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面傳承 第一卷 少年行 第二百一十五章 古來征戰幾人回(九)
    楊海波撲通一聲硬生生跪在劉大先生身邊,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劉大先生一絲衣角,感受著衣角殘存的劉大先生的體溫,無語凝咽。&&

    四周黑衣軍士不知如何相勸,看著楊海波這條硬漢落淚,也紛紛再次掩面。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大先生這是怎麼了?」一個略帶青澀的少年聲音在楊海波身後響起。

    「沈旭之?」楊海波沒有回頭便知這人是沈旭之。山頂看去守衛稀鬆,其實內有乾坤。不是天樞院權限之內的人,便是趙連成之流也近不得劉大先生遺體。

    年郎肩扛著小白狐狸,不知什麼時候出關,出現在這裡。面色有點經久未見陽光的蒼白,黑衣黑氅下面似乎散發著一股奇異的氣息。楊海波似乎覺得有些如芒刺在背,聳了聳肩,沙啞著嗓子沉聲說道:「劉大先生今日破境歷劫,最後一道雷劫沒有扛過去。造化弄人!」說到後來,語句中已經斷斷續續不成樣子。楊海波不願讓沈旭之看見自己淚流的摸樣,強自忍著。

    沈旭之遠處走來,心中自然早有分寸。仔細端量著劉大先生遺體,良久無語。羊皮袍子蹲在沈旭之肩膀,漸漸眼圈發紅,打濕了沈旭之的肩膀。黑色長衫,愈發陰沉。

    半晌後,身後一片躁動之聲。沈旭之回頭看去,只見數百名身著淡銀色亮甲的武士冒著天樞院勁弩法術的洗禮衝了來。

    「楊先生。逝者已逝。生者為大。還是先顧忌一下戰場把。」說完,把羊皮袍子從自己肩膀摘了下去,不管楊海波是否同意,逕直走到劉大先生遺體旁,肩負起劉大先生的遺體,不管楊海波怎麼對自己怒目而視,淡淡的說道:「讓大先生看看,我們天樞院的兒郎是如何把這些狗崽子殺的一乾二淨!」

    說完,扛著劉大先生的遺體頭也不回的走向破法陣。楊海波要不是早就知道劉大先生的遺囑,天樞院日後由眼前這少年執掌。怕是早就翻臉無情。

    看著漸漸遠去的身影,楊海波心中惆悵愈甚。看著沈旭之扛著劉大先生遺體的影子,面色古怪。

    也罷,這些狗崽子趁人之危。劉大先生一世英名,不能死後便任人糟蹋。楊海波站起身,大步走到馬前,也不管沈旭之,催馬揚鞭回到破法陣內。

    沒有指揮,破法陣的威能便大打折扣。軍士們各自為戰,對面神殿銀甲武士顯然鎧甲鐫刻的都是品的法御符文,而且本身修為並不低,至少都是不惑境的修者,甚至三成是洞玄境修者。生生扛著天樞院的弩箭和法術一步步衝了來。

    「丙子三六換位甲午二八。三輪弩箭攻擊。」

    ……

    隨著楊海波歸陣,一道道清晰而目的明確的指令傳下去,弩箭和法術的打擊更具備目的性,層層洗禮下去,不斷有銀甲武士倒下去。但那面人數眾多,眼看便要近身肉搏。

    這些武士明顯都是魔武雙修的人,神殿這麼多年積攢下的精銳武力,又怎麼會讓世人小覷?和神殿外門散亂的陣型相比,判若雲泥。

    「傀儡師準備。」楊海波見銀甲武士逼近,依舊不慌不忙。鎮定的指揮著。

    銀甲武士先鋒箭頭已經逼近破法陣,三十具身材三米左右的傀儡被放了出來。雖然沒有神殿外門楚良全的金剛傀儡高大威猛,但勝在數量眾多,身材靈活。傀儡迎銀甲武士,貼身纏鬥。

    銀甲武士雖然弓馬嫻熟。裝備精良,但一時也拿不下數量如此眾多的傀儡。頂著弩箭和法術傷亡開始加劇。

    銀甲武士身後跟隨來的是白衣修士,內襯軟甲,開始和天樞院軍士法術對轟起來。聲勢浩大,雙方不斷有人倒下,一片片鮮艷的火花冒起,一層層各系法術或在天空中,或在人群裡炸開,血肉模糊。

    天樞院的破法陣,聚成大陣之後,雖然仍有破**效,但似乎範圍略窄,神殿法師攻擊距離超遠,站在破法陣外肆無忌憚的攻擊。

    明顯,這些法師裝備了增加攻擊距離的天才地寶。天樞院軍士穩處下風。

    沈旭之把劉大先生遺體放在陣外,隨手拾起兩枚長矛插在地,把劉大先生遺體斜斜靠在長矛,輕歎一口氣,握著劉大先生的手,溫言說道:「大先生,小子我出關了。終於不負您的重托。您看好了,天樞院的威名定然不會喪在小子我的手中。」說完,站起身,緊了緊身的黑衣黑氅,所行無滯,又往拉了拉黑色罩帽,回手抽出二次入爐的柴刀,頭也不回的走向銀甲武士。

    楊海波斜睨到沈旭之的舉動,手臂舉起帶著一絲決絕。天樞院軍陣之內細微變動,一團團火焰在其中迅速醞釀,貪婪的吸納著周圍的天氣元氣,一張張符菉銀波流轉,透出無數強大至極的氣息。

    快速的準備,楊海波的手猛然揮下。斬釘截鐵,不留一絲餘地。

    轟鳴聲不斷在銀甲武士周圍響起,一團團蘑菇雲從平地而出,連同傀儡師召喚出的鋼鐵傀儡一同毀滅。天樞院的決斷,毫不吝惜子力。

    「好!」遠處觀戰的高延勇為楊海波如此決絕的兩敗俱傷擊節叫好,一副嚴守中立的摸樣。彷彿不是由他來指揮神殿的武力一般。

    「真狠啊!」谷路行目瞪口呆的看著陣前幾十朵火系法術符咒的釋放,心中盤算著損耗。發現天樞院當真財大氣粗。這麼多火系的符咒放出,配鋼鐵傀儡,只是為了消滅漸漸成群的銀甲武士,當真稱得決斷明快的大手筆。

    「你看看,為將,必然要這樣心狠手辣。」高延勇點評道:「這次看去天樞院的損耗頗大,但是隨後必然是武士開始反衝鋒,破法陣逼近我神殿法師。一步一步,精妙絕倫。戰場形勢把握的精細至此,楊海波真是天生名將的材料。我在天樞院一處倒是可惜了。要是在翰洲指揮大軍,羽人那面早都守不住了。」

    「我神殿的法師也有符菉!」谷路行反駁道。看著天樞院的符菉不要錢的拋灑出來,谷路行感覺到人力的渺小,對老師教誨的那些心中感觸更加深刻。

    「這次出擊的天樞院軍士定然是楊海波手中握的最鋒利的一把刀。裁判所的這些武士只是境界略高,聚眾殺一些魔宗的崽子倒是在行,一旦纏鬥起來,不出盞茶的時間必然崩潰。何況楊海波指揮的天樞院精銳是主動進攻方,必然會有數只精銳小組絕不纏鬥,而是直奔法師的方陣裡面。一面要應付逼近的天樞院破法大陣,一面要應付尖刀小組,你認為勝算如何?」高延勇反問自己的弟子。

    「這……」谷路行心中猜想,勝負還要靠玄甲重騎什麼時候投入。但……看著百人黑衣黑氅的天樞院軍士散亂的出擊,一把把尖刀般插入銀甲武士的陣中,忘記了回答,看的有些癡了。

    延勇知道弟子的毛病,少年嘛,見到這樣的大場面,如果不熱血沸騰的話,也就有負人生最寶貴的少年時光了。也不責備弟子,只是仔細觀察戰場,準備隨時投入自己的手頭決定勝負的子力。

    天樞院的破法陣並沒有施展,因為距離過遠,即便是施展開,也無法籠罩住神殿後面的法師。神殿的法師群在天樞院破法陣距離以外從容和天樞院的陣型對射,一時間因為距離的關係天樞院被壓得抬不起頭。傷亡不斷。天樞院的陣勢此刻變得那麼可笑,像是一塊堅固的頑石般,承受著各系法術的洗禮,只是反擊的法術越來越弱,不斷的治療術刷在血肉之軀,盡量抵消著神殿法師的傷害。萬幸的是,這麼遠的距離,只有低級法術才能達到。真要是成片的大型法術砸下來,怕是天樞院早就傷亡殆盡了。

    沈旭之右手橫握柴刀,刀尖斜向下指著地面,堅定的邁向銀甲武士。不斷有流矢、法力耗盡的法術在身邊竄過,少年郎看也不看一眼,逕直的走向自己的目標。每一步,都會有半隻腳陷入已經被法術轟炸的有些鬆軟的泥土裡。水系的法術把這裡的地面變的泥濘不堪。

    少年郎心思凝重,透過罩帽投射下來的陰影,盯著不遠處正在逼近天樞院軍士的銀甲武士,手指有些瘙癢。沈旭之按耐住手指間和心中的sāo動,沉下心專注的看著自己的目標,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心如止水。

    官律和石灘人,不遠不近跟隨著沈旭之的腳步。距離剛剛好,既不遠,如果沈旭之受到攻擊,官律能在第一時間執行戰場的小規模戰術救護,絕對不會放任沈旭之自己踏入險境。距離也不近,不會聚成一堆吸引對手的法術轟炸。要是這樣的話,就不是守護而是尋死了。

    這有多年的老兵才會有這麼好的戰場嗅覺和距離的掌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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