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斜的複印 正文 第二十章
    1

    第二天,上午十一時四十分,警視廳的刑警一行八人趕往阿佐谷尾山正宏的住宅。

    四人在住宅周圍警戒,其餘四人走向大門。主任警部補按門鈴。門裡應該聽到鈴聲,但無人出來開門。

    刑警們面面相覷,產生了不祥的預感!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不安的神色。主任警部補使了一個眼色,三個刑警繞到旁邊,敲敲面向庭園的玻璃門。另一個刑警從庭園跳到迴廊上,透過玻璃窗往裡看。他發現裡邊出了事。

    他一招手,三人撬開玻璃門,直向客廳衝去。一個女人躺在鋪在榻塌米上的被窩上,另一個男人站立在一旁。女人已斷氣,男人兩眼發呆,處於虛脫狀態。

    刑警抱起女人的屍體,不由地喊道;「自殺了。」她那美麗的臉龐還浮現出溫柔的表情,雙頰呈玫瑰色。

    「喝了氰彩酸鉀!」刑警叫了一聲。

    進來這許多刑警,尾山正宏卻像沒有意識的人那樣呆立在那兒。

    「你是尾山先生嗎?」

    尾山不回答,眼睛依然朝上,張著嘴,臉色蒼白。

    「你被捕了!」

    主任將逮捕令展現在他面前。但尾山正宏並不想看,他的頭髮披散在那聰敏的前額上。

    「我知道了!」過了一會,他才答應了一聲,聲音很低,近乎囁嚅?

    一位刑警快手快腳的搜他的身,怕他藏著毒藥。沒有搜到氰酸鉀,卻掏出一封很厚的信,主任打開一看,原來是遺書。

    「一切都寫在上面了。」尾山又囁嚅了一聲,「妻子自殺了。慚愧得很,我晚了一步,沒死。我願受制裁。」

    警部補點點頭,給他銬上手銬。其他刑警都朝電話機走去,立刻同鑒識科取得了聯繫。

    警部補把「遺書」從頭至尾看了一遍。一個刑警興奮地打電話。

    「當我跨進大藏省的大門,我以為我薔薇色的人生開始了。

    我確信我的前程已經定局。人們都叫我『才子』,當上官後,周圍的人對我抱著很大的希望。人們都認為我不久就要當局長,我自己也深信不疑。

    自從我娶了大藏省次官巖村的女兒後,事情就更加明確了。

    我懂得官僚的發跡,除了實力以外,更重耍的是依靠裙帶勢力。

    巖村將女兒許配給我,不僅對我個人抱有期望,也考慮到他將來投身於政界後,可以加強他在大藏省的發言權,事先將我安插在大藏剩別人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只要我能夠飛黃騰達就行。

    我在大藏省供職二年。不是我自誇,工作上我比同期進省的夥伴們強得多。為了發跡,誰都得到地方稅務署去工作一段。我自告奮勇地出任R稅務署署長,熟悉一下基層單位的業務。我做夢也沒想到,我竟會在這裡徹底毀滅了自己。

    我到R稅務署赴任後,發現署員的貪污行為比比皆是。

    他們對此的不以為然,更使我受到震驚。他們肆無忌憚地在我面前誇耀業主們對他們的『供應』。其中最惡劣的是我赴任後一年從P稅務署調來的崎山亮久和野吉欣平。崎山在P稅務署時,同某金融公司的逃稅案有牽連,為了沖淡影響才調來R署的,野吉是崎山的手下,也一起跟了來。

    開初,崎山還比較老實。時隔不久,他便開始發揮他的『本領』。他毫不接受教訓,竟然公開受賄。我深感不安。如果我對他放任不管,將來必定會受到揭發,影響我的前程。於是我請求上司趕緊將我調回大藏剩但因我就任署長剛夠一年,無法實現。我也拜託過岳父巖村,他說至今尚無這樣的先例,耍我再忍耐一時,不久,我的靠山嶽父離開了人間。

    我發現自己這個署長不過是個傀儡。我身為署長,但一張普通的稅單,不經部下的手,我自己都無法處理。再說,我對實際業務是個外行。假如我採取高壓手段,命令他們停止貪污,那麼他們肯定會同我故意作對,執拗而陰險地欺侮我。科長,股長幾乎全是科班出身,業務非常熟練,只有我是所謂『學士』出身,大少爺署長,對業務一竅不通。

    一天,一天,我如履薄冰,度日如年。倘若發生貪污案件,我這個署長將被追究責任,我出人頭地從此無望。同期生本來就妒忌我,肯定會有人出來嘲笑我;活該!不,我耳邊似乎已經聽到這樣的嘲笑聲。我唯一的願望就是早日調回大藏剩糟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有一天,崎山來我家,小聲地告訴我說,他在P稅務署工作時有一個名叫沼田嘉太郎的人。此人因上面提到過的金融公司的逃稅事件被解雇,便懷恨在心,正千方百計地調查本署的貪污事實,伺機報復。如果對他放任不管,那後果不堪設想。請署長出面勸慰他,而我們都對付不了他。假如署長能對他講明道理,說服他,最為上策。我對實情一無所知,便答應了,誰知這是崎山的圈套。崎山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才出此毒計。他實在是個狡猾的狐狸。

    當時說定他把沼田帶到我家來。這一天,我在阿佐谷住宅裡等他們。後來來的正是崎山和沼田。

    談話開始後,沼田的態度非常強硬。他在P署工作時上了崎山的當,餘怒未消,情緒很激動。當然,他對我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話,根本聽不進去。不但如此,而且更因我是「學士」出身,他打心眼裡憎根我。沼田嘉太郎是多年供職於稅務署的科班出身的署員,把我視為『特權階級』,狠之入骨。不但是沼田,所有科班出身的都懷有這種感情。他們的自卑感、自然而然的會對『學士派』產生妒忌、輕蔑和憎惡。

    最後,沼田出言不遜,說我和崎山是同黨,我頓時火了。總怪我自己太年輕,再加上崎山在一旁獰笑,我當場就發作了。此刻想來,這一切都是崎山預謀好了的,引導我一步一步走向毀滅。

    我會一點兒柔道。平時我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故技,當我看到在一旁撒野的沼田,頓時怒火難平,撲到他身上,沼田像一株枯樹似地猝然倒下。他的後腦勺正好撞在放在客廳角落裡的同身長相等的布袋石像的頭部上。這座布袋石像是岳父贈給我的。我一直珍藏留作紀念。

    沼田嘉太郎停止了呼吸。我著慌了。我無法去請一般的醫生來診治,只得請都南醫院院長我哥哥前來商量。哥哥告訴我沼田已死亡。此時我的妻子正好外出有事,等她到家裡,一看此情景,放聲大哭。接著,哥哥、妻子、崎山和我四人一起商量。崎山另當別論,只是哥哥和妻子驚歎不已,認為這樣一來,我將來的前途簡真不堪設想,決定要盡一切努力擺脫困境。當時首先要把沼田的屍體處理掉,於是用哥哥的汽車將屍體運到武藏境似北二公里的田野中埋掉。這地點是由崎山想出來的。

    為了不讓人們瞭解被害者的身份,我們將屍首上的大衣、上衣剝掉,由哥哥處理,後來我問哥哥,他說衣物已放進醫院中的鍋爐裡燒掉了。

    我懊惱方分,但並來放棄在上爬的思想。不僅我自己,就連哥哥和妻子也為我操盡心血。只有崎山抓住了我的把柄,暗自歡喜。

    從此以後,崎山突然成了我幕後的暴君。在衙門裡,他裝作聽命於我的樣子,而事實上我是他的僕從。崎山旁若無人地幹起他那幹慣了的勾當來。甚至我最害怕的事他也大坦地去幹。在他眼裡簡直沒有我這個署長。

    我迫切地希望早日調回大藏剩

    我再次到處托人,又因期限未滿,未調成。我焦急萬分,害怕自己的罪行被揭露,暗暗祈禱崎山一夥的貪污行為千萬不要敗露。

    這時,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橫井貞章。此人以前辦過稅務署的內部刊物,對稅務署的情況瞭如指掌,不知怎麼的他發現我殺害了沼田。

    有一天,他來我家找我。我發現他對案情進行了相當的調查,這使我驚恐萬分。他在調查中抓住了我的把柄。這一天分手後,約定第二天星期六晚上見面。

    橫井的調查之所以使我害怕,問題就出在那座布袋石像上。

    沼田死後不久,我把石像的頭部清洗了一番,賣給了過去早想買石像的附近的舊貨店。因為我的妻子不願意將這件倒霉的東西放在家裡。橫井這個人真可怕。他在尋找我家之際,發現那座布袋石像出現左附近的舊貨店裡。如今,與身長同等高的石像是很罕見的,至少是大正時代的遺物。橫井認識我岳父,在辦稅務署內部刊物時,訪問過當時大藏省主稅局長岳父的住宅,他記得這座石像放在客廳裡。此刻他發現這座石像來自我家。沼田嘉太郎驗屍時,肯定他的致命傷是後腦勺受到鈍器的撞擊,而布袋石像的頭部恰好是呈圓形的鈍器——這是鑒識科員鑒定過的。

    當時我只考慮到把這件倒霉的石像送出去拉倒,沒想其他的事情。我後悔不該將石像賣給附近的舊貨店,儘管他死乞白賴地求過我,我該把它扔進海裡,以消除後患。可是此刻一切部已晚了。橫井貞章的銳眼已發現殺害沼田嘉太郎的『鈍器』就是這座石像。

    我害怕極了。為了使自己的殺人罪行不致敗露,我不得不第二次殺人,起先,我試圖收買橫井,但未成功。第二天早晨,橫井應約單獨來我家。這一次也是哥哥和妻子幫的忙,我用手掐死橫井貞章,我哥哥用車把屍首運到平和島。我第二次犯了殺人罪。事後,我找了借口硬把那座石像從舊貨店買回來,馬上裝上車把它運到晴海碼頭,扔進海裡。這樣,我總算放心了。

    現在只有崎山一人知道內情。

    2

    崎山是我最大的敵人。不定哪天他會揭露我。現在為了他自己利益,他利用我,一到了節骨眼上,他肯定會出賣我。我不得不考慮把崎山處置掉。這個時機終於來到了。

    我聽到消息,我久以盼望的調回大藏省的事兒即將實現了。

    這是過去受過我已故岳父巖村恩惠的一個上司替我辦的。

    我欣喜若狂。但我想到即使調回大藏省,仍將不斷受到崎山的威脅。我越是爬得高,他對我的威脅將越厲害。我還害怕他那肆無忌憚的貪污受賄行為總有一天會被揭露,我即使調回大藏省,也逃不掉我作為署長的責任。而且崎山也可能將我的殺人罪行一一坦白出來。所以我考慮到在我調回大藏省之前,必須把崎山除掉。

    我去都南醫院同哥哥商量。一家人為了維護我,幾乎全出動了。我打聽到崎山有一個情婦是菜館的女招待,名叫堀越美矢子,單身住在若葉莊公寓裡,崎山常去她那兒幽會。

    我們的計劃使從這兒開始。

    我和妻子商量好,裝扮成大學生夫婦,在崎山的情婦隔壁租了一間房間。我們計劃殺死崎山,把屍體運到她房間內的壁櫥裡,嫁禍於堀越美矢子。搬家時將屍體裝在行李袋裡,搬出時那符李袋必須有同等的重量。

    四月十八日下午四時,我偷偷地把崎山叫到家裡,用柔道先將崎山摔昏過去,然後用繩子勒死。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

    為了把崎山叫到我家裡,我的妻子扮演了重要的角色。頭一天,十七日(星期六),我上午到稅務署上班,中午讓妻子給崎山打電話,約他明天下午四時悄悄地到我家來一趟,說我家先生有一件秘密的事要跟他商量,請他不要對其他人說出去。崎山答道,『我明白了。明天準時去』。當時在場的人後來對偵查當局說,打電話的是個女人。這樣,當局誤認為是堀越美矢子,事情對我們更加有利了。

    要把崎山的屍體運到堀越美矢子房間的壁櫥裡,嫁禍於她,必須誘拐美矢子離開家,而且使她永遠處於『下落不明』的狀態。因此選擇哥哥的精神病院裡醫治最狂暴的患者的病房,將她隱匿起來。這間病房四周都有鐵格子門,絕對跑不出來。我們把堀越美矢子作為瘋子送進病房。這兒寫外界徹底隔絕,誰也不會發現。醫院裡的護士只相信院長的話,不會聽信患者的訴說,在適當時侯將堀越美矢子毒死,或讓她慢慢衰竭而死。由醫生開出死亡診斷書,這樣做,絕對不會敗露。

    把美矢子叫到五反田車站附近的是我。我偽稱是崎山的朋友,在前一天晚上給『春香』菜館打了一個電話,約她明天來五反田車站附近的咖啡館,然後同她一起去箱根。美矢子被崎山遺棄後,既恨他,又對他戀戀不捨。而崎山也時常惦念著美矢子。男女關係實在太奇妙了。堀越美矢子一點也不懷疑這虛假的傳言,高高興興地在第二天約定的時間來到咖啡館。在那兒等待她的是我的妻子,我妻子花言巧語把她誘拐到哥哥的精神病院。只要一跨進醫院門,那就甭想跑掉了。

    等到堀越美矢子一進哥哥的精神病院,我便和妻子將崎山屍體用一個大行李袋裝起來,運進美矢子的公寓裡。看門的老婆子問道,這是什麼東西,我回答是書。一進房間,我們取出屍體,從死人的衣服口袋裡取出美矢子房間的鑰匙,開開她房間的門,把屍體塞進壁櫥裡,再把門鎖上。這時,公寓的房客都不在走廊上,妻子早就調查過,這個時間,房客都不在家,上班去了。

    事情辦妥後,我們按照預定計劃,找好借口,搬出了公寓。

    妻子外出時,早就買好同樣重量的書裝進行李袋內。搬出時,故意讓看門的老婆子瞧見我們夫婦倆是沉重地將行李袋搬出去的。

    搬進公寓時,我們使用了野吉借來的汽車,般出公寓時,使用了哥哥醫院裡的三輪摩托。

    不料在運送屍體時,從行李袋裡漏出了崎山的污物,滴在車座的下端。當時我沒發覺,以後野吉告訴我,我嚇了一大跳,立刻命野吉把這一污跡除掉,總算掩蓋過去了。

    野吉是個膽小鬼。他是崎山的小哥兒們,但崎山似乎對野吉也有所戒艾備,關鍵時刻,他又不在常因此對野吉倒不必介意。

    萬事都辦妥了。我終於逃脫了一場災難。然而,萬萬沒有想到還有一支伏兵。那就是新聞記者田原。

    此人來過我家,也曾到稅務署採訪過我。我沒察覺他是在暗暗地追查。

    今天早晨我收到田原寄來的掛號快信。一打開信封,出乎意料之外,裡面裝著妻子的照片,妻子嚇得面如土色。這照片不知是什麼時候照的。信的內容更使我驚愕不已。他寫的我的犯罪事實幾乎沒有什麼出入。最後他勸我去自首。

    我的前程完了。我一生中渴求的飛黃騰達從此破滅了。要是我不能發跡,我的人生還有什麼意義呢?我從小學時代起就被譽為『才子』,以優秀成績考入東京有名的高中,畢業時名列第一,毫不費力地進入東京大學。大學時代又以『才子』自居。『飛黃騰達』的祈求就像魔鬼一樣纏住我。

    要嗤笑我的人就盡情嗤笑吧!此刻我的人生已絕望,我已失去活下去的勇氣。我犯了三次殺人罪,我的妻子是我的同謀。

    除死以外,我別無他途。妻子聽了我絕望的叫喚,說同我一起死。我答應了。我感謝我的妻子。她最理解我的心情,在這世界上她是唯一愛我的女人。除了妻子以外,我也不愛其他任何女人。

    我匆匆地寫完這封長長的遺書。我相信我的遺書可以作為警察的調查很告。當這封信到達警察手中時,我們夫婦早已離開了人世。

    我是被社會選中的一名尖子,那出息發跡的思想竟會毀滅了我,這是連我自己也沒有想到的。我犯罪的動機,恐怕世人是難以理解的。各人都有不同的動機,任何第三者是無法理解的。

    3

    田原典太和時枝伍一坐在冷飲店裡,桌上放著一張當天的晚報。社會版的頭條新聞登著——稅務署長殺人案——這篇報導是由田原和時枝分工,用最快的速度趕寫出來的。

    他們寫的這篇報導比其他各報內容充實。總編輯見本報的消息報導壓倒其他報社,感到特別高興,拍拍兩人的肩膀,無疑,兩人將獲得總編的獎賞。

    然而,田原和時枝喝著酒,並不感到有絲毫勝利感。工作上雖然勝利了,但內心中的寂寥感象過堂風一樣冷颼颼地吹過來。

    報上登著幾張照片;銬著手銬的尾山署長,死去的尾山夫人,都南醫院院長尾山的哥哥以及垂頭喪氣的野吉欣平。野吉是作為同謀犯被逮捕的。

    這四張照片使田原和時枝的情緒低落下來。

    「我總覺得這件案子留下令人不快的餘味。」時枝伍一首先放下酒杯說道。

    「是啊,叫人很不痛快。我寫著報導,越寫越覺得無味。」

    田原嚥下一口酒說道。

    「這下稅務署該有所反省了吧?」時枝說。

    「反省什麼?一件壞事被揭露,他們更加巧妙地迂迴作戰了。」田原叉起臂膀,手肘支在桌上。

    「稅務署員對一些小小的貪污並不認為是貪污。只要這種思想存在,以後壞事就會層出不窮,是不會斷根的。我們之所以憤慨,並不是因為從我們的微薄的薪水中搾取稅金,也並不是說老老實實納稅的人受人愚弄。現在的實際情況是,中小企業因重稅而無法支撐下去,他們希望減點稅。而稅務署員抓住他們的弱點,像古時候的偵探似的,白吃白喝,還讓業主提供女人,供他們享樂,給他們買高價的商品,甚至乾脆接受鈔票。恨就恨在這裡。但我們說管說,他們干管干,並不因為我們說了話,他們就洗手不幹了。你瞧同一版上不是還登著O稅務署的貪污案件嗎?」

    田原指了指報上的消息。

    稅務署的貪污受賄更加擴大

    股長級數人被捕被捕者自供

    警視廳偵查二科追究中的O稅務署貪污事件,由徵收部門波及到法人稅部門,涉及到四個稅務署,規模甚大。迄今為止的稅務署貪污,由於機構上的死角,事件的揭發只限於個別稅務署。此次O稅務署徵收科徵收股德田寬二(三十五歲,已被逮捕)的貪污案件,在調查過程中,發現稅務署與大戶納稅者的勾結格外緊密。當局認為,長此以往,會使一般納稅者產生不滿,決定採取強硬方針,徹底加以揭發。稅務署員中,答應納稅戶延遲交稅日期,以此為交換條件按受大量的謝禮,或轉移被收的扣賣物資,或由業主付餞讓他們玩藝妓,上館子吃喝。東京國稅局以前曾三令五申要切實防止貪污受賄,但未見效。戰爭剛結束,一般貪污是因為生活費不足,屬於「生計型」,最近受賄往往是為了吃喝玩樂,屬於「遊樂型」,而且日趨長期化。加強監督反而使得貪污受賄性質更加惡劣。此外,稅務暑員中被公司請來幫助逃稅、製造似賬的實例已屢見不鮮,目前正在進一步揭發。

    「這不過是冰山的一角。按照他們的說法,是他們的運氣不好。」田原搔搔頭皮說道。

    「尾山為什麼讓妻子先死,自己晚了一步沒死呢?」時枝伍一注視著田原。

    「這個。……也許是知識分子的軟弱,到了節骨眼上害怕了。不過,尾山活下來也有好處,將來出庭時,可以讓他徹底供述惡稅吏的貪污受賄情況。這樣做是為了全國的正直稅務署員,也為了抱有正義感的年輕的署員。」

    田原拿起酒壺給自己斟上了酒。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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