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幼喜 正文 序 曲
    白色的煙霧托著長長的尾巴向著天花板飛去。厭倦。如果要用一個詞語來形容她現在的心情,那就是厭倦。污穢的厭倦。這種厭倦已經達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就連她平時最愛的香煙味道也變得苦澀起來。現在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幼喜躺在床上,眼睛注視著天花板。她的背上黏糊糊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濕了。床單粘在背上,讓人感覺很不舒服。

    「我們分手吧。」

    「……」

    躺在她身旁的男人的身體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幼喜慢慢地朝空中呼出一口煙,眼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映射在天花板上的晨光。不知什麼時候,天已經亮了。她知道天亮以後對這種污穢的厭倦的認知將會變得更加深刻。就在天亮之前把這一切徹底解決掉吧。

    幼喜伸出胳膊,抓過了擺在床頭櫃上的水晶煙灰缸。她把手裡的煙伸到煙灰缸裡,用非常粗魯的動作在煙灰缸的底部搓了兩下。就在這時候,兩隻長長的胳膊突然從背後抱住了她。一張屬於男人的臉緊緊貼在幼喜柔軟的脊背上。由古銅色肌肉構成的男人身體覆蓋在幼喜苗條的軀體上。

    「看來您已經對我感到厭倦了呀?」

    「嗯。」

    幼喜的回答被男人粗重的胳膊打斷了。她不耐煩地用長長的指甲抓著男人的胳膊。

    「能把你的胳膊拿開嗎?你這樣抱著我,害得我的心情糟透了。」

    男人絲毫沒有把胳膊拿開的意思。幼喜不由得尖叫道:

    「你瘋了嗎?光著身子就想讓我趕你出去?」

    大概是因為受到了強烈的感情衝擊吧,男人的背部不停地劇烈起伏著。粗重的氣息噴在幼喜的背上。男人強大的力量幾乎把她的胸膛壓碎,魁梧的胳膊上青筋暴跳。只要再多使一分力氣,幼喜苗條的身體就可能被壓扁。

    幼喜的嘴裡不停地咒罵著,指甲深深地刺入了男人胳膊上的肉裡。

    「我不是對你說過嗎?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這種黏黏糊糊的感覺!一開始我們不就已經說好了嗎?我們只交往一個月就分手。你忘了?」

    男人抬起了頭。那是一個英俊得令人窒息的年輕男人。濃密的眉毛,彷彿雕刻般的鼻子,以及曲線完美的嘴唇。除了兩片厚厚的嘴唇不停地顫抖,隨時都可能發出尖叫外,這張臉上完美得找不到一絲瑕疵。男人喘著粗氣,艱難地說:

    「可……可我愛你呀!我已經愛上你了呀!」

    「胡說八道!一開始我不就告訴過你嗎?叫你不要幻想從我這裡得到愛情!哎呀,他媽的!」

    幼喜突然發出一聲尖叫,使勁甩開了男人的胳膊。由於這個動作的反衝作用,男人狼狽地摔倒在床上。幼喜從床上跳了下來,把凌亂地扔了一地的衣服一件一件撿了起來。她邊穿衣服,邊氣呼呼地瞪著躺在床上的男人:

    「簡直就是一尊活著的大衛像啊。不,應該說是一尊體內流淌著熱血的雕塑才對。」

    幼喜的目光掃過男人寬廣的胸膛,一點點向下移動。一朵冷酷的笑容綻放在她的嘴角邊。那是無限快樂的源泉,是能夠帶來快樂的工具。不知疲倦的精力和無窮的探索欲使她整夜都在歡樂地尖叫。真是令人著迷啊。作為性伴侶,這傢伙無疑是最佳人選。當然那是在她感到厭煩之前的事了。

    幼喜覺得自己的胸膛好像要爆炸了。她邊扣扣子,邊對男人冷嘲熱諷:

    「你應該記得我們的遊戲規則吧?一旦覺得厭倦,就立刻分手。」

    男人從床上坐了起來。凌亂的頭髮覆蓋在蒼白的額頭上,遮住了盈滿淚水的雙眼。男人朝幼喜伸出了雙手,語氣中充滿怨恨地說:

    「那是您單方面制定的遊戲規則。那時候為了能和您在一起,不論是多麼苛刻的條件,我都不得不接受。」

    「又在說廢話了。」

    「可現在我是真的愛您啊……」

    「他媽的,你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你要是再這樣糾纏不休,落幕的可就是你的人生了。」

    一句話讓男人的臉色變成了慘白。他的雙手從幼喜的身上滑了下來,落在凌亂不堪的床上。幼喜咂著嘴,朝著扔在桌子上的夾克走了過去。她從夾克的口袋裡掏出了錢包。白色的紙片從錢包裡飛了出來。一張、兩張、三張。

    「這是這些日子你取悅我的代價。要是不夠,儘管說。」

    男人詫異的目光落在桌上的支票上。三張面值一百萬元的支票。男人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還是把絲襪也穿上吧,幼喜心想。她低著頭在地上找了半天,卻怎麼也找不到自己的絲襪。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心情也一下子跌進了第十八層地獄。

    「可是我愛您呀!我愛您!我們……」

    「我可以向諾貝爾製片公司的負責人打聲招呼,叫他們把你的名字從新片的演員名單裡剔除。現在你選擇吧!是拿了支票走人,還是結束你的電影生涯?」

    面對她的威脅,男人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他目光呆滯地注視著幼喜。對他來說,選擇只有一個。能在國內最著名的電影公司企劃製作的電影中擔任主角,這對於像他這樣的新人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要他放棄這個立刻就能名利雙收的黃金時機,無異於癡人說夢。

    男人的臉上露出了絕望的表情,眼眶中盈滿了淚水。幼喜不耐煩地打量了他一眼,繼續用冰冷的語調說:

    「日後你要是敢向媒體透露曾經和我交往過的消息,就算你躲進地獄裡,我也決不會放過你!你最好把這件事從記憶裡徹底抹去。包括和我馬幼喜交往的事,還有我們的關係。你明白了嗎?」

    「您真是太殘忍了,馬理事。」

    「明知故犯的人可不是我啊。不管怎麼說,這些日子裡你給我帶來了很多快樂。以後就好自為之吧,樸漢利。」

    幼喜微笑著轉過身去,準備離開這個房間。就在她即將走出大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男人刺耳的尖叫:

    「總有一天你會為了男人痛哭流淚的!在你察覺之前,愛情就降臨到你身上,讓你在無盡的痛苦中苦苦掙扎!」

    幼喜沒有回頭。她朝身後揮了揮手作為回答。

    「我也祈禱這樣的奇跡早日出現。再見!」

    房門在她的背後靜靜地關上了。房裡的男人雙手捂著臉,有氣無力地癱倒在床上。他的肩膀不住地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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