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書記在上任時失蹤 二十、500萬破綻
    500萬元轉賬無下落——管也平暗訪市場——戴墨鏡人跟蹤——安小賓女兒結婚大受禮——受禮就為人家辦事——一作者為體驗生活而送禮——小說發表後成被告

    葛運成正在旁聽審訊侯希光的案子。畢旺悄悄地走到他身邊,隨即他拉著畢旺出來了。他們來到宿舍裡,畢旺說:「葛書記,我們在縣財政局賬上發現一筆500萬元的款於轉到縣糧食購銷公司去了。覺得奇怪,隨即到糧食購銷公司,尋找這筆巨款的下落。賬上只能找到進入了500萬後,當天就轉走了。我們問那兩個經理,他們說領導走馬燈一樣的更換,他們已是第三任了。

    我們又找到當時的經理,他說不知此事,叫我們找當時的會計。

    再一問,這會計早已調到市審計局下面一個審計事務所去了。當時我心裡想這人好神通啊!

    於是問這人是誰,他們說是張達奎。

    我想來想去不認識這個人。不管怎麼說,我們三個人又趕到市審計事務所,終於找到了那個張達奎。」

    「他怎麼說?」葛運成問。

    「就在我們來到沂南後的第三天,這個嗅覺靈敏的候希光突然去找張達奎。」

    那天下午,侯希光翹著二郎腿,坐在賓館的沙發上。

    張達奎匆匆地推開門,見到侯局長,忙遞上香煙,侯希光擺擺手,盯著他看了半天,冷冷地說「達奎,你是怎麼到市審計事務所來的?」

    「局長,這我知道,都是你的關懷,我這輩子也不會忘記你的!」張達奎點頭哈腰地站在侯希光面前,幾乎要跪下叩頭。侯希光不緊不慢地晃著腿,慢條斯理地說:「你是知道我這人脾氣的,人家對我忠心,我會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來給他吃,要是有人出賣我,嘿!我也會叫他死無葬身之地的!」

    「局長,你有話儘管吩咐,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什麼事你儘管放心好了。」張達奎連連點著頭說。

    「那好,你臨走時賬都處理好了嗎?」

    「你是說那500萬元款子之事吧!那只是從我們賬上走了一下,賬目是平的,誰也不會注意的。怎麼了?」

    「我只能告訴你,我是縣糧食局長,你那裡只是糧食局一個下屬公司,一切都與我沒有任何關係,你說對嗎?」

    張達奎一聽,背上出了一陣冷汗,臉上變了色,慌慌張張地說:「局長,話是這麼說,可是,當時是你讓我不要給經理說的呀!」

    侯希光露出凶狠的目光,一陣冷笑逼著張達奎說:「你張達奎簡直是胡說八道,這怎麼可能呢?你有什麼證據?」

    「局長,當時是這樣的嘛!」

    「混蛋!我他媽的對你怎麼樣,你心裡清楚,這還沒動真格的,你就把髒水往我身上潑了,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侯希光氣急敗壞地罵道。

    「局長,你別生氣,那就是我個人作的主。可是局長,萬一追查這款子哪裡去了,還是不行阿!總之我不知道這錢到哪裡去了。」

    「張達奎啊張達奎,我怎麼說你好呢?好漢做事好漢當。什麼事你儘管統統都擔著,我能看著你不管?」

    「局長,我擔不起呀!這500萬元足夠要我的腦袋的啊!」張達奎嚇得臉色蒼白。

    「好了,我沒時間給你多說了,我也管不了你們那裡的雞毛蒜皮的事。我只要你記住,假如有一天有人問起你們單位的事,你必須都自己扛著。否則,你自己想去吧!」侯希光說完後,揚長而去。

    「我們按照當時匯出的賬號,繼續追查,搞了好長時間,從銀行那裡反映,還是縣糧食購銷公司新開的一個賬戶。可是再查該公司卻無此賬戶的使用經濟往來。當然我們認定這500萬元不可能就這樣不翼而飛的。當我們再次返回去找張達奎,單位說他沒來上班,也沒請假。家裡說他上班去了。無奈,我們又回來了,後來我們又在購銷公司賬上發現購進小麥500萬斤,每斤0.萬元,共175萬元。但卻沒有匯出去的款項。而且這麼多糧食到哪去了?卻無人知曉。」畢旺說。

    「沒有足夠的證據,侯希光是不可能承認的。」葛運成說。

    畢旺看看兩位夥伴,對葛運成說:「葛書記,我們作了大膽的推測。」

    糧食購銷公司把那500萬元匯出去後,另設一個空賬號.表面看500萬元可能通過這個賬匯走了,但是這500萬仍在購銷公司。實際這筆巨款已經通過張達奎轉入某個人的名下。為了攪混水,所以又出現了500萬斤小麥這樣一筆賬,這又是一筆死賬。

    那麼這500萬元如何不翼而飛了?而是張達奎在賬上做了大量的手腳。可以推斷,張達奎最少拿了30萬元。而且這麼多巨款也並沒有全部被候希光吞沒。最少還有兩人得到好處。其中不排除銀行的經手人。如果沒有銀行配合,這種手腳很難這樣沒頭沒腦的,也不可能不露痕跡的。

    葛運成說:「推測得很有道理,但是這僅僅是推測,還必須用事實來證實才行。現在我們的制度、機制太僵化,給那些腐敗分子有空可鑽。他們花錢辦事,竟然什麼事都能辦成,金錢成了僵化機制的潤滑劑,不加潤滑劑齒輪就不轉動。這種體制滋生了腐敗。」

    「同時我們的幹部人事制度也有非常片面的地方。比如一把手誰來監督?像汪登生、侯希光這樣的人。侯希光到任後,竟一次從他糧食系統提拔正副科級幹部到外單位就有10個人。是他來了發現人才了!這裡面大有文章。還有,一個堅持正義,執行財會制度的好同志,竟然被幾封人民來信逼到跳樓自殺的程度。

    一大筆巨款在賬上倒來倒去,單位領導竟然全無知曉,豈不是怪事!」

    早飯後,管也平換上那身舊衣服,故意把頭髮弄得有些零亂,一個人悄悄地沿著馬路邊朝繁華的鬧市走去。

    他在商貿大街上慢慢地走走停停,時而詢問著商品價格,時而和人們聊起物價來。再往前走,前面就是農貿市場,穿過大街,前面就是封閉式的農貿市場,他正低頭和一個賣菜的人講話,突然一隻手在他背上用力地打了一下說:「管不平!」

    管也平轉身一看,兩個月多歲的男青年站在他身後。他自從在水利招待所見到老董之後,對那天晚上在沂南結識的幾個新朋友的記憶更深了。還沒容他說話,那個青年說:「你記得嗎?

    我叫魏清泉,他叫厲白。」

    管也平高興地握著他們的手說:「記得,記得,那天碰到老董了,好傢伙我們還真有緣哪!」

    厲白說:「我們當時就看你不是凡人。看,自從你上次來後,這沂南縣大變了。現在晚上沒有流氓了,那警車也不到處亂闖了。安小賓那個大色狼也被抓了。聽說糧食局那個黑社會頭子侯局長也被抓起來了?」

    魏清泉說:「聽老董說,你可能是個大人物?」

    「像嗎?我還不是和你們一樣,在這逛街嗎!」

    「是啊!不要說縣委書記、縣長了,就是那鄉黨委書記、局長,個個那派頭可了不得啊!你真的不像。沒有一點官的架子,要不是老董親眼所見,我們真的不信。不過說真的,第一次見到你,就從你那眼神裡發現一種特別奇怪的東西。」厲白說。

    管也平大笑起來了:「什麼東西?」

    「一種令人難以琢磨的東西!」魏清泉說。

    「怎麼樣,你們倆負責通知老董,還有那個叫……」管也平說。

    「叫秦鋼。」

    「對,秦鋼。你們四個,今天晚上七點半,還在那個街上的馬路邊,我請客,怎麼樣?」管也平說。

    「真的?」

    管也平點點頭,三個人緊緊地握著手。

    就在管也平告別了魏清泉和厲白後,他剛一轉身上,發現對面商店裡兩個戴眼鏡的男人賊頭賊腦地看著他。當他的目光投過去的一剎那,那兩個人閃到一邊去了。管也平覺得有些奇怪,乾脆朝對面走過去,但由於街上人多,那兩個男人出了商店,快步沿著街旁跑了。管也平盯著看了一會,帶著種種猜測回到水利招待所。

    審訊候希光的工作始終處於僵持狀態,除了浮在水面上的東西,其餘他一概不承認。當然他已經很清楚,僅僅從他承認的幾筆款子已達20多萬,所以他乾脆來了死活不承認。

    另一組審訊安小賓的工作,取得了突破性進展。

    強姦畢生花和殺害艾莉娜又強姦都已真相大白。此外,他還交待了長期和一個年青寡婦通姦,還先後玩弄了六名姑娘和年青女人。

    當年安小賓女兒出嫁,一時間全鄉15個村,除村裡集體送禮工000元之外,那些手捏一把汗的村黨支部書記和村長另外悄悄又送上紅包800元。鄉直單位頭頭們少則300元,多則800元。機關單位一般每人200元,一些不知行情的人,有的出100元,有的出50元。

    女兒出嫁那一天,安小賓請來飯店三名廚師,帶來酒菜,餐具。中午開始設下喜宴招待客人,一連三天,迎來送往,好不熱鬧!100元以下送禮者均未被人請。他自稱女兒出嫁酒菜記作鄉里欠飯店的招待費,大約4萬元。而他收受禮金達10多萬元。

    幾年來,安小賓握著全鄉大權,算是最早賣官的鄉黨委書記了。村裡的三大員,也就是村黨支部書記、村長、會計,最低一萬元才能買到。鄉機關一般幹部要當上副鄉級也得兩萬元。鄉黨委副書記、副鄉長最少兩萬五千元。他在交待問題時還振振有辭地說:「我受賄就一定給人家辦事,辦不成我就不受。總比那些既受賄又不辦事的人要強吧!有些人你送上三千兩千,送上兩條中華、玉溪煙,兩瓶茅台酒,即使是一次又一次,一年幾千元扔下去,如同石沉大海,什麼問題也不給人家解決,肉包子打狗!這樣的幹部更壞更殘忍!」

    鄒正問:「你有沒有受賄沒辦事的呢?」

    安小賓說:「很少。」

    「你怎麼知道人家受禮不辦事的呢?」

    「這樣的例子太多了,難道還需要我說嘛!鄉里有,縣裡有,市裡也有,省裡更有。有一個真實的故事,我們市級機關有一個未出名的作家,他要寫小說,想描寫行賄受賄這樣一篇作品,無奈他缺少生活。正巧單位換了一把手,聽說這人特別愛財,於是他想體驗一下生活,聽說這個領導嗜酒如命。第一次和新領導談話,就表達他工作這麼多年還是一個副科長,請領導關心。談話之後他就給這位領導送了兩瓶茅台酒。你們知道,兩瓶茅台酒就是600多元。事隔不久。他再次給領導送上兩瓶茅台酒和兩瓶五糧液,又是千把塊錢。他等了兩個月不見動靜,第三次又送上兩條玉溪煙和兩瓶茅台酒。這可是1000多塊錢哪!可是新領導在到任後的第一次提拔幹部時,竟然把另兩個能力極差的人提拔起來當科長了,而這個作家卻仍坐在冷板凳上。那個領導事後找他談話卻說:『我這個人對待同志沒有任何私心,一樣對待』,並大加讚揚這作家有能力。水平高。但是幹部名額有限呵!不久這個作家一篇名為《送禮》的小說在省晚報副刊上發表了。把送禮那些細節和人物的心理刻劃得栩栩如生,當時市級機關當做笑話傳揚。一時間洛陽紙貴,誰知當時鬧到『商陽報貴』。那期晚報竟然被炒到兩塊錢一份。背後甚至有人對那個領導指手畫腳的,那個領導氣憤之下,向法院遞交了訴訟書,告這個作家侵害他的名譽。可法院說:『他沒有寫的是你呀!』那個領導卻說:『可那事情指的是我呀!』法院的人睜大眼睛說:『這是真的?』那個領導自知自己失言了,結結巴巴地說:『不,不,不,我不告了!』伸手拿過訴狀時,回頭說:『看我不給這個小子好看!』這個領導心裡確很氣憤!心裡暗暗罵那個作家:幾條煙,幾瓶酒也想提拔!

    這他媽不是打發要飯的嘛!官就這麼不值錢。提拔一個正科少說也得萬把塊呀!」

    鄒正笑起來了說:「你還真會編故事啊!」

    安小賓說:「這是真的,不信你們去瞭解!」

    鄒正曾聽說過這個故事,而且就發生在市級機關。當時確實如同一陣微風,人們當做笑話傳說,誰也不知真假。但今天經安小賓這樣一說,還真的很生動,也很風趣。他卻真沒想到這個安小賓對受賄有這麼多的研究,而且對受賄辦事和受賄不辦事有如此一套自己演繹出來的理論。

    鄒正心裡好像被安小賓撩撥起什麼似的。但那「商陽報貴」之事卻並沒聽說,若真是如此,一張小報紙買到兩塊錢一張,也真算得上「洛陽紙貴」了。

    不過如今官場上有人官腔官調,大話連篇,還拋出受禮不受賄的謬論。大肆受禮,卻不給人家辦事。把那些好酒好煙受下來又轉賣出去,這種人難道不可惡可恨!鄒正覺得心裡一陣噁心,想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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