禽獸老師 正文 第八章
    1.美女限量版,極少數人能擁有

    一般人的大學戀愛是單線或者雙線的(三角戀,最多四角),而美女卻是多線甚至布郎運動。(多邊不規則形狀都算好的了!)因為大學男生年齡和戀愛經驗尚淺,對女人的追求通常還停留在臉蛋階段,所以丑女基本沒有在大學戀愛的機會,留待慢慢成為社會問題,當然如果身處理工學院,還是有一線光明能碰到饑不則食的男生的。(這句是為了給自己留些希望!)故而,追求美女無形中便將自己置身於多邊形和布郎運動中了,其中耗費的青春和金錢,無法用數學進行統計。將其簡單化而言,正比於美女的條件,競爭者的數目,競爭者的耐心,美女做選擇的時間長短,等等。在較量精力財力人力毅力耐力過程中,實力不夠雄厚者,永遠都會在某一刻被殘酷地淘汰出局。就是你成為那跑得最快的一個精子,最後也有可能流產,因為美女畢業後通常就會和你分手(其實不僅僅是美女),最後嫁給了有錢的哥哥們,而不是同期的窮光蛋同學。她們和你們同享青春和愛情,卻不會和你們同享貧窮和生活。男生們,這就是人生的殘酷現實,請正視和面對吧!所以有人說,美女就象是世界名牌店櫥窗裡的限量版精品,喜歡的人都可以看,膽小的在店外看,有點信心的進店去看,但是有真正購買力的人很少,而最後能擁有的卻只能是一人。

    即便你突破重重困難,抱得美人歸,你以後的生活未必就有幸福可言。因為,請繼續往下看:

    2.美女性格缺欠

    通常美女的性格都不會太好,溫柔和體貼這種軟件多為出現在一般女人甚至丑女身上,因為只有當女人不置身於焦點中心時,她才不會以自我為中心,而開始去考慮其他人的感受,久而久之就形成善解人意和體貼忍耐的美德。而美女容易得到男人的寵愛,越來越多的男人趨之若騖,就讓美女越來越驕縱。而如果你一不小心愛上了一個被寵壞的美女,男朋友其實和男傭人無大多分別,如果你愛的美女又不肯讓你一親芳澤的話,那就更慘了,其實你約等於太監的角色,也就是“現代太監”中的一個主要分支。

    3.美女容易性冷淡

    女人90%都有自戀傾向,美女則由於條件優勢而更易過度自戀。然而過度自戀則很可能間接導致性冷淡。一,首先從心理分析,有水仙花心理的人會是什麼樣的表現呢,這似乎顯而易見。二,從飲食結構分析,美女通常很在意自己的苗條身材,因而會對肉類食品進行過度控制,而這樣的飲食習慣和結構就是導致性冷淡的原因之一,再加上女人生育之後的生理影響,得到美女的男人們的下半身的幸福通常很快結束在他們的上半生。

    於是,大部分男生在追求美女的過程中,耗費了大量原本可以用來學習進步或者開創事業的金錢,而由於費盡心計追求美女,而使學習的時間減半,學習精力分散,畢業時還面臨被拋棄。這樣,在畢業的平台上,和同期的那些系緊短褲,化青春騷動為學習動力的人相比,處於明顯的劣勢,在就業壓力越來越大的現代社會,前途更為渺茫。而前途渺茫,就算美女在畢業時不拋棄你,你被拋棄的日子也會在走入社會後很快到來,最後你悲慘的發現,美女最後都去主動追求當初大學那些沒空追美女從而發展前途光明的男人了,人家最後人財兩得,而你卻是人財兩空,只是在大學期間鏡花水月了一把。

    最後,我們再來談談可能的悲慘結局。現在大學就業如此緊張,如果你長得帥又好吃懶做,那很有可能最後淪為風塵,輕則成為小白臉,俗稱吃軟飯的,重則墮落為牛郎,然後染上病,病死床榻。如果你長得凶狠,又好逸惡勞,很有可能走上歧途,成為強盜,最後在監獄中郁郁而終。如果你心靈脆弱又禁不起失戀打擊,很有可能自尋短見。當然也有可能從此你奮發向上,最後出人頭地,結果發現自己娶了個賢惠但是不美的老婆,那你前幾年又何苦來呢?傻缺了吧!

    總之,男生們,從今天開始覺悟吧,讓我們一同迎接視美女為蛇蠍的偉大時代吧!哈裡路亞∼”

    雖然范彩極力反對,最後我還是將《美女導致不幸》論貼在了宿捨的窗外,以抵擋男生對她的追求攻勢。此文果然成功地削弱了男生們對范彩的熱情,不過卻引來無數男生駐足觀看,其人數是前幾日追求范彩的男生數目根本無法相比的。一時間,宿捨樓下門庭若市。

    范彩惶惶不可終日,小余則比較興奮,而我卻深為後悔,感覺自己沖動之下好象又干了一件超級大蠢事(不是好象),只得囑咐她們千萬保密是我寫的。哎,我總有個錯覺,我的生活似乎比美女還要鮮亮。(毋庸置疑,賊亮賊亮滴∼)

    禍從口出

    星期一,上課的路上被人指指點點,看來美女禍害論影響不小,想必系裡的男生也早討論開鍋了。(他們從開學起,豈止開鍋,都熟好幾輪了!)果然不出所料,進教室時,所有視線立即在我身上聚焦。從他們的眼神判斷,大概有90%同學認為是出自我的筆下。(其實是100%認為,沒辦法,沒人不了解尤蓉你的風格啊!)

    剛坐下,周末一直沒出現的賈畫低聲說:“繼你出名之後,咱寢室也難逃成名之路了!”我被賈畫說得頭一垂,只聽她繼續說:“今晚七點,新開湖邊心理輔導!我希望你的心理輔導能早出成效,很迫切地!”我的頭垂到了桌子底下。不知道今天會是誰給我輔導,上天,請賜給我正常人的生活吧!不過首先,先賜給我個心理正常的心理老師吧!

    課間,王吉和幾個男生過來問我:“你那帖子裡的話都是哪裡考證出來的?”

    “啊?帖子啊,不是我寫的!”我矢口否認,不過眾人皆不相信,大家認准了是我的大作,我被他們七嘴八舌地問得要發狂了,最後站起來吼了一聲,大聲宣布:“這個是心理老師輔導時給我講的,你們要問去問你們的心理老師去!”彌天大謊說完,我鎮靜地坐下。這個問題剛解決,又有其他男生小聲問我:“范彩真的喜歡歇頂男人?那豈不是只有老頭了?”

    我早被他們問得不耐煩了,隨口說道:“頭發稀疏,有歇頂傾向的也行,老爸是歇頂,有遺傳基因的也成!”

    男生們啞言,而范彩則紅透了整張臉,迅速收拾了課本,小跑出了教室。我站起來,本想喊住她,卻被賈畫攔下。

    心不在焉的上完最後一堂課,一下課,我就率先沖出了教室。一進寢室,就見范彩趴在床上哭泣,我心中瞬間充滿愧疚,默默地扯下窗外牆上的帖子,小心地坐在范彩床邊,不知該如何開口勸解。這時,小余賈畫也回來了,見到這情景,小余看了看我,也坐過來,勸范彩:“尤蓉說的你喜歡歇頂男人確實太過了,但是你昨天沒下樓,追求你的那個男生實在是太難打發。”

    范彩一聽到“歇頂”兩字,猛然抬頭,難得用特別沖地口氣說:“什麼性福,虧你說得出口,你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一向溫柔的范彩頭一次發怒,對我大聲吼,我立時愣住了。心裡卻也是萬般委屈,不知怎麼回她,話梗在喉中,半天說不出,最後才澀澀地小聲說:“我想反正那些追求你的男生裡,也並沒有你中意的,又有什麼關系。(心想,而且我媽確實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嫁給我爸的,也是這麼教育我的。)”

    沒想到范彩聽了,口氣更凶,邊哭邊喊:“對你是沒關系,對我卻很過分!你不在乎你的名聲,但是我在乎!”

    我完全被喝怔,胸口頓時陣陣作痛。小余也因范彩的反常而呆住,賈畫這時突然厲聲喝止范彩:“別說了!”

    我感覺眼淚好象就要湧出來了,一刻也不想留在寢室了,干澀地說了句“對不起,我中午和武大夫約好看血檢結果”就匆匆逃離了寢室。

    心緊緊的,出了宿捨,在無人的角落呆了半晌,想起范彩剛才的話,眼眶再度濕潤,又過了很久,才逐漸穩住情緒。深吸了三口氣,鼓勵自己打起精神,便前往校醫院,這次在武大夫的辦公室見到了他。

    “武大夫,當初為什麼騙我說你姓張啊?”

    “是武二說我是張大夫的吧,我只是應了下而已。其實說我姓張也可以的。”原來是禽獸從中作梗,隱瞞他和武大夫的兄弟關系。

    “還有,我的抽血結果如何?”我忐忑地問道。

    “結果很好,正好星期三全校動員獻血,你也去吧。”武大夫表情很自然,不象是在說謊。“對了,小蓉,昨天聽說你發表了一篇美女導致毀滅論,反響不小啊,估計全校男生大半都已經認識你了吧。”武大夫笑瞇瞇地說,還親暱地捏了捏我的臉,可我的心卻瞬間裂成三瓣。大半數男生都認識我了?!完了,看來就連饑不擇食的男人也不可能來找我做女朋友了!我仿佛已預見到在未來的道路上,寒風瑟瑟中我一人孤獨寂寞的身影∼

    “是不是咱媽密傳給你的?果然是我喜歡的小蓉,一般男人哪欣賞得了?”我不可思議地看向武大夫,他怎麼知道是老媽傳的?難道是心理醫生兼獸醫的直覺?“武大夫,我已經很困惑了,你就不要再提我的傷心事了,你沒看見我的心在汩汩流血嗎?”

    “血?”武大夫眼睛一亮,隨即又暗了下來,“心流血就算了!”

    我被武大夫氣得閉上眼睛,想到剛剛與范彩的爭執,心中抽痛,發洩地大吼:“本來我就平胸,還長得不漂亮,沒人關心我的感受,更沒人愛!而人家呢,胸大,還長得漂亮,我是臭名昭著,人家卻是芳名遠播,我為了幫人解困才寫的那篇怪文章,現在卻又落得個豬八戒照鏡子!”我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眼淚在眼眶中打轉。

    武大夫見我流淚,有片刻的失神,全沒了往日戲弄我的逍遙,神色之間竟有些慌亂,忙掏紙巾遞給我,“小蓉,你怎麼哭了?別哭別哭!”武大夫拉我坐在他身邊,邊給我拭淚邊安慰:“誰說我家小蓉沒人關心,我可天天念著你呢。誰說你臭名昭著沒人愛,有人愛得失了方寸呢!誰說那篇美女論怪,我也有套胸大致命論,還沒來及跟你交流呢。”

    武大夫見我淚水還是撲漱撲漱地落,張開懷抱,不正經地說:“來∼來∼來哥哥的懷裡哭個夠吧!”

    看著武大夫張著手臂的滑稽樣,我破涕為笑,抽了抽鼻子,反駁道:“你關心我什麼啊,天天就想著怎麼抽我的血!還有你說誰愛我啊?”

    武大夫短暫地一愣,隨即說:“還是我啊!你看我剛才一看你哭,都失了方寸了!”

    “哼,花花公子,巧舌如簧!”我嘴裡嘟囔。

    “另外,父母愛子女,老師愛學生,也都是天經地義的啊!”

    “喂,老師那是愛護學生。”

    “哦,哦,反正差不多啦!”武大夫搪塞我道。

    被武大夫這麼東拉西扯安慰一頓後,竟真的好受很多,想起他剛才的話,問:“對了,你剛說的什麼胸大致命理論啊?”

    武大夫見我止住了淚水,深吁一口氣,低聲嘀咕:“我以為你是個不會哭的女孩呢!登出那樣的照片,都不見你哭,所以一直以來才玩得那麼開心!”

    “你還好意思說,欺負我你就這麼開心嘛?你不說我還忘了問你,那照片是不是和你有關?”我又擦了擦鼻子,總覺得那天是不是武大夫做了手腳。武大夫嘿了一聲,趕緊回到主題:“其實胸小是個很健康的身體特征,胸大反而有很多致命因素。首先,胸大的人容易引發乳腺增生,而乳腺增生有可能引發乳腺癌,所以胸大致命論絕非危言聳聽。哈佛大學最新一項研究指出,身材瘦小但是擁有D罩杯以上胸部的女性,患乳癌的幾率遠遠大於胸部偏小的女性。第二,生活上的方便程度,這個我不用講,你肯定也比我清楚吧,例如在跑步上你就比她們占了些許優勢不是嗎?從奧運會的比賽上,我們就能注意到,游泳跳水體操等比賽項目上,優秀運動員的胸大多比較平。就拿平衡木這個簡單項目來說,不僅胸要小,而且還要長得左右大小對稱才好!”

    聽不下去第二條了,我趕緊讓武大夫進入第三條。“第三,從將來發展前途上講,女人生育後,乳房會繼續發育,而胸小的你哺乳後就會長成合適的SIZE,而胸大的女人則會面臨下垂的窘境。第四,從胸的敏感度上講,小胸部比大胸部更為敏感,從而更容易從性中獲得快樂。通常胸小的女人的性欲望會比胸大的女人強烈,這和雌性激素等問題有關了……”我再度聽不下去,連忙打斷武大夫的話,“你怎麼……這麼懂?是不是玩弄了很多女人得出的經驗?剛剛還說借我懷抱,一看就是老手!”我邊說邊往遠處蹭了蹭,遠離武大夫。

    “絕對冤枉!我可是第一次如此慷慨地主動獻出我的懷抱呢。”武大夫一臉無辜。

    “是嗎?”我極度懷疑地反問。

    “是的,絕對是第一次主動獻出我的懷抱,以前都是別的女人主動投懷送抱的!”武大夫笑著扶了扶眼鏡,原來他不是武大郎,是西門慶!

    武大夫這時湊近我,而我猛然站身,高聲說:“武大夫,聽了你的一番話,我已經從胸小的陰影中徹底解脫出來了,而且那顆哭泣的心也被你完全治愈了。謝謝你,我下午還有課,先走了!”話還沒說完,我就已經跑出去了,回頭瞥了一眼武大夫,看到他輕揚起嘴角。

    出了醫院,站住身,仔細想想,我好象沒問到什麼就出來了啊?不過卻也不敢再跑回去問他。可是,方才武大夫因我哭而束手無策的樣子,真的很可愛,還有他安慰我的話,讓我的胸口感到很溫暖,很溫暖!難道說武大夫真是能治百病的神醫?(神經醫生,簡稱神醫!)

    首次擁抱

    下午快上課前我趕進教室,范彩眼神復雜地望向我,我卻避開了她的視線。賈畫坐了我以往坐的范彩的臨桌。

    下課時,舞蹈來到教室,向同學們宣布:“星期三全校義務獻血,希望同學們踴躍獻血。”舞蹈的話並未引起大家的重視,他繼續說道:“學校為獻血的同學免費提供一次自助餐。”大部分同學還是興趣懨懨。舞蹈冷哼了一聲,“考慮到咱們系男生較多的情況,這次我們系自助餐時間和金融系中文系分在一起。”咦?這最後一句怎麼這麼有力量,系裡大半數男生的眼眸已在熊熊燃燒。看來青春期男人的激情就象火藥,只要一點關於女人的火花便能點燃。“另外,做心理輔導的幾名學生沒特殊原因的話必須獻血,作為對學校特派心理教師的回報。”你們也不怕我們的血帶著強大的心理病毒!

    舞蹈掃了我們女生一眼,視線在我的身上稍作停留,便離開了教室,同學們隨後也先後離開。我慢悠悠地收拾東西,范彩也是。小余收拾好,經過我身邊時,湊近我,低聲說:“這次是范彩不對,不過……你也別太怪她。”賈畫走過我時,直直地望著我,只是輕輕地拍了下我的肩膀。而她這無聲的安慰,竟使我的眼眶立時紅了。我第一次有種感覺,她的心似乎比任何人都溫暖,不是她冷漠,而是我不了解她。

    教室只剩下我和范彩兩人,我們各自坐在座位上,相隔一個座位,彼此無言。經由此事,我明白了,我的想法做法也許會無意間給別人帶來困擾。我了解范彩內向,很難開口,但是我幾欲開口,卻又不知如何啟齒。這時范彩咬著嘴唇,率先說道:“對不起,我知道你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我,可我……說出那樣的話,很對不起!”范彩說著,臉頰已然掛上淚珠。我緊抿著嘴,感到鼻子泛酸,眼見淚水就要流出,只得將她緊緊抱住,努力地使口氣自然,“別說了,傻瓜,我怎麼會有事?”趁抱住她的時候偷偷抹去眼淚,然後扶住范彩的肩膀,扯出一個笑容,“你還不了解我嗎?世上有什麼能傷害我的?小余也說了,我的神經堅不可摧。別哭了!”我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我知道此時的我不能哭,否則她會更傷心、更內疚。

    范彩擦了擦眼淚,沖著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回以微笑,我們兩人一起離開。

    出了教室,正碰到舞蹈迎面走來,他喊住我:“尤蓉,找你有事!”舞蹈對我說話,可卻望向我身邊的范彩。范彩臉一紅,垂下頭,半擋著泛紅的眼睛,匆忙與舞蹈告別。

    我和舞蹈一同望著范彩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隨後舞蹈自言自語:“原來是這麼回事。”我懷疑地望向舞蹈,難道他看到了教室裡的一幕?我帶著懷疑口吻指責他:“你剛剛偷看?”

    “你沒必要這樣委屈自己,這不符合你敢說敢做的性格。”舞蹈口氣異常溫柔,可這份溫柔卻深深觸痛我內心的那片脆弱。我高聲說:“那你讓我怎麼樣?讓我在她面前,邊哭邊罵她忘恩負義!說,你以後死活也別再來找我幫忙!說這些嗎?……”我已哽咽難語。舞蹈的話正正說中我心中的痛,我的忍耐完全瓦解在這句話下,眼淚控制不住地大滴大滴滾落。

    舞蹈突然將我攬入懷中,淚水滴融在他暖熱的胸膛上,我竟是沒有絲毫不自在,只是痛快地將一切不快委屈全部倒入他的懷中,仿佛那才是我痛苦應該的去處。舞蹈沉沉地說:“你就該是這樣的,這樣的!不該有任何事情讓你傷心,你就該永遠掛著呆呆的笑容,伴著蠢蠢的煩惱,委屈的時候大哭出聲!”他的話讓我淚如泉湧,從舞會的受傷、同學的嘲笑、開學的一切都一股腦地湧上心頭,我不再壓抑,放肆地大哭出聲,仿佛我一直沒有痛哭,只是因為在等待一個能夠接納我,能夠讓我縱情哭泣的懷抱。此時我才感到,舞蹈的懷抱原來是如此的溫暖,如此的寬闊,又是如此的可靠。

    淚水漸漸停歇,就在我離開舞蹈懷抱的這刻,卻正巧被吳玉賈畫還有幾個系干部撞個正著。我和他們面面相覷,舞蹈則自然地解釋:“她怕死抽血了,求我能不能讓她免掉,我不同意,她就嚇得哭成這德行了。”你謊話說得真溜啊!

    “尤蓉,雖說我早知道你怕抽血,也不至於丟人到這樣吧!”賈畫冷嗤一聲,飽含深意地瞟了我們一眼,便率先走掉了。咦?她為什麼要幫我掩飾?

    其他同學紛紛議論,說看不出來平時連蟲子都吃的怪人,竟然怕抽血,嘲笑了我好幾句,方才走掉。吳玉走在最後,若有所思地望著我們。

    他們剛走,我便不滿地抱怨:“喂,你破壞我的名聲!”

    “你也該體會下范彩的苦惱,否則這對她不公平,更何況人家的名聲剩下的比你多得多得多!”我被舞蹈說得垂下了頭,他邊遞給我紙巾,邊繼續說,“世界上原本就沒有不吵架的真正朋友。一件事情,兩個人也許都沒有錯,但卻因為思考方式的不同而造成彼此的傷害。你的眼淚應該更珍貴才是,不該為此而流。”舞蹈的話和他此時的表情,竟讓我驀然心動,我羞赧地回望舞蹈。這一刻,我覺得他是個很體貼的老師,不,是個很體貼的男人。

    “好了,今天的心理輔導結束。”舞蹈最後結語。

    “咦?不是吧,我的心理輔導老師這個星期改成你了?”我一臉愕然。

    “不僅這個星期,以後都是我!”

    “為什麼?”

    “我比第一個星期的武大正常多了吧?”

    “恩。”我點了點頭,除了瘋人院關著的,沒被關的,試問有幾人比他還不正常的?我說舞蹈你的標准也忒低了點吧。

    “我比第二個星期那人,為人師表多了吧。”

    “恩。”我又點了點頭。是啊,世上原本就沒幾個比那人更不能入眼的了。對了,他是不是你特意找來的,用以讓我找到外貌自信啊?

    “和他們倆比,我是不是簡直就是天使在人間啦?”

    “應該算吧。”

    “那你還有什麼意見啊?”

    “我……我……”我被舞蹈繞糊住了,只聽他擅自做主,說道:“就這麼決定了,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將整包紙巾塞到我手裡,“反正是專門買給你的,拿去慢慢用!”他帥氣地在額前用兩根手指做了個再見的動作。

    我望著紙巾,心頭又是一暖,從未有人象他這般關心我。我呆呆地望著他走下樓,眼見舞蹈就要消失在我的視線中,他忽然回走了幾階樓梯,探出頭,皺了下眉頭,一臉嫌棄地說:“你哭起來真不是一般的面貌可怖!”剛才的感動瞬間消散。禽獸,嘴裡連句人話都沒有!

    晚上,我和范彩又恢復了以前的關系,甚至彼此感覺更為親密。而通過今天,賈畫的神秘開始變得半透明,她並非一個如表面般冷漠的人。雖然今天是讓我感到痛苦的一天,但正是因為這個痛苦,讓我感到來自他人的關心竟是如此的溫暖,連冰冷的眼淚都會因此而化成熱淚!老媽說的果然沒錯,痛苦也會因為隨之而來的幸福而變成一種幸福的煎熬,這大概就是生活!

    躺在床上,手裡拿著那包紙巾,反復地想著在舞蹈懷中的那一刻,心跳急速難抑,嘴角卻掛著微笑,今天的他帥得讓我怦然心動,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秒殺愛情?這個念頭出現的時候,著實嚇了自己一跳。不可能!不過看到窗台上那盆舞蹈遲遲沒有要回的翠菊,難道說他原本就是打算送給我的?心裡霎時湧出一種陌生的甜蜜,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愛上今天的他!也許,甜美的夢就從今日開始。

    (後記:據說我的美女論還得到了校領導們的肯定,說是在此文張貼後,一段時間內校園戀愛成功地得以遏止,同時明顯增加了很多勒緊短褲,努力學習向上的大好青年!而武大夫的胸大致命論,我本想拿去氣陳曉曉,最後鑒於內容稍顯情色,就再未擴散傳播!另一方面,之後不久,有兩個戴假發的歇“禿”男同學聽聞傳言而特意趕來向范彩表白,自此范彩便對歇頂產生了心理障礙,“歇頂”這詞歸列為本寢室的禁忌詞匯。最無辜的是我老爸,第一次去寢室探望我,卻被范彩莫名其妙地瞪了回去,而且回家後,那被凶狠視線盯過的頭頂竟然起了爛瘡!我一直沒向老爸講明真相,善良的他,至今還以為他上輩子一定虧欠了范彩,否則怎會初次見面便被她如此恨之入骨?所以總是囑咐我多照顧范彩,替他贖上輩子的罪,可我卻覺得,主要是因為他怕頭上再長爛瘡,把僅余的頭發也波及光了!)

    隆重表白

    星期三早上八點舞蹈的課,我已想到昨日單挑張文的事情會成為課前熱門話題,本以為這件事會沖淡同學們對師生戀的猜測,可在舞蹈進教室的那刻,同學們還是不由地望向了我。畢竟以前確實和舞蹈交往過密,舞蹈課後很多次都單獨將我留下,這似乎給同學們的猜測提供了一些所謂的依據。

    課間,舞蹈毫不避嫌,單獨將我叫出教室,這又引得同學們齊刷刷地側目。舞蹈在樓道找處無人的地方,“小蓉,你對張文下手不必這麼狠毒吧。”

    “我本想踢他肚子的,要怪就怪他上身太長。”我替自己辯解。

    舞蹈不認同地輕搖了下頭,“張文的身材還是很標准的,我想問題出在,你沒有考慮到你腿短的客觀條件吧!”

    我的臉瞬間紅透,強辯道:“你還不是經常把他打得慘不忍睹,你沒資格說我!”

    舞蹈笑了下,逍遙地說:“我和你不同,張文可是我的親弟弟!”

    轟隆隆∼機器貓武大夫是你大哥,我也認了,怎麼連張文肯定姓張的一個人也成了你的親弟弟?!

    “不可能!”

    “不可能的事不是這件,而是以後將要發生的事。”舞蹈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便回教室去了。

    張文從性格上,BT程度上,靈牙利齒度,怎麼想,都不可能和舞蹈武大夫是親兄弟啊!可是張文確實和武大夫還有舞蹈走得很近,舞蹈替張文出早操,以前他們也叫過張文張三,難道三人樂隊裡的歌手是張文?我愣了很久後,才慌忙趕回教室。

    一進教室,臉上殘留的可疑紅暈,又引起同學們的低聲議論。舞蹈,到底在想什麼?可惡∼

    後面的一堂課,我根本沒聽進去,一是張文的疑問一直纏繞著我,另個更為主要的原因便是,每當我看向舞蹈,都會感覺很不自然,不得不將視線轉到他處。如果偶爾和舞蹈視線相撞,那更是不得了,會立即心跳加速。這種危險的關系意外地讓尚不知舞蹈心意的我,興奮不已,從而更為忐忑地想了解舞蹈到底是如何想我的,只是一個會惹禍讓他發笑的學生,亦或是有萬分之一可能的他也喜歡我?我沒有一點自信能成為後者,卻還是無法抑制地充滿了極大期待。此時的我似乎走在天堂和地獄的交界,左邊跌入地獄,右邊踏入天堂,而左右這一切的,只是,舞蹈的一句話。

    終於熬到下課,我長舒了一口氣。這時候,卻聽舞蹈語氣異常認真地說:“最後,我還想說一句關於私人的話,那就是——我是真心喜歡尤蓉同學!”說完,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瀟灑轉身,走出了教室。

    教室先是一片可怕的寂靜,隨即便炸開了鍋。我腦袋一片空白,周遭嘈雜的聲音變得十分遙遠,眼前人和物由模糊漸變為消失。世界靜靜的,純白的,我失去了思想,失去了呼吸,也失了心。沒有狂喜,沒有感動,毫無所覺,全世界只余那句話在我心頭象午夜鍾聲般重重地回響。原來踏入天堂那刻的感覺是這樣的,沒有任何情感的純淨,只需要一句咒語幫你打開天堂的門,一句咒語而已!

    回神之際,眼前才逐漸清晰。范彩正焦急地喚著我,小余則在用力地搖晃我。其他同學早已不見蹤影,他們最後是怎麼散去的,我完全不知。我扔下小余和范彩直奔校醫院,不知為何,此時唯一想到的就是,立即見到武大夫。

    一口氣沖進武大夫的診室,他剛巧看完病人。武大夫送走病人後,將上氣不接下氣的我扶坐下,“怎麼了,小蓉?什麼驚天大事能讓你這麼驚慌?一定不是張文的那件事。”武大夫第一次見我如此失態,推斷卻是准確無誤。

    “那個……”我有點難以啟齒,“那個……”想到自己要說的話,我就開始臉紅。

    武大夫端詳著我的神情,揣測道:“難道是我說的桃花運,你知道啦?”

    我重重地點著頭,害羞地支吾道:“舞蹈說他……喜歡我!”剛說完,我就感到臉頰火燒火燎的。

    武大夫沉吟片刻,問我:“他怎麼說的?”

    我不太明白武大夫的意思,遲疑地答:“用嘴說的。”

    “我問你當時的情況。”武大夫異常認真。

    “下課時,當著班上的所有同學說的。”講到這裡,充盈於身體的幸福感漫溢而出。

    武大夫冷哧一聲,一副斥責口吻,“這個臭小子!”

    “那你喜歡他嗎?”武大夫反問我,我羞赧地低下頭。武大夫若有所悟,轉移了話題,“小蓉,你想怎麼懲罰他?”

    “我為什麼要懲罰他?”武大夫的問題讓我頗為不解。

    “算了,這已是對他的最大懲罰了。”武大夫語含玄機,“小蓉,有些真話聽起來很假;有些假話聽上去很真,體會感情要用心,否則很難辨出真偽。”

    武大夫將糊裡糊塗的我送出了醫院,走前,我聽到他自言自語:“世界上最大的痛苦往往都衍生自世界上最大的幸福。”武大夫的話搞得我莫名其妙,卻讓沉浸在最大幸福中的我同時感到一絲不安。難道說舞蹈今日的當眾表白是假話?

    下午獻血,和系裡的同學准時來到校醫院。武大夫誠如我所想,抽血抽得雙目放光,臉色微紅,低哼著小曲,可見其興奮程度。他那餓狼般的眼神嚇壞了不少本來就是壯膽才來的同學。除了武大夫,還有一名年輕的小護士,雖然看起來剛剛畢業,沒什麼經驗,但在她那裡排隊抽血的人卻比武大夫還要多些。我本想也排在護士那列,但想及武大夫平時給予我的照顧,也只得禮貌地排在他那隊。不過話說回來,武大夫抽血的技術很棒,有些女生的血管又細又滑,他還是能一針下去立即見血,干淨利落地完成工作。

    這時,小護士正在給一名白淨瘦小的男生抽血。她按了半天,最後猶豫了下,扎了進去,可卻不見血流出,然後她就在肉皮下調整針的方向,東挑一下,西挑一下,可憐的男生就這麼生生地暈倒了。我在邊上看得瞇起了眼,而有個女生只看看,便已暈針了。排在護士的那隊,眨眼間已所剩無幾,全轉到武大夫這邊,只有當初因醉酒曾被送往校醫院的同班幾個男生巋然不動,個個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看來他們是寧被抽死也再不願遭武大夫荼毒了。

    武大夫哎了一聲,將那個已經昏過去的男生扶在座位上,換了個胳膊,繼續放血。汗∼而且他從這個男生身上抽的血,似乎比別人還要多出許多,看得其他同學倒抽涼氣。眨眼間,又有很多同學回歸到女護士那隊。沒辦法,一個是沒人性的大夫,一個是沒經驗的護士,大家也只能暗自叫苦。

    武大夫叫我扶昏過去的男生去病床。我扶他躺下後,武大夫又示意我給他蓋上床單,於是我只得順手用白床單替他蓋上臉!然後在胸口熟練地畫了個十字,可憐的孩子,安息吧∼

    (後記:有幾名學生自那日起,就不幸地暈針了!最倒霉的還是那個昏過去的男生,他的臉色此後越發慘白,曾經一次深夜走在胡同,如鬼般蒼白的臉竟然把跳出來准備搶劫的歹徒嚇得抱頭鼠竄!此外,自助餐也由餐廳改為三食堂二樓,隨時可去,無系別區分,使得那些被中文系金融系女生噱頭哄騙來的獻血志願者頓足捶胸。而舞蹈並不擔心,據他所說,明年自然會有下一屆的物理新生前來上同一個當!他說這是自然界中雄性永遠無法克服的缺陷!)

    舞蹈的大膽表白,猶如上帝的福音,使我整日飄飄然,全然不理會此事已在學校引起悍然大波。晚上小余問我當眾被表白是不是很感動?其實不僅僅是感動,而是一種滿足,不過不是虛榮的滿足,而是一種感情的極大滿足。還有,便是那幸福突然降臨的彷徨與震撼。范彩也替我感到高興,唯有賈畫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現在最好不要太開心,可能對你才比較好。”她的話讓我的心頭罩上一絲陰影。大概人太過幸福的時候,就會如此,開始有了從幸福雲端跌落的擔心和恐懼。

    晚上,回想著我和舞蹈從前的點點滴滴,已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仔細想來,我才是那率先表白的人,在迎新會上我便陰錯陽差地向舞蹈表白了,嘿嘿∼

    這一夜的夢裡,我在天堂開懷大笑,地上鋪滿了翠綠色的菊花∼

    自信受創

    次日,滿面笑容地醒來,喜滋滋地去上學。早上的課,我不可避免地再度成為話題,雖然男生都不看好我,甚至誇張地認為舞蹈的人生會就此走向毀滅,但這些根本無法影響我的好心情。喜歡我的人又不是他們,他們討厭我,又有什麼重要?

    晚上英語課,人逢喜事精神爽,我難得一點不犯困,英語老師便叫我讀課文。開開心心地讀完,英語老師感歎道:“這裡是laboratory,尤蓉,你能不能別念成LAVATORY啊?”

    “恩?!”我沒聽明白,“您剛說的兩個詞不是發音一樣的嗎?”

    英語老師的頭頹然一垂,“一個是實驗室,另個是廁所!你嘴總呲著念,當然讀錯了!”

    小余替我解釋道:“老師,她有天大的喜事,這麼揚著嘴角呲著牙一整天了,嘴角肌肉組織估計已經僵硬壞死了!”

    “girl’sfantasy?”英語老師有幾分驚奇。

    “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於是小聲問范彩,她也搖搖頭,賈畫回答我說:“少女情懷。”

    我奇怪地反問:“少女情懷不是girl’sbreast嗎?”

    英語老師臉色微變,趕緊說:“我們繼續下邊的課文……”看來他是徹底放棄我了!

    英語老師下課後將我單獨留下,偷偷塞給我本材料,“尤蓉,我相信以你的悟性和運氣,不需要考什麼英語一級二級了,簡直浪費時間,直接考取四級好了!”

    “謝謝您給予我的殷切厚望!”我接過材料塞進書包,誠摯地問:“您是不是不希望下學期再見到我了?”

    英語老師深切地點了點頭,感動地說:“沒想到你還是個如此善解人意的學生。”

    我萬分認真地說:“我也是不想再上了。”於是,我們彼此緊握著對方的手,深深地為對方的體貼而感動……第一次,我和英語老師有了思想交集,不過卻是在強烈要求彼此不再見面的想法上。

    離開教室後,感覺英語學習的熱情頓時高漲,於是決定去自習。在自習室巧遇正在埋首查字典的李冰,便過去打招呼:“復習英語呢?”

    “看來你眼睛不瞎,問題出在說話不經過大腦上。”李冰頭也沒抬,便把我噎回去了。為了扳回些面子,我自鳴得意地說:“我打算這個學期就考四級,你呢?”

    “恩,我順便把TOFEL一起考了。”李冰還是埋首於牛津大字典,可他的一句話卻將我打擊得立即原地縮水,變得渺小。

    李冰不時在字典上用彩筆標注,我這才發現他的字典竟用各色彩筆標畫了很多。不是吧,大一就背牛津字典?我寒了一下,心悸地問:“你背到第幾個字母了?”

    李冰終於抬起頭,不耐煩地瞄了我一眼,將字典合上,冷漠地說:“我背第二遍了!”說完,踩著七彩祥雲而去。重創∼

    人,做了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就會漸漸變成——神人!眼前消失的這位就正是∼

    一路上,我安慰自己,干嘛非同那些神人比呢,可縱然如此,還是很難修復自己那幾近枯萎的自信心。(其實除了智商,其余同學都覺得你更神!)

    想一想,我高考英語成績還是滿高的嘛,134分呢,不和李冰比,和別人比應該還是綽綽有余的,想到這裡便又釋懷了。一回寢室,我便急渴渴地問小余:“你高考英語多少分?”

    “問這個干嗎?我又沒拿成獎學金。”

    “到底多少分?”

    “138!”比我還高4分,郁悶∼沒尋求成心理平衡,不過沒關系,還剩下兩人。

    “范彩,你多少分?”

    “142。”

    “……”感覺我的心靈和自信不是在恢復中,好象是在繼續嚴重摧毀中。

    於是,賈畫便成為我最後的希望了,我迫切地轉向她,她也讀懂了我的表情,淡淡地說:“146。”

    我不想活了,她們還特意搞等差數列來刺激我!老媽,還是您先知啊,在南開這樣的學校,哪裡有我張狂的余地,我這樣的人就該默默地生活在某個犄角旮旯,最後再默默地畢業嘛!(你的張狂使於天性,無需自信,只需本能!)

    我高聲宣布:“我要這學期去考四級!”

    “那我也去考考看吧。”范彩附和說。

    小余也接上話茬,“明天大家一起去報名吧,系裡很多男生也是打算這個學期考的,他們抱怨英語老師不是漂亮年輕的女老師,不想繼續忍受了。”

    賈畫不冷不熱地也跟了句,“沒你,英語課也沒什麼意思,我也去好了。”恩?你這話什麼意思?

    全寢室難得在我的號召下,一個晚上都在研究英語老師發的復習資料,並制訂了攻克四級的學習計劃。晚上熄燈後,她們幾人很快便進入夢鄉。一個磨牙,一個夢話,一個打鼾,我則覆枕難眠。大概是今天我信心飽受創傷,不行,我要堅強,在心靈挫折中頑強地匍匐前進。我這樣的人不需要自信,也能堅強地活下去!(眾人點頭∼)

    晴天霹靂

    星期五早上,頂著個黑眼圈去上課,被同學們誤認為因舞蹈之事過度激動而睡眠不足。上課前,喜憂參半地等待舞蹈進入教室,這種復雜的心情遠遠比其他同學的流言蜚語更讓我感到難捱。這也是老媽所說的那種幸福的煎熬吧。

    十點鍾,舞蹈准時進入教室,在看到他臉上嚴重的淤青後,我原本雀躍的心情立即被心疼取代。舞蹈的傷看似不是新傷,誰將他打成這樣的呢?會是武大夫嗎?可又是為了什麼?我目不轉睛地望著舞蹈,他卻不曾望向我,不知是怕同學的非議,還是怕影響上課?不過既然當眾表白了,又怎會在意這些?一種被人拋棄的失落感漸漸盈起,並在心中一點點滲透。

    一堂課眨眼間便過去了,宣布下課時,舞蹈合上講義,轉而直視我,飽含深情,卻又夾雜著幾分奇異的凝重,朗聲說道:“我前天說,我喜歡尤蓉,是……真心的。”他神情極為專注,口氣異常堅定,我頓時迷失心神。舞蹈的眼神此時倏然一黯,即而變得復雜,嗓音也轉為低沉,帶著幾分不情願地說:“但是,我喜歡她的那種感情,是……是兄妹之情!”

    舞蹈的話象一記閃雷刺穿我的心,劈開一個裂口。那是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撕心痛苦,使我的心麻痺,失去知覺。我並未流淚,卻感到入骨的悲傷,或許因為眼淚已流進了心,心好似被淚水浸透,涼涼的,緊緊的,漸漸地失去了熱度,感覺。從溫暖的天堂瞬間墮入冰冷的地獄,我身處異常的冰冷與黑暗中,遙望著天堂的溫暖和明亮逐漸遠去,因此冰冷愈為難以忍耐,這種感覺將我無情地淹沒,我無法掙扎,亦無力哭泣……

    展眼望去,凌亂的課堂,眾說紛紜的大家,同情的,冷漠的,悲傷的,嘲諷的目光落於身上,使我渾身刺痛。舞蹈注視著我,眼神透著無盡的掙扎與深沉的痛苦,一字一頓地說:“其實……其實……”他言語艱澀,神情閃爍,最後仿佛用盡全部心力,才咬牙說出:“尤蓉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親妹妹?!時間瞬間靜止,世界蒼白而空曠,身體輕盈,意識模糊,一切均離我遠去……

    睜開眼時,所見一片雪白,難道這裡是天堂嗎?就在我質疑之時,白色的世界中突然冒出一張熟悉的面孔。武大夫?!這樣的人也會在天堂嗎?不可能∼天堂如果都是武大夫這樣的人,那還是地獄比較安全!

    只聽武大夫說:“小蓉,你醒啦。”他扯開將我圍在中間的用白床單做的三面帳篷,解釋說:“我特意給你搭的特護房,怎麼樣?有氣氛嗎?”

    “太有氣氛了,不過等我真死了,你再替我搭人造太平間也不遲。”我有氣無力地說。原來剛剛是象狗血電視劇般的一場夢?虛驚一場?我怎麼會做這樣的噩夢?

    “武大夫,我怎麼上你這裡來了?”我活動活動胳膊腿。

    “你還叫我武大夫?!你是不是選擇性失憶啊!”武大夫不安地扶著我。

    難道說不是夢?一切都是真實的生活!思及此,便感覺痛苦帶著一股寒意席卷而來。武大夫突然抱住我,開懷地說:“小蓉,以後你就喊我大哥了!我可是盼了很多年,才終於有妹妹這麼叫我呢!”他死掐著我的臉,催促道:“快叫!”

    我被他掐得臉都橫了,只得呲著牙喊他:“大哥!”

    “這才乖!”武大夫滿意地拍了拍我的頭。

    “那剛才?”我拉回話題。

    “剛才啊,我剛巧在你們系溜達,見你昏倒了,就把你抬到醫院來了。”武大夫一帶而過。

    “還真是巧啊?抬回來的?用什麼抬的?”我瞄到邊上的擔架,質問武大夫。武大夫見無法隱瞞,故意說:“你不會不認識那東西吧?”武大夫指了指一旁的擔架。

    就說你是機器貓,你也不可能口袋裡藏著擔架四處溜達吧,而且還剛巧就在我們系,好象就等著我躺上來似的。大概我的表情太容易被人解讀了,武大夫拿起擔架,邊拆邊說:“不信是吧,你看!”說話間,已將擔架折疊成可攜帶大小。暈∼

    我坐著不語,思緒雜亂無章。武大夫也不打擾我,只是靜靜地坐在我身側。幾分鍾過後,我稍微整理了下思緒,才開口問:““武……大哥,你抽血就是為了這個原因嗎?去我家也是和我父母確認這件事的?”

    “小蓉真聰明,不愧是我們家的人!”武大夫寵溺地揉著我的頭發。我才不要和你們這三個BT兄弟是一家人呢!(眾人:全家團圓,皆大歡喜,歡呼∼BT終於被集體圈在一個有限地帶了!)

    “你不覺得我們的性格挺象嗎?”我才沒你那麼BT!(眾人搖頭,象,很象,實在是太象了!)

    “經歷了這樣刺激的事,你依然健在,換別人早就心髒麻痺了!”依然健在?!武大夫,您越來越象張奶奶了,邊誇我邊惡心我!

    “以前老媽說我是撿來的,我還以為是戲言。”想到這裡,沮喪萬分,有種離開親人的傷痛,好象身體的一部分被硬生生地扯離。

    “當初你們為什麼把我丟了?”我長得這麼有特點,按說不太容易丟的啊!對吧,張奶奶!(張奶奶:不太對,你那麼可愛漂亮,實在太危險了!)

    “武二那時最疼你,”武大夫提及舞蹈時,我心猛然揪緊,眼圈立時紅了。武大夫見狀,忙轉移話題:“過兩天再和你講。要不要先給咱媽打個電話?”

    “不了,遲些我再打。”一時間,老媽也變得生分,不象從前那般可以吵架撒嬌了。

    “今天你一個人靜靜,明天一早我去宿捨接你。”之後,武大夫送我出了醫院。沒想到賈畫已等候在醫院門口,見我出來,默默地走到我身旁。

    回到宿捨,小余和范彩都不在,桌上放著她們替我從食堂打好的飯菜。賈畫收拾好書本,准備去自習。離開前,她在門口停住腳步,難得和煦地說:“我沒什麼話可以安慰你的。我想說的只有,你的人生大喜大悲,起起落落,但好過我們每日無波無瀾地平靜度過。等我們都老了,你所有經歷過的痛苦那時都將沉澱為幸福,而我們其他人的回憶裡,也一定都會有你!所以,傷心的時候,想想你獲得的幸福吧。”賈畫說完便離開了。

    賈畫的話如暖流般流入心間。也許比別人擁有更多的幸福,就要比別人承受更多的痛苦。是的,此時沒人可以安慰我,我只要一個能獨自哭泣的地方。想起舞蹈的當眾表白和今天兄妹關系的宣布,我蓄積的情感驟然爆發,眼淚奔湧而出。我大喊著“舞蹈,我恨你!”便哭得一發不可收拾。

    昏天黑地地哭了不知多久,只覺得所有的委屈想起來已不再讓我流淚,所有的悲傷和痛苦都與眼淚隨之而去。我努力想將前幾日從自己的年歷中刪除,但是我做不到。淚水可以沖刷痛苦,卻無法洗去記憶。曾獲得的那一瞬間幸福,即使只是海市蜃樓,即使只是曇花一現,卻足以讓我感動一輩子。

    平靜過後的我給老媽打了電話。“老媽,武大夫和我說了,我是他們家的女兒,只是一不小心跑錯門,被你養著了。”

    “你知道啦?我騙吃騙喝把你拉扯那麼大,也不容易著呢,(好象你也就騙了騙老爸吧。)就光喂你米,這麼多年,也喂了一糧倉那麼多了。細算下來,都夠賑一個省的災糧了!(我好象還沒那麼能吃,否則估計你早把我掐死了!)我又把你教得那麼好,(教得還不錯,就是據其他人說,和一般人不太一樣∼),又把你養得那麼水靈,(張奶奶也這麼說∼)……生母沒有養母大!以後你也要好好孝順我!”老媽絮絮叨叨說了好久才止住。

    “老媽,我知道。”我難得聽話地應著。電話那邊一陣沉默,隨後老媽說:“尤蓉,你還是好好陪你親媽吧。我身體比她好多了,而且還有你老爸奴役。”

    “老媽,我明早去見他們。”

    “恩,記得做事多想想,別把你親媽氣到。”老媽頓了下,突然問:“你喜歡武老師嗎?”

    “我討厭他!”我不加思索地脫口而出。

    “你還能去討厭他,不錯!女兒,有很多人沒你幸福,沒你活得這麼簡單通透!”老媽大概在電話那邊聽到了我哽咽的低泣,歎了口氣,“女兒,眼淚將教會你什麼是愛。所以,別太恨他,免得今後後悔!”老媽語重心長地說完,便掛了電話。

    晚上,我已恢復常態,至少表面上如此,但心也許碎了,因為每當想起舞蹈,心便會火燒般灼痛,仿佛已有了一道難以愈合的裂口。很早我便上了床,看著窗台上那仍未凋謝的翠菊不免羨慕,和它相比,我的愛情三天便已枯萎。短暫到,此時的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未散去的愛情味道。很懷念前兩日的幸福天堂,可現在想來,才發覺,那不是真正的天堂,真正的天堂裡住著兩個有情人,而我的天堂,其實,只有我,孤獨一人。這一夜,我平生第一次,在睡夢中落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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