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勢 第四章 天網 第五節 天網恢恢
    包俊傑正在趕去一個鄉鎮收集與岳其保相關的資料的途中,卻突然接到局裡的電話,有一個罪案現場需要立即處理,包俊傑只好返身直奔罪案現場。

    這是一起惡性傷人罪案。對陣的雙方是本地地頭蛇與外地來尋仇的幫派。雙方先是在一個茶館裡進行談判,誰知談判沒有結果,雙方開始惡語相向。這本是兩群不怕死的惡徒,言語哪裡解決得了問題,有人拔出了隨身攜帶的刀具,一場惡鬥開始了!

    包俊傑他們趕到現場時,茶館早已經不像茶館了,倒是比戰場還狼藉:一地的破盞破杯,一地的爛桌爛椅,在一地的血跡裡,擺著兩具屍體,沒受傷的早不知去向,受傷嚴重的,躲到了一邊,受傷輕的,自己去找地方包紮了。

    在圍觀的人的指引下,包俊傑和同事抓到了一名藏在玉米秸稈堆裡痛得瑟瑟發抖的本地人,他的臂膀在流血,痛苦的臉上血跡斑斑。包俊傑趕緊叫人給他包紮了傷口,等他稍微鎮定了一些,才從他的嘴裡得知,地上的兩具屍體雙方各有一人,對方的叫什麼名字不知道,他這邊死的是個剛入伙不久的十九歲的小伙子叫趙老二。

    此人交代了自己的情況:他叫顧松,很多年以前就在黑道上混,剛開始時,跟著一個叫全英幫的人,四處打抱不平,專吃黑錢。後來全英幫不知道什麼原因,漸漸淡出了江湖,他游手好閒慣了,哪裡能突然就放下曾經舒適的生活,所以又同其他朋友一起,入了別人的伙。

    包俊傑聽到顧松交代的情況裡,提到全英幫這個人,他馬上意識到,這個顧松肯定知道一些當年金娜案子的隱情。

    包俊傑經過周密策劃,再一次提審顧松時,問起了當年金娜的案子,在強大的攻勢面前,顧松說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金娜的案子,實則就是全英幫他們一夥人自編自導的一齣戲而已。他們原本想從金娜手裡搶到了錢,讓毛躍前還了賭債了事,可金娜太認死理,居然不願意與全英幫他們合作,她在奮起反抗中,被全英幫的人失手打死了。

    顧松說自己並沒有參與,只是知道事情的經過,全英幫當時派的是兩個得力的手下,具體是哪兩個,他並不知道,因為這是他們組織內部的紀律,只要派的不是自己,就不能打聽是誰去幹那些事兒。而顧松也只是知道,情報的來源是從內部傳出來的,具體問到是誰傳出來的時,顧松說,當時就認識毛常在的兒子毛躍前,雖然大家都不說,但也明白,只有毛躍前才知道鄉政府什麼時候發工資和獎金,而就在金娜被殺前後幾天中,顧松都看到過毛躍前和全英幫在一起。可是他倆本來就認識,在一起也不能說明什麼。

    只有顧松的供詞不足以證明毛躍前曾經的犯罪行為,現在需要找到全英幫。包俊傑和同事花了兩天的時間也未能找到全英幫淡出江湖後,究竟去了哪兒,眼看時間越來越緊,要將毛常在父子繩之以法,包俊傑想到的唯一辦法也就只有讓陰若啟幫忙了。

    包俊傑向陰若啟發出求助信號半日後,一份關於全英幫的行蹤的資料就擺在他的辦公桌上。包俊傑一看資料的詳盡程度,他吃驚的同時也感到一些擔心。

    原來全英幫最近幾年並不是真正退隱江湖了,而是在背地裡為毛常在經營著其他的生意,因為生意空間並不是在本市,所以全英幫在皮恩市現身的時間就很少。

    包俊傑當即決定和同事趕往遠在三百公里外的雙慶市抓捕全英幫。

    陰若啟提供的資料裡,對全英幫的情況詳盡到他在雙慶市的住址連幾單元幾號樓都絲毫不差!

    包俊傑他們一到雙慶市,就到當地公安局請求協助。為避免走漏消息,他們一刻也沒有休息就直接趕往全英幫所住小區進行埋伏。晚上,全英幫回住處時,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包俊傑他們抓了個正著。

    包俊傑開始突審全英幫的同時,已經有人將全英幫被抓的消息電話告訴了毛常在。

    毛常在並沒有想到會是包俊傑他們在尋找昔日案子的線索,他只當是全英幫最近做的事兒犯了,他趕緊囑咐相關的人暫時切斷與全英幫的聯繫。

    包俊傑將當年金娜的案子擺在全英幫的面前,告訴他,他的手下已經將當年的細節全部供了出來,如果他不配合警方說出實情,將會罪加一等。

    全英幫冷笑著,卻並不答話。

    包俊傑突然告訴他:「毛常在已經被抓了,要不是他供出你在這邊為他做事,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就抓到你!你還要為他賣命麼?」

    一聽這話,全英幫垮了,隔了一會兒,他將當年金娜被害的全部過程說了出來,果然是顧松說的那樣:毛躍前因為賭博的事兒輸了一大筆錢,他又不敢向父親要錢,轉而尋求全英幫的幫助,全英幫只是為了幫毛躍前湊錢還債,也沒有告訴毛常在就直接行動。由於辦事的人的疏忽,造成金娜的死亡。事後他裝作不知此事,幫助毛常在尋找兒子,他利用毛常在愛子心切的心理,將罪責轉移到毛躍前身上,果不其然,毛常在為幫助毛躍前逃脫罪過,轉而尋求秦守榮的幫助。

    全英幫也是因為上了一些年紀了,從他有些疲憊的神色裡,可以看出他內心深處還是想擺脫那種在刀尖上過日子的生活,所以他才遠離毛常在身邊,到三百多公里外的雙慶市來給毛常在做一些平靜的買賣以安度晚年。

    已經深夜了,包俊傑突然問起全英幫:「當年,毛常在與一些人出去旅遊考察,在途中害死岳其保的事兒,是不是你協助的?」

    全英幫皺起眉頭想了想:「當時他並沒說要害死誰,只說他親家晚上睡不著覺,讓我幫他弄了一些鎮靜安神的注射液。等他送他親家的遺體回來時,我才知道他是利用注射劑殺人。」

    包俊傑皺起了眉頭,想不到居然能從這裡找到岳其保真正致死的原因!

    一回到皮恩市警局,包俊傑馬上開始部署行動:到鄰縣去抓捕毛躍前!

    由於抓捕毛常在的證據還缺乏,包俊傑請求局裡派出精英人員去尋找他和岳海峰列出的當年一同出去旅遊考察的老同志,詢問當年的一些細節。

    對於毛躍前,已經有可靠的情報證明其利用他所開的摘星茶樓聚眾賭博與非法銷售違禁物品,所以抓他的理由已經相當充分。

    很快鄰縣公安局傳來消息,他們已經掌握到摘星茶樓的大部分情況,只等包俊傑他們一到就馬上開始抓捕行動,以徹底端掉這個藏污納垢的窩點。

    當晚十時,等到摘星茶樓裡的賭博活動進行得如火如荼時,警方迅速出現在茶樓裡,一舉抓獲參與賭博的二十餘人,其中有非法售毒人員兩個,吸毒人員不下五人,搜出毒品海洛因五十餘克,管制刀具八把,還有非法槍支三支,子彈二十四發,現場參與到賭桌上的現金三十五萬餘元。參與賭博的人,多數都是周邊縣市的賭徒,有做正當生意發財的,也有做非法生意的,另有幾個是常年靠賭博營生的。

    包俊傑他們的目標是毛躍前,所以單獨提審了他,其餘人等由當地警方審問處理。

    毛躍前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被押到包俊傑他們面前時,他還在愕然自己的茶樓怎麼就會突然被端。

    包俊傑打量著這個三十多歲的壯年人:只見他眼神迷離,神情猥瑣,有些慘白的面色上漂浮著營養過剩的跡象,他正用眼睛打量著包俊傑和同事,極力裝出無所謂的神色來隱藏著他的恐懼與擔憂。

    包俊傑冷不丁地開始了對他的審問,當毛躍前猛然間聽到包俊傑的問話時,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叫什麼名字?」

    「毛躍前。」遲了幾秒鐘,毛躍前才回答問題。

    「哪裡人?」

    「皮恩市平水鄉人。」

    「年齡?」

    「三十二。」

    「知道我們為什麼抓你?」

    「……」毛躍前對這個問題想了想,顯然是在腦海裡措詞,「他們在我茶樓裡賭博……」

    「你開的賭館還是茶館?」

    「茶館。可客人要賭,我也沒辦法……」

    包俊傑冷笑:「我們已經注意你很久了,你以為我們抓你就只是因為聚眾賭博麼?其他的罪責你知道嗎?」

    毛躍前先是一愣,突然很坦然地說:「不知道。」

    「那我來告訴你吧,我們早就知道你利用摘星茶樓非法銷售毒品,容留賣淫嫖娼吸毒人員。摘星茶樓雖為茶樓,其實是一個常年進行非法賭博的窩點!」

    「你們既然已經都知道了,還問?」

    「哼,你別嘴硬,我們還掌握了一些你曾經幹過的其他事兒。如果你不老實交代,等我們一一擺在你面前時,你的罪責就會加一等!」

    「別嚇唬我,我除了最近才開的這個茶樓,我以前就沒幹過對不起良心的事兒。」

    「當年金娜之死呢?你也對得起良心?」

    毛躍前猛地一震,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金娜一案,你擔的什麼角色?為什麼你會在金娜死後就不在皮恩市發展,卻跑到這裡來?」

    毛躍前低下頭,顯然是在思索如何回答包俊傑的問話。

    包俊傑冷笑了一下,繼續問道:「我們已經從全英幫的嘴裡得知了全部細節,你父親要對金娜的死負直接的責任!」

    一聽到這話,毛躍前猛地抬起了頭,眼神裡佈滿了驚慌:「不,我爸全然不知道的。都是我和全叔叔一起幹的。」

    「哼,全叔叔,叫得還很親熱嘛,也難怪他會那麼賣命地為你父親辦事。你也別忘了樹倒猢猻散的道理,如今你父親所有的犯罪事實已經被我們掌握了,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毛躍前瞪大了眼睛看著包俊傑,那一刻,他心裡的最後一道防線徹底垮了!

    毛躍前被抓的消息很快傳到了毛常在耳朵裡,當時他正在辦公室裡準備當天的會議內容,當接聽了毛躍前昨晚被捕的電話後,他的雙手開始顫抖,幾分鐘後,他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平靜地給秘書安排了今天的會議內容,讓他代自己在會上發言。給眾人的理由是,他心臟有些問題,需要住院檢查一下。

    而就在同一時刻,岳海峰也被叫進了石書記的辦公室,田市長坐在旁邊的沙發上看著文件,等到岳海峰坐定,二人告訴他一個他早已經猜到的事實:從陳力帶著的女孩身上提取的基因樣本和岳海峰的基因樣本進行比較後,得到的結論是,岳海峰與女孩是醫學上的父女關係。

    岳海峰微笑了一下,心裡的疑問終於有了結果:毛香月真的生下了孩子,而且這個孩子已經五歲多了,只是不知道毛香月究竟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上,她怎麼會讓這個可憐的孩子處於風口浪尖上?

    岳海峰忽然有了一種強烈地想親自去見見毛香月和孩子的想法,只是這個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在書記和市長面前表現出來的。

    石書記看了他一眼:「你怎麼說,小岳?」

    岳海峰搖頭:「目前我還無法給您說法,因為我自己的私生活很簡單,當年幹過什麼事兒,我自己心裡非常清楚。這個孩子真是我的,那只有一種可能,要不就是孩子的生母生下她後,把她送人了,要不就是孩子的生母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孩子被人利用了。」

    石書記皺起了眉頭,驚訝地問:「什麼?孩子的父親說,其母親跳河自殺了。」

    「如果書記放心我,我請求給我幾天的時間,我會將真相的報告送到書記和市長的辦公桌上,至於說這個孩子,我也是現在才知道她還活著,因為當年其母親答應過我,不會讓錯誤繼續,目前我也不知道究竟她是出於什麼原因和目的,如果她是想找我尋求幫助,她是斷然不會利用孩子的。所以我推斷很有可能有人想報復我才背著她做出這種事兒的。」岳海峰很平靜地說。

    「也就是說你知道自己有私生子?」田市長突然插嘴問到。

    「怎麼說呢,我當年有個戀人,我和她感情並不好,當我們分手的時候,她妹妹藉故來拜訪我。當晚我正在感冒中,由於感冒藥讓人昏睡,所以在不清醒的情況下,我也不知道她對我做了什麼,可過後不久,她妹妹找到我說懷上了我的孩子,我當時的心情絕不亞於現在聽到這個孩子還活著的消息時的吃驚程度。但當時她答應過我,絕對不會責怪我,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真的沒有因為孩子的事兒來找過我,所以我真的以為她沒有讓孩子來到這個世間。這時突然間會冒出什麼向小月的這檔子事,我還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你怎麼做?」

    「我想找找真相,究竟是什麼。如果真是毛香月想利用小孩子的事兒來對付我,我無話可說,可如果是有人利用這個事來說事兒,我覺得,組織上會有一個公正的說法。」

    「那好吧,我們暫時將這事兒壓一下,等你將調查報告報上來後,我們再就這事兒做結論。希望你在這段時間內還是安心你的工作,別有什麼消極的情緒。」石書記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但可以從他的語調裡聽出,他對這事兒還是挺平靜的,「我們相信真相只有一個。」

    從石書記的辦公室裡出來,岳海峰心裡有些苦澀,腦海裡閃出樂樂那張快樂的笑臉,她的鼻子、眼睛以及臉龐和自己真的很相像,要是樂樂這個孩子能在自己的關心下成長,那將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雖然她並不是愛的結晶,但怎麼說也是自己的骨血。

    如何處理樂樂的事兒,如何讓陰若迪不因為這個事兒與自己糾纏不清,這將是今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岳海峰都將很傷腦筋的事兒。如果因為這件事兒,岳海峰敗在了毛常在等人的手下,他也有了心理準備,要平靜地接受現實與事實,既然命運如此安排,考慮如何讓自己生活得快樂還是相當重要的,人生的挫折有很多,如何積極地去面對才是今後的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事兒。

    岳海峰沒有時間去思索如何悲傷,更沒有時間去想像今後的生活會如何不堪。

    當他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自己的思緒的時候,電話響了,是陰若迪打給他的電話,告訴他,當年的那個磁帶她已經讓朋友幫忙轉錄成VCD碟子了。

    岳海峰想到明天是週末,就對陰若迪說:「明天想去看望一下岳父岳母,你抓緊時間安排一下吧。」

    陰若迪突然笑了:「怎麼了?你不是很忙麼?怎麼會突然想到去看望他們?我還以為你早把他們忘了呢。」

    「呵呵,以後我會有很多時間去陪他們了,也會有更多的時間陪兒女們玩耍了。」

    陰若迪哦了一聲:「組織上已經做出了對你的決定了?」

    「還沒,但快了。我主要是想讓你們母子三人到娘家去生活一段時間,我好安心處理好手頭的事兒。」岳海峰相當平靜的語調,讓陰若迪心裡一驚。

    「你就這樣準備妥協?」

    「我還能怎麼樣?」

    「晚上回來再說吧。」陰若迪掛了電話。

    陰若迪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她拿起電話分別給父親陰成海和兄弟陰若啟各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打給父親時,接電話的是陰若馨,她聽說姐姐和侄女侄子們要回家住一段時間,她高興地叫了起來:「姐,太好了,我太喜歡小普了!」

    「你那是假喜歡吧,你也不小了,真要喜歡孩子,趕緊找個喜歡的老公,生一個不就得了!」陰若迪開起了妹妹的玩笑。

    陰若馨大聲地在電話那頭叫著:「爸,姐又開我玩笑,你得教訓她。」

    陰成海接電話的時候,陰若迪將岳海峰目前面臨的困境告訴了他,陰成海皺著眉頭聽完了後,心裡無法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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