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露的亡靈 搖晃的房間。攝像機的主題
    觸景傷情。鄺亞滴知道安波再也不會回來了。在這間充滿愛、欲望和浪漫的房間裡,將沒有美麗的安波。

    “叭嗒”一聲,燈熄滅了。

    整個狼藉一片的空間立刻浸淫在深深的黑暗裡,使人的目光感知不到它是多麼混亂。只有鄺亞滴一個人守候在這織布一樣漫長的寂寞裡,寂寞難耐,難耐的寂寞。

    終於,鄺亞滴聽到了若干年前那個夏日之夜的第一聲喘息。伴隨著那聲喘息,整個房間緩慢而有力地搖晃起來,像是在配合那種草席上的節奏。鄺亞滴清楚地看到了身體下面那張張大嘴巴目光迷亂的女演員的臉,他加快了身體的速度。

    快,快,別停下來,女演員好像快背過氣去了。

    鄺亞滴干得很用功,他一貫是個用功的人,他的用功有時會給人以過分之嫌,但這是他的秉性所決定的,秉性是無法修改的,否則就不是秉性。鄺亞滴感到自己像一匹馳騁的鴕鳥,被一根無形的鞭子抽打著,向危險的沙堆跑過去,再也收不回前腿了。

    “滋味好嗎?”鄺亞滴問。

    “好極了。”女演員扭動著胯部。

    “解饞吧?”

    “不,我更饞了。”

    “你剛才的聲音真可怕,我以為你要吃了我。”

    “我是想吃了你,喜歡我嗎?”

    “你說呢?你真是太好不過了。”

    “說,喜歡我。”

    “喜歡你。”

    “喜歡我什麼?”

    “一切。”

    “那是什麼?”

    “別再問了,別逗我說下流話。”

    “我就是要聽你說下流話。”

    鄺亞滴尷尬地笑了,臉垂了下來,埋進女演員兩只肥腴的乳房裡:“我說不出口,我不能說,我一說就會把欲望都趕跑的。”

    女演員推開鄺亞滴,爬起來與他對視著,先是表情嚴肅,接著一發不可收拾地笑了起來,等她笑完了才發現房間裡燈火通明,鄺亞滴手臂上架著一只攝像機,赤身裸體地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干什麼你?”女演員本能地用衣服把身體遮住。

    “別,別遮。”鄺亞滴結結巴巴地說。

    女演員的表情充滿迷惑,她沒有松開堆在胸前的衣物。鄺亞滴走近了,他的玩意兒仍然像一把警惕的槍做出隨時就要射擊的樣子。女演員惡作劇地用指甲輕輕彈了一下它,“虧你想得出來。”

    “別鬧,這不是鬧著玩的。弄壞了配都沒地方配。把衣服拿開好嗎?”

    “你要干什麼呀?”女演員的衣服終於從胸前滑落下來。

    “留個紀念。”鄺亞滴說。

    “我會想你的。”女演員從草席上爬過來,“把攝像機給我。”

    “干什麼?”

    “給你也留一個紀念。”

    這個分別的夜晚,激情像蔓延的河水將鄺亞滴和他的情人淹沒了。他們互相用攝像機拍個不停,他們的羞恥心不知哪裡去了,最後,他們把攝像機固定好在它面前做起愛來。同樣沒有羞恥心的鏡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們,把這一幕完整地記錄下來。

    房間又開始搖晃起來,它正在成為攝像機的主題。

    終於,一切平息下來。

    女演員走了,去了東京。疏忽或者遺忘,她沒有向鄺亞滴索回那盤錄像帶。後來,鄺亞滴也沒有再放映過它,他把這盤錄像帶藏了起來。認識安波以後,他想把它找出來毀掉,可是找了半天也沒有蹤影,他想也許自己已經在處理雜物的時候把它一起處理掉了,於是他漸漸忘記了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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