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紀事·胡蘿蔔須 第86章 羊
    最初的時候,胡蘿蔔須只是看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球在攢動,它們就像在學校操場上玩耍的孩子,還發出吵吵鬧鬧的嘈雜聲。其中的一個圓球竄到了他的兩腿之間,這讓他有些不高興。另外一個小圓球蹦了起來,剛好被窗子裡透出的燭光照到,胡蘿蔔須這才發現原來那是一隻小羊羔。想起剛才還被它嚇了一跳,胡蘿蔔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在黑暗中,他的眼睛已經漸漸地開始適應,逐漸能夠看清周圍的東西了。

    這是母羊生育的季節。每天早上,帕若爾在自己的農場中巡視的時候,總會發現圈裡又多了兩三隻羊羔。那些小傢伙圍在母羊的身邊,似乎還沒有學會走路,走起來晃晃悠悠的,腿還直打哆嗦。它們的腿還很僵硬,就跟小木棍似的。

    胡蘿蔔須想要撫摸它們,但心中有些恐懼。反而羊羔的膽子比較大,它們一會兒舔舔他的鞋子,一會兒又把蹄子踩在他的腳上,同時嘴裡還銜著一根乾草。

    有的羊羔已經生下來一個禮拜了,它們用力地蹬直後腿,屁股扭來扭去。有的生下來只有一兩天,身子還很瘦弱,跪在地上,但是很有精神。一隻剛生下來的小羊,渾身粘糊糊的,因為母羊還沒有舔過它。而它的母親,正在用頭部把它推開。那隻母羊晃動著充滿奶水的肥大乳房,行動並不方便。

    「這個母親可真壞!」胡蘿蔔須說。

    「它們和人是一樣的。」帕若爾說。

    「它大概是想讓別人替它撫養孩子吧。」

    「也許是。」帕若爾說,「總是有一些剛出生的羊羔得用到奶瓶——就是我們在藥房裡買到的那種奶瓶。不過過不了多長時間,它們的母親總會心軟的,終歸要疼愛自己的孩子。而且,我們是可以管住她們的。」

    他隨手抓起一隻母羊,把它單獨放在一個籠子裡,並且在它脖子上套了一個草圈。萬一它跑掉了,也可以靠著這個草圈找到它。小羊羔緊跟在母親的身邊。母羊大口大口地嚼著草料,小羊羔則顫抖著站在它的旁邊,自己找奶吃。它的樣子可憐兮兮的,臉上沾滿了奶汁。

    「你認為它的媽媽會好好對待它嗎?」胡蘿蔔須說。

    「是啊,不過要等到她的身體康復以後。」帕若爾說,「生羊羔的時候她吃了不少的苦。」

    「我總覺得我的想法是有道理的,」胡蘿蔔須說,「為什麼不讓別的母羊暫時照顧一下它的小羊羔呢?」

    「別的母羊不會自找麻煩的。」帕若爾說。

    這時,羊捨那邊傳來了一陣陣咩咩的叫聲,這是母羊在呼喚自己的小羊吃奶。在胡蘿蔔須聽來,這些叫聲很單調,但是小羊們卻能分出其中的不同,各自尋找到自己的媽媽。

    「在這裡,」帕若爾說,「沒有母羊會錯把別人的孩子當成自己的。」

    「這可真是件奇怪的事,」胡蘿蔔須說,「這肯定是羊的本能。但要如何解釋才好呢?也許是因為它們的嗅覺特別靈敏吧。」

    一個奇特的想法在他腦海中閃過,要是塞住它們的鼻子,它們會怎樣呢?而且他差點就行動了。

    他拿羊和人比較了一番,想要知道它們是否也有名字。

    小羊羔貪戀地吸著奶,常常用鼻子狠狠地撞母親的乳房,但是那些媽媽們卻顯得毫不在意,依然平靜地吃著草料。胡蘿蔔須朝水槽望了一眼,那裡面有些爛鐵鏈子和破車轱轆,還有一把壞掉的鐵鍬。

    「你這個水槽可真乾淨!」胡蘿蔔須調皮地說道,「裡面那些廢鐵肯定是用來為牲畜們補血的吧。」

    「可不是嘛。」帕若爾說,「你也相信這一套啊?」

    他讓胡蘿蔔須親口嘗一下水。為了增加養分,他可是在裡面扔了不少東西。

    「想不想要一個小玩意兒?」他說。

    「那倒是個不錯的主意。」胡蘿蔔須說。他不知道自己會得到什麼呢,就已經開口道謝了。

    帕若爾把手放在了一頭母羊身上,在它的厚厚的絨毛裡摸索了一番,摸出了一個黃黃的、圓圓的「玩意兒」,它顯然已經吃飽了,顯得肥嘟嘟的。據帕若爾說,只要兩個這麼大的東西,就能吃掉一個小孩子的頭。他把它放在了胡蘿蔔須的手心裡,說道:「如果你想和哥哥姐姐開個玩笑,可以把這個放在他們的脖子上或者頭髮裡。」

    好傢伙,那個蟲子已經開始行動了,對胡蘿蔔須的皮膚發起了進攻。胡蘿蔔須覺得有個什麼東西在咬自己的手指,那種感覺就像冰雹落在了身上。不一會兒,這種感覺傳到了手腕上,又傳到了肘部。蟲子似乎在快速地繁殖,就像要把他的胳膊全部吃掉一樣。

    趁著帕若爾不注意的一剎那,胡蘿蔔須手一使勁兒,就把那個蟲子捏死了。然後,他在母羊的身上擦了擦手。

    如果帕若爾問起蟲子,就說已經丟掉了。

    又過了一會兒,咩咩的叫聲逐漸平靜了下來。胡蘿蔔須仔細地聽著,卻只聽到羊咀嚼草料的聲音。

    食槽架子上,孤獨地掛著一件已經褪色的,帶條紋的羊毛披風,似乎在盡職盡責地看守著羊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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