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幼喜 正文 第六章 NoExit!
    「八點前到露天休息室來。只要說出姓名,就會有人為你引路。要是敢不來,你就死定了!」

    第二天早晨,志翰發現了這張塞在房門下的紙條。因為睡夢不足而昏昏沉沉的腦袋也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他一邊整理衣物,一邊輪流打量著紙條和房門。魔女是什麼時候來的?一想到自己睡得太沉,連開門聲也沒聽到,他就覺得背上涼颼颼的。厚顏無恥的魔女一定看到沉睡不醒的自己了。一想到這裡,志翰立刻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沒有任何感覺。不,上面還殘留著昨夜在電梯裡將他陷入瘋狂境地的魔女的觸感。還有毒藥的誘人香味。

    啊,又開始了!

    他發出一聲呻吟,飛快地朝浴室走去。

    八點整,志翰被帶到了坐在窗邊位子上的女人面前。幼喜的視線並沒有從報紙上離開過。直到志翰用一聲乾咳宣告了自己的存在以後,幼喜才不得不慢慢地抬起了頭。

    「橙汁?」

    幼喜放下手中的報紙,把盛滿果汁的杯子推到志翰面前。志翰默默地端起杯子放在唇邊。身穿貼身紅色針纖連衣裙的幼喜看上去充滿活力。

    「你昨晚沒睡好嗎?」

    她用視線刺探志翰的眼底。志翰的眼睛四周佈滿了黑色的陰影,臉色看上去非常疲勞。志翰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倒是睡得不錯。」

    幼喜給自己的杯子加滿了橙汁。

    「我是那種不論在什麼地方都能休息好的人。所以,我從來不擔心睡眠不足會導致皮膚粗糙。」

    魔女飛快地瞥了一眼雙唇緊閉的志翰,她的目光裡充滿了玩笑的意味。

    「你的眼睛都紅了啊。昨天和我吻別後一直沒睡著?」

    志翰把果醬抹在剛烤好的吐司上。幼喜興致勃勃地看著他略顯粗魯的動作,臉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的陳志翰秘書大人是一個真誠的人的話,他一定會記得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再來杯果汁嗎?」

    志翰的嘴裡塞滿了麵包,他飛快地搖了搖頭。由於正忙著吞嚥麵包,他還不能立刻開口說話。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嗎?」

    過了好一會兒,志翰才裝模作樣地反問。幼喜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

    「裝模作樣,真不像個男人。」

    「您就是為了討論這個話題,才特意把我叫到這裡來?」

    魔女動輒叫囂開除他的威脅並沒有什麼好怕的。幼喜希望的結果是他自己承受不住壓力主動離開公司。她曾經公然宣稱,如果那樣的話應該更有趣。

    志翰直視著魔女熠熠發光、像貓眼一樣的眼睛,不緊不慢地說:

    「昨天的事,就當作從來沒有發生過好了。都是因為酒精,才會害我們神志不清。」

    幼喜不以為然地皺了皺鼻子:

    「誰神志不清了?」

    「是我。」

    「你能這麼說真是太好了。」

    她滿不在乎的回答搞得志翰驚慌不已。他的臉上染上了一層紅雲。幼喜打量著他的臉,無聲地笑了:

    「只要你不願意,我決不先出手的誓言在昨天晚上打破了。這一點倒是你提醒了我。」

    「那是一個意外,絕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志翰咬牙切齒的叫喊並沒有受到應有的重視。

    「在男女關係方面,一次意外也會導致一生被人左右。」

    「我不想把您當成女人看待。」

    「你說不想,這句話本來就已經承認你已經把我當成了女人。你可以試著抗拒,不過那樣做只會讓你更痛苦罷了。再來杯果汁嗎?」

    志翰粗魯地把杯子推到了幼喜面前。幼喜一言不發,默默地注視著被他喝得一滴不剩的果汁杯。志翰把杯子放在桌面上,對她說:

    「我不打算和您發生更進一步的關係。這一點我需要事先聲明。」

    他滿臉無可奈何地瞪著幼喜。幼喜眨了眨眼睛,向他致意。

    「我不是那種缺少男人的女人。只要一通電話,絕對會有一群男人二話不說地跑過來。」

    「我知道。」

    志翰非常不快地說道。幼喜打量了他一眼,繼續說:

    「不過話說回來,昨天晚上的吻絕對是最棒的。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有被男人的嘴唇弄得那麼興奮了。所以,我非常好奇你還有什麼比嘴唇更能讓我興奮的東西嗎?你有嗎?」

    這樣的談話實在不適合在早晨進行。志翰感到自己的臉著火了。他冷靜地說:

    「理事,我的回答是『No』!」

    「為什麼你的『No』在我聽來好像『Yes』呢?」

    「我再也不想聽到這樣的話了。」

    志翰猛地站了起來,耳畔立刻響起了像刀子一樣鋒利的聲音:

    「給我坐下!我還沒叫你離開呢。」

    志翰氣沖沖地盯著幼喜。錯誤早在失去理智吻了這個魔女的那一刻就鑄成了。不,應該說是潛意識裡一直希望把她當成女人的自己出了問題。他一直以為只要假裝沒感覺,假裝看不見就萬事大吉的錯覺……雖然幼喜向來我行我素,但是,該死的!她實在是一個充滿魅力的女人!真該死!

    「剩下的時間不多了吧?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如果把我當成敵人,你的損失都會非常慘重。」

    這就是昨天早上魔女的宣言。如果選擇和她為敵,她就會毫不惋惜地毀了自己的一生。

    就算是怒氣沖沖地盯著厚顏無恥的魔女也沒有任何作用。顯然,這個決定的做出和他的意志毫不相干。這就是身為她的秘書的悔恨。

    即便如此,他還是不得不一再意識到自己和魔女相對而坐的愚蠢。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魔女才會理所當然地把他的拒絕理解為「Yes」。

    好像參透了他內心的想法,幼喜彎下上身,低聲對他說:

    「放心好了,沒有人會看出來的。絕對沒有人會把我們當成一對的。大家一定認為像你這麼純真、老土的男人絕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這樣行了吧?我們兩個人秘密交往……這樣不是很有趣嗎?」

    總是毫不顧忌地把別人的心情帶入最壞境地的魔女。對於聽了她的話後神色陡變的志翰,她絲毫不放在心上,繼續說:

    「沒有東西能夠阻止我們。你先閉上眼睛細細體會一下,不要急著做出判斷。」

    「您為什麼這樣對待像我這樣純真、老土的男人?」

    「天天吃西餐,總有吃膩的時候。有時候也得吃點兒無公害有機食品啊。」

    志翰伸手拿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擦完之後,他非常粗魯地把紙巾扔到了桌子上。

    「無公害有機食品受到污染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您決定吃它,是不是應該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啊?」

    「只有一個晚上也要深思熟慮?」

    「您自己希望成為只有一個晚上的對象嗎?」

    「那要看對方是誰了。」

    真是一個完全沒有貞操觀念的壞女人!

    志翰勉強嚥下幾乎脫口而出的謾罵。魔女沒有再說什麼,她掏出香煙,用打火機點了火。

    「談談秀彬的媽媽吧。」

    話題的突然改變讓志翰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幼喜皺了皺眉,朝空中噴出一口煙霧。

    「從你的性格來看,你應該不是那種胡作非為的人。一定是先有愛情,後有秀彬。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不同於內心的怒火正在慢慢消散的志翰,幼喜好像已經完全忘記了剛才的事情。她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調提出了新的要求。

    「秀彬的媽媽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這個問題讓志翰想起了那些曾被遺落的記憶。他努力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說:

    「她是一個非常好的女人。」

    聽了他的回答,幼喜不由皺起了眉頭。

    「這算什麼回答?我問的是你愛她嗎?」

    對於這個問題,志翰沒有給予任何答案,而是聳了聳肩。他曖昧的態度讓幼喜感到焦躁不安。

    「你是不打算談你的私生活了?」

    「是的。」

    幼喜瞪著火力四射的眼睛氣呼呼地望著志翰。突然,她朝著他噴出一口煙霧。志翰忍不住咳嗽起來。幼喜笑著把煙蒂放到煙灰缸裡掐滅了。

    「總有一天我會知道的。我實在好奇她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女人,竟然能夠讓你為她守身如玉。」

    志翰不停地咳嗽,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幼喜伸手拿起報紙,身體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如果你敢拒絕我的提議,我一定會讓你嘗嘗比香煙更猛烈的味道!還剩九個小時,你好好考慮一下吧!」

    說完之後,幼喜轉身離開了桌子。由於受到香煙的刺激,好容易才止住咳嗽的志翰眼角流出了眼淚。又辣又澀的香煙味道。對於志翰來說,與香煙的味道相比更令人惱火的東西是來自魔女的誘惑。

    他的頭很痛。有什麼方法可以幫他擺脫魔女的誘惑?……除了離開公司以外再也沒有其他方法了。這是唯一的方法。

    志翰嘴裡發出一聲呻吟,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

    正午時分,和美洲代表團的非正式會談圓滿結束。幼喜高超的談話技巧吸引了美洲代表團的全體成員。女性的魅力和工作時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那些一直懷疑年輕貌美的女人是否真的擁有冷靜頭腦的美國人在看到她的提案後完全臣服了。美國最大的電子機械通訊銷售企業——布朗

    正午時分,和美洲代表團的非正式會談圓滿結束。幼喜高超的談話技巧吸引了美洲代表團的全體成員。女性的魅力和工作時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東西。那些一直懷疑年輕貌美的女人是否真的擁有冷靜頭腦的美國人在看到她的提案後完全臣服了。美國最大的電子機械通訊銷售企業——布朗密斯公司把在韓國的獨家銷售權和廣告企劃全都給了新化貿易。對於新化貿易來說,能和新近接手的海外品牌專業家庭購物公司合作,是一個有望取得巨大成果的戰績。

    幼喜鄭重地謝絕了美國人一起吃午餐的邀請,反而向一個多小時來一直忙著傾聽他們用英語交談的志翰提出了一起吃午餐的邀約。

    「他們的方言聽起來實在太吃力了,害我出了一身汗。」

    整理桌子時,幼喜邊收拾報告資料邊說。志翰負責檢查錄音機。

    「我可一點也沒看出來。」

    「裝模作樣唄。不能叫他們因為我是女人就看不起我。再說我這麼漂亮,工作起來不可能出問題的。」

    志翰啼笑皆非,只得擠出一個笑容。幼喜調皮地擠了擠眼睛。

    「事實上,到目前為止,我還從來沒有因為漂亮而蒙受過損失。」

    「自己說自己漂亮,你不覺得臉紅嗎?」

    「一點也不。我長得漂亮,這是事實嘛。」

    這句話惹得兩人同時大笑起來。工作時以注重效率的完美主義者自居的幼喜竟然也有幽默感?她是那種就算雙方關係緊張到劍拔弩張的程度,也可以用不合時宜的言論在瞬間改變會場氣氛的女人。如果遇到什麼事情進展不順利,她總是一把抓過馬克杯朝大門扔去,嘴裡還憤憤不平地說:

    「倒霉的東西!給我立刻消失!」

    因為這個原因摔碎的馬克杯最少也有一箱了。

    「今天幾點的飛機?」

    他們計劃下午回漢城。

    「八點鐘,最後一班飛機。」

    「沒有剩下多少時間了。」

    這句話的含義,志翰也很清楚。沉默在兩人中間流淌。志翰假裝不知道她的意思,裝模作樣地檢查著文件包裡的資料。雖然他也覺察了幼喜打量自己身上褐色西裝的目光,卻假裝沒有注意。他突然覺得沒有用出差費而是用自己的錢買下這套西裝的做法是無比正確的。那種昂貴到讓人心顫的宴會禮服買回來後只穿一次,實在是太可惜了。而現在身上這套西裝的設計一點不比禮服遜色,還可以用來當上班服和外出服。再配上咖啡色的襯衣和茶褐色的皮鞋,連他自己都不由湧起一種從未有過的自信。看到魔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這種感覺就更強烈了。

    「志翰,你聽我說……」

    過了好一會兒,幼喜才吞吞吐吐地開口了。這可一點也不像她的作風。就在這時候,一雙手落在了她的肩上。兩人嚇了一跳,抬起頭打量這位不速之客。

    「好久不見了,馬理事。」

    那個向幼喜送去炫目微笑的男人是個非常有名的傢伙。志翰呆呆地望著他。

    「能在這裡遇到您,可真是無上的榮幸啊。」

    幼喜一臉不耐煩地說:

    「是啊,好久不見了。你最近過得不錯吧?」

    穿著白色體恤和牛仔褲的修長身材緊緊貼在幼喜的脅下。志翰的心情立刻變得沉悶起來。很顯然,這個總是出現在螢幕上的大明星和幼喜的關係非同一般。志翰盯著那傢伙放在幼喜肩上的手指,恨不得把它們全部折斷。在了悟這種原始的慾望之後,志翰嚇了一大跳,以前還從來沒有產生過這種想法。

    「攝影車也來了嗎?」

    「是啊。我主演的電影馬上就要送到亞洲電影節參展了。」

    「幹得不錯嘛。預祝你取得好成績。」

    男人低下頭,湊近幼喜的耳朵,別有意圖地問:

    「今天晚上您有時間嗎?」

    「沒有。」

    遭到對方的斷然拒絕後,男人反而哈哈大笑起來。儘管和眾多女人傳出緋聞,韓奇白還是憑借天生的演技成為亞洲有名的巨星,受到各界的關注。借用輿論的說法,「擁有足以誘惑地球上任何女人的外貌和上天賜予的完美身材的」韓奇白,決不是那種會沉迷在過去的戀情中無法自拔的人。能夠看到這種男人糾纏幼喜,實在是一個意外。

    幼喜用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她對他已經沒有一絲眷戀了。她一把拂開男人放在自己肩上的雙手。

    「我還以為再也不會見到你了呢。我曾經那樣對你,以為你會對我心懷恨意呢。」

    幼喜的聲音冰冷無比,神態也越來越僵硬。

    「照理是這樣沒錯啊。畢竟當初提出分手的人是您,不是我。」

    韓奇白乾脆把志翰當成了隱形人。他的目光凝視著幼喜,語氣非常自信。

    「那時候我的處境很艱難,所以您選擇離開我,可現在不同了。我希望我們能夠重新開始。這次我會更真誠、更熱情的。」

    「要是有緋聞傳出,不會影響你的前途嗎?」

    男人聳了聳肩:

    「如果對方是馬理事的話,我的經紀公司一定會舉雙手贊成的。他們非常希望能利用緋聞,吸引更多亞洲影迷的目光。」

    「韓奇白,我已經有交往的對象了。他就坐在對面,你沒看到嗎?」

    直到這時候,大明星才興致缺缺地打量了志翰一眼。他的眼睛彷彿在說:「從哪裡冒出這麼一個傢伙?」

    志翰的手在桌下握成了拳頭。

    「是嗎?」

    這就是全部。說完之後,男人又把嘴唇湊到幼喜耳邊,用沙啞的聲音低聲說:

    「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記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夜晚。請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重新回味那時的幸福感覺吧!這次我會更努力表現的!可以嗎?」

    志翰實在看不下去了,默默地低下了頭。他的臉上火燒火燎,眼前的景物也變得模糊起來。幼喜已經不是第一次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鬼混了,這樣的想法令他幾乎發瘋。志翰閉上眼睛,把兩個拳頭壓在膝蓋下,否則的話他的拳頭一定會向對方揮去。他的耳邊傳來了幼喜慵懶低沉的聲音:

    「我沒有興趣。你去找別的女人吧。」

    「理事,您一定……」

    「你這樣死纏爛打,是不是已經下定決心再也不出現在我面前了?」

    志翰心裡想,如果是自己聽到這樣的話,一定會慚愧得抬不起頭來。女人狠毒、冷淡的語氣會凍得人骨頭結冰。出乎志翰意料之外的是,聽了幼喜的話,韓奇白竟然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並且還在幼喜的脖子後側親了一下。

    「那我們改天好了,馬理事。」

    在隨行人員的一再催促下,男人不得不移動腳步朝大家走去,但是他的目光卻一直膠著在幼喜身上。他離開之後,沉默的空氣在餐桌上方瀰散開來。

    「我稍微……」

    「我暫時失禮……」

    片刻之後兩人同時開口。他們都被對方嚇了一跳,詫異地望著對方。幼喜擠出一個苦澀的微笑,抬起雙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志翰什麼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搖了搖頭。幼喜沒能從他鎮定的臉上找到任何線索。志翰避開幼喜探詢的目光,從位子上站了起來:

    「我去一下洗手間。暫時離開一會兒……」

    「那個男人什麼也不是。你不要誤會。」

    一旦厭倦,就會變成什麼也不是的男人!

    志翰並不打算加入這一行列。幼喜是那種隨時可能收回伸向他的誘惑之手的女人。到時候拋棄他的手法可能比拋棄韓奇白更冷酷、更殘忍。志翰無法面對這樣的女人,他決定退出這個遊戲。他希望冷靜一下自己發熱的頭腦。

    志翰站在洗手間的小便器前,兀自陷入了沉思。突然有人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他轉過頭來,發現韓奇白正站在自己身邊。

    「這麼說來,你就是馬理事目前的伴侶嘍?」

    男人邊拉拉鎖,邊旁若無人地問。志翰又一次看到了他的正面。

    「你一定要小心啊。只要她感到厭倦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從你身邊離開的。」

    整個洗手間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志翰什麼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打量著他。

    「她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女人。在床上就像一隻野生的母老虎。那種喜歡支配一切的性格表露無遺。只要跟她在一起過一夜,包管你再也不想抱別的女人。面對那種波瀾不驚的女人,你只會感到厭倦。」

    有什麼東西從志翰的心裡躥了出來,但他依然保持沉默。韓奇白哈哈大笑,兀自陶醉在自己的高談闊論中。

    「雖然我喜歡那種不需要承擔責任的關係,但是和那個女人分手時我還是難過得留下了眼淚。一開始我並不想付出真心,卻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了她。」

    「喂,你到底要對我說什麼?」

    志翰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不快了。年輕的電影演員打量了他一眼,說:

    「我只是給你一個忠告:和她在一起時一定要好好表現。看馬理事的臉色,她好像不太高興啊。顯然,她很希望得到你。不過,她絕不是像你這種男人能對付得了的女人。」

    志翰根本不必理會這個花花公子的忠告。他不過是幼喜從前的性伴侶罷了,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他竟敢如此對待自己!韓奇白曾經是馬幼喜的遊戲對象,後來被殘忍地拋棄了。除此之外他什麼也不是。

    志翰使勁嚥了一口唾沫。他沉著地拉好拉鎖,向洗手台走去。在這一過程中,他的目光片刻不離身邊的男人。

    「對於沒有資格給我忠告的人所說的話,根本就沒有傾聽的必要!」

    韓奇白的眼睛瞪得滾圓。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志翰再次阻止了他:

    「我們馬理事,她的品味是很高的。因為有了她,你的生活品質得到了提升。對於這樣的恩人,你應該努力回報才是。只有這樣才是做人的道理啊。被女人拋棄並不是什麼值得宣揚的好事,你應該努力讓自己活得更好才對!韓奇白,這就是一個影迷給你的忠告!」

    一席話說得韓奇白目瞪口呆。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志翰就閉上了嘴巴,做出一副還有話要說的表情。志翰低頭看了一眼韓奇白的腰下,噗哧一聲笑了:

    「現在我好像明白馬理事之所以會拋棄你的原因了。」

    韓奇白立即伸出雙手遮住褲子的前襟部位。就在他忙著遮掩的同時,志翰已經吹著口哨離開了洗手間。

    志翰一回到餐桌前,就發現幼喜正拿著手機打電話。她面帶微笑,和對方不緊不慢地聊著,神色非常平和。回答對方問話時的嗓音也是沉著冷靜的。不過奇怪的是,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志翰心裡的不快就會增加一分。又過了一會兒,她還是沒有結束的意思。志翰打斷她,問道:

    「您點餐了嗎?」

    「還沒有。我想等你回來再點。」

    幼喜用細長的眼睛在他的臉上逡巡。志翰表面上裝作若無其事,實際上早就心力憔悴了。現在他一點食慾也沒有。志翰用生硬的語氣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我先回去了。」

    「午飯呢?」

    在這種狀態下吃午飯,非噎死不可!

    「我要回房間給家裡打個電話。保姆說秀彬感冒了。」

    有時也需要一些無傷大雅的謊言。

    「如果有必要,請您繼續打電話吧。我會一直待在房間裡的。」

    「不了,我們一起走吧。我也沒有胃口了。」

    兩個人默默地走進電梯間。直到電梯到達飯店頂層,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你要喝一杯嗎?」

    一走進客廳,幼喜就走到簡易吧檯前,從裡面拿出一瓶威士忌。志翰搖了搖頭,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你要逃嗎?」

    志翰身後傳來充滿挑戰意味的聲音。志翰停住腳步,有氣無力地回答道:

    「隨便您怎麼想好了。我只是累了,想回去休息了。」

    就在志翰的手觸及門把手的同時,他聽到了幼喜的喃喃自語:

    「真沒意思。」

    你以為一切都是在開玩笑媽?我可不這樣認為!就算沒有你,我也已經夠累了。你這個該死的麻煩傢伙!

    志翰回到自己的房間,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他解下脖子上的領帶隨手扔在地上。之後,他一邊解襯衣的紐扣一邊朝浴室走去。他的動作非常粗暴,連他自己也搞不清自己究竟解了幾個紐扣。在到達浴室門前時,他已經脫掉了襯衣,並用腳踢掉了褲子。把內衣也脫光後,他才走進了浴室。

    他靠在淋浴房的玻璃牆上,用冷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刺骨的冷水順著他健碩的身體流向地面。他抬起頭,把臉迎向水流,不由發出一聲長長的呻吟。被冷水凍僵的身體微微顫抖,體內的熊熊烈火卻絲毫沒有熄滅。他咬緊牙關忍受著,在心裡責問自己:

    為什麼是現在?為什麼是這樣一個女人?

    猛然間,被禁錮的感情潮水如海嘯般向他襲來。他舉起拳頭,捶打著玻璃牆。一個他曾經努力否認的事實。一個就算他不承認、不接受也無法改變的事實把他的意識拉進了無邊的黑暗中。

    哎!這就是愛情。我……愛魔女。我愛她。我愛……她!

    這是第一次。生平第一次,他體會到渴望一個女人的感情竟是如此甜美痛苦。如果是男人單純的慾望,絕不可能這樣混亂。如果是單純的同情,絕不可能讓人想流淚。在面對幼喜曾經的男人時,一開始的憤怒最後變成了挫敗。心裡燒灼般的疼痛變成了絕望。

    這是一種不會輕易改變的感情。就算自己為了這份無法得到回報的愛情痛苦不已,心裡卻依然希望能看到她……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後一次的愛情……

    由於承受不住感情洪流的猛烈衝擊,他無力地跌坐在浴室的地板上。就在這時,一隻修長的手朝他伸了過來,握住了他的肩膀。

    「我會幫助你的。抓住我的手,陳志翰。」

    他抬起頭,魔女的臉映入他的眼簾。啊,這是他熱愛的女人盛開的笑臉!

    全身上下一絲不掛的幼喜朝他伸出手,在他耳邊低聲說:

    「我不會傷害你的。你一定要抓緊我。」

    在她的聲音中蘊涵著真切的求肯,就是這份肯求戰勝了他心裡的最後一分抵抗。志翰抓住她的手,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兩人的目光定格在彼此的身上,片刻不能分離。幼喜溫柔地笑著,走向正在流出冷水的噴頭。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身體貼在志翰身上,用沙啞的聲音說:

    「接下來的事,交給你了。我是……你的女人。」

    這是完全服從的宣言,是將自己的身體和靈魂毫不保留地獻給自己的男人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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