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關係 正文 第十六章
    夏夜的天空,看上去質感柔軟,閃爍的星星,像一顆顆液體的小圓球,很容易把人,帶進一個童話世界,或是傳說的某個仙境。

    這時兩個中學生,並排走在能源局第五生活區的水泥石板路上。男生的個子,比女生稍高一點。

    後來這兩個中學生,在十七號樓二單元門洞前停下腳步。

    你,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嗎?女生怯生生地問,然後低下頭。

    男生一拍胸口道,他常去我舅舅家,我碰上過好幾次,我舅舅對他不錯。

    可現在,又不是你舅舅,找他幫忙。女生還是憂慮。

    男生拉了女生一下,說,可我是舅舅的親外甥。

    他們要去拜訪的人,是能源局勞動服務公司經理劉生號。

    劉生號的家,在二樓。站在二零二房門前,女生的臉,因緊張而紅撲撲的。男生的表情,這會兒也不輕鬆,眼睛大睜著。

    我敲了……男生的舌頭,有點發硬。

    要不……算了吧,咱們還是回去吧……女生哆嗦著說。

    都來了,還回去幹什麼。男生振作了一下,抬手敲門。

    請問找誰?屋子裡的聲音隔著防盜門傳了出來。

    找劉經理。男生提著氣說。

    你是哪位?顯然這會兒,屋子裡的人,正從門上的貓眼往外看。

    我——我是能源局,馮仲局長的外甥!男生說。

    防盜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與來訪的兩個中學生,年歲差不多的女孩,站在門內,上下打量門外的人。

    啊,我認出你啦,你叫董濤,初三5班班長!女孩興奮起來,左右手上,各伸出一根指頭,並行朝董濤的面門戳來,站在董濤身後的女生,失聲一叫。

    董濤回了一下頭,臉騰地紅了。女生的臉色,這時熬白。

    你是……董濤看著眼前這個胖乎乎的女孩,舌頭有些不好使了。

    我叫劉曉萱,初一2班的。女孩快活地說,來啊,你們進來呀!

    關上防盜門,劉曉萱瞇縫著眼睛問女生,你好像,也是5班的?

    董濤替女生回答道,我們是一個班的,她叫王溪。

    噢……王溪。劉曉萱咂了一下嘴。

    我們找你爸爸,有點事,曉萱同學。董濤訥訥地說。

    劉曉萱噗哧一聲樂了,摀住鼻子說,你真逗,怎麼比我們女生,還靦腆啊?

    走進客廳,董濤四下看看,不安的目光,停在劉曉萱臉上。

    我爸媽,都出去了。劉曉萱笑瞇瞇說,眼角餘光,在王溪臉上游動著。

    王溪更拘束了,兩隻纖細的小手,交織在小腹那兒。

    哎對了,董濤同學,你剛才進來時,說什麼來著?劉曉萱偏著頭問,你說你是馮局長,馮局長的……外甥?

    董濤點頭默認。

    那你找我爸,有什麼事?劉曉萱臉上,不那麼熱情洋溢了。

    董濤就把王溪求他的辦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王溪的父親,現在是劉生號手下的一名水暖工,平時愛喝酒,愛打麻將,半年前就呆在家裡,吃起了待崗職工生活補貼費。這陣子能源局上上下下鬧移交,王溪的父親受到衝擊,急著想藉機重返崗位,這樣日後到了市裡,也好有個說法,可是腳下的路,前後都走不通,於是她父親就怨天怨地怨能源局,天天在家裡逞能,不是拍桌子,就是瞪眼睛,大喊大叫,踢椅子摔門,把家裡攬得時時刻刻都充滿火藥味。

    聽完董濤的訴說,劉曉萱眨了一下眼睛,懷疑的目光,在董濤臉上轉轉,又去王溪面孔上停停,思忖道,你不就是想讓她爸爸,上崗嗎?

    不等董濤回答,王溪急忙開口,我爸他們單位,這次要移交到市裡。

    我知道,我爸爸,都跟我說過了。劉曉萱說,翹起圓溜溜的下頦。

    王溪接著說,我爸現在沒崗位,這樣一來過到市裡,他也就沒工作了。

    曉萱同學,我們想求你爸,幫個忙,隨便給一個崗位就行。董濤補充說。

    噢——劉曉萱一笑,盯著董濤問,就這點事啊,那你用得著來求我爸爸?你是馮局長的外甥,讓你舅舅,給我爸爸打個電話,這事不就擺平了嘛,還用得著你們倆,跑到我家來說?

    嗯……董濤一下子給劉曉萱的話噎住了。

    王溪瞟了董濤一眼,小聲說,董濤,要不,咱們走吧?

    董濤猶豫,一副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的為難表情。

    劉曉萱嘟著嘴,圍著兩個人轉了一圈,然後站在他們中間說,這樣吧,我問你倆一個事,你們說的要是真話,我就把你們帶的事,包下來,保準給你們辦個皆大歡喜,你們說行不?

    董濤看了王溪一眼,王溪的鼻子尖上,冒出了一層細汗。

    董濤忍著心跳說,那你問吧,曉萱同學。

    劉曉萱挺起胸,問道,你們倆,是不是正在飛揚?

    劉曉萱話音未落,兩個人的臉上,就塗上了一層厚厚的紅暈。

    飛揚這個詞,是流行在能源局子弟中學裡的一句特別用語,指男女生搞對象的意思。董濤的喘息聲加重了,王溪則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了。

    見他倆這個樣子了,劉曉萱就已經明白,他倆正在飛揚,可她還是要裝傻充愣,遊戲面前這兩個高年級同學。

    不承認,那就算了。劉曉萱甩著手說,那你們,就等著找我爸吧。

    正在……飛揚!董濤說,聲音顫抖。

    然而劉曉萱,卻是沒有從董濤的這句話裡,感受到她想像的那種特別特別的*,臉上反倒有些茫然,像是董濤給她的這個答案,影響或是損傷了她什麼。她轉過身子,悻悻地說,好吧,我說話算話,你們倆,現在可以走了!

    出了劉曉萱的家,王溪無聲地哭了,董濤一時不知所措。

    走出小區,在一個背靜的地方,王溪突然抱住董濤,用一個驚慌的吻,報答了他今晚的付出。

    董濤剛想乘勝前進,不料王溪早有防備,一把推開他,說,時間不早了,我們都該回家了,董濤。

    董濤回味著嘴唇上的異樣感覺。有生以來,他這是頭一次被女生親吻,儘管時間短暫,可這已經讓他渾身顫慄了。

    突然,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重重打在董濤被青春火焰烤得滾燙的臉上,身子往後一傾,踉蹌了幾步,險些沒倒下去。

    這工夫,一團更大的黑影子,被驚駭的王溪,攔腰抱住。

    王溪帶著哭腔說,爸你幹什麼?

    董濤這才明白發生了什麼,捂著臉走上前,恐懼地叫了一聲,王叔——

    你這個小無賴!

    爸,你冤枉他了,他是馮局長的外甥。王溪一轉身,夾在了父親與董濤之間。

    那又怎麼樣?馮局長家的人,就可以隨便沾別人便宜嗎?

    爸!王溪尖叫。

    住嘴!不讓父母省心的東西,你不是說去同學家借書嗎?你就這麼借書?啊!

    路過此處的夜行人,紛紛朝這邊張望。

    一對情侶,手拉著手,慢悠悠搖晃過來,等走到他們身邊,或許是感覺到了什麼,身子擁著身子,步履匆匆,繞開他們走過去。

    董濤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低著頭,一聲不吭,踢踢拖拖地走了。

    王溪不再驚慌失措了,她理了一下頭髮,攥緊兩個拳頭,喘著粗氣,直視著漆黑一團的父親。

    丟人現眼,回家!

    王溪梗著脖子說,你要是有出息,你女兒,還用得著丟人現眼?還用得著去給你求人?說完,甩開步子,頭也不回,往前走去。

    王溪的父親,僵硬在那裡,像一截枯朽的木樁。

    放下龔琨的電話,鄒雲上了局域網。剛才龔琨在電話裡說,局域網論壇上,人們議論移交的帖子,要是都剪下來過秤的話,幾十斤怕是打不住。再就是幾分鐘前,有人粘帖子,對鄒雲進行人身攻擊,話說得又髒又臭。

    雖說移交工作剛剛展開,可是局基地已經熱鬧起來了,五花八門的傳言,把移交的壞處無限膨脹,搞得人心恐慌,局領導們,尤其是移交工作領導小組成員的有效工作時間,也都給各色人物打來的說情電話吞噬了。

    這些天來,舌頭但凡夠得著鄒雲手中權力的機關處室長,基層單位的經理和書記,甚至還有一般幹部,瘋了似的給他打電話,這個要把七大姑從懸崖邊上拉回來,那個想把八大姨拽上岸,將要移交到上江市的那些單位,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不是人呆的地方。

    局內亂亂哄哄,局外來的騷擾更惱人。北京方面和上江官員的關照聲,也冒水泡似的頻頻傳來,鬼知道那些人,這時哪來的這麼多親朋好友,他們的遠親近鄰如雨後春筍般往外冒。

    在這個星球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歷來就沒有,鄒雲面對開後門的電話和條子,也不能耍大老爺派頭,一概閉眼,統統不尿。人身上,既然長著那個傢伙,就不可能不使用,長時間憋著不尿出來,以後說不定會因此得上腎結石什麼的,到時就算要不了你的命,也得讓你疼得滿地打滾,所以鄒雲只也能硬著頭皮,在那些人裡撥拉來撥拉去,揀一些份量重的,不好惹的,塊頭大的辦幾件交差。

    鄒雲不光是在辦公室裡焦頭爛額,回到招待所也是頭昏腦脹,左一個電話右一個電話,逼得他不得不長時間關掉手機,拔下座機,至於說登門的人,那是每天都有,到了實在頂不住的時候,他就縮頭藏腦,悄悄溜到明園。然而這個秘密住宅,現在也不是安全的避風港了,那天他剛進屋,門就被人敲響了,一個女聲在外面,連著叫鄒書記鄒書記,嚇得鄒雲鞋都沒換,躡手躡腳來到衛生間,解開褲帶,坐到便池上,找了這麼一件並不急著辦的事來穩定情緒。

    再講馮仲那裡,雖說也不清靜,可是他的嘴好使,能開出岔,能把麻煩疏散到別處去。鄒雲管幹部,他就把那些奔他來的,可親可不親的下級領導,一本正經地往鄒雲那兒支,說思想上的問題,他這個當局長的不好往裡插手。

    然而,在過去的幾天裡,最讓鄒雲頭疼的,還不是自己身上這些麻煩,他的憂慮點在基層。根據掌握的情況看,眼下基地一些單位的領導,大開人情口子,大搞人員流動交易,來來往往,製造出了不少串門的熱鬧景象,惹得那些無路可走,無山可靠,無情可托的人,把大小領導的祖宗八代,都用舌頭從墳墓裡挑出來了,基層職工打上來的訴苦和告狀電話,鄒雲這幾天裡也不知接了多少個。在那些電話裡,一些情緒失控的職工,開口說不上幾句,就把他鄒雲當成了出氣筒,沒邊沒沿地臭罵一頓。

    現在問題最多的地方,是子弟中學和子弟小學,鄒雲那天聽教育處副處長賈地亮說,僅子弟中學,這陣子就調出了二十多名一線教學主力,有兩個去年分配來的大學生,一怒之下,竟然辭職去了開發區一所民辦學校。昨天下午,鄒雲往中學校長孟文識辦公室打電話,想瞭解一下最新情況,結果孟文識不在辦公室,再打他手機,他的手機也搭理人,氣得鄒雲把話筒,使勁摔到電話機上,罵了句王八蛋。

    鄒雲沒想到移交這件事,會在能源局職工中,引起這麼大反響,到這時他才意識到,原來在過去的幾個月裡,自己壓根兒就沒有走進能源局,沒有走進老百姓的利益天地。

    官場上的陰晴,看來有時很難折射出民間的喜怒哀樂!

    而民間的喜怒哀樂,一旦彙集起來,就可以變成洶湧的河水,奔流在社會這個無形的河床上。從這個比喻上說,官場,充其量是萬里河床上的一座橋,至於說這座橋的橋墩,牢固不牢固,結實不結實,只有奔騰的河水,才能給出答案!

    鄒雲看過大罵自己的帖子,臉上並沒有一敗塗地的表情,對於這類來去無影的謾罵,他從寧妮事件後,承受能力可以說提高了一大塊。然而叫鄒雲想不通的是,在移交這件事上,自己的頭,擺在馮仲後面,人們為什麼偏偏要跟自己過不去呢?他們怎麼就不在網上,給馮仲點顏色看看?想來想去,鄒雲認為,衝自己發來怨氣的人,不像是手無寸鐵的老百姓,自己挨罵,多一半跟自己推行領導幹部廉政責任互動這件事有關,因為自己讓一些人不舒服了,不自由了,人家把你當成眼中釘,借移交禍害禍害你,也是一種發洩方式。

    鄒雲又瀏覽一些帖子,除了罵街的、潑冷水的、煽風點火的、過激質疑的,深情懷舊的外,他發現講情講理者,也還是大有人在,這類帖子,針對移交事宜,提給局裡的建議或是忠告,讀後給人的感覺是不失理智和善意,鄒雲心裡挺感激,就把這部分化名真名混用帖子,收藏到一個新建的文件夾裡。

    另外也有一部分人舊話重提,強烈要求買斷工齡。

    就在鄒雲準備下網的時候,一個化名互緣的人,針對剛才攻擊他的某個帖子,貼上了一篇反擊文章,標題的感*彩很濃:

    嘿嘿嘿,你這張垃圾嘴,臭臭臭

    這位朋友,看了你大罵鄒雲的帖子,感覺你是個畏縮的人,你畸形的心態,讓我看出你此時的身心健康情況,不是一般的糟糕!

    人活一世,怨恨難免,愁事難避,只是論理須依據,指責須冷靜,怎麼可以借移交這件事的影子,拿著公眾的利益,濫發你個人的私憤呢?再說這是在網上,你張口操,閉口還是操,你在帖子上,一共操了十五次,真讓人覺得,你的那個東西,究竟還是不是人的嘴?

    詆毀他人,其實就是在侮辱自己。

    一個沒有人格意識的人,一個心理陰暗的人,嘴裡也只能,製造垃圾!

    強迫讀者的眼睛呻吟,這是一種不道德的行為,假如把帖子裡鄒雲這兩個字,換成你的化名——憤人,你的心情,會怎樣呢?收回你的垃圾吧,因為我們不知道去哪裡,能為你買到洗漱垃圾嘴的特效清潔劑。

    解鈴還須繫鈴人,你就自己拯救你自己吧,憤人同志!互緣

    看完這個帖子,鄒雲心裡痛快是痛快,可就是覺得這個帖子裡,似乎還有什麼東西沒被自己解讀出來。

    鄒雲皺著眉頭,把這個帖子又看了一遍,臨了是互緣這兩個字,讓他豁然開了竅!

    龔琨——鄒雲脫口而出,身子往上挺了一下。

    鄒雲把手伸向電話,可就在觸摸到電話的一剎那,他的手,又猛地收回來,嘴裡發出一聲短促的雜音,心跳也明顯加快。他抿了一下嘴唇,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溫吞吞的水,起來走幾步,才把某種衝動情緒控制住。

    篤、篤、篤,門上響起三聲,鄒雲趕忙把目光從電腦上移開,重新在椅子上坐端正了,長出一口氣,衝著門說,請進!

    門開了,走進來的人是方國華。

    鄒書記,我剛搞出來。方國華說著,把一份裝訂得整整齊齊的《能源局移交單位國有資產核查綱要》,遞到了鄒雲手上。

    鄒雲指著辦公桌對面那把轉椅說,坐,方處長。

    方國華坐下來,臉上的笑,有點夾生。

    看過兩頁,鄒雲放下綱要問,給馮局長了嗎?

    方國華道,送去了,鄒書記。

    鄒雲看了一眼電腦,說,方處長,局域網上,現在很熱鬧,沒上去看看?

    方國華看著電腦說,哪有那個閒心思,鄒書記。

    哎,也是,這兩天辛苦你了。鄒雲笑道。

    辛苦點,倒沒啥,鄒書記。方國華說,就怕事,幹不明白,給領導當不好參謀,影響領導決策。

    要說別人幹不明白,這話我還能聽進去,可是說方處長幹不明白,那就是玩笑話了。鄒雲說。

    又過幾句客套話,方國華臉色突然轉變,小心翼翼說,鄒書記,有件事,我想跟你匯報一下。

    鄒雲愣了一下,望著方國華。

    方國華道,就是昨天晚上,李越季市長,請我單獨吃飯了。

    鄒雲臉上又是一愣。這次的愣,含有兩層意思,一是沒想到李越季請方國華吃飯,二是方國華為什麼把這件事,當成工作來匯報?

    方國華主動交待李市長請他單獨吃飯這件事,自然是有所考慮,而且還不是剛剛考慮的。昨晚躺在床上,他就核計好了,今天得找個機會,跟鄒雲和馮仲,匯報一下李越季請他吃飯這件事。方國華之所以要這麼做,是因為他想到了盛唐坊、千里行那樣的地方人多眼雜,他和李市長的身影,沒準會被什麼人的眼睛收到心裡,回頭再加工成小報告,打到鄒雲或是馮仲那裡,這樣的話,自己就被動了,永遠也說不清楚了,到時領導不多想還好說,一旦多想了,什麼串通、出賣、地下交易的,罪過想到哪是哪,後果好不了。然而自己主動說出來,效果就不一樣了,起碼是過後有了風言風語什麼的,自己這張嘴還能找到地方出聲。

    方處長,李市長請你吃飯,屬於個人隱私,我無權干涉。鄒雲說。

    方國華說,這不是非常時期嘛,鄒書記。

    得得,打住,方處長,話就說到這吧。鄒雲揮著手說,方處長,不是我說你,你未免也過於敏感了吧?李市長請你吃頓飯,就能吃出什麼問題?

    方國華跟著話說,要是有什麼問題,我還敢來說呀鄒書記?

    方國華的這句話,的確是動了腦子才說的,態度亮得乾乾淨淨,意思表達得完整無缺,不給你日後找他這頓飯的後賬留下空間。

    方國華走後,鄒雲的表情,就沒有剛才那麼豐富多彩了。

    李越季單獨請方國華吃飯,這好理解,問題是方國華這頭不好猜測,而且他還主動來說這件事,這就更叫人難以捉摸了。後來鄒雲想,方國華,總不會幹出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蠢事吧?

    心裡揣著方國華這件沒頭沒腦的事,鄒雲來到馮仲辦公室。

    鄒雲看了一眼辦公桌,那份出自方國華之手的綱要,擺放在桌邊上。鄒雲抬起目光,剛要開口,就被馮仲的一個手勢阻止了。

    馮仲一臉真不真假不假的表情說,且慢,鄒書記,讓我先來猜測一下,你為什麼來?

    鄒雲合攏嘴,笑著點點頭。

    嗯……馮仲故弄玄虛,拖夠了長音說,就是李越季同志,她為什麼不單獨請我們吃飯?是吧鄒書記?

    鄒雲盯著馮仲的臉說,那我要說不是呢?

    馮仲說,其實,我正想為這件事,去你辦公室呢,就這麼簡單。

    是啊,你說方處長,跟咱倆說這件事……鄒雲故意沒把話說完。

    馮仲一語道破,鄒書記,你試探我,也沒用,我現在心裡也沒數,方處長的進步,還真是快呀,弄這麼一頓飯,就把我搞糊塗了,好像你也是霧裡看花?

    其實李越季請方國華吃飯這件事,馮仲轉天上午就知道了,遞給他信息的人是雷霆鈞。雷霆鈞那天晚上,也去了盛唐坊吃飯。

    又叫馮局長猜中了。鄒雲說。

    馮仲聳著肩頭,那是人家的私事,咱們還是少在背後議論好,你說呢鄒書記?

    鄒雲攤開手說,跟你說吧馮局長,我是為自己的事,來你這裡的,局域網上有一篇折騰我的文章,我是來向你推薦的。

    操,就是操你的那一篇?馮仲臉上閃出了快意,我剛才看了,臊味挺濃。唉,要說呢,年輕是好,招人喜歡,上網率也高,我就不行嘍,身上沒亮點,自然也就談不上點擊率,現在你我在網上的比分,是二比零,慚愧呀!

    鄒雲聽出來了,馮仲這是從眼前的這些帖子,聯想到了寧妮那件事,表情不由得古怪起來。

    咦?馮仲一縮脖子,目不轉睛,盯著鄒雲,半天才出聲,我說鄒書記,我怎麼覺得你這表情,這麼遠離時代呢?嗯……那就讓我再猜猜,你的來意是……想接見發那個帖子的作者?

    鄒雲突然哈哈大笑,身子一頓一頓的,像是發了魔症。

    猝不及防的馮仲,被這一陣嘎嘎的笑聲,刺激得直愣神,半天才走過來給了鄒雲一拳。接著,他也哈哈大笑不止,兩個人像是在比賽大笑!

    笑過之後,馮仲捧著肚子,一開口就把眼前的話說遠了,鄒書記,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去趟醫院,看看漢一書記怎麼樣?

    鄒雲心裡起疑,躲開馮仲的目光。他想,他的這句話,怕是衝自己前天去醫院來的吧?前天晚上,鄒雲獨自一人去醫院看了李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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