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冰 第九章
    獄警打開監所的鐵門,「嘩嘩」地搖動手中的鑰匙串,大聲對坐在鋪上的林小強叫道:「林大俠,有人探監!」

    林小強愣了。服刑五年,這還是頭一次有人來看他,心裡便不由嘀咕起來:「媽的,真是公雞下蛋怪事了。會有誰能來看我?鴨子剛走,他就是變成天鵝也飛不了這麼快!到底能是誰呢?」他邊詫異地思忖著邊緩緩起身,隨獄警走出。到了會見室,林小強才知道是林小亮,心裡頓時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全都湧了上來。他淡淡地掃了弟弟一眼,一點高興的樣子都沒有。林小亮倒是挺激動的,伸出手真誠地喊道:「大哥!」

    林小強沒有伸手:「你來幹什麼?」

    林小亮詫異地回答:「看看你啊!」

    林小強居高臨下的神態看著弟弟:「這麼多年了,你才想起我來?」林小亮訕訕地縮回手,對大哥的質問頗有歉疚之感。自己成天風花雪月,幾乎把親哥哥給忘到了九霄雲外,想想是有些不該。於是說:「爸老早就讓我來,只是這……」

    林小強擺擺手打斷,冷冷地道:「它沒了,透出人味兒來了!」林小亮見他罵爹,不高興了:「你別這麼說他,他當年也實在是不得已。」林小強眼一橫:「你懂個屁!」

    林小亮不吱聲了,把錢和香煙等物品遞給他。物品使得他態度好轉,問弟弟:「你現在幹什麼?」

    「還在給二哥干。」林小亮隨口應道。

    「誰是你二哥?」林小強漫不經心的樣子。

    林小亮在兩個哥哥之間,一個是同父異母,一個是同母異父,很感到為難。他只好改變話題:「聽說你因為表現好,減刑了?」

    林小強無所謂的樣子點點頭。

    「什麼時候能出來?」林小亮很感興趣地問。

    「出監獄的辦法共兩種。」林小強伸出兩個手指,『當局放你出去和自己出去。「他的古怪表情,使得林小亮不敢插話,」姓郭的小子,還是那麼春風得意?「林小亮不敢說出實情:「還算混得過去。」

    「他買賣做得越大,撒手時就越難!」林小強收拾起東西,「你替我捎個話,說林小強在監獄裡祝賀他!」說完轉身就走。

    林小亮看著林小強的背影發呆。

    林小強走了兩步後,又停住問:「那個姓劉的破貨還活著?」林小亮點點頭。

    林小強惡狠狠地說:「她可千萬不能死了!」

    市公安局局長室的門已被張嘯華從裡邊反鎖。他手持聽筒,正在打專線電話:「劉眉、林小亮、楊春在新疆會合,採購毒品的原材料。在新疆同行的配合支持下,已基本搞清楚原材料的產地和運輸方法。清指示。」

    專線電話裡是一個說話很慢、很穩重的男聲:「海州是冰毒加工基地,這確鑿不疑。而且很可能是目前國內最大的冰毒基地。冰毒將取代海洛因,成為二十一世紀主流毒品。」

    張嘯華的神情愈發嚴峻。

    「目前它的進口基本清楚了,出口就轉成了關鍵。」

    張嘯華道:「對於出口,我們知道的還很少。」

    「他們的出口不止一個,而是多個,通向國際、國內。」張嘯華接口說:「是的。海燕目前已進入探索出口的實質性工作。」「國際刑警中國中心局會配合你們的工作。待出口搞清後,全力摧毀之!」張嘯華肅然答道:「是!」

    「務必使『海燕』完好。」

    張嘯華答道:「明白。請首長放心。」

    海州大廈的紅外監測中心很安靜,數十台監視器顯示著不同的畫面,大廈的各個角落盡收眼底。

    郭小鵬獨自一人坐在一個辦公室裡,冷眼審視著大堂內外的情景。盛裝的汪靜飛,步出電梯間,進入大廳。郭小鵬凝神察看,眼睛定定地跟著她。她徑直出大門。郭小鵬迅速將畫面切換到門外,只見她上了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離大路約五十米之處,在一片小樹林裡,有一家小飯館。破舊的門媚上有大大小小不少的燈,昏黃的光一閃一閃,像幽幽眨動的老人的眼睛。汪靜飛在飯館門前下車時,對畢須把她帶到這兒來頗覺得納悶:這小子怎麼像個老鼠,什麼洞都鑽過似的?畢須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就說這種地方最安全,以前地下黨接頭就專挑這種地方,當然還有個考慮,不想讓她太破費。二人進了門,便挑了一個角落的飯桌坐下。這飯館用的原木桌子,粗瓷大碗,筷子也是參差不齊。畢須笑吟吟地開口道:「既然你請客,我就不客氣了。」汪靜飛顯然不高興了:「為什麼非是我請客?」

    畢須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愣了愣,臉上的笑容依然掛著:「你一個海州大廈總經理,屢次三番地約我這個財務部長,顯然有事。」

    汪靜飛很認真地強調:「我目前已經是海州藥業的副董事長了。」「那是虛的。」畢鬚根本不拿這當回事,「我告訴你,海州藥業老闆只有郭小鵬一個,除他外,誰也無權指揮我這個財務部長。」

    汪靜飛斟詞酌句道:「作為香港華龍公司的首席代表,我需要知道一些內部的情況。」

    「海州藥業沒什麼不可告人的。」畢須冠冕堂皇地一句話就把汪靜飛給頂了回去。

    這自然在汪靜飛的預料之中,她轉了轉眼珠:「誰沒點隱私呢?單位和個人是一個道理。」

    「獲得隱私是需要一定的費用的。」畢須油滑地看著汪靜飛。汪靜飛很爽快地說:「這個我們自然會考慮的。」

    畢須說話間,一碗老白酒已經下肚,但他連點醉音醉樣都沒有,問道:「那麼你的考慮是多少呢?」

    汪靜飛腦子急速轉動,可一時仍無法確定恰當的答覆,只得說:「在我的授權範圍之內。」

    「您是碩士,又是學工商管理的,最好確定一下範圍。」畢須顯然對汪靜飛作過認真的調查。

    汪靜飛只得姑妄言之:「三萬如何?」

    「美金?」畢須睜大了眼睛。

    「人民幣。」汪靜飛口氣很堅決。

    畢須把酒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你這是打發要飯的!」汪靜飛冷靜地問:「你要多少?」

    「十萬人民幣。」畢須把酒碗又倒滿。

    汪靜飛見他是個喜歡錢的人,認為找到了突破方向:「你的情報要是值這些錢的話,我可以設法籌集。」

    「不要現金,存在香港銀行就行。」畢須很老到的神態,「錢到賬之後,我會得到通知的。」

    「我怎麼知道你的情報值不值這麼多錢?」汪靜飛也很有經驗的樣子,「我要先看看。」

    「情報不是徐悲鴻的畫,看了之後還在,毫髮無損。那東西,你一看,就廢了。」畢須不是油滑,而是老奸巨猾了。

    「既然如此,我就告辭了!」汪靜飛試圖以守為攻。畢須喝著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拎起包向外走去。

    畢須在她身後冷冷地說:「你還沒付賬呢。」

    汪靜飛轉身回來拿出錢包。畢須伸手攔住她:「坐下、坐下!這麼漂亮的一個姑娘,脾氣還真不小,有事好商量嘛!」

    汪靜飛心中暗喜,但臉上卻看不出任何變化,仍是氣嘟嘟的樣子,很不情願似的重又坐下。

    畢須用一塊已經油漬漬的骯髒手絹擦了擦嘴,把酒臭、肉臭一齊噴到汪靜飛臉上:「我有一個方案,你看行不行……」

    局長室裡,張嘯華和李新建、強民在看錄相。電視屏幕裡出現劉眉出機場的鏡頭。林小亮出機場的鏡頭。接著是段海進檢票口的鏡頭。看過一遍後,又倒回重放。張嘯華若有所思地說:「這些人就像下雨前的螞蟻一樣,進進出出,忙乎得很啊!」

    李新建握起有拳砸了一下左手掌:「關鍵是蟻王。抓住蟻王,一切都結了。」張嘯華掃了李、強二人一眼,問道:「你們知道冰毒是什麼嗎?」李新建馬上答道:「甲基苯丙胺。」

    「和冰糖挺像的,據說一吸就會熱血沸騰,想要什麼就會出現什麼,敢干平常不敢幹的事情。」強民伸長脖子補充。

    張嘯華不點頭也不搖頭:「冰毒是由麻黃素提煉出來的,我國又是麻黃素的主要產地之一。它的初級成品,製作簡單,據專家分析,在二十一世紀,它將成為毒品的主要種類。」

    強民又道:「前些天我們抓到幾個癮君子,他們吸的冰毒,顏色要深一些。他們管它叫冰糖精,說價錢是普通冰毒的一倍,可效果卻是它的三倍。」李新建問:「查沒查是從哪兒來的?」

    強民答:「說是從海中那邊來的,可據海中的毒販招供,說是從咱們這邊過去的。」

    「他們是又在推脫罪責。」李新建有把握地推斷。

    「不像。」強民搖搖頭,「據毒販說,一共也沒多少貨,只買到一回,再買就沒了。」

    李新建眉峰聳了聳,沉思。

    張嘯華道:「一個螞蟻窩,被你破獲,蟻王被消滅。可只要剩下幾個螞蟻,立刻就會生成新蟻群,選舉出新蟻王。」

    強民想了想:「局座又在說寓言。」

    張嘯華作了個劈斬動作:「所以,咱們不是在搗毀螞蟻窩,而是在切除癌腫。必須把與之相關的淋巴、沁潤統統清除乾淨!」

    雲海新村是個新建起的商品樓小區,除幾棟靠路的樓閃著稀落的燈光外,其他的樓房一片漆黑。

    黑色別克車停在8號樓前,畢須攜汪靜飛登上五樓,在502房門口站住。畢須掏出鑰匙打開門,很禮貌的樣子讓汪靜飛先進。他進去後回身把門關死,開亮了房燈。這是一套很普通的房子,屋子裡空空蕩蕩,但還算乾淨。汪靜飛環顧四周後問:「你太太呢?」

    畢須把厚重的窗簾拉緊:「在那個家。」

    汪靜飛臉上的肌肉略微一顫動:「畢部長有兩個家?」

    畢須神秘兮兮地道:「狡免三窟、狡免三窟,我雖然屬雞,兩個窟還是有的。」「按照約定,我把首期款子帶來了。」汪靜飛說著,打開包。畢須按住她的手:「著的什麼急?先聊一會兒。」

    汪靜飛為獲得材料,只好強顏歡笑:「畢部長有幾個孩子?」畢須伸出一個指頭。

    「兒子?」汪靜飛故作很關心狀。

    「姑娘。」畢須心不在焉。

    「喜歡吧?」汪靜飛沒話找話。

    畢須嬉皮笑臉起來:「有誰會不喜歡小姑娘呢?」

    汪靜飛只得動皮不動肉,應付性地笑笑。

    「我們這些五十年代出生的人,什麼倒霉事都趕上了。」畢須掰著手指頭數起來,「長身體的時候,趕上三年自然災害。長學問的時候,趕上插隊。結婚的時候,又趕上計劃生育。現在年近半百,又趕上下崗、醫療制度改革。」汪靜飛表示同情地點點頭。

    畢須繼續說道:「我為什麼要賣情報給你?還卞是為了鬧幾個錢養老?在這個世界上,沒錢你親骨肉都膩味你。」

    汪靜飛只好又點了次頭:「是應該有所準備。」

    畢須覺得中場盤帶差不多了,眼珠開始在汪靜飛脖子以下打轉:「有錢就要享受。發揮餘熱,把失去的青春找回來。你說是不是!」

    汪靜飛感覺到這目光的含義,看了一下手錶說:「董事長十點找我有事。」畢須很善解人意的樣子:「既然你急著走,那咱們先把事辦了。」汪靜飛把一個信封拿出來。

    畢須指指裡面的房間:「我的在裡面。」。

    汪靜飛道:「好吧,我等著。」

    畢須眨眨眼:「電腦也在裡面,你可以看看我一期貨的質量。」汪靜飛只得跟著他一起進了裡屋。只見房間裡有一張很大的床,床頭有一個很大的保險櫃,保險櫃上放著一台手提電腦,電腦旁邊有一個老式的銅質檯燈。畢須彎腰開保險櫃,取出一張磁盤。汪靜飛打開電腦,將磁盤插入。因為沒地方坐,只好坐到床上。

    電腦剛進入程序,畢須就一下從床的另一端將汪靜飛從後邊摟抱住。汪靜飛立刻便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她雙手使勁拉住畢須的胳膊。「別這樣。」因為畢須摟得過緊,她說話都有些困難。

    畢須用長滿鬍子的臉,使勁往汪靜飛的臉上蹭:「見一面,我就喜歡上你了!」汪靜飛雙手遮擋:「有話好好說。」

    畢須很慷慨的樣子說道:「只要你今天從了我,錢我就不要了。」汪靜飛故作認真狀:「真的?」

    畢須忙點點頭。「我老畢有的是錢!」

    汪靜飛欣然應允道:「那我就聽你的安排。」

    聽了這話,畢須喜不自勝,就鬆開手。汪靜飛等他繞到她這一側時,也站了起來。

    畢須己慾火中燒。「怎麼,還要我動手?」他伸手解她的衣服,「大樓開工,領導剪綵也是正常的。」

    汪靜飛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僵,懷有一線希望地格開畢須的手:「咱們總要有個瞭解的過程,我不希望現在就這樣。」

    此刻的畢須,血全都湧到了腦門上,已經不可理喻,開始用蠻力。沒有迴旋餘地的汪靜飛,只好照他的襠部一膝蓋,然後從下往上,給了他下巴重重的一個倒勾拳。第一打擊,疼得他雙手摀住被打擊處下蹲;而第二打擊則使他仰面朝天翻了過去。

    汪靜飛沒有實施第三打擊:擺平畢須畢竟不是此行的目的。她往前走了兩步,畢須驚恐地像不認識她似的雙手撐地,屁股貼著地面迅速後移。汪靜飛看看縮到牆角的畢須,反身回到電腦前。她敲擊了兩下鍵盤,發現都是些很一般的東西。她頓時怒火攻心,順手抄起銅質檯燈,走到他面前。「你在故意騙我!」那架式,凶神惡煞般,半掄起的檯燈隨時都有落下的可能。畢須雙手拚命搖動:「不敢!不敢!」汪靜飛從牙齒裡擠出:「那你給我的就這破爛貨?」

    畢須成了「草雞」,脖子長長地伸著:「真的東西,都歸劉眉掌握。最核心的,郭小鵬自己掌握。」

    汪靜飛看他那樣子,說的不像是假話,氣得心裡直哆嗦:煞費苦心周旋的竟是條賴皮狗。她沮喪的同時,在作最後一次嘗試,問道:「放在什麼地方?」畢須搖頭。

    汪靜飛扔下檯燈,逕自出屋……

    一汪淺水灣如吊掛在海州市脖頸上的王佩,晶瑩碧綠,柔波蕩漾。陰沉沉的天空中飄拂著若有若無的雨絲,微風吹動著岸邊的衰草,發出細小聲響。郭小鵬獨自一人穿著風雨衣、頭上頂著一個大草帽在釣魚遠處停著他的奔馳車。一輛出租車駛了過來,在奔馳車旁停下,段海從車上走下,急匆匆朝著這邊走來。

    魚漂動,郭小鵬猛地一拉,魚桿梢忽忽悠悠顫動著,但卻是空空無一物。他臉上的希望之情馬上變成失望之色,又用力把魚鉤往遠處甩。段海悄然立在他身後,雨水已淋濕了他的頭髮。郭小鵬無意中一回頭。「你回來啦?」眼睛裡的陰蒲霎時全無,喜色漸顯。

    段海蹲到郭小鵬身旁。

    郭小鵬含笑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聽說您自己開車出來了,又是這個方向,所以我估計在這兒。」段海憨憨地回答說。

    郭小鵬拍拍他的肩膀。「知我者,段海也。」

    段海看看他,低下頭看魚漂。

    郭小鵬笑著問他:「你聽懂了?」

    段海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低聲說:「意思明白。不全懂。」郭小鵬扶著他的肩感慨道:「我就喜歡你這淳樸勁兒!現在的人,心眼過多。」段海沒有任何反應。

    郭小鵬好像在對段海說,又好像在自言自語:「別看我身邊人才濟濟、戰將如雲。可真正靠得住的人,也就那麼一兩個。」

    段海指指魚漂。

    郭小鵬這才注意到魚漂正在抖動,他猛地一收桿,一條歡蹦亂跳的魚被釣了上來。

    段海咧著大嘴,傻呵呵地笑。

    郭小鵬高興地說:「我在這兒釣魚有兩三年了吧?」

    段海點頭。

    「我從來沒釣過這麼大的魚,更沒有釣到過蕨魚。」郭小鵬邊喜不自禁地說邊把魚從魚鉤上摘下,輕輕放進旁邊的紅塑料桶裡。

    段海仍未講話,又笑了笑。

    「你怎麼這麼不愛說話?」郭小鵬撩水洗手,側臉看了看他。段海臉紅了紅小聲說:「從小就這樣。」

    「北京的事有點眉目了?」郭小鵬問道。

    段海「嗯」了一聲,接著很認真地說道:「汪靜飛在刑警學院上過學,九一年到九二年,一共上了兩年。」

    郭小鵬臉色大變:「你落實了?」

    段海點點頭:「她的真名叫魯曉飛。我找到了她的好幾個同學,把汪靜飛的相片給他們看,他們一秒鐘都沒用,就把她給認出來了。」他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照片遞給郭,「這是他們在葛洲壩實習完了後照的合影。」郭小鵬接過去仔細看。「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說罷猛地扔下魚桿,桶裡的魚躍出,他一魚刀就把它插在草地上,「她為什麼念了兩年又不念了?」段海答道:「她的那些同學,尤其是女同學,都說她在上學的時候,就特別喜歡打扮,喜歡高消費,她的班主任老師說她是資產階級思想嚴重。」郭小鵬的臉色略有緩和,示意他繼續講下去。段海又道:「她在香港有個親戚,後來就投奔她的親戚去了。」

    「這世界上真是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郭小鵬說這話時,有猶豫的成分。他雙眼盯視著水面,看小雨點落下時蕩起的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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