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檢察長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杜雨萌連夜回到了省城。

    時間已晚,她還是與呂東檢察長見了面。為了避人耳目,他們沒有在省檢察院見面,而是選擇了一處不大的名為下午茶的小茶館裡見面的。

    "呂檢,我是特意匆匆地趕回來的,為的是當面向你匯報。"杜雨萌說道。

    "我知道。事情已經找到了突破口,這對你們開展工作是相當有利的。我們是需要馬上研究一下,下一步應該怎麼辦才對。"呂東說道。

    "關亞南涉嫌故意殺人,已經證據確鑿。銀海市檢察院已經批准將他逮捕了。在他被逮捕之後,我們的人一直再沒有介入,目前,銀海市刑警隊所涉及到的有關他的問題,還只是刑事犯罪問題。而我們想直接介入,調查他的經濟犯罪問題,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還有一定難度。"

    "你們可以利用他出了事,去打草驚蛇。我看必要的情況下,可以考慮把你們的身份公開化。這樣,就可以給有些人造成一個假象,他關亞南是因為經濟問題被抓的,或者是因為他涉嫌故意殺人,還牽扯出其它問題。這就是我說的打草驚蛇的意思。"

    "我們也是這樣想的。在此之前,我們已經對相關人員依法進行了監視居住。可我們這種異地辦案,實在是太難開展工作。如果沒有我和你說過的水海洋的那個生死之交的戰友,如果沒有他在刑警隊工作這個便利條件,那我們怕是不會這麼快就打開局面的。"

    "那就繼續利用這個有利條件,好好與人家合作。"

    "我是想,下一步,對經濟犯罪問題的偵查,就不是他的職權範圍內的事了,我建議,針對這個案子的情況,是不是可以考慮合併偵查此案。那樣,辦起案子來會方便許多。"杜雨萌說道。

    呂東想了想,說道:"是應該這樣考慮問題。可這並不是我的一句話就能解決的。那還要牽扯到公安系統。眼下是你們去一個你們不熟悉的城市辦理這個案子,既有阻力,又不安全。說實話,這灣水究竟有多深,就連我也沒有多少數。我之所以讓你不要在電話中向我匯報工作,就是考慮到怕案情過於複雜。"

    "你是說,有可能不止是涉及一個關亞南?"

    "你說呢?"呂東反問道。

    杜雨萌並沒有說什麼,她像是在考慮著什麼。

    呂東接著說道:"一開始你們是秘密抵達銀海的,可你們一到達那裡,沒多長時間,就覺得像是有人知道了這件事。你想想,就算是關亞南的問題是屬實的,那麼,作為一個地級市的規劃局長,就能夠驚動那麼多人去為他賣力氣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

    "你當然應該明白,當初說是你兒子在加拿大出事的那個圈套,決不會是關亞南干的。"

    杜雨萌點了點頭。

    "你要做好打硬仗的準備。就按你說的辦,我明天就做工作,通過省裡說話,對這個案子實施合併偵查。也就是說對涉及關亞南刑事犯罪與經濟犯罪的案件同步展開調查。這個工作做起來,是有一定難度的,經濟犯罪案件由我們檢察院負責,而刑事犯罪案件則由公安局負責。況且,這還牽扯到兩個城市。不管怎樣,這邊的工作由我做。"呂東說道。

    杜雨萌與呂東分手之後,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午夜。

    江天幾天前已經又去了加拿大,他在臨走前,已經打電話告訴過杜雨萌,杜雨萌是知道的。回到家後,她去衛生間洗完澡後,走進了客廳。這時,住宅電話響了起來,她先是嚇了一跳。她沒有想到會在這麼個時候,電話鈴聲還會打破房間內的寂靜,尤其是住宅電話。在她的想像中,江天是不知道她此刻會回到家中的。她猶豫了一下,想不去接這個電話。電話還是照樣響著,又過了一會兒,她還是站起來走到了電話機前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並沒有人說話,杜雨萌"喂喂喂",餵了半天,那邊終於有人說話了,那是一個陌生人的陰森森的聲音:"你就是杜檢吧?"

    "你是哪位?"杜雨萌馬上就有了警覺。

    "你不用管我是哪位,我是知道你的。你還記得你兒子在加拿大被鱷魚咬死的那件事吧?那只是對你的一種警告,並沒有想傷害你的意思。可是……"那聲音,更加陰森而恐怖。

    "可是什麼?"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

    "你告訴我,你是誰?"杜雨萌還是有點兒緊張。

    "我就想告訴你,你如果想讓你的兒子和你的老公平安無事,最好別逼人太甚,否則,你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還沒有等杜雨萌再說什麼,那個人又接著說道:"杜檢,我就不用多說了,你還是好自為之吧"

    電話掛斷之後,杜雨萌站在那裡,半天沒有挪動地方。窗外是寂靜的,客廳裡是寂靜的,而她的心裡卻怎麼也靜不下來了。她害怕,她有些害怕,她慢慢地哭出了聲來,儘管她是有節制地哭著,可那哭聲還是輕柔地瀰漫了整個房間。

    她除了害怕,還像是有些委屈。此刻,她的心裡亂極了,她不知道應該和誰去訴說,她不知道應該從哪訴說,她也不知道應該訴說些什麼。

    自己錯在哪裡?就因為自己接手了這個案子,就招致了這麼多的麻煩嗎?

    她沒有多想,她知道,這個結論是肯定的。她正是因為擔當起了這種使命而受到了這般威脅,這在他從事檢察官這個職業以來,還是從來就沒有遇到過的。一方面,她感覺到了委屈,這裡面沒有一已私利可謀,為什麼自己的親人,自己家庭的安危要受到威脅,這不公平,這太不公平。

    自己可以放棄嗎?這種轉瞬之間的想法,幾乎沒有過多地佔據過她思維的空間。吳小春連同她的女兒,那兩條活生生的生命,頃刻之間,就失去了她原有的色彩,生活對她們來說,是公平的嗎?吳小春的行為難能恭維,可誰知道那是不是一種生存的需要呢?而那個孩子是無辜的,那是一種永遠的無辜。而這些,或許都僅僅是一種開始,僅僅是冰山的一角,能夠任憑他們逍遙嗎;另一方面,這是工作,這是上級交給自己的工作,這更是使命,這是天職所賦予的使命。

    使命神聖,憑心而論,自己沒有理由,更沒有權力去褻瀆這種使命……

    杜雨萌想給遠在加拿大的江天打一個電話,她明明知道那裡是白天,最後,她還是把打電話的想法否定了。此時此刻,能在電話中和他說些什麼呢?無論說什麼,都只會增加他的負擔而已。

    她走進臥室,一個人躺在那本應該屬於兩個人的世界裡,久久沒有入睡……

    第二天上午,她準備去看一看她的爸爸。臨行前,她考慮了半天,是否應該再去見一下呂東檢察長,把昨天晚上的事告訴他。最後,她還是把去見呂東的想法否定了,她先是給呂東打了一個電話,考慮在三,還是在電話中告訴了他昨天晚上發生的事。隨後,她就走出了家門。

    杜雨萌的爸爸一直是一個人居住的。他住在東山小區一個九十多平方米的單元房裡,環境是幽雅的。他是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形象,就差一歲就到八十歲了,他還有自己的工作計劃。年齡的原因已經不能再帶研究生,可他還有三部學術著作要在有生之年去完成。關於新形勢下,如何從法律的層面上有效地防止官員腐敗問題,是他一生都致力的研究課題。

    杜雨萌來到爸爸家的時候,他剛剛從外面晨練回來不久。看上去,他的身體還算是不錯的。精神狀態也還算可以。他為杜雨萌打開房門,走進客廳後,他便問道:"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去銀海了嗎?案子辦完了?"

    "沒有,哪能那麼快?我是昨天才回來的。今天就想回去,想過來看看你。不久前回來過一次,也沒來得及過來看你。怎麼樣?挺好的吧?"杜雨萌一邊說一邊坐了下來。

    "挺好的,到了我這個歲數了,還能有這樣的身體就算不錯了。我每天還能做不少事。還有幾本書需要寫,出版社經常催著要書稿,我得趁著還可以動彈,把它們搞出來。"杜雨萌的爸爸杜大川說道。接著,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問道:"江天已經走了吧?前些日子,他來看過我。說是馬上就要回加拿大。那邊的事還挺多的。"

    "他已經走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又會跑回來。他的工作就是這樣來回跑著。"

    "是啊,不能總這樣呀,你們的歲數也不小了,身體早就開始走下坡路了。如果能換一下工作,也好相互照應一下。"

    "你還操這份心?你倒是一個人,不也過得挺好的嗎?我們的事不用你操心,況且,他還經常回來。我也和他說過了,等孩子一畢業,就盡量不往外跑了,讓年輕人接接這份工作,也就算了。"

    正在這時,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她的手裡提著一些蔬菜與水果等物品。她就是杜大川家的保姆。她客氣地與杜雨萌打過招呼後,便走進了廚房。她與杜雨萌早就認識。

    杜大川有了這位保姆的照顧,杜雨萌放心多了。儘管,她每天來家裡僅僅就是幫助做兩頓飯和做一些家務什麼的,可不管是杜大川本人還是杜雨萌對她都是滿意的,因為她的為人,他們是瞭解的,再說又是多年的鄰居。

    杜雨萌本來是想在這裡吃過了午飯後再走。就在這時,她接到了水海洋的電話,電話中並沒有說有什麼事,只是問了問她什麼時候回去。

    杜雨萌接完電話後,改變了剛來這裡時要在這裡吃飯的想法,決定馬上動身回銀海。儘管杜大川想留住她,可知道她忙的都是公務,也就沒有勉強。

    杜雨萌走出了爸爸的家,像這樣來去匆匆的事,已經不知道有過多少次了。儘管她爸爸的身體還挺好,可他畢竟歲數大了。他已經多年孤身一人,自己又不能親自照顧他,她的心裡總不免有幾分內疚。

    杜雨萌不曾有過對自己親生母親的記憶。那是他爸爸告訴他的經歷,她的親生母親在杜雨萌還不大的時候,他們就離婚了。而離婚後不久,她的生身母親就去世了。多少年後,幾乎是到了杜大川的老年,她的繼母走進了他們的生活。在杜雨萌的記憶中,她的繼母為人很好,如果不是她的照顧,她的爸爸整天是那樣地忙碌,身體肯定不會像眼下這樣健康。幾年前,她因腦出血去世了。幾年來,杜大川一直單身度日,好在他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尤其是前幾年,還不斷地有學生到家裡來向他請教,與他交流,客觀上幫助他驅走了不少寂寞黃昏。

    在杜雨萌的記憶中,杜大川是很少在她的面前提及她的親生母親的。而這些年,卻一反常態,他會常常地提起她。尤其是在她的繼母去世以後的幾年裡,她覺得她爸爸在她面前提到她親生母親的頻率比提及到她繼母的頻率大得多。可他從來就沒有談到過多少具體生活細節。每次說到杜雨萌的親生母親的時候,她總是感覺到,他常常會在表現出思念之情的同時,還伴隨著一絲憂傷。而她不明白的是她的爸爸為什麼會在她的繼母去世後,萌發出這種情感,而不是對她的繼母的一種眷戀。

    杜雨萌已經不止一次地感覺到了這一點,而杜大川的每一次解釋都是同樣程序化,那就是人老了,自然願意追憶往事。每次說到這種程度,杜雨萌也不好再問什麼,她也確實無法問下去,因為她對她的親生母親的記憶,幾乎就等同於文學作品中母愛的那種形象化的概念。

    杜雨萌是無暇顧及這些的,她甚至是顧及不了對她爸爸生活上的照顧。在許多情況下,她會讓江天去看看她的爸爸杜大川。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杜雨萌對江天是十分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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