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玫瑰 正文 三十一、江邊別墅
    一看到早報,老大嚇出了一身冷汗,以致於拿報紙的手瑟瑟發抖。

    接著,他給別墅打了個電話。過了好久,鷹鉤鼻才拿起電話,老大高聲喊道:

    「斜視眼在哪兒?」

    「還沒回來,昨天說要去散散心,叫我們先走了。」

    「你們瘋了!我不是老叫你們不要一個人嗎?不知好歹的東西……」

    「發……發生了什麼事?」

    「斜視眼死了,昨天晚上被殺了!」

    「什麼?」

    「現在只剩下你和我了,那傢伙出現在咱們面前只是早晚的問題。」

    「那,那傢伙是怎麼找到斜視眼的?」

    「我也不知道。一會兒我過去,你在那兒別亂動。」

    「好的,我等您。」

    「老闆娘也在吧?」

    「是的,她在這兒。」

    老大坐上了車向別墅駛去,這車子是七八年的豐田,白色的,很豪華。

    車子出了市區,上了郊外人跡罕至的道路。老大從懷裡拿出一支手槍,是德國造的,槍口處鑲著象牙。這槍從東京的黑社會裡流出來,是他兩年前用重金買的。

    他慢慢上好子彈,插在腋下,再摸了摸枴杖。望著窗外,他感覺到決戰的時刻正在逐步逼近。別墅在北漢江畔的一處絕壁上,要坐船才能過去。

    他出了車道,下到江邊,對著別墅拿出一面鏡子,讓太陽光反射。

    一會兒後絕壁腳下茂密的樹林裡,一艘摩托艇出現了,發出刺耳的馬達聲像箭一樣飛了過來。

    殺人課沉浸在一片沉默中,整整一個晚上沒睡覺的刑警們雙眼充血,每人都在抽煙,煙氣像濃霧一樣籠罩了室內,卻沒有人想到要去開窗透透氣。每個人都受到了嚴厲的斥責,在疲憊之餘,大家都毫無表情,陷入虛脫中。

    吳奉巖刑警坐在椅子上,半閉著眼睛。從剛才開始,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隻蒼蠅飛來飛去,不去別的地方,偏偏就在那桌子上飛來飛去。得抓住它,可是沒有合適的方法。用手打的話,肯定會弄髒手,有沒有可以作武器的東西呢?他四處一看,太遠了,恐怕等拿到武器,那蒼蠅已經飛走了,眼睜睜看著它在鼻子底下卻抓不住,就像崔九那傢伙。

    崔九分明是活動在他們鼻子底下,可是無法逮捕他。他們想不出逮捕他的合適方法,這傢伙總是在逮捕之前像泥鰍一樣溜走,警方一次次被戲弄卻無可奈何。

    他忍不住發作起來,用右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突如其來的聲音把大伙都嚇了一跳,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他。他把手翻過來一看,沒有蒼蠅。

    「發火也沒用,多想想辦法。」

    「我在逮蒼蠅。」他看也不看年長的上司一眼,說道。

    「行了,大家都出去吧,光呆在這兒,兇手不會出現的……」

    聽到上司的話,大家都站起身,只有吳刑警還坐著。

    他又抽了一支煙,這才坐正身子。桌子上擺著打印好的文件,他重新讀了一遍。

    (一)殺人一號=梁仁植

    (二)殺人二號=卞泰燮

    (三)殺人三號=金定泰

    (四)殺人四號=李強國

    (五)殺人五號=姜贊一

    都是死在崔九手裡的人的姓名,還好查明了身份,可是除此之外毫無進展,都沒有前科紀錄,對案件偵查沒有什麼幫助。

    他站起身來向角落裡的鐵質公文櫃走去,打開抽屜重新檢查起殺人五號遺留下的東西,過了好久,他拿起一個火柴盒,盒子上寫著一個「燈盞」的商店名和電話號碼。他回到桌前,拿起電話機撥號。

    一個小時後,他站在位於明洞的洋酒店「燈盞」前,先不進去,而是在店的周圍走來走去,觀察過往的人。監視了將近一個小時,可是沒有出現任何值得深究的人。

    最後他進了店內,店子很小,一邊還有三四個房間。站在吧檯裡的年輕女人看完週刊看著他,男侍者正一手拿著鏡子,一手拿梳子梳頭。

    因為是白天,沒有一個客人,他靜靜地在吧檯前坐下。

    「有咖啡賣嗎?」

    「有的。」

    戴著厚厚假睫毛的女侍,嘴裡嚼著口香糖,點著了煤氣灶的火,上身向前傾,低胸T恤露出一大塊胸脯。

    「您好像是第一次來。」

    「嗯,可能是吧……」

    模樣過於寒磣,和洋酒店一點也不協調。女侍大致泡了杯咖啡,放在檯子上就接著看她的週刊了。吳刑警舉著杯子,慢慢地喝著咖啡。

    「這裡的老闆是誰?」

    女侍頭也不抬繼續看週刊。

    「這裡沒有老闆嗎?」

    「你為什麼問這個?」

    她這才瞥了他一眼,吳刑警放下杯子,皺起眉頭。

    「小姐,客人問問題,哪有這種態度的?」

    「幹嗎?」

    她擺出一份我什麼人沒見識過的神情看著他。吳刑警拿出刑警證明:「我是警察。」

    「……」

    女侍一下子變成了啞巴。

    「小姐是這裡老闆嗎?」

    「不是。」女侍迅速回答道,小心地看著他的臉色。

    「老闆去哪兒了?」

    「不知道,昨天出去了還沒回來過。」

    「給我看看那個。」

    吳刑警指指掛在牆上的營業許可證,女侍順從地取下來遞給他。

    上面貼著一張小小的照片,是一個長相妖冶的女人,吳刑警記下上面的地址後對女侍說:

    「老闆家沒有電話嗎?」

    「好像是有的,不過我不知道。」

    他拿出殺人五號的照片,是身份證上的照片放大的,有些模糊。

    「這個人經常在這兒出現吧?」

    一看到照片,女侍的臉色就發白了,吳刑警換上凶狠的神色:

    「不要撒謊,老老實實地說,你不知道這個人昨天晚上被殺死了嗎?」

    「什麼?」女侍表情驚訝。

    「看來你還沒看過報紙,今天一早報紙上都出來了……」

    「是嗎?我還沒看報紙,天哪,他怎麼死了……他為什麼死了?」

    「被人用刀殺死了。」

    「天哪!」

    男侍也停止梳頭跑過來,同樣驚訝不已。

    一家叫做「銀馬」的出租車公司坐落在美阿里(漢城市內地名),崔九走過狼藉的院子,辦公室位於院子的一角,開了門進去,一個四十多歲的胖男人迎了出來。辦公室的另一邊是個大房間,幾個看起來像是司機的男人神色疲憊地躺著。

    崔九態度恭敬地說出了來訪的目的,胖男人翻翻出勤日記。

    「那人……是後備司機,今天休息。」

    「能不能見個面?」

    「您有什麼事?」

    「我把重要東西忘在出租車上了。」

    「是什麼?是錢嗎?」

    胖男人雙眼發光,崔九微笑著答道:

    「不是錢,是護照。」

    「啊,是嗎?真的是忘在車裡嗎?」

    「是的,包在一個袋子裡,放在前口袋的,下車時掉下來了。」

    「嘖嘖……真是的。這種情況很多,可是您怎麼記得車子號碼呢?」

    「我本來有個習慣,每次坐出租車都會把出租車公司名稱和號碼背一遍,上次也是,還好背了,才能找到這兒來。如果找到了,一定重重酬謝。」

    「等一下……」

    胖男人摸摸下巴,看看躺著的司機們喊道:

    「喂!小金!喂!」

    什麼反應也沒有,他走過去說:

    「起來!叫你起來!」

    「幹嗎幹嗎?」一個二十五歲左右的年輕人揉著眼睛坐起來。

    「你認得老河的家吧?」

    「幹嗎?」

    「問你認不認得?」

    「認是認得……」

    「什麼意思?」

    「就是很遠。」

    「行了,穿上鞋到這邊來。」

    「什麼事?」

    「帶著這位客人去一趟老河家。」

    「真是的,正想睡覺……到底是什麼事?」

    「這位先生昨天把護照忘在老河的車裡了,急著找,你帶他去一趟。」

    「什麼……又要我去……」年輕人摸摸蓬亂的頭髮,彎下身子穿上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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