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 第70章 跳樓事件
    高陽白天陪著市長忙接待的事,許多材料都只能靠晚上加班寫。因為都江市建立了全國最大的種子生產基地,明天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都要親自參加剪綵儀式。高陽一晚上都在辦公室專心致志地反覆修改著市長的主持詞。高陽對材料的嚴苛程度勝過其他任何事情,再加之他對材料吃得透,對當前經濟社會瞭解得多,給屈文岳當秘書的時候,高陽的材料就很讓領導滿意。

    高陽當了新市長的秘書後,凡是起草的材料都要先送到葉長平那兒把關,定稿了才呈給市長。葉長平總是在他的材料上圈圈點點、刪刪改改。新市長和以前的市長最大的不同是,所有材料都要親自改,不像以前只要經秘書長把關後,市長不用看就拿著念去了。讓高陽煩惱的是材料裡許多葉長平刪改的東西,新市長看過之後就又恢復到了跟高陽的第一稿一致的程度。柳蒼梧主持工作後,高陽就把材料送他把關,他很少在高陽的材料上大刪大改,只是認真地審閱後就讓高陽呈給市長,市長也基本不怎麼大改。前兩天市長看著高陽說:「最近這一段時間,你的材料水平提高了不少啊!」高陽笑笑,沒說話。

    到十二點半的時候,高陽才伸伸腰,把電腦關了,準備下樓回家。

    他剛走出辦公室,就聽見樓下一陣嘈雜的聲音。高陽首先想到的是上訪的人,但轉念一想,上訪的人一般都天亮才來,今天怎麼突然提前來了,是不是聽見明天市裡舉行大型活動,上訪群眾早早在這裡集結了,要讓省上領導看看。這樣想著,高陽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他要去看個究竟,萬一不行,他得趕緊給柳蒼梧打電話,不能讓上訪群眾把明天省上領導的車給堵住。這樣的事情在都江市已經發生了不至一次兩次了,因為這個,前幾任市長在省上沒少做檢查。群眾集體上訪是所有領導最頭疼的事情,如果把上面領導的車再堵住,那可就有掉烏紗帽的危險。

    高陽隨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如果真是上訪群眾,他就要在第一時間把電話打給柳蒼梧。當他下到一樓出了大廳門的時候,卻發現樓下走來走去的不是上訪群眾,而是一群警察。高陽吃了一驚,因為路燈很暗,他只見警察四處晃動著手電筒,查看著什麼。走近一看,才驚奇地發現手電筒的亮光下,靠近樓體拐角處的草坪上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隨著警察手電筒的移動,高陽才看清楚是一個女人,而且一絲不掛,仰面朝天,但臉向外側著。警察手裡的照相機也開始不停地閃著光,把高陽眼睛刺得生疼。高陽又隨著警察的手電光向樓上看去。

    這時,高陽一轉身,蔣正卻站在他身後。他悄悄把蔣正拉過去問:「這是咋回事啊?」

    正說著,都江市人民醫院的急救車呼嘯著停到了旁邊。女人的身子被蓋住,放在擔架上拉走了。幾乎是在同時,又一輛急救車也停在了樓下,從樓上又抬下來一個人,也被急救車拉走了。高陽藉著路燈微弱的光愣愣地看著蔣正。

    「我剛才走近看了看,那女的因為臉部出血過多,看不出來是誰,可從樓上抬下來的人卻是英年!眼部和身體大面積燒傷。」蔣正說完也呆呆地看著救護車頂上慢慢消失的燈光。

    「你沒看錯吧?怎麼會這樣啊?」高陽攥緊拳頭,不停地顫抖著,「怎麼所有的事情都擠到了一塊兒,這究竟是怎麼了?」

    「目前,可以肯定的是那女的是從十樓上跳下來的,但案件發生的真正原因現在正在調查。你先回吧,我還得忙一個晚上!」蔣正說完就帶著人上樓去了。

    高陽開了車急忙趕往醫院。

    急救室門前站著警察,一個警察認出了高陽,走過來問:「高科長這麼晚了到醫院,看病?」

    「沒有,我來看看剛才從市委大樓被送到醫院的傷者。他們現在情況怎麼樣?」高陽說。

    「女的已經死了,其實跳下樓後,就已經死了!男的還在搶救!」警察說。

    「你們知道那女的是誰嗎?」高陽急切地問道。

    「死者是這男子的前妻,好像叫梅香。」警察說完就轉過身去朝急救室的門看了看。

    高陽的頭「嗡」的一聲就暈了。高陽一直等到凌晨三點,才看見急救室的門被推開了。英年被推了出來,高陽跑了上去,英年的頭部、臉部,還有身上都裹滿了紗布,簡直沒法分辨是不是英年。把英年推進病房後,警察就擋住了高陽的去路:「高科長,實在對不起,現在任何人都不得探視,你還是先回去吧,等明天再過來看吧!」

    高陽悻悻地在門口站了半天,最後轉過身慢慢地下了樓。

    回到家,高陽感覺渾身困得一點兒力氣都沒有。文麗睡得正香,迷迷糊糊聽見高陽進來,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幾點了?怎麼才回來,我都睡了幾覺了。」

    「梅香死了!英年躺在醫院裡。」高陽合衣躺在床上,有氣無力地說。

    「什麼?梅香死了?」文麗「噌」地從被窩裡坐了起來,驚訝地看著高陽,「我前天去逛街,還碰見她呢。我們還聊了一陣子,臨分手的時候,她說自己不想活了,那個王燕把她欺負得活不成了。我當時還勸她什麼事想開些,怎麼突然就死了呢?」

    文麗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想什麼,然後猛地問高陽:「怎麼死的?」

    「從十樓上跳下來的!而且渾身上下沒帶一點兒布絲!」高陽閉著眼睛說。

    「啊?怎麼回事?」文麗驚叫道。

    「不知道,警察正在調查呢!」高陽說。

    「梅香是不是被英年推下樓的?」文麗推測著。

    「不大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辦公樓裡所有的窗戶都那麼高,想爬上去都是一件很費力的事,他怎麼推啊?」高陽斜著眼看了看文麗,又閉上了。

    「那是怎麼回事呢?」文麗自言自語道。

    高陽迷糊了不到三個小時,就匆匆起床和司機去接市長。整個一天高陽都很忙,剪綵儀式結束後,又是晚宴,把市長送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一點了。高陽打電話讓文麗在小區門口等著,一起到醫院看英年。

    英年和梅香的父母、家人都趕來了。病房裡人很多,梅香的父母親都已哭得沒了力氣,癱坐在病房的沙發上,斜靠在攙扶人的懷裡。高陽看了看,沒有過去打招呼,他知道這時候過去是對他們最大的刺激。文麗走近病床,把頭低下去,看著仍躺在病床上的英年,他戴著氧氣面罩,一動不動,似乎是靜靜地睡著了。

    醫生告訴他,英年的手術還算成功。胸部大面積燒傷,已做了處理,問題不大,但硫酸已將視網膜燒壞,眼睛沒保住,還有生殖器被嚴重燒傷,也已經切除了。

    高陽痛苦地看著醫生,問:「他現在情況怎麼樣?」

    「現在還不好說,病人生命體征還在,但不是很穩定。就怕因燒傷而引起其他併發症,現在都還不好說,不過我們會盡力的。」醫生說完就走了。

    文麗緊緊地攥著高陽的手,越攥越緊。

    不一會兒,蔣正和楊柳也進來了。高陽看著他們倆,說:「你們倆怎麼來了?」文麗走過去,輕輕地摟住了楊柳的肩膀。

    「我們剛準備去看杜麗的,卻聽說英年出事了,就趕過來了。」蔣正說。

    「醫生說,杜麗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楊柳低低地說。

    高陽看了一眼楊柳,用手在臉上使勁地搓著,似乎是在釋放著自己的痛苦。

    蔣正走過去,拉著高陽的胳膊走出了病房,來到醫院樓下的亭子裡。高陽拿出煙,抽出一支遞給了蔣正,蔣正接住了,也點上。蔣正是從來不抽煙的,可此時,他特別想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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