瀋陽,別為我哭泣 第三十三章 無人理解的衝突
    發昏當不了死。我還得起來上班。自從開了農村工作會議之後,我就陪曹市長到處開會調研。一般場合下的講話她都不用我寫,她的口才很好,我想大概是當團幹部的時候練出來的。

    趙師傅的老婆病情嚴重了,他請了假在家照顧。我更像個專職司機,每天接送曹市長,陪她聊天說話、喝酒吃飯,日子過的倒也輕閒自在。

    二美再沒給我打過電話,我給她打電話她總是掛掉,這次大概真的生氣了吧。這樣也好,真要被她纏上,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

    十一放假的時候,我們辦公室秘書處由馬處長帶隊搞了一次活動,一起去內蒙古旅遊放鬆。我們這些當秘書的成天跟著領導,沒白天沒黑天的,有個休息時間不容易。那天我們騎馬漂流滑沙子,玩的都很開心。只有一把手的秘書錢老大(我們都這麼叫他)不怎麼愛玩,還撇舌拉嘴的說我們檔次太低,我雖然早就看他不順眼,但大家都不和他計較,我也犯不上惹他。

    晚上我們在一個叫桑仁多吉的牧民老大哥的蒙古包外面吃飯。桑仁多吉點上了篝火,殺了兩隻羊給我們又烤又煮,並端來了當地最好的玉米酒,還找了幾個女孩給咱們唱歌跳舞。這種熱烈的氣氛也正合我的胃口,蒙古牧民喝酒都豪爽,別人都是不他們的對手,只有我半碗半碗的和桑仁多吉拼著酒,喝的非常高興。這時候幾個牧民小姑娘過來敬酒,她們的臉上都有兩塊紅臉蛋兒,雖然沒什麼模樣,卻純樸可愛。每人三小盅,誰喝了姑娘還會獻上一條哈達。這是這裡非常尊貴的禮儀。

    每個人都很配合,連從不喝酒的歐陽都也象徵性的每盅嘗了一口。輪到錢老大,他卻說什麼也不喝,輕蔑地說到:「我可不喝!這也叫酒啊?聞著都噁心!」我看到桑仁多吉皺起了眉頭。

    大伙都說:人家小姑娘來敬酒怎麼也要給個面子嘛。錢老大竟然撇著嘴說:「你可拉倒吧!這都啥模樣啊?也叫小姑娘啊?!」

    和我拼酒的桑仁多吉臉一下子黑下來,一邊起身一邊伸手拔出了腰裡的刀子。敬他酒的那個小姑娘正是桑仁的小女兒。我沒等桑仁起身就一把拉住了桑仁的手,將他按坐下來,把手中的酒碗使勁兒一摔,一下子躍了起來。

    我藉著酒勁,指著錢老大的鼻子罵到:「你他媽算個什麼東西!在瀋陽你裝B我們都忍了,跑內蒙你還TM還裝孫子!」

    錢老大平日裡對這幫秘書頤指氣使的,連馬處長都得聽他的,哪受過這氣啊。張牙舞爪的罵到:「你個土包子,你牛B什麼啊!你看這小娘們兒好你娶回家當老婆吧,她和你這農民正般配!」

    我最受不了看不起農民的,聽到錢老大罵的這麼損,我二話沒說,衝上去就是一個電炮,把錢老大打了一個跟頭,嘴牙子全出血了。他爬起來叫罵著向我衝過來,又被我一腳踹倒在地上。就他那被酒色侵淫的體格,再來三個也不是我的對手。

    所有的人全站起來奔我們兩個過來了,當然他們是來拉架的。但桑仁多吉不明所以,跳過來舉起刀子護在我身旁,大叫著誰也聽不懂的蒙語。錢老大再也沒爬起來,捂著肚子在地上痛苦地叫著。桑仁拿著刀子左右比劃著,誰也不敢過來扶。倒是歐陽慢慢走過來對桑仁說:「大叔,沒事了沒事了」。

    蒙古男人是不拿刀子對著女娃的,桑仁看歐陽沒有惡意,就轉身忿恨的拿著刀子奔錢老大去了。要不是我和歐陽死命把他拽住,錢老大的身上保準要多幾個窟窿。污辱了蒙古人的女兒,不死也要半殘。

    馬處長看我們抱住了桑仁,趕緊過來把錢老大拉走了,錢老大看到桑仁手裡的刀子早就嚇傻了,一聲都沒敢吱就往住宿的地方跑。

    馬處長一看不能再喝下去了就想買單回去,他問桑仁一共多少錢。桑仁的怒火還發洩出來,他一隻手摟著我的肩膀一隻手揮舞著刀子,用生硬的漢語喊:「我兄弟在,錢,不要!誰敢給,我,不答應!」大家一看這架勢再也不敢提錢的事,紛紛往住宿的地方走回去。

    桑仁摟著我的肩膀叫著兄弟,非要和我繼續喝酒,我剛打了架,也鬱悶著呢。歐陽安慰著哭哭泣泣的小姑娘也沒走。

    篝火重新燃起來,我和桑仁就著水煮羊排大口大口地喝著,歐陽和小姑娘在旁邊伺候著,一會兒我們倆個就都喝多了。桑仁一個勁的摟著我叫兄弟。臨走硬是把他那柄銀把的蒙古刀塞在我懷裡,我知道這是蒙古人表達自己敬意的最高方式,我是不能拒絕的。我身無長物,就把手腕上才買了幾天的手錶摘下來,硬給桑仁戴上

    (我以前一直戴幾十塊錢的電子錶,後來天天穿著西裝上班,陪曹市長開會,到各部門去視察,看手錶的時候特別多,自己也覺得太不配套了,就花八百多塊錢買了一隻羅西尼的石英表)。這時候秘書處幾個平時處的不錯,也不太世故的年青人跑過來找我,我就由他們扶著和歐陽一起回了旅店。

    回到旅店,我看到馬處長還有幾個老油條都圍在錢老大身邊拍馬屁呢,我瞪著錢老大,他沒敢和我對視,轉身躺在床上。我真看不上這幫人,欺軟怕硬,狗仗人勢的。我心裡清楚,得罪了他們,以後我的日子不會好過。畢竟回到城市,回到領導身邊,他就比我好使了。不過我關漢孤身一個,了無牽掛,又怕你何來!

    本來一次挺好的旅遊放鬆,結果因為我的不理智而不歡而散,雖然後來好幾個人都對我說早就看錢老大不順眼,不過我看他們平時還是在錢老大身邊圍前圍後的,明顯和我劃清了界限。

    明哲保身,我理解他們,但看不起他們。

    璐璐時常給我寫信,基本每週都有一封,告訴我很多她上學的事,說她特別喜歡我送她的項鏈,她帶上很漂亮,別人都問她誰送的,她說是男朋友送的,還說非常想念我和張哥,希望早一點見到我們。還說圖書館桌子上的詩很多,問我是不是這首叫《醉後感懷》的:

    醉後夢忽醒,擁衾睡不成。

    撫席思舊事,隔窗聽蟬鳴。

    應知君無夢,相思誰與同?

    鄉心隨月色,一夜滿遼東。

    沒想到她找的還挺準的,這是有一天我想家的時候寫的詩,自己覺得不錯,就刻在了圖書館的桌子上,那裡是我們發洩思想的紀念碑。

    我偶爾也會回一封信,不過都很簡短,囑咐她用心學習,最好選修個第二專業,能開拓自己的視野。我還別有用心的提醒她要把握自己,對男孩子別太認真什麼的。我能猜到這時候一定有很多狂蜂浪蝶圍著她呢。唉,希望再見她時,她依然那麼清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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