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戀歌 正文 第07章 命運的水車
    滑雪場就像是白色的雪國。

    在工程正式開動前,和民亨一起來的時候,短暫到連好好讓心感受的時間都沒有,只是走馬看花似的一下就走了。雖然公事歸公事,但是每每在民亨身上發現到俊祥的影子時,還是覺得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現在不必再作那種傻瓜似的行為了,因為我已經證實他不是俊祥了。

    有珍覺悟到李民亨不過是公司的客人罷了,工作結束後,再也不會有見面的機會。也感覺到自己是多麼地荒唐,居然會把已經死掉的人跟他混在一起,這根本是不可能發生的愚蠢想法,自己是怎麼了?怎麼會像傻瓜一樣作些不可能發生的白日夢呢?

    一想起俊祥就很痛苦,所以下定決心要把他忘了,但是偏偏越是努力忘掉的人,卻記得越清楚越牢。有珍決定從現在開始要偶爾說說有關俊祥的事。因為既然怎麼努力都還是忘不了的話,不如把記得的所有事情盡情地向可以聽自己傾訴的朋友說,這樣或許就會慢慢忘記了吧。只希望俊祥不要再讓自己更痛苦了。

    是因為這麼想的緣故嗎?所以提著行李到房間,在走廊遇到民亨並跟他視線相對,他卻別過頭去時,自己並不會覺得太難過。因為他不是俊祥,而是李民亨。

    回到自己房間的有珍,走到房間陽台盡情地欣賞這廣闊無際的雪國,有種好像自己已經重新活過來的感覺。

    避開有珍眼神的民亨也選擇坐在一個可以把整個滑雪場盡收眼簾的咖啡廳,細細地欣賞窗外景色。突然聽到有人在叫自己,轉頭一看發現是之前幫金次長算塔羅牌的靜雅,她說也要幫自己算算看。

    民亨露出不相信算命的表情,淡淡地微笑著婉拒了,卻還是被她拉到有桌子的位子上坐下了。

    民亨每抽出一張塔羅牌,靜雅就把牌推到民亨前面。民亨接連抽了三張牌,她馬上露出既希罕又神奇的表情,用力地搖晃著肩膀,好像真的有多麼不可置信似的。民亨覺得應該是算出來的結果很糟糕,所以靜雅才會有這麼誇張的表現,所以只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她。

    「命運的車輪!」靜雅把塔羅牌的結果推到民亨前面並大叫著說道。

    「命中注定的那個人正朝著你走來。」

    原本聽著她說話的民亨突然大笑了起來。

    「怎麼?不相信嗎?」

    「不,不,我相信。然後呢?」民亨笑著說道。

    「監理,您命中注定的那名女子,現在正走向錯誤的地方,這樣是很容易迷路的,再加上從她手裡沒有手杖看來,她正在彷徨不知道該往哪裡走呢,但是沒關係,你們一定會見面的,一定會的。」

    看到靜雅收起其他的塔羅牌,民亨覺得有趣地問她:

    「我怎麼會知道她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呢?」

    「命運的車輪會讓你知道。你只要看到持有和這張一模一樣卡片的女人,千萬不要錯過哦。」

    「謝謝你,不過我想還是算了吧!愈接近命運時愈讓人覺得可怕。」

    從座位上站起來得民亨這麼對還在整理卡片的靜雅說道。重新回到原本的窗邊,欣賞窗外的景致。有珍剛好開朗、愉悅地在外面散步。有著那種表情的女人……!民亨無法不懷疑起來。

    「你覺得鄭有珍是一個怎樣的人?」依舊看著窗外的民亨突然這麼問靜雅。

    靜雅不解民亨到底想說什麼地看著他。

    「我的意思是說,她看起來好像戀愛史很豐富似的,不知道我是否也名列她目標上呢?」

    「你說這是什麼話?誰跟你亂說這些有的沒的?監理先生,你就這麼不會看人嗎?有珍絕對不是那種亂七八糟的人,即使是玩笑話,我也不希望再聽你說第二遍。」看到靜雅那麼生氣的反應,讓民亨嚇了好大一跳,鄭有珍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女人呢?民亨更迷惑了。

    「什麼?您現在是叫我跟這些小鬼一起工作的意思嗎?」和滑雪場老闆一起聚餐的工頭金班長,用拳頭重擊了桌子一下,不平地說道。

    民亨和所有人都被嚇倒,只是呆呆地抬頭看著金班長。

    「我不管你們這些人是不是很厲害地念了很多書,但是我在土木工程吃的這口飯,今年已經是第28年了,現在你居然想叫我在這些小鬼頭底下做事,聽他們指揮?你也幫幫忙,這可不是在玩過家家。」

    「我們也絕對沒有絲毫過家家玩的意思,您是因為我們年輕所以不願意呢?還是因為是女孩子所以不願意呢?」有珍很有膽識地對金班長說道。

    大家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時,金班長突然站起來說道:

    「這丫頭居然還回嘴?我在這裡工作了28年,還是……」

    「您是說第一次看到這麼沒規矩的人嗎?」有珍打斷他的話站起來。

    「叔叔!您換換戲碼吧!」

    站著對看的兩人開始笑了起來。其他緊張地在一旁看著的人,全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看看你講話的樣子,還真有點樣子出來了呢。」

    「叔叔還是一點都沒變呢!」

    「不就是老樣子嗎?」原本氣鼓鼓的金班長,講話的聲音突然變溫柔了起來。

    因為工作關係,有珍常常在各個工地跟金班長見面,金班長素以豐富的經驗跟難纏的個性著稱,但是像有珍一樣,能夠把所有的事情處理得服服貼貼的人,大概沒有第二個了吧,在工地甚至有炸彈處理專家的封號呢。

    第一次跟金班長見面的時候一點都不順利,一直遇到挫折,各種問題更是從未間斷。其實像一頭暴躁的獅子一樣咆哮的金班長在有珍面前不敢放肆是有原因的。如果是一般人覺得他脾氣暴躁、難相處的話,就不會想要真正地去瞭解他,而只是淡得跟水一樣的接觸,自然也無法一起做事了。但是像有珍這樣,心中充滿愛的人,不論遇到何種情況都不會輕易放棄,特別是對人。

    因為像面臨死亡那樣深沉的痛苦,以及愛一個人愛到無法呼吸的程度,還有曾經被思念壓得喘不過氣的人,是不會輕易放棄一個人的。俊祥就是一個例子。他外表看起來好像很冷酷無情,但是實際上的他比任何人都還要來的善良跟熱情。他有時不輕易流露出來的微笑,好像可以把整個世界都融化。雖然他不是對每個人都這樣,但是只要你對他表現出你的真心,他也會不吝惜地把他的真心給你。

    那麼善良,充滿愛的有珍,是不可能輕易地放棄一個人的。

    酒過三巡後有人對著有珍勸酒,金班長馬上把酒杯搶過去,代替有珍一口飲盡。

    「鄭有珍有三件事是做不來的——酒、謊話、搶別人老公。所以請不要叫她喝酒,她一喝醉是很可怕的,我就看過一兩次,要不要我講她喝酒後差點出事的事情給你們聽啊?」

    尷尬的有珍趕快站出來打斷金班長的的話,說道:

    「叔叔,我們來唱歌吧!唱歌好了!在下著雨的南行慢車上……」有珍把一支湯匙插在酒瓶中,假裝那是麥克風地唱了起來,大家聽了之後全都搖晃著身子跟著哼了起來。看到有珍這樣不假修飾又爽朗的樣子,民亨的腦袋就像蜂窩一樣,整個更混亂了起來。

    到底哪一面的鄭有珍才是真的她呢?彩琳在民亨來滑雪場的前一天去飯店找他,幫他準備出差需要的必需品時,民亨問她,以前是不是真的有一個跟自己長得很像的人?她答說那不過是有珍找不到話題跟他說,故意想引起他注意編出來的話罷了。聽完她的回答,民亨的心涼了一截。這時彩琳突然流下淚說,雖然她喜歡有珍,但是也不願意看到她不擇手段接近自己男朋友的樣子。

    聚餐結束後,有珍勾著金班長的手走出來,她很擔心工作時喝太多酒的金班長,一直在他耳朵旁嘮叨要他少喝一些。每當這個時候,金班長就會跟有珍說,什麼都是我教給你的,現在反而是你來教我呀。然後一定會再補上一句:不喝酒的話,活著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

    從這兒看來,金班長跟有珍是有雷同的地方的。不管是沒有酒就活不下去的金班長,或是沒有俊祥的影子就活不下去的有珍,都是孤單地過著生活的人。

    和金班長分手後,有珍在回去飯店的入口處,看到想事情想得出神的民亨。有珍聽到民亨叫她,不過她轉身把頭別開。進去飯店的入口只有一個,可是有珍還是寧願轉過身去,民亨看到之後,很困難地開口道:

    「我……不知道你不會喝酒。我為以前曾說你借酒裝瘋而向你道歉。」

    「不用了。我早就把它忘了,希望你也忘了這件事吧!」

    「我真的不懂,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人?是我第一次看到時,明亮爽朗的你呢?還是……飯店裡……」

    「飯店?你到現在還認為我對你……?」有珍不想聽到那些她不願意再回想的事,不想再因為那些事情而和民亨有瓜葛的,豈知現在又再一次剪不斷、理還亂了。

    「民亨——看來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重要的談話了?」

    轉過頭一看,原來是彩琳來了。彩琳因為不安,所以沒有預警地就跑來了。民亨出發到滑雪場的前一天晚上,彩琳在他飯店房間裡撿到有珍的手冊,從那之後,彩琳就一直很不安,為什麼有珍的手冊會掉在那裡呢?難道是她已經找上民亨的飯店房間了嗎?

    看到彩琳的有珍逃跑似地跑開了。

    金次長和靜雅硬把整天窩在房間理的有珍拖出來,他們說既然來到滑雪場,最起碼鞋底也要沾沾雪才是。被強迫換上滑雪服的有珍,一走出來剛好看到穿著帥氣滑雪服的彩琳跟民亨在雪地裡奔馳的樣子。不知道是否因為意識到有珍的視線,兩人滑一滑一定會濃情蜜意地跌在一塊兒,搭纜車上山時,也一定會剛好搭有珍的前一班,然後在有珍面前情意綿綿地玩得不亦樂乎。兩人一起走路時,彩琳也一定會緊緊地勾著民亨的手。

    看到兩人親密的樣子,有珍不發一語地默默回房間。在換衣服的時候聽到敲門的聲音,原來是彩琳。

    兩人都沒開口說話地喝著咖啡。彼此之間瀰漫著一股尷尬的氣氛,彩琳看了有珍一會兒之後,從包包裡拿出有珍的小手冊。有珍看到後尷尬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彩琳一副她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問她在飯店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有珍覺得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畢竟自己又不是真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跟同事喝酒,喝醉後誤闖民亨房間的事,全部毫不隱瞞地講出來。彩琳相信民亨不會背叛自己,所以相信他們兩個之間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有珍卻好像作錯事的人一樣,一再地跟彩琳道歉。彩琳突然又在有珍心頭狠狠地刺了一刀似的說,不知道如果翔赫知道了,會有多麼難過呢?有珍聽了後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要離開房間的彩琳,突然又裝出一副要安慰有珍似的樣子跟她說,她會盡力幫她跟民亨解釋清楚,讓她以後可以好好地和他共事的,叫她不用太擔心。

    有珍在彩琳走後到工地現場去,可是卻怎麼樣也無法專心工作。真的很不安。不管是對彩琳的歉意還是對民亨的各種紛亂的想法,都讓她沒心思工作。夜已深,好不容易安撫住漂浮在半空中的一顆心,有珍回到房間正要脫掉外套時,看到窗外有人影在移動。是民亨。

    雖然想問他是怎麼進來的,但是看到他那種冰冷到可以殺人的視線,有珍瑟簌了一下。民亨很生氣,為什麼有珍要把在飯店的事告訴彩琳,她到底安什麼心?

    「我喜歡女人,但絕不是像你這樣的女人。」想起哭著鬧彆扭離開的彩琳,民亨在有珍心裡又重重地刺了一刀。到底是怎麼回事,彩琳走後的民亨對有珍更加地不信任了。

    人們活著所能夠感受到的孤單,多到不是用言語就能表達的。如果說即使有人一直陪伴在旁邊,還是感到無限地孤單跟彷徨,那麼也可以說,在現實生活中也有無法抑制孤單、彷徨不安的人。還有也有對無法再見面,已經到另一個世界的人的思念跟孤單。每一個人都會感到孤單,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別人的孤單。

    有珍沒有辦法忘記俊祥,其他的人雖然不像有珍有那麼濃烈的思念,也只是覺得應該把悲傷轉換。這也是沒有道理可言的。這是一個被孤單圍繞的人們聚集在一起生活的世界,看到許多為了戰勝孤單而拚命搖晃著身體的人們。

    有珍接到工地的緊急通知跑向的地方,是一個被沙子掩蓋住,有著黑黑的煙煤痕跡的集裝箱子旁。被蓋上毯子躺在角落,大家手忙腳亂的揉捏他四肢的,正是金班長。有珍真的嚇了一跳。這可以說是事故了,一個親人都沒有,獨自生活的金班長如果因為這件事被炒魷魚的話,該怎麼辦?

    雖然說是老婆的忌日,但是在所有的同事面前喝那麼多酒,出了這種事,是可以被說不負責任而炒他魷魚的。比任何人都還懂金班長內心悲痛的有珍,一心只希望這件事能被人性化地處理,還好並沒有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有珍卻聽到公司要把金班長解雇的消息。

    安撫一下因為內疚而不知如何是好的金班長後,有珍朝民亨的方向跑了過去。她想去向民亨求情,希望他能再給金班長一次機會。況且金班長是有珍僱用進來的,怎麼可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被解雇。再加上如果金班長真的被解雇了,他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呢?她絕不能讓這事成真。

    有珍進入辦公室前,先深深地做了一個深呼吸。因為即使不是金班長的事,有珍和民亨已經被許多事情糾結在一起,原本彼此間的關係已經不是很好的狀態下,現在又要來幫金班長求情,可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還是要鼓起勇氣。因為自己實在看不下去事情的演變。

    民亨比有珍想像中還要頑固。因為金班長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大白天工作時間喝酒,無法再給他機會了。有珍還是繼續求著民亨,雖然金班長真的作錯事了,但即使是同情他也好,只求民亨能將解雇撤回,再做其他的處罰也行。

    但民亨還是說公事歸公事,私事歸私事是他的原則,而把有珍的話堵住並站出來。說什麼想起去世的人,而流著眼淚喝酒的人,其實這才不是為了去世的人,只不過是他們用來安慰自己的方式罷了……

    原本聽著他說話的有珍表情開始變了。

    「給去世的人最好的禮物不是眼淚,而是忘記他們,你懂不懂?」民亨示意有珍別再說了,看著有珍這麼說道。

    有珍非常生氣。說什麼給去世的人最好的禮物是忘了他們?實在無法理解他怎麼能輕易地說出這種話?深深埋在心裡的那股悲痛,又在隱隱蠕動。一點人性都沒有的人,有的只是一大堆的什麼原理原則,當然更不可能有人類的感情。有珍覺得她無法再和這種冷血動物一起工作而決定要和金班長一起離開公司,他轉過身冷冷地看著民亨並說道:

    「你還沒有真正的愛過一個人吧?一定是這樣的……所以才會輕易地說出那種話。」

    聽到有珍說的話,民亨……著實嚇了一跳,實在是因為有珍說那些話時的表情太認真、太嚴肅了。

    「原本在你身旁呼吸、說話的人,有一天早上突然不見了,那種感覺你知道嗎?所有的東西都一樣,不一樣的……只有少了一個人,這種感覺你懂嗎?……你不會懂的,你這種人是不會懂的……」

    看到有珍不但認真,甚至哀傷地說著這些話,民亨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呆呆地看著她出神。

    「那種心痛的感覺……是那麼不可原諒的嗎?……」

    有珍強忍心中的悲痛及快要潰堤的淚水,往外面跑去。

    有好一會兒時間,民亨什麼事都無法做。就像被煙熏得灰濛濛的辦公室一樣,民亨的心情彷彿被囚禁在看不到路的霧裡一樣,也是灰濛濛的一片。從彩琳那兒聽來的有珍跟自己親身遇到的有珍在腦海裡糾結在一起,讓他更加混亂了。想起有珍哀切地抖著身體說的那些話,民亨的思緒被一種無法理解的心情拉到遙遠的地方。直到這時候民亨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真心愛過一個人。

    有珍失眠了。「給去世的人最好的禮物就是忘記他們。」當她想起民亨說的這些話時,心裡的苦楚直湧到喉頭。

    「時間再怎麼流逝……會忘記嗎……埋在心裡的那個人,是永遠不可能忘記的……」

    一直忘不了爸爸的媽媽說那種痛是錐心刺骨的。原本一直強忍著的淚水在有珍的臉頰上呆呆地流出來。不知不覺已經天亮了。

    「抽一張看看,你煩惱的東西就會出現。」靜雅走向坐在桌前由於沒睡好而帶著一臉憔悴的有珍,把塔羅牌攤開,並對有珍說道。

    有珍憔悴地對雅靜牽動嘴角笑一下後抽了張牌。看到牌的靜雅驚訝地看著有珍並大叫說,原來你煩惱的事情是愛情啊……

    靜雅叫有珍把抽到的牌給命運中的男人——翔赫,所以把塔羅牌塞到她手裡。那是一張畫有「命運的車輪」的卡片。有珍隨意對靜雅擠出一絲微笑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把卡片隨便塞到小手冊裡,然後就去工地了。

    工地現場因為新進木材的捆綁和搬移而忙碌不已。有珍吩咐工人們把他們隨便綁的木材重新綁緊再堆好,不然鬆開了,砸下來很危險。但是工人們覺得那是一件很麻煩的小事,反正都是要用的東西,現在綁緊了,等到要用時又得解開,豈不是自找麻煩嗎?但是有珍看到他們這麼隨便,不放心地走過來又吩咐了一次。

    看到工人們並不心甘情願的動作後,有珍轉身要走時,金次長跑了過來。他告訴有珍,因為公事去漢城的民亨撤回瞭解雇金班長的消息。

    有珍驚訝極了。鐵石心腸的民亨會撤回解雇金班長……呆呆地看著金次長跑去跟其他人說的背影,有珍眼裡有一抹跟漸行漸遠的金次長背影一樣的,淡淡的哀愁。因為她清楚地記自己曾對著跟俊祥長的一模一樣的民亨,說了那麼多令人心痛的話。

    民亨在帳本上蓋章時接到彩琳的電話,聽她的聲音,氣好像已經比在滑雪場鬧彆扭時,消了很多似的。掛掉電話要去彩琳店裡的民亨,心情頓時輕快了起來。

    店員看到民亨開門走進來,高興地拿起電話說要幫他聯絡彩琳。民亨舉起一根手指頭放在嘴邊暗示他們不要告訴彩琳,悄悄地上樓。

    原要踏進彩琳工作室的民亨停下腳步,因為他聽到裡面傳來彩琳跟真淑的對話。

    「有珍自己跟你說她去飯店的事?」真淑的聲音洩了出來。

    「有珍不是會講這種話的人,稍微暗示她說我已經知道了,她就跟個笨蛋一樣全都講出來了,還一直跟我道歉呢……真是個傻瓜。」

    聽到彩琳的話時,民亨簡直不能相信自己耳朵的震驚,全身不由自主地發抖。因為彩琳跟民亨說是有珍主動跟她說飯店的事……但是更震驚的是彩琳拿起外套要走出去時,轉身對真淑說的那些話。她叫真淑絕不能跟待會兒會來的民亨透露有關俊祥的任何事。彩琳甚至用威脅的。

    看到彩琳一往外走,原本躲在樓梯間的民亨,馬上走進工作室裡。嚇了一跳的真淑在倒了一杯咖啡給坐在椅子上的民亨後,轉身就要離開。民亨輕輕地叫真淑的名字後說道:

    「是怎麼個相像法?」

    嚇一跳的真淑不解地呆呆看著民亨。

    「你們朋友裡面……有一個……跟我長得很像?有多像?……」

    民亨想從真淑那裡求證,所以這麼試探她。真淑被彩琳半威脅性地叫自己不要講關於俊祥的事情,自己卻一不小心向民亨說溜了口,所以很高興地把全部事情一絲不漏的講出來。

    「我第一次在春川看到你時,還以為我的心臟要跳出來了呢,你們真的好像,真不敢相信世界上居然會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民亨拿著杯子的手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原來這些都是事實,心裡的某個角落好像崩塌了一樣,感到一股悲傷。

    「他是不是叫……俊……祥?」

    努力鎮定自己發抖的聲音一問,真淑馬上毫不猶豫的叫出江俊祥這三個字。那一瞬間,民亨馬上想起在飯店時,有珍看到自己後叫出俊祥這個名字時的悲傷表情。民亨用蒼白的表情再次看向真淑並問道:

    「聽說他跟彩琳很相愛?」

    真淑用一種很無奈的表情看著民亨並說道:

    「哪是跟彩琳相愛啊,他對彩琳根本沒感覺,他愛的是有珍。」

    看著善良的真淑說這些話,民亨臉上突然令人不解地開始笑了起來。

    「那他……現在在哪裡?」

    聽到這個問題的真淑,表情突然變得很沉重地說:

    「死掉了……」

    民亨的腦子一片空白。連彩琳都沒見到面地站起來,就轉身走出去開車了。高速往滑雪場狂飆的民亨臉上夾雜了忐忑、歉意跟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想起這段期間只聽信彩琳的話,而對有珍說了那麼多過分的話。像要把自己看穿似的表情,喝醉後看著我直說著真的好像、真的好像的那種哀痛欲絕的表情,在飯店打我一耳光,強忍住悲傷的表情,還有看到我之後,懇切叫出俊祥的表情,種種有珍的模樣都讓民亨無法專心開車。

    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到達滑雪場的,停好車後調整好呼吸,腳步沉重地往房間走過去。焦躁的民亨走到有珍房間門口按鈴。開門的不是有珍,而是翔赫。看到有珍跟翔赫在一起,民亨什麼話都沒說就離開了。

    走到外面的民亨點起煙抽著。夜間滑雪的人們隨著民亨噴出的煙氣而移動。不知該從哪裡開始解決所有的事情,他只是更加紊亂跟迷惑。

    回房間的路上看到有珍,她剛安撫完說不要走的翔赫,正往回房間的路上。躲起來的民亨很想馬上跑過去有珍身邊。但是雖然心裡很想跑到有珍身邊,民亨的理智卻不准他這麼做。因為雖然感到歉意、惋惜跟心痛,但是還沒有整理好自己的思緒,不知道該從哪裡開始解開自己和她的所有問題。

    能讓一向對自己很有自信的民亨感到彷徨的,是有珍那發著抖,悲傷的樣子。

    有珍從一早就為了找民亨,而在工地各處來回走著。雖然對昨晚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卻沒說地走開的民亨有點擔心,最主要還是因為自己曾因金班長的事,胡亂對他大聲咆哮這件事,才是最令她放心不下的。

    看到在工地裡的民亨,有珍尷尬地朝他走了過去。看到有珍走過來,民亨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有珍首先開口謝謝他撤回解雇金班長的事。聽到她這麼說的民亨,別過頭去氣鼓鼓地問了一個很莫名其妙的問題。他問她未婚夫走了沒。不解他為什麼要問起翔赫,有珍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和民亨冷冷的眼神交會後,有珍趕緊收斂自己的視線,並再一次為了金班長的事向他道謝。

    有珍向民亨點個頭準備轉身離開時,有一個東西從她的手冊裡掉了出來。民亨叫了渾然不知的有珍,並幫她把東西撿起來。是一張卡片。無心地把卡片轉過來一看,居然跟雅靜給自己的那張一模一樣,感到既神奇又驚訝的民亨,耳邊突然傳來了靜雅當時說的話:

    「命運的車輪。這張是監理命運中的卡片……」

    有珍慢慢地朝拿著卡片,露出一臉驚訝的民亨走過來。突然,綁著木材的繩子斷了,堆得像小山丘的木材就要往民亨身上砸下去了。

    驚恐的有珍跑向民亨,用盡吃奶的力氣把他推開。就那麼被推開的民亨站起來時,木材正好全部砸向來不及避開的有珍身上。

    民亨的耳邊不斷地盤旋著有珍跑向自己時大叫出來的話: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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