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傳承 第三卷 定風波 第三十三章 落魄的天樞院
    再遠的路也有一日會走到盡頭,幾日之後,沈旭之就已經走出了九隆山脈。當年看上去根本無法逾越的九隆山脈如今變得那樣的簡單,再次回來,自己已經變成了那時候想都不敢想的強大的修者,陸地神仙,可是少年郎卻提不起一點點衣錦還鄉的興奮。

    站在九隆山脈最邊緣的山峰上,極目遠望,屍橫遍野,散發著腐臭的味道。沿途都是倒斃的屍體,平時那些吞噬腐肉的烏鴉和田野裡面的老鼠居然也消失的乾乾淨淨,不知道是這些腐肉不能吃還是就連這些生命力頑強的小傢伙們都已經一群群的死去。

    遠要比沈旭之當年逃荒的時候還要冷清、殘酷。沈旭之的眼睛裡帶著寒意,寒意像是帶著許多鈍刺的鐵片,生冷寒烈。

    這時候,沈旭之想的不是生靈塗炭。對於自己沒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少年郎還是學會接受。心中的寒意,因為沈旭之想到了當年那個施粥施藥的小丹士。因為有昊叔在,煉丹的一切手段沈旭之雖然做不到,但卻多多少少都見過。沈旭之知道那丹士只是一個剛剛入門的小丹士而已,也正因為如此,才更顯一顆全無所求的心

    心中的寒意,更是因為海角軍營估摸著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周圍的農戶也早已經化作白骨。雖然這一切終將逝去,但卻不是這麼一個逝去的方式。少年郎心頭怒火熊熊燃燒,燃燒起來,無法壓抑,無法熄滅。

    受人點水恩,必答湧泉報。這是少年郎的信念,也是底線。每當想到自己縫好了傷口拄著柴刀回到粥篷的時候看見一地鮮血的場面,沈旭之就抑制不住的憤怒。

    遠遠的已經可以看見曾經的那個小集市。少年郎還記得在那裡自己第一次遇到了謝稚彤。曾經的回憶中人潮擁擠的小集市已經變成了一片廢墟,空蕩蕩的房屋裡瀰散著死氣。

    都變了,物是人非啊。沈旭之心裡感慨著。忽然看見自己目力所及的遠處一襲天樞院的黑衣閃過。有些像,有些不像,一襲黑衣破碎的不成樣子,哪裡還有當年天樞院黑衣黑氅的森嚴冷酷的氣質。

    好像是在被人追殺?沈旭之仔細的看了幾眼。雖然黑衣殘破不堪,但的確是天樞院的制式裝備。後面三十餘騎騎兵,在小集市裡搜索著。似乎還有刺客。真是下本錢啊,為了一個天樞院的人?沈旭之依舊不願意相信,如今的天樞院怎麼可以悲慘的這種地步?

    這還是那個陰鷙冷酷的天樞院嗎?這還是那個為了天樞院的旗幟,就連趙連成這樣的大丹師都心甘情願擋在千萬人之前的天樞院嗎?

    「上官,去看看怎麼回事。」沈旭之冷冷的說道。上官律應了一聲,便直接走了過去。沈旭之想了想,也沒繼續在山峰看著下面這場戲繼續演下去。而是帶著眾人趕奔小集市。

    上官律快步趕往小集市,沒有沈旭之的目力,上官律只是從那個黑色的身影裡猜測到底發生了什麼。越走越近,上官律越是坐實了心中的猜測。難道這才一年的時間,天樞院就已經衰落到了如此地步?

    看見上官律一身天樞院黑衣黑氅。在九隆山脈裡大咧咧的急步趕了過來,正在小集市裡面搜索天樞院軍士的騎兵中響起了一聲呼哨。三十餘騎只留下三騎守在小集市其餘三面,剩下的騎兵直奔上官律趕去。

    上官律原本就是下手陰沉狠戾的性子,原本修煉的天賦不高,在天樞院裡能夠帶一組破法陣已經是極限了。但隨著沈旭之去了深淵界之後,修為日益增長,卻沒有變的和氣。

    對面三十騎踏起一路煙塵,隱隱分散,存著防備自己逃走的念頭,上官律陰冷的哼了一聲,隨手把天樞院黑色罩帽拉到頭上。這是天樞院的一條不成文的規矩,殺人之前要罩住臉。有人認為這是天樞院慫了,不願招惹太多冤魂。但上官律卻一直認為,這是一個善舉,做鬼都不敢看自己,可不是什麼好事兒。既然已經死了,這輩子的怨恨一筆勾銷,還留著陰影,下輩子怎麼做人?

    對面騎兵身上銀光閃閃的標誌上官律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神殿的輕騎!

    操!什麼時候神殿的人能在宛州的地面欺負起天樞院的人來了?轉念之間從獸欄裡召喚出雪山木黃蜂,悄無聲息,根本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殺人這事兒,上官律算是專家。和沈旭之走的是兩個路子,沈旭之是剛猛無比,而上官律則是陰險毒辣。

    三十騎神殿輕騎剛剛完成包圍的陣勢,為首一人舉起一隻手,道:「天樞院的餘孽還敢如此大膽!」

    上官律沒有說話,只是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這個神殿的武士。

    「慫貨!被嚇得尿褲子了吧!」看見上官律不說話,一張臉隱藏在黑色罩帽的陰影下面,為首的武士猖狂的放聲大笑,這些日子圍剿天樞院的過程極不順利,幾個月來幾乎所有的天樞院的人全都死硬的跟石頭一樣。分明處在劣勢中,還是那種必死之局,卻根本沒有人投降。每死一個天樞院的人,都會有數倍的神殿武士被一起帶走。

    這種結果讓所有的神殿的武士都感覺到難以接受,隨著實力的失衡,更多的虐殺出現。但天樞院軍士的骨頭不知道為什麼居然那麼硬朗,似乎他們的信仰要比神殿還要深厚。

    有多久沒看見上官律這種乾淨整潔的天樞院黑衣黑氅了?神殿的武士都忘記了,這人來頭一定不小,想到這裡,為首的神殿武士心中暴虐的心便更是熊熊燃燒起來。

    「投降!饒你不死!」神殿武士見上官律跟其他的天樞院軍士不同,既不逃跑,也不施展同歸於盡的法術,難道真是準備投降?真是個慫貨啊!

    上官律冷冷的說道:「你們見過天樞院的人有投降神殿的?」

    說實話,上官律也不知道為什麼天樞院居然在宛州被神殿打壓到了如此地步。可是天樞院與神殿之間銘心刻骨的血海深仇在每一個天樞院軍士心中,要是說向神殿投降,上官律可真的不信。

    「不投降就給我把他四肢砍斷,拖回去看看還能不能有口氣兒。」為首的神殿武士大笑著說道。

    「你們天樞院的狗崽子就是嘴硬,老子倒要看看你的骨頭有沒有那麼硬!」

    話剛說完,為首的神殿武士猛然覺得身子一麻,體內的天地元氣隨即便鬆了下去,根本無法提起來。什麼時候著的道兒?沒看見他施展法術啊!

    別說施展最小的法術,此刻就連坐在馬上都成了一種奢望。胯下的軍馬也開始晃晃蕩蕩的倒下,一片哀嚎聲響起。隨即聲音越來越弱,其他的人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被殺死!就連分佈在其他方向的三名神殿騎士都沒有倖免於難,所有的騎士在同一時間被擊潰。

    為首的神殿武士驚慌失措的看著上官律一步步向自己走過來,想要奮起餘勇,卻根本沒有半點力氣。提起手中短劍,毫不猶豫的往自己脖子上抹去。隨著天樞院與神殿之間戰鬥變得激烈起來,所有俘虜的下場都是一樣,那就是被虐殺。能夠自殺,絕對是一種最好的結局。只是為首的神殿武士說什麼都想不懂自己到底是怎麼敗的?

    「嗖」的一聲破空聲響起,這聲音熟悉至極,是天樞院制式手弩的動靜。為首的神殿武士手腕隨即飆起一朵血花,一枚短弩把神殿武士的手腕射的粉碎。這枚弩箭比尋常的天樞院短弩威力大了不止一倍,弩箭前面陰險的刻畫了一個陣法,隨著弩箭命中而激發,直接把神殿武士的手腕連同前臂炸得粉碎。

    連一聲慘叫都沒有發出來,為首的神殿武士直接暈死過去。原本神殿武士不會如此脆弱,先是被雪山木黃蜂攻擊,蜂毒入體,防禦力已經降到極低。再被炸碎手臂,哪裡還能挺得住。

    上官律的臉被天樞院黑色罩帽遮擋住,看不清神色。步伐的速度沒有變化,每踏出一步,那股子陰鷙的殺氣就濃烈一分。

    看著隨意的走到為首的神殿武士身邊,上官律抬腳踩在神殿武士另外一隻手肘上。微一用力,骨骼斷裂的聲音辟辟啪啪的響了起來。斷裂的骨茬,森森白色戳到泥土裡,卻並沒有多少血流出來。

    黑色的木棒被上官律抽出來,就算是到了深淵界,上官律還是把這根木棒留下來,為的還是那個念想。木棒上黑色的血跡沉積了不知道多少年,似乎被上官律殺死的人的冤魂都在黑色的木棒上根本無法散去。

    木棒落在為首的神殿武士耳垂後面的一個薄弱之處,敲擊的不輕不重,神殿武士吃痛醒來。入眼是上官律陰沉的一張臉,沒有什麼殺氣,一雙眼睛冷靜的不像是在殺人,而是在看著一具死屍。就算是死屍,被這雙眼睛盯著,都會顫抖。

    這是一種淡漠,對生命的淡漠,淡漠到了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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