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囊屍衣之祝由葬尺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返鄉
    朱彪一連輾轉顛簸了數日,黃昏時分,終於回到了南山村。香港的老萬送他到了江西境內後,已於昨日匆匆折返了。

    村北自家池塘裡面的水如死寂一般,波紋不興,上面漂浮著枯黃的落葉,大門上那幅畫像仍在,一身戎裝的領袖依舊不辭勞苦的揮著手。

    朱彪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推開虛掩著門走了進去。

    房間內亂亂的,雜物散落了一地,水缸中的水已經落滿了一層薄薄的灰塵,滿目淒涼之色。朱彪默默的放下旅行袋,拉開了拉鏈,望著裡面菜花的屍骨,柔聲說:「到家了,菜花。」

    望著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腹中感到十分飢餓。

    他從心底裡不願意到寒生家裡去,不管怎麼說,菜花是因寒生而死,可是自己即將要做的事情,總還需要人善後才行。他從腰間抽出那把狗牌擼子槍,退出彈夾,拉開槍栓,仔細檢查了一遍。還剩下三發子彈,一粒是孟紅兵的,一粒是孟祝祺的,還有一粒留給自己。

    朱彪對著沈菜花的屍骨發誓道:「菜花,我們的孩子,寒生會給治好的,我這就去懇求朱醫生照顧他成長。我先替你報了仇,然後就回來與你葬在一起,你耐心的等著我,我們再也不會分開了。」

    朱彪抬起袖子,抹了把眼淚,然後重新壓上子彈,將槍掖進了腰間,合上拉鏈,拎著那只裝著屍骨的旅行袋,出了家門,朝村東走去。

    朱醫生和山人一家正準備吃晚飯,見到朱彪都吃了一驚,忙招呼他進來,詢問寒生的情況。

    朱彪站在院子裡,沒有要進屋子的意思,他對朱醫生說道:「寒生他們都很好,再有幾天就會回來了,朱醫生,我求您一件事情,請您幫忙。」

    「什麼事?說吧。」朱醫生詫異的問道。

    噗通一聲,朱彪給朱醫生跪下了。

    「朱彪,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朱醫生大驚,忙伸手攙扶,他卻執意不肯起來。

    朱彪跪在地上說道:「菜花她死了,這只袋子裡面裝的是她的屍骨,先寄放在您這裡,我要去到孟家講道理,萬一我也死了,務必請您把我與菜花葬在一起,我朱彪生不能和她一起,死了無論如何也要埋在一塊。還有,小才華就麻煩您多照顧了,要是沈天虎來要,您可以給他,但他們絕不能虧待了他。我這裡有幾千塊錢,都是留下來給孩子的。朱醫生,朱彪求您了。」說罷掏出一摞人民幣,遞到了朱醫生的手中。

    朱醫生說道:「你快起來,我都答應你。」

    朱彪站起身來,一臉的悲壯之色,說了句:「我走了。」然後轉過身,頭也不回的去了。

    月夜下,朱彪沿著山間小路,義無反顧的向南山鎮走去。

    南山鎮革命委員會大院四周靜悄悄的,見不到一個人影,孟主任家的大門也緊閉著。朱彪沿著圍牆繞了兩圈,抬頭望望兩三米高的圍牆,牆頭上還栽著些碎玻璃茬兒,他搖了搖頭,以自己的能力,是不可能翻上去的。

    他蹲在大門對面的人家門洞陰影裡,慢慢的等待著,腹中難忍,他有些後悔當時沒在朱醫生那兒用晚餐。

    漫長的等待中,朱彪瞌睡上來了,眼皮一緊,便迷迷糊糊的就要睡過去了。

    這時,聽得「嘎吱」一聲響,他睜開了眼睛,發現孟主任家的鐵門打開了。

    門內走出一個打著哈欠的年輕人,朱彪認得,那人是一名脫產的基幹民兵,孟家的親戚,平時在孟家做警衛和勤務工作。

    「關門吧,我明天早上要晚點來了,反正主任和小兵都在縣裡,一半晌也回不來了。」他邊說邊朝門內揮著手。

    門內露出值夜班的一個民兵的頭,告誡他道:「小心點啊,上次你在南山村被人給點了穴道,我們費了半天勁兒才從樹叢裡找到了你,孟主任說了,近段時期內,階級鬥爭非常的複雜。」

    那人應聲遠去了,鐵門又重新關上了。

    這麼說,孟家父子都住在縣城裡,這樣子最好了,可以一起幹掉,省得費勁一個個的找。

    朱彪站起身來,揉了揉麻木的雙腿,然後走出陰暗的門洞,挺直了胸膛,朝縣城方向而去。

    走了約有兩個時辰,又累又餓的朱彪已經遠遠望見了婺源縣城。

    縣城長途汽車站前,已經幾乎沒有什麼人了,一個老頭正在收拾餛飩攤子,朱彪聞到了香氣,加緊快走兩步來到了跟前。

    「老表,還有吃的麼?」朱彪急忙問道。

    「打烊了。」老頭說道。

    朱彪吞嚥著吐沫,央求說道:「老表,我實在是餓壞了。」

    老頭打量了他一下,想了想,說道:「好吧,我給你煮,你先坐下等著。」

    老頭熟練的忙活著,嘴裡也沒閒著:「老表,聽口音是本地人吧,聽沒聽說咱們縣城出了件新鮮事兒?」

    朱彪茫然的搖了搖頭。

    「婺源縣國營養豬場的孟廠長,竟然是個啞奸犯。」老頭的說道。

    「什麼啞奸犯?」朱彪不解的問道。

    「小伙子,啞奸犯都不知道?就是那個被強姦的不會說話。」老頭解釋說。

    「哦,原來是啞巴呀,強姦殘疾人應該罪加一等。」朱彪忿忿說道。

    老頭越發笑了,說道:「啞奸犯強姦的不是人,凡是姦淫不會說話的畜生動物才叫啞奸犯呢。」

    「你說是強姦動物?」朱彪有些荒唐。

    「對了,孟紅兵是縣養豬場廠長,利用職權,強姦了母豬,被人民群眾發現給舉報了,你說這事兒新鮮不?」

    「那個廠長叫什麼名字?」朱彪愣了一下,追問道。

    「孟紅兵,聽說是南山鎮孟主任的兒子。」老頭端上來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

    夜時分,朱彪住進了婺源縣一家小旅館。

    這是一間上好的雙人房間,開了燈,其中一張床上已經睡了人。

    朱彪坐在了自己的床鋪上,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另一張床上的客人驚醒了,翻過身睜開了惺忪的睡眼。

    「朱少俠!」那人驚訝的說道。

    朱彪急視之,那人約有六十歲的樣子,白皙富態,正在和藹可親的對著他微笑著。

    「乾老大!」朱彪認出了他。

    錢老大笑嘻嘻的坐了起來。

    「你們關東客不是死在鬼谷洞裡了麼?」朱彪疑惑的問道。

    錢老大神色一時間變得憂鬱起來,長歎道:「是啊,除了我和陽公師父外,其他的兄弟全部都喪生在鬼谷洞裡了。」

    「那你……」朱彪問道。

    「我和師父出來以後,他老人家就去了香港,命我在婺源等他,已經好多天了,你呢,怎麼住進了這小旅店裡啦?」乾老大說道。

    朱彪支支吾吾說道:「我在縣城這兒有點事兒要辦。」

    乾老大嘿嘿一笑,他才不相信朱彪說的話呢,一個本地人,還捨得花錢住旅店?

    朱彪岔開了話題,問乾老大道:「你聽說最近縣城裡出了個啞奸犯麼?」

    「當然知道,整個縣城都傳遍了,關鍵他是本地縣太爺的表侄,又是南山鎮孟主任的公子,竟然去操母豬,當官的家裡出了這檔子醜聞,老百姓自然是津津樂道了,成了大街小巷茶餘飯後的笑料,聽說這幾天,集市上的豬肉都沒有人買了。」乾老大笑道。

    「為什麼?」朱彪不解的問道。

    「當然是怕吃到那個姓孟的後代啦。」乾老大越發笑起來了。

    「那姓孟的傢伙現在在哪兒?」朱彪問。

    「據說被群眾扭送去了公安局,沿途還被老百姓打了夠嗆。」乾老大說道。

    活該!真解氣啊,朱彪興奮的想著,捏緊了拳頭。

    次日,朱彪在縣城裡轉了轉,果然人們還在議論紛紛,大都是在罵姓孟的傢伙是個畜生,以後讓大家還怎麼吃豬肉云云。打探了一整天,終於得知,孟紅兵被送去縣人民醫院檢查,說是有精神病,因此不追究其法律責任了,現住在縣革委會主任黃乾穗的家中。

    黃昏時,朱彪在黃家那所深宅大院附近溜躂好久,沒有發現孟家父子的蹤影,他決定今晚夜闖黃府,準備大開殺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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