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 第46章 無奈人生
    屈文岳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高陽上班就似乎成了一個多餘的人,別人都在忙這忙那,而高陽整天在電腦上寫詩或玩遊戲,似乎這個大樓裡的人也把高陽忘記了。葉長平從來沒有找過高陽安排什麼具體工作。高余冠每次經過他辦公室的時候,都要把頭探進來,像是找什麼人,看看辦公室裡只有高陽一個人,然後不明不白地笑笑,什麼話也不說就又轉身走了。這讓高陽覺得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但他只有用永遠也結束不了的遊戲來麻醉自己。心情好的時候,他就在電腦上奮筆疾書,一連寫下若干首詩,長出一口氣,繼續再玩遊戲。

    柳蒼梧也暫時成了閒人,偶爾也會到高陽辦公室裡坐坐,但誰都不提有關屈文岳的事情。也許一棵樹倒了,不是去懷念他曾經帶給人們的樹蔭,相反應盡快離開這荒蕪的廢墟,去尋找另一棵能帶給人樹蔭的樹,哪怕這是一棵不大的樹,但必須有陰涼可乘才行,也許這就是官場亙古不變的生存法則。而高陽卻怎麼也走不出那片曾經滿目樹蔭、現在卻炙熱難忍的廢墟。

    高陽終於有事幹了。人代會一再推遲,市委決定先行召開全市經濟工作會議,安排部署今年全市經濟工作。高陽被安排到了材料組,高余冠被安排到了會務組。高余冠在會上看了一眼高陽,輕蔑地笑笑。高陽看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轉向窗外。他覺得高余冠的目光簡直就是對自己現在狀態的最直接的嘲弄。

    下班前,王健又約兄弟們一起去吃飯,還說楊柳這幾天心情一直不好,所以讓高陽打電話把她也約上。高陽打電話的時候,楊柳推托了半天,最後在高陽的勸說下還是同意一起去吃飯。

    到包間高陽才發現王健、英年、蔣正身邊再沒有其他人。楊柳看了看王健幾個人,一時覺得心裡好了許多,淡淡地笑笑說:「今天是怎麼了?集體罷飯,怎麼都成光桿司令了?」

    「呵呵,有美女記者就足夠我們賞心悅目的了!」王健說完又看看蔣正,「是不是這樣,蔣正?」

    「……就是,就是!」蔣正臉上微微泛紅。

    高陽看王健特意把楊柳安排到了蔣正的旁邊坐下,不知道這幾個傢伙在搞什麼鬼。這時,王健看出了高陽的心思,把頭湊過來對在高陽的耳朵上悄聲說:「我想讓蔣正和楊柳多交流交流,沒徵求老哥的意見,不會有麻煩吧?」

    高陽又把嘴對到了王健的耳朵上竊竊私語:「多虧你心細,我以前也這樣想過,可總覺得人家黃花大閨女,可能看不上蔣正!」

    王健繼續說:「我看楊柳和蘭芷一樣,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好女人。蔣正要娶了她,也是他上輩子積的德。作為楊柳,如果嫁給蔣正,那也是找了一個能靠得住的男人,指不定這事就能成。」

    「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這就看他們的造化了!」高陽說完,兩個都呵呵呵地笑著。

    這時,楊柳和蔣正、英年說了一會兒話,一時沒話了,都停下來看著高陽和王健頭對頭地說著什麼,聽又聽不見。楊柳有一種預感,他們倆一定是在討論自己,於是大聲地說:「你們倆又在罵誰呢?小心半夜鬼敲門啊!」

    高陽和王健互相對視了一下,笑著不吭聲。

    「天機不可洩露!」英年看著蔣正和楊柳,也笑了笑。

    「哦,你們是不是瞞著我又喝了一次燒酒,太不夠朋友了啊!」蔣正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三個人,開玩笑道。

    「先吃點兒,先吃點兒!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坎坷的,但總體上還是一帆風順的嘛!」王健說著拿起筷子吆喝著大家吃飯。

    楊柳怪怪地看了一眼王健,未吭聲。

    蔣正自己還沒吃,先給楊柳夾了一塊魚肉。楊柳幸福地笑笑,說了聲「謝謝!」蔣正很滿足地自己也夾了一塊慢慢地吃了起來。

    王健一提起屈文岳,高陽的心就馬上沉了下去,他覺得自己的仕途從此就會步入一個慢車道,有時候甚至覺得沒有什麼希望了。他在政府辦的這些年,屈文岳沒來之前他就是那拐角里的一塊磚頭,哪兒有窟窿,領導就拿他往哪兒堵。屈文岳來之後,他這塊磚頭就似乎被玉化了,一直出現在很顯眼的地方,這讓很多人刮目相看,特別讓楊元浩和高余冠覺得高陽是烏雞變鳳凰了。現在,他又要從鳳凰變回烏雞了。

    「我想你現在這種狀況只是暫時的,相信再來一個市長,一樣會欣賞你的!是金子放在哪兒都不會被埋沒!」王健端起杯子和高陽輕輕碰了一下,並小聲安慰著高陽,然後起身,大聲提議大家一起碰杯。「又是好久沒有聚了,說實在的,除了楊柳是70尾巴上的,我們都快奔四了。僅有英年升到了副縣,其他人都還在正科通向副縣的路上奔跑著,我們都不知道自己能走到什麼地方,但我們卻知道自己是為快樂在奔跑,因此,祝願在座的所有人快樂隨行!」

    大家互相碰著杯。高陽看了一眼楊柳,楊柳也在看著他。那天晚上,楊柳哭得是那樣傷心,他似乎沒有理由不把自己的肩膀借給她來舒緩一下情緒。楊柳過了一會兒就止住了自己的哭泣,可見,女人是男人呵護的產物,女人的脆弱同樣也是男人疼愛的結果。現在,他覺得楊柳嫁給蔣正並沒有什麼不可以的。結過婚怎麼了?婚姻只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真正的愛情不是那塊處女膜,而是一生一世的相親相愛!

    大家紛紛走過去給楊柳敬酒,然後再給蔣正敬,一會兒楊柳就喝得紅頭蘿蔔似的,跟蔣正頭對頭不知道正在說著什麼。這時候,高陽就說:「今天,喝得很盡興,時候也不早了,大家明天還要上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為了我們的友誼乾杯!」

    大家都一齊把杯子碰得「砰砰」直響。

    最後高陽走到楊柳和蔣正跟前,對著蔣正說:「我還有點兒事,兄弟,委託你把楊柳安全送到家,好吧!」

    蔣正簡直求之不得,高興得直點頭。

    蔣正送楊柳走了,他們又坐回到椅子上。高陽問英年:「最近和梅香關係怎麼樣?」

    「先不說了,我們划拳!」英年說著就把手伸了出去,在高陽面前晃著。高陽知道英年肯定是心裡不痛快,才這樣故意迴避他的問話。他也伸出了手,開始不停地劃。這時候,王健不讓喝了,大聲說:「喝死了誰負責?」英年語無倫次地說:「喝……喝……死了,一了百了!」然後轉過頭去,看著高陽又說:「我現在才明白,當官算個啥,快樂才是最重要的。如果用捨棄快樂來換取官位的話,我寧可不當官!」

    「可你已經當了,所以才敢說這樣的話,是不是?」王健反駁道,「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快樂當然重要,可光有快樂,沒有權力,你就活脫脫一個花花公子,中看不中用!我最清楚不過了,我們那領導,你想想,鋪一條柏油路自己要撈多少?更不要說高級公路了。你們的葉秘書長都不知道撈了多少好處了。」說到最後,王健把頭向高陽側了側,像是有意講給高陽聽的。

    「別胡說!」高陽向門口看了看,趕緊過去把門關上。

    「你……你……肯定也沒少撈吧?」英年瞪著紅紅的眼睛,搖頭晃腦地說。

    「我一個小科長,能撈多少?還不是領導說朝東走,我就朝東走,領導說朝西走,我就朝西走,你還能拿他怎麼樣?」王健對英年的話似乎沒有反駁,但他臉上卻表現得很無奈。

    「老英,你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情況?真打算和梅香離?」高陽插話道。

    「離……離了,已經!」英年無所謂地搖著頭。

    「什麼?離了?說離就離了?」高陽驚訝地看著英年,搖搖擺擺地走到英年跟前,抱住他的肩膀問。

    王健也睜大眼睛看著英年。

    「是她要離的,不是我!」英年已經醉了。

    「那你們現在還在一起住著?」高陽繼續問。

    「她在家裡住,我在單位住!」英年眼皮上下開始打架,幾次都要往桌子下面跌。

    「走,撤,我送你們回家!」高陽說著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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