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海關 第11節:好在我定力還好
    甄由美在一個合作對象的辦公室裡,用人家的辦公電話跟我聯系。我每次打過去,總是那個人接電話,我說找甄由美,他一時沒反應過來,總要反問我一句,然後就說啊,請稍等。然後電話裡就是甄由美的聲音。我對甄由美說,你能不能找個沒有第三者的地方跟我聯系?甄由美說:你以為我願意?我的手機在這邊不好用,而且特費錢。這話前面半句我還能聽進去,後面半句就很不愛聽,跟我談情說愛還算計這點小錢。難怪我們走不到一起。我原來總以為是別人撬了我的牆角,現在看來不是那麼回事。這牆本來就歪了,不用人撬也會倒。所以我對與甄由美的相見不太抱什麼奢望。十年前她還是一個黃花閨女,皮膚擰得出水來,臉上感情泛濫。現在就算沒有人老珠黃,最多也就是個風韻猶存。我犯不著把她當小姑娘寵。

    找甄由美住的旅館還花了我半個小時。我在南州呆了幾年,對大街還算清楚,小巷就不太了然。我不知道這臭丫頭怎麼要跑進小巷裡住,這不是存心讓我難找嗎?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她的合作對象安排的,這家旅館就是他開的。她只是想省兩個臭錢,卻讓我找了個臭死。真不象話。盡管如此,我見了她還是一把把她攬進懷裡。我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情不自禁還是做做姿態,或者兼而有之。此前我已經把自己兜得暈頭轉向,我打了十幾個電話,還把車停在路邊,問過兩個老太婆、三個年青的女人、兩個壯漢。其中兩個人對我很耐心,連說帶比劃,只是我越聽越糊塗。其他的人要麼不出聲,要麼就把手胡亂一揮。你不知道他是趕你走還是指路。後來我抓了個摩托車搭客仔,總算把我帶到了我舊愛的新居。我剛把車停好,就看見一個女人站在旅館的大門口,她穿了件略帶深色的連衣裙,粗粗看去,還真有點氣質,這大概就叫風韻猶存吧。我把那個風韻猶存的女人攬在懷裡,走了大概五米遠,才把她放開。我不知道她是否願意我這樣攬著她走過人民大眾的視線,我是沒有勇氣這樣一直走下去的。我把她放開,挨著她走。

    進了大堂,上了電梯。她的合作對象在五樓,辦公室很大,擺了十幾張台,進門放了一套沙發。左手邊是經理室,裡面有五個男人正在聊天。甄由美把我們相互介紹了,我們握手。他們在聊南州地鐵方面的一個大案。大概聊在興頭上,我坐下後他們又接著聊。我插不上嘴,也不想跟他們聊這種無聊的東西,就坐著喝茶,同時觀察房間的布局。牆上貼滿了人才交流信息和招生動態,原來這是一個“拐賣”人口的地方。

    晚飯在一個叫客家王的地方吃。吃的卻不是客家菜,是粵菜。對這種安排我是有意見的。照我的意思,就應該是我們倆找一個僻靜的雅間,一邊吃飯一邊打情罵俏。現在好了,還得敷衍這幾個臭男人。盡管我和甄由美坐在一起,不時可以拿膝蓋骨碰一下,還可以偷偷眉目傳情,但畢竟不敢太過張揚,總是沒有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過癮。甄由美的合作對象叫海生,長了一張海參一樣的臉,年紀不大,肚子卻挺得老高。他的名頭好像大得很,什麼人事部、教育部都在他那張小卡片上,一看就知道是個江洋大盜。甄由美跟這種人混在一起,讓我覺得她這些年大概也沒干什麼好事。但她干什麼關我屁事,我不過想跟她敘敘舊情。我就想這餐飯快點結束,可是看海生那個惡心樣,又想把他灌醉。我的酒量大得很,高度二鍋頭可以喝兩瓶。這還是大學時的記錄。現在的記錄是兩支高度的五糧液。象海生這種長相,大概也就五兩的水平。我看得多了。可灌醉他也沒什麼好處,萬一他醉醺醺的,半夜爬起來亂打火警、盜警電話,豈不壞了我跟甄由美的好事。我想著這天晚上大概要跟甄由美在她那張小床上擠了。在這種低檔的旅店跟女人做愛我還沒試過。好在是跟舊愛,心理上不會有太多障礙。

    我們喝了兩瓶五糧液,我一個人差不多喝了一瓶,海生硬給我灌了半瓶。看得出來,他已經有點醉了。我也裝出醉醺醺的樣子,在他們一片贊歎聲裡給甄由美扶著回到了旅館。甄由美以為我真的醉了,進了房,她就把我往床上拖,剛挨到床,我就挺直身,一把抱住她,把她扔到床上,先在她胸前揉了揉,再在她屁股上摸了摸。感覺盡管不是特別好,也還湊合。我才摸了兩下,她就來了精神,臉罩紅潮,嬌喘不斷。一雙手也不閒著。鑒於她還是有夫之婦,我不想壞了她的名節,就對她說:你拿我的證件去大堂開間房,我們還是得做做樣子。可甄由美不答應,她說:我們先親熱一回。說著就把我的衣服脫了,接著脫我的褲子。

    我還沒遇上這麼主動的女人呢,我遇上的女人,最開放的也就是先把自己給脫了,還沒有幫我脫的。我突然想她是不是經常干這種事呀。也許她就對我這樣吧。這樣想我心裡好受一點。她畢竟是我的舊相好,我可不想她經常配合別人做這種事。盡管我也不想她經常配合我做這種事。她開始脫自己,我在旁邊幫她。後來她就光挺挺地躺在床上。看她脫光了的樣子還沒有她穿著衣服時的感覺好。

    我帶著有點失望的感覺跟她做了一回愛。她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浪蕩。或者說她干脆就是一個良家婦女。她後來說,在她心裡我一直是她唯一的男人,事實上我是她的第二個男人,也會是最後一個男人。這句話如果分做三個部分我就信中間那個部分。因為她連叫床都不會,整個過程裡她沒有呻吟,只在興到濃時叫了聲“舒服”。甄由美後來對我說,她不喜歡做愛,這話我不知該不該相信,從她的床上表現看,這話我該信。可我懷疑她在演戲,因為她現在的男人是她自己找的,而且是跟我戀情未斷時跑去跟的人家,是自由戀愛的結果。像這種情況應該愛得死去活來才對,床上功夫不應該這麼差。尤其不應該不喜歡做愛。也許愛到深處,只在乎精神享受,不在乎生理需要。可她後來還說,自從跟我做愛後,她就喜歡做愛了,也就是說我把她開發出來了。

    我剛想到精神享受和生理需要,她就講了這句話,讓我覺得她只對我有生理需要,這讓我不大痛快,並影響到我的睡眠。那天晚上我沒睡好,還因為她老給我打電話。我跟她玩了一回,又陪她聊到十二點,當然聊的東西淡得出鳥來。聊天的時候我把衣服穿上了,我總覺得在人家的地盤上孤男寡女光著身子躺在床上不是個事。而且海生給我一個告密者的形象。說不定他還在房間裡裝了攝像槍,早把我們的丑態拍了個淋漓盡致。可甄由美很不喜歡我穿著衣服,她覺得穿著衣服親熱起來很不舒服,就象隔靴搔癢。這與她做愛時的表現又不一樣,讓我覺得這個人很復雜。

    我已經不願意跟她親熱了,可她的親熱勁頭才開始呢。證據是她的手一刻也沒停過。這跟我一個朋友在夜總會的表現差不多,他總是搞得小姐討饒還不罷手。我那個朋友實際上一點也不鹹濕。他只是覺得不這樣做就對不起他的小費。快到十二點了,我對甄由美說:我去總台開間房。她纏著我不讓我走,還說:不要開房了,就在這兒睡吧。我說,不行,晚上有人查房,給人知道了對你不好。她說:我才不在乎呢,我回去就離婚。這麼說她是巴不得她的丑事爆光,好回去拆屋。可她的小女人散文卻把她的小家描繪得愛意四溢,害得我都想變成她的主人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女人不僅難纏,還怪復雜的。我說:就算睡一被窩,也得做個樣子給人看呀。她還是那句話,我不怕,我才不怕人家知道呢。我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真想向全世界宣告我們的愛情。我說:你總得為我想想吧,我還是國家公務員呢,給人開除了,你來養我?她一聽就把我放開了,原來她不想養我。

    我開了房,趕緊把門鎖了,沖涼,睡覺。我連房號都沒告訴甄由美。我想好好睡一覺。可這女人鬼精靈,我沒想到她是跑江湖的,我剛躺下她就把電話打過來了。她居然也不生氣,輕聲細語地說:你不過來了?我說:真不爭氣,我想躺一會兒,沒想到睡著了。她說:那你睡吧。過了半小時,電話又響了。她說:我睡不著,想你,想你過來。這個晚上她不斷地打電話,對我說想你,想你過來。好在我定力還好,沒有答應她。

    我睡到十點才醒。我穿好衣服,簡單洗刷了一下,去找甄由美。她房間的門開著,服務員正在打掃。我問服務員這房裡的人去哪兒了,服務員說不知道,叫我去問總台。我下樓去了總台。總台小姐正在打哈欠,那哈欠很誇張,看到了我也不想收住。我於是想她昨天晚上一定干活干得很辛苦,或者晚班一直熬到了現在。我說:靚女,請問302房的人有沒有留言?小姐又打了個哈欠,我知道她有點不由自主了。她說:對不起,請問先生是不是318房的?我說是,小姐交給我一個紙條。甄由美在紙條上說,她這兩天很忙,不能陪我,讓我過兩天來接她,她跟我去南村。她還在紙條後面畫了個心型的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後來我去車庫開車,把車開到馬路上,看見對面路邊有個文具店,門口掛了很多條幅,其中有一副上面畫了個紅色心型的東西,下面寫了個很大很黑的愛字。我說,這丫頭賊心不死呀。

    甄由美過來我還得給她安排住房。這對我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我希望她住在南州,人家免費安排住房,不住白不住。但讓她來回跑我又不好意思,讓我來回跑我又不願意。我只好找我的兄弟豈子。我說:幫我在迎賓館開間房。豈子說:開多久?我說:也不知多久,你就開著吧,我叫你退房你就退。半個小時後豈子給我電話,說房開好了,你自己找服務台拿卡。這兄弟夠義氣,辦事利索。

    甄由美對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但她看了我給她安排的住房,還是贊不絕口。這星級賓館跟普通招待所就是不同。那單人床足可以睡五個人,一間那麼大的房也就擺了一張床,沖涼房的毛巾全是雪一樣白。甄由美把房間巡視了一遍,就把自己吊在我身上。然後她叫我往裡面走,一直走到床前。讓我抱著她在床上打滾。我們滾了幾滾居然還沒滾到地上,這讓她很開心,後來她扭著臉看了一下地面,發現地毯很干淨,顏色也好。她赤著腳在地上走了走,然後旋轉了幾圈,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她穿了件淡藍色的連衣裙,裙子旋成無數個圓圈,一個個落到地上,形成許多美麗的皺褶。甄由美說:這是一個多麼好的戰場呀。我們戰斗吧。我說:不能餓著肚子戰斗呀,先去吃點東西吧。

    賓館下面有粵菜,有川菜。我問甄由美想吃什麼。她說吃海鮮。是該吃海鮮,到了海邊不吃海鮮等於沒到。我在大廳裡要了張台,因為要自己買單,我就想找點破魚爛蝦把這餐應付過去。沒想到甄由美要我帶她去了海鮮池挑海鮮。原來她早給她的合作對象寵壞了,每天都是龍蝦、象拔蚌、大閘蟹。她還百吃不厭,一餐不吃就不舒服。原來她有多方面的潛力,只是沒有開發出來。甄由美說:我要大螃蟹、癩尿蝦,其他菜你搞掂。她倒真是有眼光,什麼貴就點什麼。

    幾個月前,我的老師帶著師娘來看我,我安排他們在招待所住,住賓館他們心痛。就算有人幫我買單,他們也覺得欠了人情。我帶他們去吃飯,他們總是要吃大排檔,這樣吃了幾餐,我覺得食不甘味。到了南村沒吃回海鮮,叫我如何有臉去見江東父老。後來我找了個朋友,硬帶他們去吃了頓海鮮。那朋友很孤寒,叫了斤海蝦,一條青斑魚,我只好加了個大閘蟹。好在老師不吃生,否則我真想叫只大龍蝦。老師還是嫌大螃蟹太貴,硬讓我退了。他說:你不退我也不吃,我們吃慣了粗茶淡飯,吃這些東西胃痛。我把老師和甄由美一對比,就覺得甄由美不是個東西。就算你喜歡吃,也不能天天吃呀,浪費資源不說,多吃無益身心健康嘛。

    正吃著,名記三言打電話來,說有急事找我。我說,那過來吧,正在迎賓館吃海鮮呢。三言說:又在搜括民脂民膏呀,我也來分一瓢羹。三言到的時候,我們已經吃得七七八八了。當然我沒怎麼吃,基本上都是甄由美在英勇戰斗。我把甄由美介紹給三言,又叫他加兩個菜。這家伙很不客氣。要了一斤白灼海蝦,兩只豉油乳鴿。我說:你吃不吃得了?他說:吃不了打包。這種話他也講得出來。人不要臉了真是拿他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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