艷歌行 第10章
    第10章

    睡在陸重陽身側,涵玉更是睡不著了,她背對著情郎,心都快要跳出來了。她閉上眼,感覺震的自己發慌,睜開眼,又思的更慌。她感覺自己渾身都在發抖,忙用手緊緊摀住了自己的胸口。

    陸重陽又怎麼可能睡著。他在極力的克制自己睡覺。但身邊的佳人咫尺可聞,怎能不讓人心思浮動。他發現涵玉在微微的動,也沒睡著,便翻過身來,單臂斜支著腦袋,輕聲問道,「想什麼呢?睡不著我們說話吧。」

    涵玉聞言也鬆了口氣,靜夜如此難熬,還不如聊天打發,便也翻過身去,沒想到陸重陽已支起身體,一轉頭就處於他目光之下,羞的涵玉忙想回身,卻被陸重陽一下子抱住。電光火石,涵玉渾身蟾酥,她瞪大了眼睛望著陸重陽,只見這笑意越來越濃,臉越來越近,呼吸越來越急促,陸重陽衣著講究,貼近更聞到身上散發的陽剛又潔淨的味道,似有似無,蠱惑著涵玉的鼻息。她突然發現自己竟然也不是什麼節婦良女,竟非常渴望著他溫暖的懷抱,還有……

    陸重陽見她並不反抗,笑意更深了,他起身抱緊了涵玉,雙唇熱烈的自額頭、鼻尖向櫻唇啄來,涵玉著了急,想躲閃,一動卻被他抱的更全,大半個身子都伏在了她的身上,她剛想驚呼,檀口卻被他那溫暖寬厚的嘴唇覆上,時輕柔時熱烈,啄的她心跳的近要窒息……

    他伸手自她的脖間撫下,一下將中衣分開,露出雪白的玉光、鮮紅的肚兜……涵玉一下子清醒了,她用力掙脫了陸重陽的親暱,伸出手,想護住自己的身體,卻不想陸重陽自玉頸滑下,又襲向了她的鎖骨,手還在背後扯拉肚兜的環扣……涵玉顧不得許多了,猛的向外一推他,從重壓中鑽了半個身子出來,雙手撤過中衣掩住心口,淚光連連,「我……我不是隨便的人。」

    陸重陽滿身熱情被中斷,強忍著調節氣息,見涵玉梨花帶雨說出此言,也無可奈何,他慢慢的扶住她的雙肩,平息了許久,「我知道……」

    涵玉聞言更說不出話來,低著頭也不敢看陸重陽,陸重陽伸手將涵玉的髮絲纏入指中,柔聲說道,「我太心急了,以為你也對我有意……」涵玉聞言一驚,顫聲答道,「陸郎何出此言,我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只是你我還未通報父母,這樣匆忙行事,我……」

    陸重陽的氣息慢慢的平靜了下來。涵玉覺得機會難得,直身正色輕聲問道,「陸郎打算何時向高堂提及我……」

    陸重陽望著窗外,神情也漸漸嚴肅了起來,「我還在考慮,原想著事務纏身,再過五六年娶妻生子……」他歎了口氣,低頭望著涵玉的柔荑,「你等我,我來處理……」

    涵玉的心猛的冰涼了下來,淚水奪眶而出,「難道陸郎現在還要妾身等上五年嗎?」

    陸重陽見她如此,忙擁她入懷,柔聲說道,「今晚都怪我,看把你哭的……我只是糊塗了,私以為你早晚是我的人,就……」

    涵玉聞言一冷丁,緩緩正起身來,凝視著陸重陽的眼睛,「陸郎真不知妾身的心嗎?」說著說著,提手將自己的中衣解下,現出如玉肌膚,似血抹胸,「妾身早已認定今生是陸郎的人,陸郎今日想取,取走便是……只盼能早日給妾身一個交代。」言畢閉上了眼睛。

    陸重陽震驚。一時語塞。見涵玉秀髮如瀑布散落,肌膚勝雪,楚腰纖細,有道是月下看美人,壓抑下的熱火又升騰了上來,他將涵玉扶倒,伸手欲解除她身後的盤扣,涵玉一哆嗦,但強制自己沒阻止他,她閉上眼咬著嘴,兩行清淚漱漱流下。

    陸重陽瞧她如此,也乾澀的停住了。他凝視著涵玉,用手掌輕輕的擦去她的淚水,一聲歎息後,溫柔一吻落在涵玉的額頭,「睡吧。」他起身離去。涵玉如做夢般睜開了雙眼,聽得陸重陽在外間動水的聲音。心底一絲慶幸,他畢竟不是那樣的人,這心思一鬆,她竟沉沉的睡過去了。

    清晨醒來,陸重陽還在沉睡。陽光溫柔的散了進來,將他的側臉輪廓鍍上了一層金色,涵玉輕輕的起了身,有些癡迷的望著陸重陽睡覺的模樣,這個時候的他,沉靜而天真,不是白天那麼的令人難以琢磨。她伏下身去,挽住頭髮,在他額頭輕輕的親了一下。

    陸重陽睡的很輕,睜開雙眼,瞧見了涵玉的笑臉,「你這傻丫頭,又在做什麼?」他也起了身。涵玉突然想起給他買的那個見面禮,忙將那鐵盒取出,一撥機關,盒子丁零做響。陸重陽禮節性的笑了一下,「謝謝。」收入床邊的行李中。

    經歷了昨夜,兩人好像改變了很多,陸重陽也沒了嬉笑,他穿好衣裳,回身對涵玉說道,「走吧,今天給你看看緞裝。」

    其實,只要是和陸重陽在一起,看什麼涵玉都無所謂。但她隱約的感覺到,今天的陸重陽和昨日不一樣。臉色正經了很多,話也不是那麼的多。她搜刮了腦子中的笑話,想活躍下氣氛,「嘿,我想起了個笑話,說給你聽聽」,涵玉想逗陸重陽開心,「從前有個武官出戰,將要戰敗,忽有神兵相助,反而大勝。武官跪拜磕頭問神姓名,神仙答道,我是箭靶子神。武官說,小將有何功德,勞煩您來相救?箭靶子神答道,我感激你平時在校場練射箭時從沒傷害過我!」講完笑嘻嘻的望著陸重陽,陸重陽瞧她這模樣,苦笑一聲,「那打仗都讓女人上去得了,連校場都沒上過,什麼稀奇古怪的神都能出來。」

    涵玉語塞。

    說話間到了雲羅緞莊,陸重陽掀袍入內。涵玉嘿嘿樂了,覺得這陸重陽說的話比她那笑話還好笑。她低頭跟了進去,見陸重陽徑直走到了樓上,涵玉心裡暗歎,這人怎麼哪裡都熟悉。一上樓,就看見一金銀線百蝶穿花罩褂掛在顯眼位置,精美耀目。店掌櫃上前作揖,「客官隨便看看。」陸重陽見涵玉對那罩褂拿不下眼,笑著說道,「這是雲羅緞莊的招牌料子,做這一身,得二百兩銀子。」涵玉聞言著實嚇了一跳,趕緊移開眼睛。兩人四處看了看,也沒看到什麼對心思的緞子。下樓的時候,陸重陽突的說了一句,「我回去買一半的價格就拿下了,你不用在這浪費銀子。」涵玉一愣,心裡有點欣慰,這人畢竟不像敏兒奚落的那樣小器,對自己還是上心的。

    兩人正在外面有一搭沒一搭的閒逛,見兩個小廝氣喘吁吁的迎了上來,「陸大人,孫公子讓小的們滿城找您呢,尚書大人來了,正在龍華寺會方丈呢……」

    陸重陽聞言神情嚴肅。一小廝趕緊補話,「孫公子說不要緊,喬大人只是來陪夫人進香,突然想起你在附近,夫人聽說您精通佛禮,博貫古今很是仰慕,想請您前去敘話。」陸重陽神色才緩和了下來,他沉思了一下,尷尬的對著涵玉說道,「這……我得去了,估計這兩天……」

    涵玉不等他說完,遞上一個大大的微笑,「去吧,好好表現。我自己能回集芳社的。」陸重陽一點頭,轉身向龍華寺方向快步走去。

    涵玉盯著他堅決向前的背影,心頭落寞。他就是那麼的乾脆,其實她多麼希望他囑咐安慰下自己,哪怕一句也好……涵玉歎了口氣,所幸未到晌午,回城很是方便。她扭頭剛想走,卻被一小廝攔住。

    涵玉一驚,不知所為何事。那小廝趕緊施禮作揖,「我家公子讓小的送姑娘上車。」涵玉笑了,「我還沒找到馬車呢,替我謝謝你家公子,你就別跟著了。」她心裡亂的慌,想自己走一走再回程。

    正在僵持著,另一小廝已帶了孫公子過來,涵玉忙側身施禮。孫雲驊笑了,「陸重陽從來不跟我客氣,你客氣什麼。」小廝上前耳語一番。孫公子沉思片刻,「你坐我的馬車回去恐怕不妥當,這樣,我讓人叫一馬車來,你上我的酒樓暫等一下,陸兄就這麼跑了,我總得替他送送你吧。」

    涵玉心裡一暖,無法推辭。只見這孫公子安排細緻,不僅在酒樓外陪著她閒聊打發等車時間,還叫來一內務府攬私活的馬車,親自上前問清車伕何處做事,姓氏籍貫,在送涵玉上車前,還囑咐她最好坐什麼位置,路上讓車伕駕的慢些……

    涵玉笑著答禮,心頭難免有些惆悵,若是陸重陽也能如此細緻該有多好,哪怕有一半也行……

    她一路無語,搖晃著回到了集芳社。

    敏兒見小姐回來,忙先來瞧她臉色,見涵玉悻悻的不愛說話,又怕她有事,忙掩上房門,想問她又怕惹她生氣,「小姐……」敏兒的語調頗似受氣的小媳婦。

    涵玉望著她的神情,撲哧一聲笑出聲來,「我騙你玩呢,看你嚇的!」敏兒這才發現上當了,主僕二人嬉成一團。

    正鬧著,丫鬟玉秀闖了進來,「敏兒姐,快去看啊!」整個人氣喘吁吁。敏兒回頭一瞪眼,「怎麼這麼沒規矩!沒見著小姐在房裡嗎!」

    玉秀一見涵玉也在,忙把話嚥了回去,轉身施禮想走。

    「回來!」涵玉多精明的人,「說,什麼事?」

    玉秀這才支支吾吾的說,「西邊的甄家小姐被抓住了打呢……」

    涵玉聞言大驚,忙問怎麼回事,敏兒和玉秀你一言我一語,將事情說了個大概。

    這甄心更是個情種,那日與表哥吐露心聲後,每日回房習字,練的全是「馬昭林」三個大字,連床頭、木櫃都刻的遍是。那馬昭林表哥也不簡單,留著姐姐,又捨不得妹妹。據說風度非凡,出言又細膩入心,更引得甄心死心塌地。在涵玉請假離開的前一夜始,甄心就開始夜夜喬裝偷跑出去會情郎,會完再在天亮前獨自回來。這情郎也真是粗心,就在自己學堂周邊找了個客棧,偏這甄小姐也真有個能耐,深夜敢獨自坐一個時辰的馬車往返周旋之間。常言道,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這「西廂記」終在昨夜敗露,偷回房的甄心被巡查的婆子發現,關到晌午,等候禮部官員前來發落。如今甄心正被吊在正殿前,在太陽下挨鞭子呢。

    涵玉心中一抽,推開二人向正殿跑去,敏兒見她不顧禮儀,忙在後面追,「小姐不能跑啊,別摔著啊……」

    等涵玉趕到了正殿,院子裡已圍滿了人,太平盛世哪裡有很多的熱鬧看,猛然出了這麼一件,還是香艷帶味的「西廂記」,丫頭婆子們全都聚來了,比看戲都熱鬧。

    涵玉也不顧形象了,伸手分開這些怡紅翠綠鶯聲燕語,衝到最前面去。只見那嬌若春花、媚如秋月的甄家小姐,被整個吊在樹稍上,烏雲鬢散落,紫綾羅血污,身體在微微發抖,但面容剛毅,咬著牙稜是不出一聲。

    集芳社的主管大人,禮部主事郎,姜震大人,只見他氣急敗壞,渾身亂顫,「賤人骨頭還挺硬的!」言畢喊了幾個小廝,換下了揮鞭的婆子,「給我狠狠的打這個敗壞門風的賤人,出此醜事,讓我有何面目向皇后娘娘交代!」

    那些小廝如狼似虎的交替了上來,涵玉來的晚,聽旁邊有女官細語,說打了好一會了,潑水就兩次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涵玉聞言急的手腳冰涼,眼見著甄心嘴角出血,她再也顧不上什麼了,大喊一聲「住手!」衝了上去!

    敏兒見拉不住她,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打的、看的、說話的、竊笑的。

    禮部主事姜震見有人敢攔刑,眼睛都要冒出火來,定眼一看,竟是月光公主青睞的董涵玉。他強壓抑了欲發的火氣,冷冷的訓斥道,「你也不懂規矩嗎!朝堂上的事也來插手!」

    涵玉抱住甄心,見她已昏死過去,忙把她拖了下來。涵玉雙膝一曲,跪在地上,「大人您就高抬貴手吧,再打就出人命了!」

    姜震冷笑一聲,「這裡看來真是缺乏管教了——來人哪!」

    涵玉見狀不好,忙站起身來,「姜大人且慢!」她盯著全院人驚訝的目光,咬牙走上前去,輕聲說道,「姜大人可曾想過皇后娘娘得知此事的後果?」

    姜震正驚訝於她的舉動,聽得此言,愣了一下,「鳳顏大怒。」

    涵玉笑了,離他更近了,壓低了聲音,「若大人今日將她打死,她一正六品官員的千金,皇后娘娘不想知道這醜事也難,大人今後仕途前景可不樂觀啊……」

    姜震見她如此膽色,知道這是一不一般的主兒,哼了一聲,「又能如何?」

    涵玉見他聽的進去,微鬆了口氣,「這事完全可以不讓皇后娘娘知道,對外就說這甄家小姐得了怪病,不能再留在京城,遣送回去,她的家人知道是自己女兒做了醜事,哪敢聲張,事情不就煙消雲散了嗎?」她瞧著姜震漸緩的臉色,接著說道,「眼下都打成這樣了,不趕緊送回去,小心是一條人命,您想遮——也遮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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