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水仙花 正文 16.蟾江戀歌
    生活是航行。船舶海難國際信號標記中有一個符號是DI

    寫下DI20發送出去,就是說:我需要能坐二十人的船

    我發給你的信號寫著DI2,就是說:希望你來到我身邊

    想跟你一起朝著最藍最亮的那顆星航行

    穿著泳褲的永泰坐在蟾江邊的沙坡上,把濕漉漉的手在草地上蹭了蹭,拿起放在衣服上的煙盒抽出一支。可馬山在眼前展開,蟾江水在山下奔流,上周接連下了兩場暴雨,滿河道的江水奔騰激盪。因為蟾江的自淨能力非常好,雨後剛過三天,江水已經變得清澈見底,閃耀著藍色的光。

    永泰剛從水裡出來,頭髮和身上還滴著水。他把煙點著了,邊吞雲吐霧,邊注視著不遠處水裡的雨舒。穿著草綠色比基尼的雨舒正熟練地游著自由泳,像條美人魚一樣在江裡穿梭。

    雨舒的腰裡繫著一根尼龍繩,繩的另一端緊緊攥在永泰的手裡,這是永泰為使無法分辨方向的雨舒能自由享受游泳的樂趣而冥思苦想出來的安全保護措施。尼龍繩放開約五六十米長,永泰身後還有很長的剩餘,如果把那些也放開,雨舒就可以游到更遠更深的地方了。

    這是8月20日,雨舒把行李搬到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了。

    陽光直射在永泰古銅色的肩膀上,似乎又被他結實的肌肉彈了出去。

    雨舒無論做什麼都熱情奔放,游泳也是一樣,不但技藝高超,而且沒完沒了,似乎等水流沖走了自己身上的全部能量之後才肯罷休。感覺累了,她就仰泳,不費勁兒地浮在水面上休息一會兒;力量稍微恢復一些,就又改為自由泳,逆流而上。

    「這孩子以前是運動員吧?」

    小餐館的大嫂看到雨舒搬來的行李之後,忍不住問永泰。

    雨舒的行李除了高級音響和塞戈維亞吉他、幾百張CD、LP盤以外,最讓大嫂吃驚的是那些運動器械,包括經常擊打的部位已經發白快破開了的皮沙袋、在屋裡跑步用的跑步機、做腰部活動的呼啦圈、鍛煉肌肉用的槓鈴、單臂啞鈴、組裝啞鈴、拉力器等。這些東西一樣一樣擺放在院子裡,大嫂看了之後難免會產生這樣的疑問。

    一開始,永泰擔心雨舒不能適應單調乏味的山間生活,特意準備了好幾套朗讀的小說磁帶,預備送給雨舒解悶。雨舒搬過來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完全是杞人憂天,在廚房設施和淋浴設施俱備的獨門獨院裡,雨舒很快就適應了山裡的生活。

    永泰依然住在世宗天文台旁的小屋裡,但每天至少有一頓飯跟雨舒一起吃,或者來陪她散步,親眼目睹了雨舒的生活。雨舒的生活,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忙碌而熱情地度過每一天,彷彿把自己當做世界、當做敵人奮勇戰鬥一般。

    開始幾天,雨舒吃的是小餐館的大嫂做的飯,但不久就開始用冰箱裡的東西自己做飯吃了。

    她每天都拿出時間來收聽古典音樂、流行音樂和廣告音樂,這令她一直保持著做商業音樂時的感覺,常常會有好的主意或旋律浮現在腦海裡,這時她就用錄音機記錄下來。

    雨舒的身體一直強烈地抗拒雙目失明這一事實,一有時間,她就在跑步機上跑步,或者氣喘吁吁地拉著拉力器,每天早晚都做四五十個俯臥撐和引體向上,還利用掛在屋後院子裡的沙袋練習拳擊和利用胳膊肘攻擊。

    踢腿練習當然必不可少,每天至少有半個小時伴隨著剛勁有力的呼喝聲,噌噌地把腿、腳尖和腳跟猛踢出去。

    她以前通過電影學習英語會話,已經達到了相當高的水平,現在主要通過英文的音樂專業磁帶來學習英語。

    尤其令永泰吃驚的是,雨舒借助南希的幫助熟練地掌握了電腦鍵盤的位置,現在可以利用筆記本電腦學習了。

    「哦!日本動畫片?」

    永泰走進雨舒房間的時候,她正戴著耳機坐在放著日本動畫片的屏幕前,好像看得見上面五彩斑斕的畫面似的,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動畫片裡的主人公每說一句話,她就跟著重複一句。

    「在幹什麼呢?」

    「啊……我想利用這次機會掌握一下日語,過去在日語學院裡學過初級日語,現在通過動畫片學習,挺有意思的,不久就能達到中級水平了。」

    「呵,好玩!光是看畫面也能理解啊!」

    結果連永泰也拉了把椅子過來坐下,跟她一起看了起來。

    雨舒本來就對日本動畫片很有興趣,在電腦硬盤裡儲存了很多各種風格的日本動畫片:科幻片有富野由悠季導演的《機動戰士高達》和神田武幸的《GundamMS08Tear》;動作片有和月伸宏的《浪客劍心》、高橋直人的《烙印戰士》和《鋼鐵戰士》;有漂亮女孩和動人故事的情節劇也不少:山崎Gazio的《請守護我的地球》、KaizawaYukio的《守護月天》、宮崎駿的《螢火蟲之墓》,還有河森正治導演的紀念青年夭折的知名動畫作家宮澤賢治的《賢治的春天》等等,總共七十多部。

    對雨舒的努力和熱情,永泰發自內心地讚歎不已。儘管雙眼失明,但她以光速通過了挫折和絕望的隧道,戰勝了失明帶來的種種不便,不屈不撓地為未來做著準備,這種堅強的精神和無窮的精力是很少有人能及的。

    永泰的手機響了。

    「啊……章導演!……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這段時間你到底去哪兒了?也不跟我們聯繫,給你打電話也打不通。」

    「哈哈哈……我去參禪了。」

    「是去廟裡了嗎?」

    「只是去修身養性而已。對了,聽南希說,吳室長去你那兒了?」

    「是啊,現在就在我眼前,正在游泳呢,要叫她來聽電話嗎?」

    「不用了,哈哈哈……游泳啊,是在蟾江裡吧?肯定很涼快,真的,跟在漢城熱得伸出舌頭呼呼直喘的我相比,你們的命真好啊!果然是這樣……我一直希望你們過得好,果然應驗了。看來通過參禪,我生了慧眼了啊!」

    「來吧,一起喝杯酒,雨舒也想見你。」

    「去不了了!好長時間沒回這個戰場來了,一回來就發現要做的事還真不少啊!電視上從上個月開始播我們一起做的那個廣告了,你看了吧?」

    「看了,拍得不錯啊!據說反響也不錯。」

    「聽說上了收視率最高的廣告排行榜了,多虧你幫忙啊!通過這個廣告,公司的知名度顯然提高了不少,但廣告的另一條主線——產品的知名度方面似乎沒有太大進展,負責手機銷售的營業部門一直發牢騷說市場佔有率停滯不前,哈哈……看來憑我的能力,想一箭雙鵰還是不夠啊!」

    「能取得一半成功也很了不起了!你把那邊的事處理一下,找時間見個面吧!」

    「我也想見見你們,可是……我正在考慮這邊的事處理完之後馬上去美國呢,那邊電影學校的人跟我聯繫說要見面,想了想,乾脆去了就不回來了,直接上學得了,所以現在日程很緊,可能要提前到下個月初走。」

    「是嗎?那就可能見不了面了啊!太遺憾了……」

    「嗯,所以說,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麼事?」

    「關於吳室長的,你也知道,如果她能進行角膜移植手術,很有可能會恢復視力。」

    「是啊。」

    「我去紐約之後,打算去那裡的眼球移植中心看看,萬一有機會的話……嗯,到那時,希望你能讓吳室長過來,你們一起來更好。」

    「當然了,要真是那樣,我不知道多高興呢!一定會送她過去,或者陪她一起去。」

    「我還要去看看才知道,現在也不敢說一定就行。聽說預約後五年能等到可以移植的角膜就已經非常幸運了,也不知道這種運氣會不會降臨到吳室長的頭上……不管怎麼說,我一定會努力的,畢竟吳室長的才能和熱情真正值得珍惜。」

    「嗯……是啊,雨舒一定要東山再起!」

    「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你要好好照顧她啊!哈哈哈……不過,也許其實是吳室長在照顧你也說不定啊。」

    「呵,你這個人!怎麼連這個也知道?看來參禪的確有效果啊!」

    「我都認識她三年了,還不知道她什麼性格嗎?不管怎麼說,見不到你們就要走了,真的很遺憾!日後再會!」

    「好,我會好好向雨舒轉達的。」

    「不用了,別告訴她,我要是真的在那裡撞到了好運氣再跟你聯繫吧,這樣比較好。雖然我把話說在這裡了,其實也只是一種願望,還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

    「好好愛她吧!呵呵……好好地被愛吧!越多越好!」

    「謝謝!祝你一路平安!去了以後一定保持聯絡啊!」

    永泰合上手機蓋,用一隻手掌托住半邊臉和下巴陷入沉思中,偶爾深深歎口氣,忽而又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過了一會兒,他從沉思中醒了過來,伸長脖子往江邊看去。

    「這孩子……又像木排一樣浮在水面上往下游漂了。喂——雨舒——該出來了!我一個人悶死了!」

    他亮起嗓門大聲喊著,又拎起手裡的尼龍繩晃了晃。

    雨舒在水中迅速換了個姿勢,喊道:

    「知道了,再來最後一次!」

    說著就撥開湍急的水流,逆流游了上來,大概游了四五十米之後,轉向淺水,慢慢從水中站了起來,充滿彈性的輕盈的身體在熾熱的陽光下灼灼閃光。

    雨舒一邊收起繫在腰間的繩子,一邊沿著繩子指示的方向走向永泰。隨著她急促的呼吸,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腰部和腿上的水珠咕嚕嚕地滾了下去。

    「在跟江水戰鬥嗎?」

    「很有意思啊!」

    雨舒嘻嘻笑著,用一隻手扶了一下永泰的膝蓋,仰面躺了下去,天空上飄著雪白的雲朵和太陽。

    「啊喲喲,真的很累啊!逆流游,比步行上六三大廈的樓梯還累。」

    「所以說柔性的東西很有力量嘛,水是有生命的。」

    「哦,可以這麼說吧。啊……真好,皮膚是涼的,曬在上面的陽光是熱的,這種感覺真奇妙。」

    雨舒的嘴唇因為水的寒氣而有點發青,在太陽的照射下,先是變為粉紅,又慢慢顯露出原來的紅色。雨舒是個美貌的女子,除了眼睛看不見之外,也是個健康的女子。永泰看著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胸部上,那彈性十足、高高聳起的胸部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一起一伏。

    永泰在嗓子裡短促地笑了一聲。

    「怎麼了?」

    「突然想起我上中學時的公共汽車夢了。」

    「公共汽車夢?那是什麼東西?」

    「啊,那時候,我每天都坐著爆滿的公共汽車去上學。」

    「那又怎麼了?」

    「突然想起了當時坐同一趟車的穿校服的女生……」

    永泰露出有點兒不好意思的表情,接著說道:

    「不知為什麼,我坐的那趟車經過的路線上女子中學、女子高中特別多,當時雖然已經實行校服自由化了,但女校還是堅持要學生穿校服。到了夏天,那些女生們穿著緊貼在身上的夏裝,對我真是一大考驗。」

    「呵!是嗎?到底怎麼了?」

    「因為車上爆滿,總是要擠來擠去呀,有時候後背碰到一起了,有時候後面的人撲到前面的人身上了,要是在車上出了這種事,那一整天我的心都怦怦直跳,連上課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餘震。你知道當時我的夢想是什麼嗎?」

    「當然不知道了,就連公共汽車夢這個詞我也是第一次聽到呢。」

    「呵呵,有點兒不好意思,但還是跟你坦白吧,我特別想用食指在穿著緊身白色夏裝的女生的……圓鼓鼓的胸前就這麼按一下,這就是我當時的夢想。」

    「哎呀……我還以為什麼呢,原來是少男的思春之心啊!我該說這是理所當然的呢,還是說陰險或不守本分呢?中學生一旦有了這樣的想法,就應該『快打消這念頭』吧?」

    「真是的,原來連你也不理解我的心啊!那時候,我純潔得不得了,所以根本沒有想過什麼撫摸女人的胸部,只是……只是想用食指蜻蜓點水一樣點一下而已。」

    「點一下幹什麼?」

    「沒什麼……哈哈,就是想那麼做而已,想來會是非常柔軟、非常美妙的一種感覺,好像那個手指的指尖上會被染上鳳仙花汁一樣,連心的邊緣也浸潤著那種花汁……」

    「既然這樣……好吧,就算你不是一個詭計多端的陰險小子,而是一個非常敏感的學生吧,後來那樣做過嗎?」

    「當然沒有。」

    「到現在也沒有?」

    「嗯,摸過一兩次,可是……沒有用手指按過。」

    「呵呵……我現在知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好吧,現在……你就試試吧!要是還想那麼做的話。」

    「真的?」

    「是啊,我的胸部也算是很有彈性的,按一下之後肯定馬上能彈起來恢復原狀的,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快點兒試試吧!能讓你實現中學時代的夢想,這種感覺也不錯嘛。」

    「謝謝!呵呵呵呵……」

    永泰笑了幾聲,伸出右手食指,慢慢靠近雨舒的胸前,心情似乎很緊張,動作也小心翼翼的。

    「停!」

    「什麼?」

    「取消了!因為你的笑聲取消了!」

    「嗯!什麼?」

    「剛才你發出的笑聲我不喜歡,所以取消了,都讓我起雞皮疙瘩了。」

    「哦?耍我呀!」

    「你瞧瞧,我胳膊上的雞皮疙瘩!」

    把頭枕在他膝蓋上的雨舒嘻嘻笑著,用手掌撫摸著兩條胳膊。永泰帶著一副哭笑不得又很失望的表情,咂吧著嘴坐在那裡,好像就要到手的鴨子飛到了屋頂上,蓋了十年的塔一夜之間倒塌了似的。

    「夢的魅力就在於不能實現哪,不是嗎?我喜歡永泰的公共汽車夢,所以不想讓你實現它,否則就等於把它扔掉了啊。」

    「嘖!我覺得被戲弄了。」

    「來,我用吻來補償你。」

    「你好像特別喜歡接吻啊,怎麼每天總是提議做這個?不分時間、場合!」

    「你這個人!別害羞了,快躺下!」

    「嗯……」

    永泰躺在草地上,雨舒把雙手放在他的胸前,慢慢把嘴唇貼近他,覆蓋了他的。能傾訴世上所有話語的器官開始履行特殊的使命。

    每次接吻的時候,雨舒都能感覺到永泰的眼睛閉上了。眼睛一旦閉上,所有的感覺都通過身體綻放出來,從心靈深處發出嫩嫩的新芽,唇上的感覺引起了溫柔而美麗的觸覺波瀾,細細的,不停息。

    永泰悄悄伸出右手食指,在雨舒的左胸上輕輕點了一下。

    嗯……

    雨舒發出含糊的驚叫。

    兩個人的唇間綻放出清純而頑皮的笑,彷彿看到像肥皂泡一樣柔弱的星星「噗」地笑了一聲,從天空中消失了。永泰感覺到自己十幾歲時的那個夢在雨舒的舌根處化為晶亮的水氣,而這水氣在心靈深處發出劈里啪啦的火花聲,好像無數小小的石竹花覆蓋了整個身體一樣令人心神蕩漾。

    他們的吻就像蟾江的江水一樣長,一樣深。

    「騎自行車去吧!」

    「噢!散步嘍!」

    旭日初升或夕陽西下的時候,永泰和雨舒常常沿著蟾江大壩上的路騎自行車玩。雨舒喜歡兩隻輪子滾動的散步,感覺像是走進風裡,走進薄霧裡,走進陽光裡,走進風景裡。

    整個夏天,穿著綠色短褲的永泰和穿著青色熱褲的雨舒總是兩個人騎一輛自行車,永泰斜坐在車座和車把之間的大樑上,扶住車把,雨舒坐在車座上,扶著他的肩膀使勁踩著腳蹬子。左邊是流動不息的蟾江,再過去是可馬山的山峰,右邊是一望無際的遼闊原野和大壩附近茂密的蘆葦叢。

    在山麓和山脊上,有一排排筆直挺立的橡樹、櫟樹、楊樹和松樹,整齊得像戰士的隊列一樣,鬱鬱蔥蔥,看到永泰和雨舒經過,就朝他們舞動著枝葉表示熱烈歡迎。

    繞過可馬山,是坡度緩和的丘陵,土路在上面畫著S形彎彎曲曲地延伸到遠方。要是悶著頭沿著那條美麗的土路一直走下去,或許會變成一頭牛或一棵樹,或者變成那望不到盡頭的閃著金光的紅色土路的一部分……

    一開始永泰不習慣斜坐在前面,車把也扶不好,常常連人帶車一起撞到大壩上或農田里。如果一個人坐在後面的行李架上似乎更容易掌握平衡,但雨舒為了把散步和運動結合起來,希望由她來蹬車,因此,永泰不得不坐在前面扶住車把,充當她的眼睛。

    沒幾天他們就熟練了,平衡也掌握好了,只要蹬著車開始前進,就能走很遠的距離,一直向前,向前,好像永泰是前轱轆,雨舒是後轱轆一樣,車行進得自然而平穩。

    「到了!」

    「這麼快!」

    他們每次騎到看得見橫跨蟾江的鐵橋的山脊上,就停下來休息一會兒。周圍盛開著野菊花和各種不知名的野花,偶爾能看到火車光當光當地通過鐵橋。

    那火車是往北去的呢,還是往南去的?是往天上去的呢,還是往地下去的?雨舒沒有問過永泰。她心裡的目的地是漢城,是自己逃一樣地離開了的漢城。火車的聲音總是能激起人心中的情感湧動,火車不停地載著一些東西去一個地方,這跟風有點兒相似。雨舒每次抬起下巴衝著那個方向,就覺得鼻尖酸酸的。聽過火車聲之後,他們就會拍著屁股上沾的金色草地的痕跡站起來。

    「明天早上見!」

    「好,走好!」

    「……我,晚上休息的時候可不可以來?」

    「喂,你這個人,工作要認真負責啊!別說這些話了,快走吧!」

    「哼!」

    「呵呵……要是一不小心撿到了一顆星星,想送給我的話,就來吧!如果星星太大了,就像滾雪球一樣滾著來吧!」

    「你用來幹什麼?」

    「拿著玩啊。」

    「很重的。」

    「可以搖著玩啊。」

    「你的意思是說叫我晚上不要來了吧?」

    「呵呵……終於聽懂了啊,好吧,讓我們為了直到明天早上的離別吻一下!」

    「又來了?嘴唇居然不會被磨破,這真是人體的秘密和奇跡啊!」

    「不喜歡嗎?那就算了。」

    「哈哈……你發現了不這麼說我就走不了啊!」

    自行車散步結束後兩個人一起吃過晚飯,永泰跟雨舒吻別之後又騎著那輛自行車走兩公里左右的路回天文台去。

    「我的肩膀是不是已經變得像把手一樣彎彎的了,為了方便你抓著?」

    「哎呀,永泰老彎著腰一定很疼吧?直起腰來!我們開發一個新的把手怎麼樣?呵呵……這樣抓住你的頭好不好?」

    雨舒嘻嘻笑著,放開了他的肩膀,把兩隻手掌緊貼在他的頭兩邊。

    「別這樣!一不小心脖子可能會斷了。」

    「試試看嘛,既然我都說了……怎麼樣?是不是這個姿勢很容易掌握平衡?」

    「別摀住我的耳朵,迷迷糊糊的了。」

    「哇!原來永泰的頭像個足球啊,摸了才知道,真圓哪!」

    「那也千萬不要拿來當足球踢呀!哎!哎……」

    車走起之字來了,左搖右晃。

    「喂!扶好車把!」

    「哈哈……你瞧,還是像原來那樣扶著肩膀車走得好。」

    蟾江是悲傷、美麗的,也是平靜、溫和的。他們除了下雨天,總是出來騎車,沿著蟾江一路前行。江水被紅葉映成了紅色,無數樹葉像小船一樣順蟾江伴著自行車流向下游。

    前面掌握方向的永泰和扶著他肩膀踩著腳蹬子的雨舒沿著彎彎曲曲的江邊小路騎回小餐館。

    永泰穿著灰色的棉布褲子,雨舒穿著牛仔褲。他們左邊是一片金黃的原野,在風中泛起波浪。柞樹和橡樹已經完全被染成了褐色和紅色。風中蘊含著清冷的感覺,似乎不久就會變成刺骨的寒風。

    似乎他們夏天騎著自行車去了很遠的地方,深秋時節又回來了。

    雨舒的頭髮在風中飛舞,被陽光染成了金色,西山的晚霞染紅了她的肩膀。

    誰不是用眼淚和微笑經營著自己的生活呢!

    儘管如此,雨舒和永泰在任何人眼裡都是一對美麗的戀人。附近沒有民居,也幾乎無人經過,他們的自行車旅行鮮為人知,但隨著冬天的降臨變得細瘦的蟾江,掉光了全部葉子光禿禿的櫟樹,還有在樹根上覆蓋著厚厚一層落葉準備過冬的橡樹,它們知道。

    它們知道這兩個人跟蟾江的風景是多麼協調。

    它們知道這兩個人是多麼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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