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闋亭 江壑市
    上午上班,江壑市市長易依竹剛進辦公室還沒坐下,電話便叫了起來,趕忙接起,語氣柔和地問:「請問是哪一位?」

    「當然是我!」一個男人的聲音大咧咧地道。

    易依竹聽出來了,是老朋友新華社江山分社社長斯有道,笑道:「今天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斯有道歎息道:「你還敢笑,我看你馬上哭都來不及。」

    易依竹一聽,有些緊張地問:「此話怎講?」他知道,斯有道不說則已,一說就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大事。

    斯有道道:「就在昨天,在你的轄區裡發現一個天真可愛的三歲小女孩被活活掐死了,據初步調查顯示,很可能跟天苑派出所的失職有關,而且還可能跟之前的誣陷事件有緊密聯繫!現在,很多媒體記者都在全力調查採訪此事,估計明天就要見報。」

    易依竹驟然色變,驚道:「有這回事?」

    斯有道道:「千真萬確。」

    易依竹心裡發冷,僥倖地想:「如果真的出了這麼大的事方霏不會不向自己匯報,或許是有道消息有誤。」終究明白這種可能性不大,懷著一絲希望,道:「老兄,這種事可不能開玩笑,小心我敲你的腦袋!」

    斯有道哼聲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我馬上發一份新聞稿給你,你自己看看。」說罷,掛斷電話。幾分鐘後,給易依竹發來了一份傳真。

    易依竹慌忙拿起傳真,一目三行,快速看了起來——

    二十一世紀的江壑市,是經濟騰飛、百業興隆的江壑市,是江山省名列前茅的地級大市,是江山省經濟總量的晴雨表!可就是在這樣一個經濟發達、人民安居樂業的發達城市,居然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件——一個天真爛漫的三歲小女孩被人活活掐死了!這是何等的殘忍!

    抱著悲憤的心情,記者對此事進行了艱苦的採訪調查——

    2004年7月14日早晨八點,江壑市平毅小區四號樓302室的冷先生,收衣服時不小心將褲子掉到了二樓202室的陽台,遂到202室敲門,想請主人幫忙取回褲子,可敲了半天也沒人應,便到物業管理處借了竹梯,從一樓爬到了二樓的陽台,忽然看見202室內的地板上躺著一個小女孩,以為家裡有人,便大聲道歉,說只是爬上來拿褲子,可叫了半天那小女孩既不動彈也不應聲,便有些擔心,爬進屋子一看,發現小女孩已經死亡!冷先生大吃一驚,慌忙報警。十五分鐘後,天苑派出所所長田銘計率隊趕到,破門而入,檢查之後駭然發現——小女孩竟然是被活活掐死的!記者接到新聞線索,立即趕赴現場進行採訪調查。據鄰居反映,大約六天前曾看見一個年輕女人回屋,不久之後,天苑派出所的警察便以販毒吸毒的名義逮捕了那年輕女人,當時沒看見什麼小女孩,可不知為什麼會有小女孩被掐死在家中!記者當即採訪了天苑派出所所長田銘計。田所長說,那年輕女人名叫穆葩。當日警方接到舉報電話說有一個名叫穆葩的年輕女子在平毅小區四號樓202室吸毒販毒,遂出警逮捕了穆葩,搜查房間的時候,屋裡絕對沒有小女孩,要不然不可能五六名幹警翻遍了屋子也沒看見。他說,連一百克小小包的白粉都被警方搜到了,那麼大的一個小女孩如果在屋裡的話怎麼可能沒看見?如果看見了又怎麼可能再把她一個人關在屋裡?記者問:小女孩叫什麼名字,父母是誰?穆葩是她的母親嗎?田所長說:據調查,小女孩名叫種蝶,穆葩只是她的保姆,其真正父母目前尚不知道。記者又問:那麼,到底是什麼原因導致發生這樣慘無人道的事?田所長分析說:這其中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小女孩當初確實在家中,警方因全力抓捕吸毒販毒分子,忽略了小女孩的存在,事後小女孩被入室歹徒凶殘掐死;二是,犯罪分子為了渾水摸魚,打擊陷害無辜對象,打亂警方陣腳,達到犯罪目的,掐死小女孩後秘密送入202室……無論是哪一種假設,警方都會全力以赴偵破案件,絕不讓凶殘歹徒逍遙法外。而如果事實證明天苑派出所有失職行為,警方決不會逃避責任,偵破案件後再向全市人民負荊請罪!此後,記者展開多方調查獲悉,該案的女主角穆葩正是之前誣陷事件的重要人物之一,那麼,小女孩無辜慘死是否與之有著某種聯繫呢?箇中內情,目前還不得而知,一切都必須等待警方的調查結果。對此,記者將繼續跟蹤調查採訪。

    看完新聞稿,易依竹忍不住拍案而起,怒罵道:「混蛋!混蛋!!混蛋!!!」雙手叉腰,急促地喘了會兒粗氣,然後揮手吼道,「萬賈,萬賈,立即把方霏給我叫來!馬上叫來!」

    秘書萬賈聞言慌忙抓起電話撥了公安局局長方霏的手機號碼。

    其時方霏正在主持會議,研究小種蝶遇害的案情,聞聽易依竹召喚,立刻猜到是為了小種蝶被殘忍掐死的事,頓時緊張起來,心想:易市長歷來對禍國殃民的大案深惡痛絕,每每發生這類案件,都要親自督促,不壓得所有破案幹警喘不過氣來絕不罷休,如今居然發生三歲小女孩被殘忍掐死的慘案,自己恐怕非被臭罵一頓不可!不敢遲疑,立即驅車趕往市政府。

    也許是害怕無法跟易依竹交代吧,方霏希望慢些抵達市政府,可奇怪的是,今天的路程似乎特別的近,好像還沒兩分鐘時間,便到了市府大樓門樓。上樓的時候腳步已經放得足夠慢了,可還是片刻之間便到了易依竹辦公室門前。在門口徘徊了會兒,無奈地鼓起勇氣敲了敲門,然後開門走進辦公室,忐忑不安地看著易依竹嚴峻陰沉的臉,小聲地道:「市長,我來了!」

    易依竹冷哼一聲,不理方霏,任隨時間一秒一秒嘀嗒嘀嗒地溜走。

    方霏更為緊張了,手都沒地方放。

    易依竹冷冰冰的目光盯了她好久,忽然一拍桌子,憤怒地罵道:「你來,你來,你還有臉來?!為什麼會發生這麼殘忍的事?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及時向我匯報?還要等到人家記者來告訴我?啊?!是不是連你公安局的頭頭也不知道?啊?!你簡直把江壑市的臉面都給丟盡了!你說,你們公安還有什麼用?連一個三歲小女孩都保護不了,還談什麼保國衛民?啊,如今你們衛民都衛到哪裡去了?啊?!」

    方霏慚愧不已,無話可說,可不說不行,抬頭看著易依竹,小心翼翼地問:「市長,是不是有記者已經寫了新聞?是哪個記者寫的?哪家報紙發的?」

    易依竹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道:「你,你,好啊你!一個天真無邪的生命給活活掐死了,你不傷心,不憤怒,不感到羞愧,不去勒令你們那些無能的警察認真反省,反而開口就問是哪個記者寫的,是哪家報紙發的,你是不是想打擊報復啊,啊?!報復他們揭露了你們無能的本質?啊?!」怒不可遏,又揮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面的玻璃杯子叮噹跳了起來,掉到地板上嘩啦摔了個粉碎!

    方霏慌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易依竹冷笑道,「不是才怪!你們什麼德性我還不知道?!」看來,易依竹確實是憤怒到了極點,以致說話都失去了分寸。不過,這也從側面說明易依竹確實是個把平民疾苦放在心裡的好市長。

    方霏深為瞭解易依竹的脾性,素來敬仰易依竹為國為民的一腔熱血,因此非常在乎自己在易依竹心目中的形象和地位,聞聽易依竹懷疑她的品德,頓時急了,辯解道:「市長,我真的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詢問他們線索的來源,以便核實破案,同時把公安局掌握的事實告訴他們!」

    易依竹怒極反笑,站了起來,上身傾前,湊近方霏的臉,憤怒地道:「哦,真正的事實?你的意思是說,記者的調查結果都是假的了?那好啊,你說啊,我看你怎樣昧著良心狡辯!」

    方霏眼見易依竹對自己的誤會越來越深,什麼也顧不得了,脫口叫道:「小種蝶不是穆葩的女兒,而是風瑤月和杜受的私生女!」

    易依竹愕然一怔,心想:「怎麼又扯到杜受的身上了?三歲小女孩活活被人掐死已經夠駭人聽聞的了,而居然還是誣陷事件主角杜受的私生女兒,這不是說誣陷事件並不誣陷嗎?這不是存心要把江壑市鬧騰個底朝天嗎……又或者是有人……」想到這裡,只覺心中陰風陣陣,渾身似乎都起了雞皮疙瘩,抬頭看著方霏,沉聲道:「你給我說清楚!」

    方霏心想:「抱歉,市長,不是我存心讓您心煩讓您傷心,本來我打算速戰速決,偵破案件抓到兇手後再向您匯報,以免破壞您的情緒,惹您傷心。現在您這麼逼我,我只好實話實說了。」遂大聲道:「報告市長,在案發當日,我警方便已查明,死者名叫種蝶,年齡三歲,目前掌握的資料顯示是暢武集團總裁杜受和信海文化公司董事長步德斯原配妻子風瑤月通姦生下的私生女,而不是穆葩的女兒,穆葩之所以那麼說,不是為了保護杜受就是受了他的脅迫。還有,從表面上看,小女孩是因為警方疏忽遺留屋中導致被入室歹徒掐死,但仔細一想,我發現其間疑點甚多:第一,為什麼風瑤月的女兒會跟穆葩在一起?據調查,這些天風瑤月暗地裡想方設法地找尋小種蝶,這是什麼緣故?是穆葩綁架了小種蝶還是杜受委託穆葩暫時撫養?我看,很有可能是前者。第二,警方逮捕穆葩當日,裡裡外外搜遍了也沒有發現小種蝶,如果當時小種蝶在場的話,警方怎麼可能沒發現?小小的一包白粉都給警方找到了,難道說小種蝶比一百克的白粉體積還小?我懷疑是有人事後將小種蝶關進了202室。第三,如果被逮捕當時小種蝶就在家裡穆葩為什麼不即時告訴警方?她要隱瞞什麼?為什麼要隱瞞?第四,我懷疑,202室不是兇殺第一現場,一定是兇手掐死小種蝶後偷偷移入。那麼兇手為什麼要這麼費事呢?其目的是什麼?背後有沒有人指使?是不是杜受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下此毒手?第五,發現小種蝶屍體後,我立即嚴令封鎖了消息,可現在消息還是洩露了。這會不會是有人故意透露出去的?以此來製造事端,混淆是非,擾亂警方視線?如此等等,我認為此事太過重大,太過複雜,為謹慎起見,我立即成立了專案小組進行調查偵破,想等得到確鑿無疑的結果以後再向您匯報。可沒想到記者只掌握了丁點信息,便急不可耐地捅將出來,這恐怕正中了某些人的圈套!」說到這裡,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睿智和冷靜,勇敢地直視著易依竹的眼睛,擲地有聲地道:「市長,如果我的應變方式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我願意引咎辭職,以此謝罪!」

    應該說,方霏的這一番話有理有據,合情合理。

    易依竹不是個蠻不講理的人,他只是因為傷心憤怒而暫時失去理智而已,此時他自然明白自己錯怪了方霏,回想剛才不問緣由便沖方霏狂呼亂吼,不由羞愧不已,尷尬地道:「原來,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啊……」忽覺自己有些婆婆媽媽的,遂面容一整,嚴肅地道,「方霏同志,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拜託你了,拜託你一定要把兇手揪出來,繩之以法!」

    方霏腰板一挺,正義凜然地道:「市長您放心,實事求是,不放過一個壞人,不冤枉一個好人,是我的一貫原則!」

    易依竹表揚道:「好,好樣的!有你在公安局把關,真是江壑市全體市民的福分,更是我這個市長的福分!」

    方霏不好意思笑了笑,正想跟易依竹謙虛一番,易依竹桌上的電話忽然叫了起來,遂轉口道:「市長,您的電話!」

    易依竹微笑著沖方霏點了點頭,拿起電話,道:「喂,我是易依竹。」

    電話裡傳來市委書記京輝牟的聲音:「哦,易市長啊,你在辦公室啊,那好,我現在就過去跟你商量一件要緊的事情!」

    易依竹忙道:「不,京書記,還是我過去。」放下了電話,抬頭跟方霏道,「辛苦你了,方局長,你馬上回去,親自指揮,盡快查明一切真相,不要放過任何一個歹徒!」

    方霏大聲應是,然後跟易依竹握了握手,轉身大踏步走到門口,拉門邁步而出,卻與一個人迎面撞了個滿懷,退後一步定睛一看,居然是杜受,有些驚訝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禮貌地衝他點了點頭,大踏步走了。

    來人正是杜受。

    杜受回頭看了一眼方霏漸漸遠去的背影,皺了一下眉頭,推門進了易依竹辦公室。

    易依竹一見杜受,立時想起方霏的話,心中憤怒,不由板起了臉,冷然道:「現在沒空,有事等下再來!」

    易依竹跟杜受認識多年,對杜受一直是禮敬有加,從沒擺過領導的架子,而此時居然是這種態度,實在是太過反常了。杜受微微一怔,隨即明白,這一定是方霏向他匯報了社會上的謠言造成的結果,心中苦笑,嘴裡盡量平和地道:「易市長,我知道您對我有看法,但我還是要向您反映一件事,請您給我一點時間!」

    杜受畢竟是江壑市的第一企業家,全國人大代表,再怎麼樣,易依竹也不好不給面子,猶豫了會兒,不情願地坐下,冷漠地道:「說吧,給你三分鐘時間!」

    杜受道:「那我長話短說。」略一遲疑,接著道,「市長,昨天我去見了穆葩,她口口聲聲說,小種蝶是我跟她的女兒,我不知道她這麼說有什麼目的,也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說,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小種蝶絕對跟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我跟穆葩也絕沒有做過任何苟合之事!」

    易依竹一聽此言,霍地抬頭,驚訝地看著杜受,心想:「怎麼回事?方霏不是說小種蝶是他跟風瑤月的女兒嗎?他怎麼又說穆葩說小種蝶是他跟她的女兒?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杜受繼續道:「……我去見穆葩的時候留了個心眼,偷偷帶了錄音筆把當時的對話都錄了下來,現在交給您,請您處理。」掏出錄音筆,啪噠放在桌上,接著道,「總之,我可以向黨向人民向您保證,我杜受絕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黨和人民的事,更沒有做過什麼齷齪的男女之事!如果有必要的話,我請求通過DNA基因測試來鑒別一切!」說完,也不管易依竹是什麼反應,轉身出門走了。

    易依竹只覺得頭都大了,沉思了會兒,拿起錄音筆鎖進保險櫃裡,快步來到京輝牟辦公室。

    京輝牟正等著易依竹,見他來了,也不說話,示意他在沙發坐下,然後遞給他一封信。

    易依竹預感到一定又是關於杜受的,迫不及待地展開信件一看,果然,正是一封關於舉報杜受強搶民女、奪人妻子的舉報信,舉報者赫然便是信海文化公司董事長步德斯。心中一凜,認真看了兩遍,這才抬頭看著京輝牟。

    京輝牟問:「你相信嗎?」也不待易依竹回答,自顧接著道,「我不相信。據我所知,當初杜受同志蒙冤入獄能夠重燃信心,確實是風瑤月對他的鼓勵和支持,但我調查過了,在杜受入獄之前,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杜受跟風瑤月是認識的,而步德斯與畢劍的交往卻由來已久。我想,風瑤月之所以那樣勸慰和支持杜受,恐怕正是因為她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內幕,也因此,就有人要處心積慮地打擊她與杜受,妄圖以此來掩蓋真相!」拿起一個杯子倒了杯水遞給易依竹,繼續道,「小種蝶的死確實慘絕人寰,本來,我也懷疑這事跟風瑤月有關,但那個步德斯為什麼早不舉報晚不舉報,偏偏等小種蝶死於非命的時候才舉報呢?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是因為滿腔的憤怒?他為什麼一口咬定小種蝶是杜受和風瑤月的私生女呢?不久前,我曾聽一位可靠的朋友說過,小種蝶並非風瑤月的親生女兒,而是她收養的棄嬰。所以,我懷疑步德斯是別有用心!」

    棄嬰?易依竹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越來越怪異了,沉吟半晌,道:「京書記,剛剛杜受找過我了,要求做DNA親子鑒定!還交給我一支跟穆葩談話的錄音筆!」

    京輝牟道:「哦,是嗎?」盯著易依竹的眼睛,緩緩說道,「剛才殷士賦同志和沈先楚同志分別來找過我。殷士賦同志說他懷疑穆葩跟杜受有姦情,沈先楚同志則說他擔心有人會借小種蝶遇害事件誣陷杜受,並說就他個人來說,絕對相信杜受同志的操守品格,所有對他的指控都是莫須有的,他敢以他的黨性來擔保!」

    易依竹想了想,起身回辦公室拿了錄音筆返回京輝牟辦公室,按下播放鍵,穆葩和杜受的對話聲音立時便在辦公室裡迴響了起來。

    兩人一起認真聽了一遍,都被其中悲愴的情緒感染了,一時間沉默無語,只是在心裡默默琢磨著杜受和穆葩說的每一句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京輝牟搖頭歎道:「心大口大官大就是道義法律不大,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形呢?杜受同志面對如此之多的磨難,不管罪責在誰,都說明我們市委市政府,還有省委省政府都有需要反省的地方……」

    易依竹也有相同的感觸,但他沒有搭腔,想了一會兒,道:「京書記,您看我們是不是……」

    京輝牟明白他的意思,頷首道:「好,就請你安排可靠的人測試清楚小種蝶、穆葩、風瑤月、步德斯、畢劍這幾個人的DNA,至於杜受還有殷士賦同志,他們都是我市著名企業家,經濟改革先鋒,尤其是殷士賦同志,是費省長親自樹立的典型,等我請示費省長後再做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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