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之刃 第22章
    夏青霜陪著孫略一起去的,這個南國女兒顯然沒有經歷過這麼冷的天氣,不一會,臉凍得發紫,讓寒風嗆得喘不過氣來。神色憂鬱的孫略依然十分細心,他解下臨來之前霍子矜給他買的大圍脖,給夏青霜圍起來。

    夏青霜想推辭,讓孫略的眼神止住了。孫略給她圍得很細,從脖項一圈一圈纏到上面,只留下一雙眼睛。圍脖上還帶著孫略的體溫,立即讓凍僵的臉暖意融融。夏青霜看著凜冽寒風中的孫略,他的臉被凍得發紅,還是專注地給自己圍著,心裡產生了異樣溫暖的感覺。怪不得換姐那麼執著地愛著他,這是個知冷知熱的男人!

    來到蘇總辦公室,裡面的氣氛更壓抑,滿屋子的煙氣,蘇總掐著煙,愁眉苦臉地坐在那裡。

    見孫略和夏青霜,蘇總很客氣地讓座,給他們倒上了茶,然後又抽起了悶煙。

    一陣難耐的沉默。

    蘇總說話了:「小孫,我對不起你……」

    從來沒有見過蘇總支支吾吾,軍人出身的他總是豪爽利索的,即使遇到困難。

    孫略說:「蘇總,別這樣說,咱們是一家人,有事說出來商量。」

    孫略的坦誠,讓蘇總感動,他說:「原來許諾你的宣傳推廣費用,不能兌現了。」

    孫略的心像一下子裸露在外面的大風中,頓時結了冰。

    沒有宣傳費用,一切都是白搭!

    原來,借蘇總一百萬元的朋友,到期不還錢,還躲起來,蘇總到處找他,才知道他已經出國了。萬般無奈,蘇總到處聯繫借錢,但年底各家都急著收錢,誰還能借給他?蘇總原指望著一百萬回來,一部分是宣傳推廣費用,剩下的用於冬季設備維護,維持現場工人的開資。這一下子全完了,他陷入了困境。

    一分錢難道英雄好漢!要不是親身經歷,誰能相信運作好幾億項目的蘇總,會被這區區一百萬憋死!

    蘇總說:「小孫,今天找你來,就是想告訴你,你不必有什麼壓力,是我沒有踐言,開盤銷售你能賣多少算多少。」

    沒那麼簡單,一旦賣成「冷盤」、「死盤」怎麼辦?

    「不夠你還錢怎麼辦?」孫略很注意地問。

    蘇總露出了決然的神色,說:「儘管我的那位朋友對不起我,但我不能做對不起別人的事。這個工地的民工辛辛苦苦幹了好幾個月,就等著這點血汗錢回家過年,我不能讓他們回不了家。我的朋友們為我籌集了那麼多的錢,我也不能沒有一個交代。還有你們,這麼辛苦,一分錢也沒有見到,我也要想辦法。我已經想好了,開盤銷售,你們買房子的錢首先用於支付民工的工資和你們的佣金,剩下的還款,如果不夠,我就把項目三期的地賣了來還錢。」

    「三期的地能賣出去嗎?」孫略問。

    「能,早就有人對這塊地眼紅,這兩天我和他們聯繫過,他們看我陷入困境,趁機壓價,我沒有答應。不過一旦我還不上錢,就賣了它,就是自己賠上一大筆錢,也不能對不住朋友!」蘇總說。

    孫略望著蘇總,深深地點頭說:「蘇總,有你這樣的為人,不愁日後的事業不發達。」

    孫略接著問:「你現在還能湊出多少錢,用於營銷上面?」

    蘇總歎口氣說:「我現在手頭只有不到十萬元,這些錢只勉強夠設備維護的,這些設備很貴,冬天的維護費用很高。」

    到了絕境了。

    孫略突然感覺身體有一股強勁的熱流開始洋溢,接著飛速地在身體內撞擊起來,他感到了那股燥熱。

    嚴酷的局面,把孫略雄心和豪氣激起來了!

    他對蘇總說:「那就這樣!營銷費用歸我去想辦法,原來的數肯定達不到,能借多少算多少。現在我不敢保證一定能賣到五千萬,但我向你保證一定賣到四千萬,讓你過這個年!」

    蘇總萬沒料到孫略有這個回答,他的眼圈一下子湧滿了淚水,不知說什麼好。

    孫略看見這樣,立即起身告辭,不能讓一條好漢在自己面前流著眼淚說感激的話!

    天色已黑,風也住了,天上飄著紛揚的大雪。

    孫略和夏青霜走在曠野中的大道上,剛才激揚在胸中的豪氣依然蕩漾,他突然停住腳步,對著天長嘯一聲,大聲喊道:「他媽的,我就不相信還能有事難倒我!」

    見孫略一掃往日的萎靡,又恢復了虎虎生威的氣勢,夏青霜精神大震。

    孫略對夏青霜說:「夏姐,你給林闊和鍾葭打電話,讓他們到春園火鍋店,我請你們吃火鍋,喝燒酒!」

    夏青霜打完電話,皺著眉頭說:「誰是你夏姐?一天到晚夏姐、夏姐的,把人都叫老了。」

    孫略笑了,夏青霜比自己小,叫她夏青霜太生分了,叫她青霜又覺得太親熱,怕她不樂意,所以就跟著林闊和鍾葭一起亂叫她「夏姐」。

    孫略知道夏青霜沒有責怪的意思,也不改口。路面上有一長條結冰,像鏡面一樣,孫略快跑幾步,猛地在冰面上滑起來,滑到很遠才停。他轉過身來喊:「夏姐,你也來滑。」

    廣州出身的夏青霜哪會這個?站在冰面上不敢滑。孫略跑過去,推她,她笑著躲閃,還是不敢滑。孫略看看四周無人,說:「夏姐,趁沒人讓你高興一把,我給你來個馬拉爬犁。」

    孫略讓夏青霜蹲在冰面上,伸出兩手,他站在夏青霜前面,兩手向後拉住夏青霜的手,嘴裡喊了一聲:「駕!」就衝了出去,緊跑了幾步,兩個人就一起在冰面上滑起來。

    夏青霜讓孫略這麼一折騰,不禁歡呼起來,心裡還想,這個孫略真是複雜的人,剛才還是叱吒天地的英雄,轉眼就變成了頑皮的大男孩。

    兩個人來到春園火鍋店,鍾葭和林闊已經在包間裡。包間是東北農家式樣,一個火炕,上面擺著一張短腿的桌子,桌子上放著兩個小笸籮,一個笸籮裡放著炒熟的玉米粒,一個笸籮裡放著煙絲、捲煙紙和長桿煙袋。鍾葭和林闊盤腿坐那裡,鍾葭煞有介事地往長煙袋鍋裡裝上煙絲,拖著長音喊:「小林子——,」

    林闊小辮子一晃,說:「喳!」

    「給我點煙——!」

    「喳!」

    林闊果然給鍾葭點上煙,鍾葭猛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滿臉鼻涕眼淚的。

    孫略和夏青霜憋不住笑了,他倆也上炕盤腿坐下,招呼服務員上菜。孫略特意讓服務員用農村老式的錐型酒壺燙兩壺燒酒,對大家說:「今天晚上,不管男生女生,一律燒酒,一醉方休。」

    林闊和鍾葭看孫略終於露出笑容,興奮地大叫:「對,對,老規矩,不醉無歸(烏龜)!」

    孫略心裡的痛苦一點也沒有減退,但他意識到,自己情緒低落,不僅影響了思維,而且也影響了團體的鬥志。他要通過喝酒來扭轉這一切!

    燒酒一喝,驅除身上的寒意,夏青霜和鍾葭的臉變得紅撲撲的,他們開始猜拳行酒令,氣氛異常熱鬧。

    喝了一會兒,夏青霜對孫略說:「咱們這兩天就得回去一趟,什麼時候走?」

    孫略愣了一下,問:「回去?」

    夏青霜笑了:「這個人喝糊塗了,你答應蘇總借錢的事,怎麼忘了?」

    孫略想起來,說:「這,我來想辦法吧,上次要給換姐父母的十五萬元,先拿出十萬元來用,那五萬元不能動,以防老人有病有災。另外,我再找霍大姐借一些。」

    夏青霜說:「霍大姐畢竟是外人,我們的事還是自己來解決,我再拿十萬元。」

    夏青霜的話也對,孫略很感激地點點頭。

    「你們說什麼呢?嘀嘀咕咕的。」林闊問。

    夏青霜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林闊說:「也算我一份,我沒有你們富態,拿五萬元。」

    夏青霜比較有錢,林闊就不好說了,這傢伙花銷很大,孫略問:「你有那些錢嗎?別硬撐。」

    林闊厚嘴唇一撇:「笑話!老林今年跟孫哥沒少掙錢,再說老林是過日子的人,這些錢都攢下來了。」

    大家都樂了,鍾葭說:「還有我呢,我出三萬元!」

    孫略狐疑地問:「你從哪裡出這三萬元?」

    鍾葭說:「我爸媽給我攢了三萬元錢,在我媽手裡,說是給我的嫁妝錢。」

    林闊說:「我明天就向你求婚,把三萬元給騙到手。」

    孫略皺著眉頭說:「不好,這三萬元不純粹是你的,你要拿出來,讓老人擔心。你一直沒掙什麼錢,就免了吧。」

    夏青霜和林闊也勸她。鍾葭急了,眼淚都下來了,她說:「我是銷售經理,有困難你們都往上衝,憑什麼不帶我一份?」

    孫略又好笑又感動,但確實不能讓她動老人給她的嫁妝錢。他反覆和鍾葭商量,答應鍾葭從自己積攢的錢中拿出五千元來,鍾葭這才破涕為笑。

    這樣孫略就有了二十五萬的推廣費用了,這還是很少,但這點錢至少可以把項目宣傳啟動起來,本地的媒體費用也比較便宜。孫略有一個直覺,這個樓盤的品質在這個城市中是獨一無二的,只要能把它宣傳出去,即使在冬季也能熱銷。以目前情況來看,這個盤要走出困境必須出奇制勝,因為沒有常規營銷辦法所需要的費用,必須有個能用很少資金在很短時間讓樓盤名聲大振的辦法。

    問題的關鍵是如何出這個「奇」!

    喝了一會酒,聽鍾葭和林闊在那裡議論什麼,鍾葭說:「售樓處後面要做水景的那個大坑,裡面積水已經凍結實了,成了一個大大的溜冰場。今天下午下班,我還領銷售人員去玩,可惜沒有冰鞋,否則更好玩。」

    林闊一下子來了精神:「明天我去買冰鞋,咱們晚上去玩,不過我不會滑冰。」

    「不要緊,我教你。」鍾葭說。

    孫略聽明白了,他看酒喝得差不多了,就說:「咱們今天晚上就去玩!」

    鍾葭和林闊歡呼起來。

    雪仍在下,喝過酒後不感覺怎麼冷,雪已經沒過了踝骨,走在雪裡發出嘎吱、嘎吱的響聲。

    鍾葭和林闊跑在前面,互相扔著雪球,嬉戲打鬧。

    少時,就到了那個大坑。這個坑特別大,是個水泡子,蘇總原打算把它填平,孫略他們建議把大坑建成大型社區水景,來提高社區的檔次。在這個城市的所有小區裡,還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水景。

    坑裡一片潔白,他們呼喊著跑下去,玩著北方人的打刺溜。

    在歡快的氣氛中,孫略頭腦運轉加速,思維的敏銳性也回來了,他不強迫自己思考,邊玩邊把這些日子獲得的信息、想法都過了一遍。忽然,一個亮點在頭腦中閃現,先是模糊,越來越清晰,終於出現了!

    一不留神,孫略摔了一個跟頭,他就勢翻過身來,大字躺在雪裡,笑著喊:「有了!」

    文章就在這個大坑上!

    不久,「西苑水景征名活動」的廣告在報紙刊出,這個活動是和當地報紙聯合做的。

    孫略請報社的領導來西苑小區視察,給他們講小區的規劃,提出倡導新型小區來提高城市人居品質的想法。這個說法獲得報社領導的認可,他們看到西苑小區的規劃在本地是一流的,特別是大規模小區水景,以前只在大城市的報紙上看過,本地沒有,是一個缺憾。如今西苑有了,應該宣傳一下。孫略又給他們講了「西苑水景征名活動」,建議兩家一起來做,通過活動來提升市民對住宅選擇的品位。這是一項文化活動,開發商又拿錢做廣告,何樂不為?報社領導爽快地同意了。

    林闊設計的整版廣告很有情調,以「無水不靈,無水不雅」為主題,介紹了西苑小區的優點和它獨具水景的特點,請市民來為水景命名。報社還在廣告發佈的當天,刊登了一組介紹社區水景和西苑社區的文章。

    這個廣告立即引起反響,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在大城市,水景是住宅小區檔次的標誌。在本市,第一次出現了真正意義的水景社區,而且這個水景社區檔次還很高,不少人踏雪來售樓處參觀。

    緊接著,孫略又利用大坑裡的結冰,和報社、體育組織聯合舉辦了「冬季滑冰大賽」,並將這個冰場免費開放。這個城市的人酷愛溜冰,平時要到離城市很遠的地方去滑,現在有了離家這麼近的溜冰場,當然就蜂擁而至。

    來的人不僅滑冰,還參觀售樓處,不長時間,就把「西苑」和它的水景傳得沸沸揚揚的。

    快到開盤的日子了,孫略把剩餘的費用全部投在電視台、電台和圖文電視上進行的宣傳。

    孫略的心惴惴的。

    成敗在此一舉!

    開盤那天,售樓處大廳裡購房者排起長長的隊伍,都打了圈。這件事驚動了記者,以《西苑熱銷、淡季不淡》為題做了報道,這個報道又引來了一大批人。

    成功了!孫略心裡狂喜起來。

    狂喜過後是極度的疲憊,這個項目做得太累了!

    他突然極度想念霍子矜溫馨的家,真想進去躺在那張床上,一睡不醒。

    一直忙到深夜,孫略才撥通霍子矜的電話,霍子矜知道今天開盤銷售,焦急地問:「怎麼樣?」

    孫略興奮中帶著疲倦,說:「成功了!姐姐。」

    那邊沒有歡呼聲,一下子響起了抽泣的聲音,孫略的眼圈紅了。

    過了一會兒,霍子矜還有哭聲地說:「孫略,真難為你了,換姐去世給你那麼大的打擊,這個盤又這麼難,你居然都挺下來了。看來姐姐的話不錯,你是最優秀的!」

    孫略深情地說:「大姐,要是沒有你,我熬不過這一段時間。」

    孫略眷戀地說:「姐姐,我覺得好累,就想回到你那裡。」

    說了一會兒,霍子矜說:「你太累了,現在躺在床上,把手機放在耳朵上,姐姐給你哼個歌,讓你睡覺。」

    孫略乖乖地照霍子矜的話做,手機傳來霍子矜甜美安詳的哼歌聲,是搖籃曲,歌聲像柔軟溫暖的波浪把孫略慢慢包圍起來,一波一波的,把他淹沒進去……

    項目熱銷,有了資金,孫略加大了廣告投入,並推出一系列優惠措施,最終到春節前封盤的時候,銷售額達四千五百多萬元,不僅讓蘇總還上了借款,還為來年開春準備了五百萬元的工程款!

    眼看就要過年了,孫略和鍾葭安排好售樓處的工作。因為已經封盤,鍾葭不用留在這裡,可以過完年再來。這些日子,蘇總一直忙著過年給人家還錢送禮,也看不見他,孫略就給他打手機,告訴他要大連過年。蘇總一聽,說今天晚上給他們餞行,要求他把所有的銷售人員都帶去。

    宴會是在那個城市的最高級酒店舉行的。

    孫略他們如約來到酒店,一進豪華餐廳,愣住了。蘇總公司的人已經等在那裡,全體起立鼓掌。

    這一下讓孫略很不安,按正常蘇總是他們的客戶,應該由孫略的公司請客,而蘇總卻搞得這麼隆重。

    蘇總熱情地把孫略他們介紹給自己的員工,然後讓孫略、夏青霜、鍾葭和林闊分坐在他身邊。

    蘇總端起酒杯說:「今天是我們公司的年終酒宴,一年來,大家非常辛苦,為公司的發展作出了貢獻。今天,我特意把孫略他們也請來,是表示他們和我們都是一家人。今後我們要攜手在一起,做一番更大的事業。給大家拜個早年,預祝大家新春快樂!」

    接著大家就開始互相敬酒。

    鬧騰了一陣,蘇總對秘書說:「把那個卡拿來。」

    秘書從皮包裡拿出儲蓄卡,蘇總雙手送給孫略說:「這裡是五萬元,是對貴公司在關鍵時刻支持我們的一點謝意。」

    這是對孫略籌集那二十五萬元的酬謝,這也太多了,他剛要推辭,蘇總說:「你不能推辭,在最危機的時刻,你們救了我,我也知道這不是錢能表達的,和你老弟交朋友有勁道!」

    盛情難卻只有收下了,他要道謝,蘇總又攔住他,說:「你也不能道謝,上次你不給我這個機會,這次我也不給你機會!」

    大家都笑了,孫略只好敬了蘇總一杯酒。蘇總問:「當時你交給我二十五萬五千元,我就知道這五千元錢裡一定有一個故事,否則怎能出現零頭呢?現在請你告訴大家。」

    孫略講了鍾葭為了拿錢哭了的事。

    蘇總慈愛地看著鍾葭,動情地說:「一個女孩子,為了救我們這個盤,把自己的嫁妝錢都拿出來了,來咱們一起敬小姑娘一杯。」

    蘇總對幾個負責人說:「你們老說我太信任孫略他們,是你們不知道他們對工作有多負責!」

    蘇總端起酒杯又敬夏青霜,對大家說:「要是沒有這個嚴肅的女孩子,我們的項目早就做砸了。」他對夏青霜說:「不過當時你那種嚴肅勁,讓我出了一身冷汗。」

    接著蘇總又給林闊敬酒,稱他是大才子。

    這一下熱鬧起來,孫略也帶著夏青霜、林闊和鍾葭給蘇總公司的人敬酒。

    蘇總特別高興,酒也喝了不少,他拍拍孫略的肩頭說:「小孫,你的腦子真好使,這個盤不僅讓我掙了錢,也給我賺了面子。大冬天一下子賣了這麼多房子,現在出去辦事,一提是西苑的,大家都肅然起敬。今年你再多給我想點奇招。」

    孫略覺得不能讓蘇總迷信「奇招」,就說:「蘇總,您過去在部隊,肯定知道兵法上說『正奇相生』的道理,其實做生意和打仗是一樣的,不能光有奇,必須先有正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蘇總很注意地聽。

    孫略接著說:「比如咱們這個項目,『正』就是它的規劃、它的工程質量、它的服務是否能滿足購房者的需求,是否有自己的優勢。這次所以能出奇制勝,根本原因還在於項目規劃好,購房者喜歡,否則再好的招數也是白搭。」

    蘇總頻頻點頭:「說得有道理。」

    回到大連就傍年根了,夏青霜、林闊和鍾葭都回家過年去了。孫略送走了他們,馬上就到換姐的父母家,給老人過年錢,幫助老人辦年貨。他打算在年三十人們最快樂的時候,去看換姐,陪伴她。

    接著孫略打點人情。這一年事業一下子拉得這麼大,多虧朋友幫忙,過年了,必須表示謝意。一直忙到年二十九,孫略下午才從凌霄大廈售樓處出來,匆匆趕往霍子矜家。

    兩個多月沒見了,恍如夢中,孫略癡癡地說了一聲:「大姐,真想你。」

    男孩子依戀的樣子,讓霍子矜心中暖暖的,端詳了他半天,摸摸他的臉,咂著嘴說:「比走的時候精神好多了,也長點肉。」

    終於回到溫暖的家了!

    孫略看見霍子矜紮著圍裙,聽廚房裡還吱吱地響著,奇怪地問:「這麼早就做飯?」

    霍子矜笑了:「沒有家的人就是不行,我在『走油』。」

    「什麼是『走油』?」

    霍子矜沒理他,讓他換衣服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自己徑直走進廚房。

    片刻,霍子矜端出一小盤炸丸子,說:「『走油』是過去過年的習俗,家裡扎丸子,扎年糕等等,嘗嘗大姐的手藝。」

    孫略咬了一口熱騰騰酥鮮的丸子,直喊好吃。

    「洗澡水給你熱好了,你洗完澡就休息,我先把這點活忙完。」霍子矜說。

    孫略很好奇地說:「我和你一起『走油』。」

    跟著霍子矜來到廚房,霍子矜教他把已經做好的餡團起來,下鍋炸。

    孫略邊炸邊說:「小時候一過年就可羨慕人家扎丸子,扎油糕了,聞著鄰居家的香味肚子咕咕叫。鄰居大媽可憐我們兄妹倆,過年都要送一碗丸子和油糕,我和妹妹能從年三十吃到初七,每天吃一、兩個,倆人推推讓讓的,那味道真好!」

    霍子矜歎口氣,心想他都快三十歲了,連個正經過年的感覺都不知道,太可憐了!

    霍子矜說:「我也快十年沒有炸丸子了,這些年都是一個人冷冷清清地過年,今年是兩個人過年,所以要做一做年味。」

    孫略不解問:「兩個人過年?你又有愛人了?」

    霍子矜用手指點了一下孫略的額頭說:「你個小傻瓜,什麼愛人、愛人地亂說,那個人不就是你嗎?」

    孫略恍然,低頭嘿嘿地笑:「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姐姐有了愛人,我就不能來大姐家混了。」

    孫略嚮往地說:「今年終於能嘗到在家過年的滋味了,大姐我跟你混!」

    吃完飯,閒聊起來,孫略給霍子矜講西苑項目的經過,讓霍子矜聽得津津有味。

    霍子矜問孫略的病情,問他是否發作過。孫略驚訝地想到,在西苑的兩個多月裡竟然一次也沒有發作!

    霍子矜立即讓孫略仔細講他在西苑的生活情況。孫略講如何思念換姐,精神萎靡,經常失眠,又是如何被所面臨的困境激起雄心,恢復了正常的生活。聽完這些,霍子矜沉思了半晌,讓孫略坐著,走進了書房打電話。

    過了許久,霍子矜面帶喜色地從書房裡出來,激動地抓住孫略的手說:「你的病可能痊癒了!」

    「這不可能。」

    「我剛才把你的情況和北京的老教授說了,他認為你的病可能已經痊癒了,要我們過完年到北京去檢查。」霍子矜說。

    「這怎麼可能?我什麼藥也沒有吃過。」孫略說。

    「你想,自從換姐遇難,那麼長時間你都是在極度悲痛和思念中度過,為什麼一次都沒發作?」

    孫略也疑惑地說:「是的,真奇怪,以前和換姐拉拉手都覺得要犯病。」

    「還記得上次你問我病情,我說了『除非』兩字,就不說了?」

    孫略點點頭。

    「上次老教授給你看病時說過,像你這種病有可能在受到某種強烈的刺激下痊癒,他接觸過這種情況,不過很罕見,而且也還無法掌握。當時,我怕你聽完了胡亂去試,讓病情惡化,就沒敢對你說。」霍子矜說,「教授分析,換姐的死,讓你受到了強烈的刺激,這種刺激恰好治癒了你的病。」

    孫略眼淚下來了:「是換姐用生命治好了我的病……」

    霍子矜安慰他:「別這樣,換姐囑咐你好好活著,你的病好了,換姐在九泉之下也會高興的。」

    一場在市內早已融化了的雪依然覆蓋著公墓。大年三十的上午,這裡一片寂靜,只有幾隻寒鳥發出的鳴叫,市內過年的熱鬧和這裡的清冷靜謐形成強烈的反差。

    孫略拂去換姐墓室上的積雪,把霍子矜給帶來的好吃的供在上面。孫略在墓前默默地站了一會,就在換姐身旁坐下來。換姐好嘮嗑,孫略給她講自己的病情,講在自己的相思,講在西苑的經歷,講凌霄大廈的經營。

    日頭已移上了當空,孫略還是不想走,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團圓了,把換姐一個人留在冰冷的曠野之中,他不忍心。從兜裡掏出那個久違的蛇笛——是霍子矜昨晚給他的,原來怕他受刺激一直沒有拿給他,對換姐說:「這是我小時候吹的樂器,我給你吹一首《麓蘭曲》,原來是給我小妹妹吹的,現在給你解悶。」孫略嗚嗚咽咽地吹起那首《麓蘭曲》……

    已經快三點鐘了,山下的鞭炮聲更濃了,孫略輕輕地抱住石碑,把臉貼在上面,對換姐說:「換姐,我要走了,我會常來看你的。」

    孫略站起身來,默默地看著換姐的墓,仇恨的血氣在胸中激盪起來:換姐的血不能白流,復仇的風暴就要掀起了!

    下了山,孫略的心依然冰冷,原定的和霍子矜吃年夜飯,現在一點心思也沒有了。他給霍子矜打電話,告訴她自己晚上不能去了,害怕霍子矜勸他,就關了手機。孫略打車回家,打開筆記本電腦,調出大連房地產和嘉譜地產的資料來看。這些資料一部分是孫略自己收集的,一部分是夏青霜給收集的,孫略要從中找出打擊仇人的策略!

    天漸漸黑下來,外邊的鞭炮聲驟然密集起來,是送神的鞭炮,該吃飯了。想到霍子矜的飯,孫略歎口氣,咽嚥口水,低頭又看起來。

    敲門聲響起,孫略過去開門,是霍子矜。

    霍子矜進屋,脫去外套,把手中的大盒子放在桌上,大大的眼睛凝望著孫略:「為什麼不過去?」

    濃濃的苦澀湧上心頭,孫略低沉地說:「大姐,我沒有心思,把換姐一個人扔在大野地裡,我怎麼能高興起來?」

    霍子矜柔聲地說:「孫略,姐姐知道你是個癡情的男孩子,但你不能總是這麼折磨自己。」

    霍子矜母性的愛,融化了孫略心口那道堅冰,他突然軟弱下來,像受傷的孩子,委屈悲傷都湧上了心頭。孫略拉住霍子矜的手,淚流滿面:「大姐,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老天這樣一次一次地毀滅我、懲罰我?剛給我一點幸福就馬上把我拋進深淵……,我,我真的很害怕……」

    總是堅強的孫略,眼裡充滿了無助和淒楚,霍子矜柔腸寸斷,她輕輕地拉著孫略,把孫略的頭抱在懷中,對孫略喃喃地說:「哭吧,哭吧,把積鬱都哭出來,就當是在媽媽懷裡。」

    在霍子矜溫暖的,充滿母性的懷抱中,孫略真的痛哭了起來。

    霍子矜撫摸著孫略那硬生生的頭髮,心中充滿了柔情。這個男孩子所遭受的苦難太沉重了,他怎麼能承受得了?他卻依然承受下來,還是那麼優秀,悲哀和憐愛讓霍子矜默默跟著流淚。

    孫略哭了一陣,心裡鬆快了許多,他從霍子矜懷中抬起頭來,害羞地說:「大姐你別笑話我,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哭出來,不知怎麼的,一到你身邊,我就特別沒出息。」

    霍子矜笑了,她溫柔地抹去孫略臉上的淚水說:「你一直就是個堅強的男孩子,但再堅強的男人也有軟弱的時候,也要哭。」

    孫略留戀地說:「在西苑就想在姐姐懷中大哭一場,大姐的懷抱真好,我還想再哭一頓。」

    霍子矜的臉突然有些發熱,說:「再哭就沒出息了,就得打屁股。」

    兩人站起來,霍子矜去拿那個大盒子,孫略問:「大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住?」

    霍子矜說:「你這個小壞蛋,打完電話就關機,我怕你有事,給林闊打電話,才知道你的住址。」

    看見盒子裡盛得各種好吃的,孫略說:「還是姐姐疼我,想著我。」

    霍子矜把吃的東西擺了一桌子,到廚房煮餃子。

    餃子煮好了,兩人對面坐下,霍子矜把帶來的葡萄酒打開給兩人斟上,說:「來,姐姐祝福你新的一年有新的開始,獲得新的幸福。」

    孫略也祝福了霍子矜,倆人把酒乾了。

    霍子矜包的餃子很有味道,孫略一連吃了好幾個,說:「姐姐,你包的餃子真好吃,往常過年我都是買一袋速凍水餃吃了就算過年了。和你在一起,過日子有味道,過年也有味道,嘴也變饞了。」

    霍子矜笑著說:「把你變成個小饞嘴,看你還敢不敢亂跑?」

    兩個人邊吃邊聊,充滿了溫馨。

    吃完飯,霍子矜問:「怎麼突然跑回家看電腦?」

    孫略說:「我看望完換姐就想,我要開始復仇行動。大姐,對不起,今年春節我不能到你家過了,我要研究資料,想一些計謀。過完年,我們就開始復仇!」

    霍子矜露出了剛毅的神色,點點頭說:「好的。」

    春節過後,霍子矜帶孫略去北京,檢查結果——孫略的病痊癒了!

    孫略領著鍾葭和林闊來到西苑。和蘇總溝通後,他對西苑的下一步營銷工作做了部署。西苑項目已經走上正規,孫略把林闊留下配合鍾葭工作,自己明天就大連。

    晚上,三個人找了一個小飯店吃飯,席間鍾葭悶悶不樂,大家吃不起情緒來。三個人回到各自宿舍,少頃孫略接到鍾葭的電話,讓他過去一趟。

    想到鍾葭剛才不高興的樣子,孫略明白了,一定是和林闊鬧了彆扭。孫略心中泛起歉意,前一段時間出了那麼多的事,也沒有好好照顧鍾葭,林闊曾說要和鍾葭戀愛,也不知他們怎麼樣了?

    進了鍾葭的宿舍,鍾葭撅著小嘴。孫略問:「怎麼了?林闊欺負你了?」

    「他還敢欺負我?我和他有什麼關係?」鍾葭氣哼哼地說。

    這倒是真的,鍾葭鬼精靈的,和她在一起,林闊不挨欺負已是萬幸了。孫略湧起了對妹妹的感情,說:「鍾葭,你和林闊處朋友,要相互容忍,不能老是欺負人家。」

    「什麼呀,誰跟他處朋友了?」鍾葭奇怪地說。

    「怎麼,沒有處?那林闊怎麼一見你就跟我說,要和你處朋友。」孫略問。

    鍾葭「撲哧」笑了:「倒是有這麼一回事。我們一認識,林闊就對我獻慇勤,讓我好激動。第三次見面,我就問他是不是愛上我了,想跟我處對象。你猜他怎麼說?」

    孫略讓鍾葭的大膽直白弄得目瞪口呆,問:「怎麼說?」

    「這個狼心狗肺的林闊,一點面子都不照顧。對我說,理想中的女朋友不是我這樣的,想找一個大個子漂亮美眉。和我在一起只是想做個朋友玩。」

    孫略想起林闊曾有喜歡大個子女孩的話,罵道:「臭小子,竟敢耍笑小妹,等我收拾他!」

    鍾葭笑著說:「我早就收拾他了。看這小子沒情沒意,我對他說,找我玩可以,但每次玩必須給我青春補償費,給我買好吃的。」

    孫略嚇了一跳,瞪大眼睛說:「你怎麼可以這麼隨便?」

    鍾葭知道他誤解了,說:「你想到哪去了?我們就是遊玩。我說我要是陪他玩,就耽誤了我談戀愛的時間,所以要賠償。」

    真是匪夷所思!兩個人不談戀愛,還能成天好得像一個人似的,居然還達成了協議!孫略有些頭暈,這兩個小鬼頭比自己才小幾歲,他們做的事真無法理解,是不是有「代溝」了?

    孫略埋怨說:「真荒唐,一個女孩子家怎麼可以剛認識就去問人家愛不愛你?」

    鍾葭滿不在乎地說:「這有什麼?這樣多省事,大家有情義就戀愛,沒情義就做朋友,明明白白的,省得遮遮掩掩地暗戀,浪費感情還不說,到頭來還受傷害。」

    孫略的頭都讓鍾葭說大了,但又覺得不無道理。

    「其實,就是林闊要和我戀愛,我也不答應。」鍾葭說。

    「為什麼?林闊是個不錯的人。」孫略說。

    「因為,我還愛著孫麓野!」鍾葭說完,眼睛直直地盯著孫略。

    在鍾葭熱辣辣的目光下,孫略心虛地低下了頭。

    鍾葭拉著孫略的手說:「大哥哥,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鍾葭領孫略走到桌前,桌上放著個筆記本,鍾葭指著說:「這是那晚失火我唯一想到救出的東西。」

    鍾葭把筆記本打開,裡面夾著一張用報紙撕成的方方正正的紙塊。

    是瘋子孫麓野造的「錢」!

    孫略的眼圈紅了,不知所措地望著「錢」。

    鍾葭踮起腳,把孫略的臉扭向自己,眼裡是熱淚,問:「大哥哥,是你嗎?你就是我的大寶貝乖乖嗎?」

    不能再騙她了,孫略默默地點點頭。

    鍾葭怔怔地看了孫略一會兒,一頭撲進孫略的懷抱,兩個人哭作一團。

    許久,倆人才恢復平靜。

    鍾葭貪婪地吻著孫略的臉頰和嘴唇,把他拉到床邊坐下,依偎在孫略的懷中,歎口氣說:「唉,這種感覺真好,終於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孫略心如亂麻,不知道該說什麼。

    鍾葭幽幽地問:「為什麼不告訴我?還跟別人好?」

    這個別人是指換姐。

    孫略想起自己窮得要飯的時光,想起換姐對自己的恩愛,想起自己對鍾葭的苦心,無言以對。

    「其實,我早就認出你來了。當時你正在和換姐姐戀愛,我心裡苦得要命,只能自己偷偷地哭。後來,我想開了,換姐姐是個好女孩,長得又那麼漂亮,只要你幸福,我就高興。換姐姐去世以後,我也沒敢找你,怕你受刺激。春節回來,你的病好了,我才敢跟你說。你讓人家愛得好苦!」鍾葭的眼淚又下來了。

    孫略只能吻著鍾葭的頭發來安慰她,無法面對鍾葭的癡情。

    鍾葭抬起頭笑了,憧憬地說:「大寶貝乖乖,現在換姐去了,你心裡是不是只有我了?你那麼癡情地愛別人,也一定要癡情地愛我!」

    孫略終於開口了:「鍾葭,你救了孫麓野,我今生報答不盡。但你眼前的人已經不是孫麓野了,孫麓野死了,我只是一具復仇的軀殼。正因為這種仇恨,我對不起換姐,我不能再對不起你。我只能把你當作妹妹,愛護你,報答你。」

    鍾葭愣住了,嚷嚷起來:「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不要你報答我,我要你愛我!為什麼你能愛換姐,就不能愛我?你在我生日那天都說永遠愛我,還吻了我,現在怎麼就變卦了?」

    鍾葭捂著臉傷心地嗚嗚哭,嘴裡念叨:「你管我叫仙女,你是我的大寶貝乖乖,為什麼就不喜歡我了?你是嫌我長得胖,長得矮,你瘋了的時候就是這麼說的。」孫略的心登時揪起來,連忙哄鍾葭:「鍾葭,我從來沒有嫌棄你,你永遠是我的仙女,我永遠喜歡你。」

    鍾葭一聽,轉涕為笑:「這還差不多,大寶貝乖乖就應該喜歡仙女!」

    孫略知道她會錯意了,但怎麼也沒有勇氣來糾正。

    鍾葭露出羞澀的神色,把孫略的上衣撩開,露出滿身傷痕,她吻著這些傷痕,喃喃地說:「沒錯,就是我日日思念的大寶貝乖乖。」

    那段時光又回到眼前,自己一身惡臭、傷痕纍纍,鍾葭不顧少女的羞澀,為自己擦洗身體,清理傷口。鍾葭的吻讓孫略身體一陣陣震顫,他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心中歎了口氣:自己沒辦法拒絕鍾葭,也不能再讓她傷心了。

    兩人依偎著,孫略講述離開鍾葭後的遭遇,鍾葭不斷地吻他,說著情話,臉上是幸福的光彩。

    夜深了,孫略輕輕地吻了鍾葭:「鍾葭,不早了,休息吧。」

    鍾葭滿眼渴望地拉住孫略說:「你應該叫我親愛的,今天晚上就別走了,陪陪我,想到一個月後才能見到你,真可怕。」

    孫略硬下心腸說:「鍾葭,換姐才去世,你給我點時間。」

    鍾葭異常失望地點點頭,熱烈地擁抱親吻孫略,才放他走。

    第二天一大早,宿舍門被敲得山響,孫略幾乎一夜沒睡,天亮才小寐一會兒,就讓吵醒了。林闊睡眼惺忪地開門:「誰呀?」

    鍾葭一陣風地闖進去,看孫略正在穿衣服,柔情地問:「大寶貝乖乖,你睡得好嗎?」

    林闊嚇得一屁股坐到床上,鍾葭怎麼敢這麼稱呼孫略?

    鍾葭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林闊,叉腰得意地說:「告訴你林闊,我正式宣佈從今天起和我的大寶貝乖乖戀愛了!你還看不起我,要找大個子美眉,我的男朋友個子比你高,比你英俊,比你強一萬倍,你後悔得去死吧!」

    鍾葭把手中的大包放在桌上,對被嚇傻了的林闊說:「這是我給大寶貝乖乖買的好東西,給他路上吃,你只能吃一點,不許饞嘴,明白嗎?」

    林闊嚇得直說:「不吃,不吃。」

    鍾葭回過頭來,柔情萬千地幫孫略穿衣服,心疼地說:「你昨天晚上一定沒睡好,人家也一夜沒睡,光想你了。」

    孫略昏昏沉沉地穿衣服,沒心思說話。

    鍾葭柔聲地說:「大寶貝乖乖,你去洗涮,我給你做飯,一會兒就過來吃。」

    她又轉頭對林闊說:「你也過來吃吧,不過告訴你,你可是跟我的大寶貝乖乖沾光。」

    說完,她走了。

    林闊像在夢裡,傻兮兮地問:「老大,不能吧?你對鍾葭小妹做什麼了?怎麼成了她大寶貝乖乖?」

    孫略惡狠狠地瞪他一眼,說:「你不是說要和鍾葭處朋友嗎?怎麼沒處?看我不扁你!」

    鍾葭果然一夜沒睡,她被愛情亢奮得睡不著,天剛亮就跑出去給孫略買東西。

    在鍾葭那裡吃完飯,三個人就打車去火車站。

    鍾葭把林闊攆到司機旁邊坐,自己和孫略坐在後座。一路上鍾葭像小貓一樣依偎在孫略的懷裡,流著眼淚不說話。

    到了車站,鍾葭讓林闊上火車給孫略安置行李,她站在孫略眼前,含淚望著孫略。

    鍾葭這樣子,讓孫略很難受,他輕輕地把鍾葭眼淚抹去,為她理理頭髮,說:「別難過,把心思放在工作上,這裡全靠你了。」

    鍾葭點點頭,悲傷地說:「大寶貝乖乖,我愛你,我不想離開你……」

    孫略安慰她:「我也不想離開你,別這樣,像小孩子。」

    鍾葭說:「大寶貝乖乖,給我那三個字。」

    孫略遲疑了,看著淚流滿面的鍾葭,他終於說出:「我愛你。」

    鍾葭一下子撲到孫略的懷裡,仰起頭,撅起小嘴說:「吻我。」

    孫略只好吻鍾葭火熱的嘴唇。

    車要開了,孫略衝上車,鍾葭流著眼淚,追著車喊:「大寶貝乖乖,我愛你!」

    孫略揮手和鍾葭道別,眼圈紅了。

    望著鍾葭消失在遠方,孫略走自己的座位,怔怔地坐在那裡。

    一夜熟思無策,該怎麼對待鍾葭的愛情?

    儘管曾無數次問過自己是否愛鍾葭,儘管心裡對鍾葭有著深深的眷戀,儘管曾渴望再得到鍾葭的溫柔,但當鍾葭愛情之火猛烈迸發之時,經歷了劉詩韻和換姐愛情撕心裂肺的折磨,孫略突然發現傷痕纍纍的心再也承受不起了。鍾葭的愛,比換姐的愛更猛烈更熾熱,面對熾烈的火焰,孫略害怕了。

    但,又怎麼能拒絕鍾葭!她在救自己的時候絕不僅僅出於女孩子的善良天性,那是純真的愛!她在給自己愛情的時候,自己是個人人唾棄的瘋子!在大火焚燒的時候,她想到的只有自己那張毫無價值的「錢」!沒有鍾葭的愛,自己早已屍填溝壑了。對這個女孩,讓她有一點不開心都是犯罪,還怎麼能拒絕她,讓她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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