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臥底 第十九章 荒島上的老魔頭
    黑夜,一架直升機在小島降落,強烈的探照燈將草坪照得明如白晝。飛機剛停穩,從機艙裡走出一位頗有風度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後還跟著一位助手。

    黃元霸、楚天紅急忙迎上去,簡短的問候過後,又一起走向距草坪只有一百米之遠的小平房。

    「牧羊人把羊丟了,老夥計,這是怎麼啦?」夏烈開腔道。

    「這個比喻不錯,如果改成養蜂人把蜂王丟了似乎更接近實際一些。」楚天紅走在夏烈後面說。

    「是啊,——一群蜜蜂如果丟了蜂王,就意味著這蜂群將面臨絕種的危險——找到解決辦法了嗎?」夏烈問走在前面的黃元霸。

    「如果有解決的辦法就不會把你從百忙中請來,請進。」先到房門口的黃元霸站著不動,做了個「請」的手勢。

    夏烈猶豫片刻但還是先進屋去,他在客廳裡找了張椅子坐下的同時,黃元霸、楚天紅稍後也在他的對面坐下。助手阿財、蕭有勁侍立左右。

    「蜂王還能找回來嗎?」夏烈問道。

    「可以找回來——但找回來後他是否還能起到以前的作用又另當別論。」黃元霸清了清嗓子,開始認真起來,「唐憶貧也許就不能做指望了,如果是這樣,不知道這最後一場戲的劇目能否順利謝幕。」

    「這個問題留待稍後再論,我想知道整個實驗室目前是什麼狀況。」夏烈問道。

    「蕭助理你聽到沒有,夏院長在問你情況。」黃元霸狠狠瞪了一眼傻愣著的蕭有勁。

    「唐憶貧走了,如今實驗室群龍無首基本上處於癱瘓狀況……」蕭有勁說。

    「這些好像不太重要,我只是想瞭解實驗室丟了什麼或損失了什麼。」夏烈提示說。

    「這個……」蕭有勁拭去額上的汗,說:「聽實驗室的人反映,相關研究數據沒有丟,都存在電腦裡,但不排除被拷貝帶走的可能,另外近些年那些被做為試驗品的人的原始資料都不見了。很顯然,他是想作為我們的罪證到時候拿到法庭上去的。」

    「好吧,這就夠了,我覺得這項研究的最後收場不是大問題,有了前面的基礎,後面的工作我可以來完成。但問題的關鍵是——跑了四個人,剩餘的這些人能保證他們不再發生逃跑或自殺事件嗎?第二、唐憶貧已經是毫無用處,如果讓他跑出去,他把內幕公之於眾,我們怎麼收場?」

    聽了夏烈一番話,黃元霸鬆了口氣,說:「聽了夏院長的一番話我就有了底,你提出的二項擔心,我認為唐憶貧能否逃出去,這不算個問題,我有絕對把握他們都活不了多久。至於剩下的這些『試驗品』會不會發生逃跑或自殺我卻不敢保證。」

    「不敢保證就是大問題,我們的『防艾劑』最後一關能否攻克,相關數據都在他們的身體上,如果出現集體自殺事件,就得重新做實驗——也就是說,要得到最後結果,還需要三年時間。」夏烈頓了頓,把語氣加重,「三年啊,我們耗不起!」

    「好吧,這個問題我一定想辦法解決。」黃元霸說著把目光投向蕭有勁,「逃跑事件發生後,其他人是何反應?」

    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莫過於人類的「審美觀」——即使是同一事物,在同一類型的人看來,美和丑竟有天壤之別。

    比如世界名畫《伏爾加河上的縴夫》,在男人們看來,那是男人的苦難或羞辱,而同樣是男人,在阿文的「法眼」裡,那一群縴夫是陽剛、是力量、是性感……

    所以,自從來到這個無名小島,阿文的最大享受是在午休後來到碼頭草坪的樹蔭下一坐就是半天,看搬運組的男人們揮汗如雨地勞動。在阿文的眼裡,流汗的男人是最美的,這一天的午休後,他為了看到這種美,結果看到了他不該看到的一幕——搬運組的李根發和包裝六組的義珍蓉從貨船的甲板上飛身一躍……

    這一男一女不會是投水自盡吧?這念頭剛從阿文腦子裡一閃,他就看到倆人不是尋短見,竟然把衝鋒艇上的兩名保安活活掐死——然後奪艇而逃……

    與阿文同時看到這一幕的,還有搬運組的部分工人,他們嚇壞了,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反應快的馬上報告經理室,隨後蕭有勁領來了一群人把兩名保安從水裡撈上來——但已經氣絕身亡。

    消息在整個包裝部不脛而走,稍後又有一個消息傳來——經理唐憶貧和他的助手朱衛剛從另一個方向奪艇逃跑了。

    三男一女四人為何要逃跑?這個巨大的疑問籠罩在小島上空,工人們無心像以往一樣埋頭工作,他們預感到,這次逃跑事件或許跟島上的每一位工人有關。因此,他們想盡快知道謎底,而要揭開謎底的權威答案是親口向四位逃跑者打聽——所以,大家期待廠方盡快把他們抓回來。然而,黃元霸他們似乎沒有半點這方面的考慮——竟然聽之任之,不出兵去追。

    天黑前,蕭有勁把阿文叫去,詢問當時的情況,阿文都如實作答。最後蕭有勁突然問阿文:「你知道他們為什麼逃跑嗎?」

    「不好說,」阿文搖著頭,「他們幾個在我面前從來沒有流露過要逃跑的言語。」

    「你的同事知道嗎?」蕭有勁追問道。

    「他們也不知道,都是瞎猜而已。」

    「他們是不是都十分關注這件事?」

    「不關注那是假的。」阿文說。

    「為什麼?」蕭有勁緊張起來。

    「島上難得發生這樣的新聞啊!」

    「原來是這樣。」蕭有勁鬆了口氣,繼續問道,「都有些什麼猜測?」

    「沒有依據的東西我都沒有留意。」

    「那你個人是怎麼猜測的?」

    「蕭助理,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阿文望著蕭有勁。

    「包裝部的全體人員對這件事的議論很大,如果不平息會影響大家的情緒,為這事,廠方和黃叔都很焦急——真的,連黃叔都不知道這四個人為何要逃走,所以責令我一定要調查清楚,給大家一個交待。」蕭有勁說完也望著阿文。

    「原來是這樣啊,我個人認為,他們的逃跑不外乎兩種原因——一是安全受到威脅;二是為了情。這兩種原因相比較,第二種的可能性更大一些。」阿文認真分折說。

    「何以見得?」蕭有勁饒有興趣。

    「這裡環境非常寬鬆,不存在安全問題——說到為情而逃,我還真有幾分證據。」阿文得意地說。

    「證據?什麼證據?」蕭有勁伸長了脖子。

    「是的,那個義珍蓉和李根發,我經常發現他們兩個眉來眼去,明顯像是有一腿的那種神色。你知道,有一腿不能在一起荀合,這是為人最難熬的事。所以,他們私奔也就成為必然。」

    「唐憶貧和朱衛剛呢,他們兩個男的又作何種解釋?」蕭有勁皺了皺眉頭。

    「男的和男的也可以相愛啊,你聽說過張國榮和唐唐的故事嗎?我想起來了,那位唐憶貧就是同性戀!」阿文無中生有地說,「他和朱衛剛肯定是一對!」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有一次他飯後在海灘散步遇見了我,他見附近沒人就上前勾引我,他說,你好帥,無論男人、女人見了都會喜歡。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是哪號人,果然,他見我沒有躲避,就來摸我的下面……」

    「我在問你他和朱衛剛的事。」蕭有勁顯得極不耐煩地說。

    「他對我都動手動腳的,他對身邊的帥哥哪有放過的道理?」

    「好吧,我知道了,這事就到這裡,不要再對外宣傳。」蕭有勁說。

    人都有本能的逆反心理,不讓對外宣傳的事,偏偏就要宣傳。阿文本來是瞎說一氣而已,想不到蕭有勁這麼有興趣,於是認定自己猜對了。

    一時間,義珍蓉和李根發、唐憶貧和朱衛剛兩對「戀人」為情私奔的事在小島傳開了。特別是唐憶貧和朱衛剛,有人說他倆人拿走了藥廠的秘方遠走高飛了……

    小道消息傳播得很快,到熄燈號吹響之前,幾乎包裝部所有的「工人」都知道,所有的猜測和懷疑被兩個桃色故事所取代——一場風波就這樣被平息。

    夜深了,黃元霸、夏烈、楚天紅沖完涼之後又坐到了一起。此時的氣氛顯然沒有了先前的緊張。三個人喝了一會茶,阿財走進來小心翼翼站在黃元霸身邊:「兩架直升機都等在外面,請問黃叔要不要去海上搜索?」

    「不必了,你去通知飛行員好好休息。」黃元霸說。

    夏烈目送著阿財出了門,回過頭來對黃元霸說:「這些『試驗品』雖然穩住了,但唐憶貧他們至今仍是懸在心裡的一塊病……」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楚天紅說,「我們不要低估了他們的能耐,萬一讓他們逃出去,這可是上絞刑架的遊戲。」

    「是啊,不能麻痺大意,一不小心說不定哪天上絞刑架還以為是坐鞦韆。」夏烈說。

    「好吧,我可以告訴二位,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他們的消息返饋回來,如果沒有消息,明天天亮後我就把他們的屍身尋回來交給二位。我敢說這樣的大話,自有我的道理。」聽黃元霸的口氣,他似乎成竹在胸。

    原來黃元霸把這個小島闢為「基地」是經過一番精心挑選的。再加上多年修整、完善,「保險」係數已經達到了極致。正常情況下,就是送給「工人」一條加滿油的快艇請他離開小島,他們也無法活著出去。因為快艇離開「基地」後,最大航程只能到達三座小島。

    三座小島是黃元霸用近十年時間、花費無數錢財精心打造出來的,每座小島都有特色,外人根本無法在島上生存。

    這三座小島第一座名為「毒蛇基地」——島上活躍著百萬條毒蛇,任何飛鳥只要在島上落腳,沒有一隻能夠逃離蛇嘴;第二座島名叫「猛獸樂園」,島上養了數百頭兇猛異常的老虎,凡「基地」用過的「貨渣」都用來餵養它們,這些吃慣了人肉的「畜生」,對活人具有特殊的嗅覺,撲食起來比吃羔羊還要輕鬆;第三座島名叫「斷魂地獄」——這小島具體有何「妙處」,「基地」除了黃元霸和阿財,任何人都不知道,一般的打手只曉得「斷魂地獄」比「毒蛇基地」、「猛獸樂園」更恐怖。

    事實上這幾年也常有人逃走,但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

    「我計算得很清楚,他們十五點離開『基地』,如果按快艇的正常速度,他們能在天黑之前到達三座小島所在的位置。如果他們先去猛獸樂園,那時候視覺還能看清楚,肯定會知難而退,選擇第二個落腳點——這時天已經黑了,如果是上了毒蛇基地,明天一早我們的直升飛機就能從那裡找到他們的屍體;他們如果是上了『斷魂地獄』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返饋回來。」

    黃元霸說到此處,他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黃元霸,黃元霸,我是斷魂地獄,我是斷魂地獄!」

    「我是黃元霸,我是黃元霸,斷魂地獄請講。」黃元霸向他的另二位夥伴眨眨眼。

    「我們這裡來了倆位客人,一男一女兩位客人!」

    「斷魂地獄請注意,從我們這裡走出來的是三男一女四位客人!」

    「斷魂地獄明白,進屋的只有兩個,還有兩位一定是在外面望風。」

    「斷魂地獄聽清楚,這四位客人十分重要,絕不可以掉以輕心!」

    「明白,請黃元霸放心。要死的,還是要活的?」

    「明天一早我派人過來取屍體!還有一點我要特別提醒——他們有三挺衝鋒鎗!」黃元霸關掉對講機,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對夏烈、楚天紅說,「沒事了,他們去了斷魂地獄。」

    義珍蓉的一席話讓唐憶貧感到恐懼,亦讓朱衛剛、李根發的心弦又緊繃起來。

    李根發回頭望著黑夜中的小院子,忍不住問道:「珍蓉,你說這院子裡會有危險嗎?」

    「你看過《西遊記》嗎?」義珍蓉說。

    「這跟《西遊記》有什麼關係呢?」李根發不解。

    「《三打白骨精》中,唐僧肚子餓的時候身邊就出現送飯的美女——我們沒地方過夜,不遠處就有一座小院。」唐憶貧說。

    「唐叔叔說得對,這就是《西遊記》中重複次數最多的情節——每當唐僧脫險,往往在他最需要什麼的時候,他總能遇上這樣的好事。」義珍蓉說。

    「這院子是他們特意為我們安排的地獄?你們剛才在院子裡見到的是什麼樣的情況?」朱衛剛從小丘走下來問道。

    義珍蓉把在小院裡的經過詳盡說了一遍,然後分析道:「表面看來,黃伯所言無隙可擊,不存在疑點,但我還是從啞妹身上看出了破綻。對聾啞人我懂得一些常識,凡先天性的啞巴百分之九十以上是聾子——這就是俗話說的『十啞九聾』。但我觀察到了,啞妹對聲音的反應很靈敏,也就是說,即使她真是啞巴,也是後天的!還有,據黃伯說,他是從勞務市場招聘到啞妹的——這裡面也存在破綻,因為能夠去勞務市場的啞巴,都會啞語,可是這位啞妹根本就沒有用啞語的習慣。」

    「我也看出啞巴是裝的,我看她像在和黃伯串演一曲雙簧。」李根發插嘴說。

    「一開始我是這麼認為的,但現在我改變了這個看法。」義珍蓉說,「第一,她有可能真是啞巴,只是被他人強行施以手術變成的啞巴;第二,她不是啞巴,但受到致命的威脅,不敢在人前說話,必須裝扮成啞巴。黃伯拉著她回房那一刻,她回首看了我一眼,全然不像黃伯自己說的,他們是楊振寧、翁帆第二。他的這個老少戀故事還真是編得無懈可擊,只是瞞不過我的眼睛。我估計,啞妹很有可能也是從基地過來的,充其量只是老頭的性伴和保姆!」

    「如果是這樣,我們怎麼辦?還能活著出去嗎?」唐憶貧的話總是很悲觀。

    「珍蓉的分析很準確,這裡非常危險,當務之急是救出啞妹,他一定知道這裡的秘密,撬開她的嘴巴,就等於找到打開這座小島的鑰匙。做不到這一點,我們就是瞎子、聾子,只能任人宰割——唐老師的擔心就會成為事實。」朱衛剛說。

    「朱先生說得對,我們應該盡快瞭解這裡的情況,否則就無法立足。珍蓉,你是易組長的得意弟子,還是你來拿主意吧!」李根發說。

    「根發不要這樣說,大家都在為了一個共同的使命,只要主意好,誰拿都一樣。我就很贊成朱先生的辦法,先救出啞妹……」

    「我有一句話說出來很不合時宜,但是,珍蓉既然提到了『共同的使命』,我認為這句話還是有說出來的必要。」朱衛剛望著眾人說。

    「小朱你說,不要有什麼顧慮,說錯了也沒關係——我們搞科學研究的人,誰不知道每一項成功都是無數次的失敗堆砌而成的!」唐憶貧鼓勵道。

    「黃元霸在這裡慘淡經營這麼多年,必定做過了最周密的安排——這裡萬一發生了逃跑情況怎麼辦?所以,我們的這次行動不能抱百分之百的希望,因為這是不科學的、不切實際的。我要說的就是——如果我們逃不出去怎麼辦?」

    「是的,無論什麼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李根發點著頭說,「朱先生,你都快勝過特警了。」

    「我不會看走眼,小朱是不錯的,他搞科研也很不錯,經常有靈感出現的。」唐憶貧說。

    「一旦我們出不去那是很危險的,」朱衛剛繼續說,「夏烈在這個方面早就有所防備,每次出來的數據他都做了拷貝,也就是說唐老師跑了,他可以接手後面的各項研究,我們的死活對他們沒有任何實際性的威脅和危害。」

    李根發望著義珍蓉,說:「我們事前好像也談到這個問題,不知你做了這方面的準備工作沒有。」

    義珍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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