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事件薄 曹操登場 四、聚義
    「叭」,蒲扇般的大手狠狠拍在曹操的肩膀上,曹嵩笑得眼睛也瞇了起來:「好兒子,搞出這麼大的聲勢來,讓滿世界都貼了你的頭像,真不是蓋的。」

    等到曹操把那大大的包裹打開,珠光寶氣溢了一屋子的時候,曹嵩的眼睛已經瞪得快要掉下來。

    曹家在譙郡雖也算望族,但和洛陽的那堆大戶比起來,真是不值一哂,家底說是殷實,也不過就一二萬兩銀子家當,此刻曹操包裹內的珠寶都是頂級貨色,隨便拿一個出來都價值逾萬(那是當然,拿來充9999兩銀子學費的嘛)。曹嵩一輩子沒見過這麼貴重的東西,當即就在心裡一五一十地算起價錢來。

    曹操看見老爹呆在那裡,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開口說:「別算了,怎麼也上百萬。」

    「發了發了發了發了發了……」曹嵩像唸經一樣念了十幾聲,忽然伸手用指甲狠狠掐了一下曹操的耳垂。

    那是最不易運功保護的部位,曹操殺豬一般叫起來:「痛啊,不是做夢啊,要掐掐你自己去。」

    曹嵩想想也是,伸手到腋下輕輕搔了幾下,「呼呼呵呵」一陣亂笑,遂證明了果然不是在夢裡。

    「這下一輩子吃喝不愁了唷。」曹嵩歡喜得說話音都變了,「唷」字念得一波三折高亢入雲,好像要唱起歌來。

    曹操皺了皺眉頭:「爹,這年頭,不是有錢就能吃一輩子的,有錢,還得有權哪。」

    曹嵩一愣。

    「所以,這筆錢,我打算作為建軍的啟動資金。」

    曹嵩一張臉馬上哭喪下來。

    曹操心裡歎了口氣,嘴上又說:「這就像滾雪球,越滾越大,只要打仗打贏了,比收地租賺得多多了,到時候要什麼有什麼。」

    「真的?」

    「真的。」曹操很誠懇地望著他爹。

    「不過真要建軍,這一筆錢,還稍嫌不夠,最好再拖幾筆資金進來,爹你到陳留也不少時候了,這兒誰最有錢。」

    曹嵩聽到要去拉風險資金,立刻就樂開了,心裡數了一遍陳留的豪門,臉卻又耷拉下來。

    「這陳留城倒是有一個巨富衛弘,家資百萬,說不定比你這包裹裡的珠寶還要多些,只是這個人太也摳門,要想從他身上撈錢想也別想。除他之外,就沒別的值得一提的人了。」

    「有多摳?」

    「比你爹我還摳。」

    曹操倒吸了一口冷氣。

    所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才是英雄好漢。明知道有一大座金山,試都不試一次就放棄,這也不是曹操的風格。

    曹操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一來二去,就把衛弘的底細摸清楚了。

    這個人,真可謂是幾朝天子一朝臣。最早的時候,他說十常侍之首張讓是他表姨他叔公他侄孫他義父的堂弟,後來,又說大將軍何進是他老爹他小姑他叔叔三老婆大哥的鐵哥們兄弟,現在換了董卓當政,居然又是他衛弘拐了七八個彎的親戚朋友。

    如果一個人說他是最高領導(漢帝不算)的親戚,那麼最高領導要是不發話的話,誰又敢說他不是,做起事來,誰又敢與他為難。奇怪的是,以衛弘經營鐵器規模之大,最高領導不可能對他毫無耳聞,但居然對他的說法不加評論,既不贊同又無呵斥,令旁人摸不著頭腦,衛弘生意也就越做越大。

    對於好心人通報上來這樣的情況,曹操只是一笑置之,以曹操的智力,再加上在洛陽呆了這麼些時候,衛弘的手段,一聽就瞭然於胸。

    說穿了也沒有什麼花頭,只要你有足夠的人手,想和任何人搭上點關係,都有可能。常言說一表三千里,一個人的家族譜系,如果以最寬泛的概念來算,那是極其龐大的一個群體,再加上鄰居、同窗、好友以及這些人的家族譜系,更是可以動輒牽出一個以十萬人計的大群落。

    打一個簡單的比方,今天你在路上遇到一個樵夫,問了問路,然後繼續往前趕。在有心人的口中,這件事情就可以變成:你和一個樵夫道左相逢,一見如故,長談了數個時辰,遂成為難得的知己,並且日後時常惦記著那個樵夫,盼望著有再次會面的機會。這還算是客氣的演繹。

    所以,在這種邏輯下,只要你有足夠的實力,那麼就算是要同數萬里外羅馬帝國的皇帝閣下養的一條狗拉起關係,都不是做不到的事情。此外,曹操斷言,衛弘宣稱的與最高領導的關係,其實必然是經過了省略的,要真的把一層層關係都列出來,沒準能寫滿一頁紙。

    不過這一切有一個前提,就是另一個當事人不能否認,否則一切只是白搭。衛弘就很成功地做到了這一點,原因在曹操想起來無外乎二:一是以金錢封口,然以董卓之富,衛弘送去的禮物再貴重,也不會讓董卓之流有多麼的驚訝;另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衛弘經營的鐵器,是武裝部隊必不可少之物,有這樣一個在全國範圍也算是規模不小的武器供應商對自己大力支持,又何樂而不為?

    該用的時候出大手筆,無利害關係的時候一毛不拔,一個典型的商人。這就是經過了考察之後,曹操對於衛弘下的評語。

    這個人到底一毛不拔到什麼程度,曹嵩給曹操講了一個故事,邊講邊歎息自己還需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話說有一天黃昏,衛弘談完一大筆生意,得意洋洋地回城來。在快走到城門口的時候,有一隻野豬發了瘋一樣向衛弘衝過來。據說這是一隻剛剛失戀的野豬,看見衛弘和奪了自己愛豬的情敵長得有七八分相似,一時精神失控,一股怒火湧上豬腦,撒丫子就衝了過來。

    可憐那衛弘雖然長得很似那豬的情敵,身手卻遠遠不如那只威武的母豬般敏捷,那豬如黑旋風般衝過來,衛弘卻哪裡見過這等聲勢,頓時呆在那裡動彈不得。隨同人員大叫:「啊,衛總,有刺客,快閃。」可是人卻一個個像放慢動作,以三秒鐘一格的速度向衛弘移動,臉上還作出齜牙努嘴的模樣以示已經竭盡全力,那個衛隊隊長甚至因為踢到一個三兩的石頭而摔了一個狗啃泥。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據衛隊成員事後解釋,當時有一陣妖風刮過,手腳就不聽使喚,並且強調這和衛總扣發衛隊三個月工錢沒有關係。

    據當時旁觀者說,那野豬奔跑之迅急,和衛弘呆立的靜止,與衛隊的超極慢動作形成了一幅豬、人豬、人,極快靜止和極慢結合在一起的畫卷,反差之強烈被譽為三國時期行為藝術的最高峰,觀者無不為這種美麗而震撼落淚。

    但是這樣的行為藝術極品卻被另一個不合時宜的行為破壞了。一個筋肉結實的大漢忽然見義勇為,跳在衛弘的身前,一聲大喝:「呔,何方妖豬,吃我一記大力金剛掌。」

    足足有十五年功力的大力金剛掌終於讓那豬殉情而死,而大漢也被野豬衝過來的巨力頂飛,坐倒在地上為他折斷的雙臂大聲呼痛。

    衛弘感動極了,抓著恩公的雙手搖了又搖,痛哭流涕。那大漢也痛哭流涕——痛的。兩個人一陣對哭,然後衛弘說:「恩公救命之恩,也不知何以為報。」說完眉頭一皺牙一咬,痛下決心,道:「也罷。」招手叫了一個隨從過來,秘密吩咐了一會,那人一臉驚愕,然後就回城去了。

    衛弘很誠懇地看著大漢,猛力搖了搖他的手,說:「壯士稍待,我有厚報。」

    那人差點昏過去,不過骨頭也真硬,卻說:「小事一件,不用太破費了。」

    衛弘堅決搖了搖頭,道:「這怎麼可以。」又看了一眼大漢,敬佩地說:「壯士真是好功夫,手竟然可以朝四面八方彎折。」

    「斷了,手已經斷了,當然可以隨便彎。」大漢看看一定得明說了,否則這胖子還會把自己的手彎來彎去,弄不好自己的大力金剛掌就這樣廢了。

    衛弘趕緊收回手,道:「哎呀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去找醫生去。」話剛說完,就急急忙忙向城門口跑了過去,隨從也趕緊跟上,很快消失在大漢的視野裡。

    世界上還是有好人的,這時候就有路人上來,對大漢說:「快起來吧,趕緊找個大夫治治你的手。」

    「剛才那人說了,他會去找的。」

    「他的話不能信的。」

    「不會吧,他還要拿禮物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呢。」

    路人露出遺憾的神情,搖了搖頭:「你要是堅持等,也隨你。」

    不一會兒,有個人急急忙忙從城裡衝出來,看見因為腿軟無力還坐在地上的大漢,道:「這位就是救了我家老爺的恩公?」

    大漢謙虛:「不敢不敢。」

    那人二話不說,拿出柴刀劈了一堆柴火,點上火,架起野豬,烤得香氣四溢,然後站起來向大漢鞠了一躬,轉身就走。

    「這位,你怎麼走了?」

    「東西已經送到,我當然走了。」

    「東西?」

    「對,就是我家主人拿來報答壯士的寶物。」

    「在哪裡?」

    「就在你的面前,我家主人說,就叫上好的烤野豬肉。」

    「可可可,可是我的手斷了呀,不是說叫醫生的嗎?」

    「我家主人說了,他回去又一想,壯士神功蓋世,手斷了必然自有辦法,叫醫生來辱沒了壯士的英名,所以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說完人就一溜煙跑了。此時天光已暗,城門隨著那人的進入而緩緩關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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