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闋亭 內外夾攻
    單思楚一點也不好!

    一連三天不眠不休地照顧到詩,再加上心中那份無休無止的愧疚的煎熬,內外夾攻之下,她身心俱疲,體力、精力嚴重透支,一回到宿舍便癱倒在床上。

    以往,她每每生病的時候總有到詩噓寒問暖、全心照料,病也病得舒心。即使到詩出差去了,也還有情如姐妹的武琪薇照顧。可如今,到詩傷透了心,再也不可能理會她、關心她了。武琪薇呢,又隨團出國演出去了,單思楚一個人躺在宿舍裡,向來被人捧在手心寵愛呵護的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孤苦無依、寂寞淒涼的滋味。她自暴自棄地躲在被窩裡,以淚洗面,茶飯不思,這樣才過了兩天,原本青春靚麗的容顏便如枯萎的花,死氣沉沉,行將就木。

    總算她命不該絕,就在這危急時刻,一直擔心到詩打擊報復的沈先楚恰巧派他的秘書池馨谷來詢問她是否已跟到詩和解,哪知進門便見單思楚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的模樣,大驚失色,趕忙打電話向沈先楚匯報。沈先楚一聽暗叫不好,要出大事了,怒道:「匯報個屁!還不趕緊送醫院?!」

    其實,單思楚並沒什麼大病,主要就是餓壞了而已。

    送到醫院後,醫生只是給她輸了瓶葡萄糖,餵了點鮮牛奶,便漸漸甦醒了過來,脫離了險境。再精心調養兩天,第三天下午,便又恢復了以往飛揚的神采。

    護士小姐恭喜道:「單小姐,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經過一番生死的考驗,單思楚似乎什麼都看開了,原先對到詩的那份愧疚已經蕩然無存,反而增添了一股理直氣壯的怨恨——對到詩的怨恨。此時聽了護士的話,喜滋滋地踮著腳尖轉著身子照著鏡子,只見鏡子裡邊的人兒臉蛋白裡透紅、光潔細膩,全身的曲線一波三折、凹凸玲瓏,在寬大潔白的病服的掩映下,端的是婀娜多姿,窈窕動人。不用說男孩,就是神仙看了都捨不得眨一下眼睛。單思楚顯然對自己滿意之極,開心得咯咯直笑。

    這時,池馨谷提著一袋新買的衣衫推門而進,看見單思楚喜笑嫣然、容顏煥發的樣子,高興地道:「都好啦?真是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想了想,徵詢道,「要不要叫人去通知到詩來接你出院?」

    單思楚不屑地撇了撇嘴,哼聲道:「太遲了!」

    池馨谷把袋子往單思楚手裡一塞,笑道:「不會,不會,你洗個澡,換好衣服,到詩剛好到。」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已經沒有機會了,我已經看透了他!」單思楚冷然道,「我躺在醫院裡都快死了,他居然看都不來看我,可見我在他心目中分文不值,還談什麼情意?!他也不配跟我談什麼情意!」

    池馨谷一聽急了,心想:「沈市長下了死命令,要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設法讓她和到詩和好如初,可如今……」趕忙道:「肯定是接電話的小姐忘了轉告,要不然到詩肯定早就迫不及待來照顧你……」

    「你不是打了好幾次嗎?」單思楚冷笑道,「該不會每次都忘了轉告吧?」

    池馨谷也知道這個理由不充分,自己一連往信海打了四次電話,每次都是那個叫蘇婉的小姐接的,她說她是到詩的秘書,既然如此她總不可能隱而不報的吧?何況最後一次她明確說:「已經說了好幾次了,可不知怎麼回事到總都沒有理會,或許是這幾天工作太忙忙忘了,這樣吧,我再提醒他一下。」看來,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到詩根本不想來,要不然他也不會關了手機,他分明是不想接單思楚的電話,就是換了是自己,親眼目睹自己的女朋友跟別人擁抱接吻,恐怕也會這麼絕情。

    池馨谷以為自己的推斷是對的,卻不知到詩根本就不知道單思楚為他絕食的消息,蘇婉根本就沒把單思楚住院的消息告訴他!這是怎麼回事?原因無他,一切都是蘇婉想報復到詩而已。第一次接到池馨谷報信的電話時,蘇婉起先也真的急了,馬上起身去找到詩,可剛剛走了兩步,就停住了,心想:「哼,幹嗎要給你轉告,就讓你蒙在鼓裡好了,誰叫你胡說八道要我留下來,害得我……」於是回座位坐下,掩著嘴巴偷偷地笑,為自己如此報復到詩開心不已。接下來再接到池馨谷電話,便糊弄說已經轉告了,還故意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來誤導池馨谷。池馨谷不知道蘇婉與到詩之間的恩怨,當然信以為真,絕對想不到會是蘇婉在搞鬼。

    單思楚見池馨谷啞口無言,道:「連你都無法替他找出合理的理由,可見我跟他之間的緣分已盡!」說完拿著衣服,哼著歌曲,扭著柳腰,進了浴室,嘩嘩嘩洗起澡來。

    池馨谷怔怔地聽著浴室裡傳來的聲音,呆愣了一會兒,撥通沈先楚的手機,道:「沈市長,事情有些不妙,看情形單思楚和到詩互不相讓,真的要決裂了!」

    沈先楚惱怒地責問:「怎麼回事?你會不會辦事你?」

    池馨谷道:「單思楚怪到詩沒來看她,說彼此已經恩斷義絕。」

    沈先楚厲聲問:「你沒有通知到詩?」

    池馨谷慌忙道:「通知了,通知了,絕對通知了!」

    沈先楚道:「通知了怎麼可能不來?」

    池馨谷道:「我也不知道啊,也許,也許……」

    沈先楚怒道:「也許什麼,你到底有沒有打過電話?啊,一點小事也辦不好,笨得要死!」

    池馨谷心中不滿地道:「是你自己惹出來的禍,還敢罵我?」嘴上卻不敢有半句怨言,低聲下氣地解釋道:「沈市長,我真的打了,無數次打到他公司,是他秘書接的,他秘書叫蘇婉,她說她已經轉告了!」

    沈先楚更加生氣了,吼道:「秘書,秘書!你白癡啊你?就不會直接打他手機?」

    池馨谷知道沈先楚真的生氣了,心想:這時候跟他講道理簡直白費勁。但猶豫了一會兒,終於還是申辯道:「我也打了,打了無數次,可他手機總是關機!要不是怕引起別人的懷疑,我早就自己跑到信海去找他!」話一出口,醒覺地想:是啊,自己怎麼這麼的笨,電話打不來就不會派人上門去叫?

    沈先楚自然不知池馨谷想什麼,聽了他的話,略微愣了一下,也覺得自己有些蠻不講理,不好意思再發脾氣了,放鬆語氣,道:「這樣吧,你幫我試探試探楚楚,看她還願不願意跟我見面。如果願意,不管她提出什麼條件,你都先替我答應了再說。我等你的消息。」

    池馨谷見沈先楚沒有察覺自己的心虛,趕忙道:「好的,好的,您放心!」

    沈先楚又叮囑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

    池馨谷合上手機,把手機放在桌子上,然後學著領導的樣子背著雙手來來回回踱著方步,絞盡腦汁想著等下怎樣勸說單思楚。在此之前,他幫沈先楚處理的女孩多了,雖然個個難纏,但每次都應付自如,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然而這次卻毫無把握,這些天親密接觸下來,他發現單思楚絕不是之前那些頭腦簡單的女孩可堪比擬的,用智耍心機方面自己未必能夠勝過她,偏偏此次事情特別重大,非得完美辦好不可。要知道省委市委正準備進一步提拔沈先楚,這個時候沈先楚如果鬧騰出什麼桃色新聞,讓蔡勻劌或者其他什麼人反映到省委省政府、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那邊,勢必大大影響政治前途,升任江壑市市委副書記、市長的美夢恐怕就要因此落空,那他池馨谷不被沈先楚剁成肉醬才怪!

    這時,單思楚洗完澡走了出來,見池馨谷怔怔出神,頑皮心起,悄悄走到他身後,湊近他的耳朵「啊」地大叫一聲。

    池馨谷嚇得暈頭轉向,卻不發怒,轉頭看著單思楚嬌艷燦爛的笑臉,配合地撫著嗡嗡作響的耳朵,裝模作樣道:「打雷了,打雷了!」

    單思楚樂不可支,咯咯笑道:「池秘書,我突然發現你還真可愛!」

    池馨谷臉色微微一紅,笑問:「是嗎?」

    單思楚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拽著他到落地鏡前,道:「池秘書,這裙子是你買的嗎?你還真會買衣服耶!你瞧瞧,你買的裙子穿在我身上多合身多好看啊!」說著親暱地偎依著池馨谷,歪著腦袋照著鏡子。

    池馨谷沒想到單思楚會做出如此親密的舉動,臉色又是一紅,生怕單思楚察覺,趕忙道:「不是我會買衣服,而是單小姐你實在太漂亮了,什麼衣服穿在你身上都好看。」

    單思楚嗲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你可別哄我開心噢。」拽著池馨谷轉了一圈,走前兩步,鼻子幾乎頂著鏡子,目光灼灼地看著鏡中池馨谷的表情,忽然撲哧而笑,道,「池秘書,我發現你臉皮很薄,很會害羞耶!」

    池馨谷雖然是沈先楚的秘書,雖然經常幹些拉皮條的勾當,但卻沒有得到沈先楚泡妞的真傳,此時被單思楚一連串親暱的舉動弄得又驚又喜,心猿意馬,臉色從額頭直紅到腳跟,張嘴結舌地說不出話來。

    單思楚眼見池馨谷窘迫侷促的樣子不由笑彎了腰,笑了一會兒,忽地直起身來,指指鏡中的池馨谷,又指指鏡中的自己,逗弄池馨谷道:「池秘書,我發現了一個重大的機密,你的衣服是藏青色的,我的裙子也是藏青色的,原來我們穿的是情侶裝耶!咱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然後故意問,「池秘書,你是不是故意買情侶裝來暗示我什麼?」

    池馨谷慌忙擺手道:「不是,不是,絕對不是,絕對不是!單小姐你可千萬別誤會!」

    單思楚佯裝生氣地冷哼一聲:「那就是說,你看不起我,不喜歡我?」

    池馨谷尷尬而又緊張地搓著手,不知道怎麼回答,心裡卻道:「喜歡,喜歡,我怎麼會不喜歡你呢?可是,你是沈市長的情人啊,我喜歡又有什麼用呢?如果,如果……」斜著眼光,偷偷去看單思楚絕美的容顏。

    單思楚見戲弄得池馨谷差不多了,心念一轉,軟語求道:「池秘書,有一件事請你幫幫我好不好?」

    美人相求,豈能不幫?池馨谷胸膛一挺,慨然道:「什麼事,你儘管說吧!」

    單思楚卻又道:「等下再跟你說,你先陪我回歌舞團。」

    池馨谷自不敢有半點意見,親自開車送單思楚回歌舞團宿舍。

    單思楚宿舍池馨谷是第二次光臨。

    上次來時恰巧碰見單思楚生命垂危,除了心急慌張根本沒有其他什麼心動美妙的感覺,這次自然不同,剛剛一踏上樓梯的台階心就撲通撲通亂跳,分外緊張,預感到有什麼驚心動魄的事即將發生,待上了四樓進得單思楚宿舍,聞著女生宿舍特有的清香,再看看單思楚婀娜多姿曲線玲瓏的體態,這種預感就更加強烈了,刺激得他幾乎站也站不穩當。不由緊張地退後兩步,手扶著門框,沒話找話道:「怎麼,怎麼這麼安靜?」

    單思楚拉著池馨谷在床邊坐下,道:「她們出國演出還沒回來,什麼人也沒有,當然安靜呀!」

    池馨谷道:「哦,原來如此。」

    忽然一陣風起,把門吹得砰的一聲巨響關上了。

    池馨谷嚇得跳將起來,邁步就走,想逃離這令人想入非非的是非之地。

    單思楚咯咯嬌笑,伸手一把扯住池馨谷,或許是太過用力了,腳步不穩,一下撲進池馨谷的懷裡,雙手順勢扣緊了池馨谷的腰部,杏眼含春,直勾勾地看著池馨谷的眼睛,彷彿眼前就是曾經讓她魂牽夢縈、癡情以對的到詩。

    池馨谷何曾見過如此勾魂奪魄的眼神?潛伏的情慾霎時被勾引得噴薄爆發,完全忘記了單思楚是自己主人的情婦,是一顆不可觸摸的地雷,不由自主地抱住單思楚,癡癡迷迷地道:「楚楚,楚楚!我喜歡你!我愛你!我要你!」熱辣的嘴唇一下封住了單思楚櫻桃小嘴,雙手急不可耐地拉扯著她的衣裳。

    單思楚下意識地抗拒片刻,隨即神志有些迷糊了起來,便也不管不顧,嚶寧有聲,激情恣意地跟池馨谷親吻著,內心深處卻隱隱迴盪著一絲報復到詩的快意!

    池馨谷拉扯了半天,卻脫不下緊貼單思楚身體的裙子,急得呀呀直叫。

    單思楚莫名地竟也起了情慾,勉力掙脫池馨谷的雙唇,喘息著道:「馨谷哥哥,你鬆開楚楚,楚楚自己脫……」

    池馨谷趕緊放開雙手,鼻翼翕動著喘著粗氣,兩眼充血,緊緊盯著單思楚。

    單思楚退後兩步,柔若無骨的身子隨意彎曲著,轉瞬之間,藏青色的裙子便脫離了身子,露出了粉紅色的文胸和肉色褲襪,無邊春色剎那間便溢滿了整個房間。

    池馨谷看得呆了,只覺得胯下的小弟弟昂然而起,堅硬如鐵,再也按捺不住,瘋狂地把單思楚撲倒在床上,就在這時,手機突兀地叫了起來,池馨谷猝然大驚,霍地轉頭,恐懼地看著桌上拚命叫喚的手機。

    刺耳的手機鈴聲一響,單思楚當即被驚醒了過來,心中殘存的理智不禁指責自己變本加厲的荒唐舉動,但內心深處卻總是盤旋著放蕩自己報復到詩的念頭,可恨手機鈴聲響個不停,讓她心煩意亂,情慾全消,無奈,只好用力推開池馨谷的身子,然後雙手扑打著床鋪,嚷道:「煩死了,怎麼不接?說不定是沈市長的!」

    池馨谷聞言又是一驚,頓時也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差點闖下了滔天大禍,不敢遲疑,趕忙下床拿起手機,一看屏幕,果真是沈先楚的來電,不由嚇得臉色蒼白,手腳發軟,強自鎮定下來,猛吸幾口冷氣,顫抖著手,接通手機,哆嗦著道:「市長,您、您、您好!」

    「怎麼這麼久才接?」沈先楚生氣地道,「事情怎樣了?」

    池馨谷緊張地瞥了單思楚一眼,胡謅道:「市長,我,我正開著車呢,楚——單思楚要回歌舞團。」

    單思楚聽得池馨谷如此回答,又是自嘲又是諷刺地衝著他做了個曖昧的鬼臉。

    沈先楚哦了一聲,道:「那好,等到了歌舞團,給我回個電話。」說完掛斷了電話。

    池馨谷愣愣地看著手機,腦海裡一片空白。

    單思楚伸手拍了一下池馨谷的肩膀,明知故問:「是不是沈市長的電話?」

    池馨谷老實回答:「是的。」

    單思楚又問:「他打電話叫你幹什麼?」

    池馨谷道:「他,他,他叫我盡快趕回去。」

    單思楚歪著腦袋沉思了一會兒,舉手親暱地搭著池馨谷的肩膀,在他耳邊哈著氣,嗲聲道:「馨谷哥哥,請你跟沈市長說說,讓他把旅遊天使大獎賽的總冠軍給我好不好?」

    池馨谷正愁著不知怎麼說服單思楚去見沈先楚,聽得這話,靈機一動,有了主意,臉上卻裝作為難的樣子:「這、這……」

    單思楚搖著池馨谷的手,撒嬌道:「不嘛,你一定要幫我,一定要幫我……」

    池馨谷順水推舟,慨然道:「只要是楚楚的事,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一定會幫!」

    單思楚大喜,探頭狠狠地獻給池馨谷一個熱辣辣的吻。

    池馨谷深怕自己把持不住,不敢再作逗留,胡亂地吻了一下單思楚的臉頰,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這勾魂攝魄的危險之地。

    宿舍於是便靜了下來,單思楚靜靜地坐了會兒,忽覺胸口堵塞得難受,便想找些事情來排遣,卻茫然無計。這時,手機響了,一看屏幕,居然是到詩打來的。猶豫了一會兒,接通手機冷冷地問什麼事?到詩說他很想念很想念她,問她晚上有空沒有,有空的話就去拇指湖邊上的半闋亭坐坐,有好多話好多話要跟她說,還要給她講故事。

    單思楚原擬不理,但轉念一想:「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不如就去看看他要說些什麼。」遂點頭應聲:「那好吧。」剛剛合上手機,鈴聲又叫了起來。這回看也不看屏幕,懶懶地接通問:「誰呀?」

    只聽池馨谷興奮地道:「楚楚,是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沈市長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開心嗎?」

    單思楚一點反應也沒有,彷彿先前熱切追求大獎賽總冠軍的人根本不是她。

    池馨谷沒有察覺單思楚情緒的低落,繼續道:「……楚楚,不過,沈市長說要親自跟你面談,具體地點具體時間由你來定。」頓了口氣,「楚楚,你說,你想在什麼地方,什麼時間?」

    單思楚正想拒絕,內心深處陡然又升起一股報復到詩的意念,心想:「哼,就是要讓你看看我跟沈先楚在一起!」眉毛一揚,大聲道:「晚上八點,半闋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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