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傘 正文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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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省公安廳副廳長李仲章是有名的刑偵專家,曾主持偵查過一些全國著名的大案要案,在刑事偵查方面算是知名的權威人士。作為主管全省刑偵工作的副廳長,李仲章不僅工作特別忙,還常常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全省各地每一個大案要案在偵破時,他幾乎都要親臨指揮。碰到一些疑難案例,地市公安局也往往請他出馬,甚至全國各地的一些大案,也抽調他前往參與偵破。因為在偵破大案要案中屢立戰功,李仲章曾兩次得到公安部通令嘉獎,並被授予「一級英模」稱號。

    5月17日晚,山南大學校園外發生一起兇殺案,兩名即將畢業的女大學生,實習期間返校時在出租屋內被人強姦、割喉而亡。因為是一案兩命,加上又是在校大學生,在社會上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一時,平陽的各大校園內人心惶惶,社會上議論紛紛,謠言四起。坊間傳言誇大其詞,有的說平陽一夜之間有十多名女生同時被人強姦,有的說有一個惡魔專門到各地割女生的喉嚨,已經割了好幾十個人了,嚇得很多女生晚上連門也不敢出。一些中學校門口,晚自習後接學生的家長也驟然多了起來。

    兩位出事女生的家長、親屬打著白色的橫幅,天天到學校哭喊,到省政府門口上訪,要求學校承擔責任,要求公安機關快速破案。

    「5?17」強姦殺人案發生後,社會、家長給了公安機關巨大的壓力。李仲章作為主管全省刑偵工作的副廳長,自然責無旁貸。平陽市公安局的幹警們走訪了被害女生的同學、老師,均沒有發現明顯的有價值的線索,走訪了兩千多名周圍群眾也沒有發現什麼可疑人物。查找兩位女同學的戀愛經歷,詢問他們的戀人及好友,均沒有什麼進展。

    兩人的男友都是同屆大學生,在案發當晚都在實習單位加班,且有多人可以作證。通過提取兩位女生陰道遺留物的DNA比對,她們的男友完全可以排除作案的可能性。

    門窗都完好無損,圍牆也沒有攀爬過的痕跡。那麼,兇手肯定是與被害人熟悉的人,或者是與房東熟悉的人,否則他進不了這個門。

    再查找兩位女生的手機通訊情況,對案發前幾天所有與她們通過話的人一一進行了全面的排查。結果發現,除了父母之外,其餘的聯繫人都是高中或者大學的同學,包括戀人。甚至連常去房東那兒串門的老頭也列入了被懷疑對象,寫進了排查名單。幹警們根據名單一個一個進行調查瞭解,最後全部排除了作案嫌疑。

    一星期過去了,眼看「5?17」殺人強姦案的案件偵破工作進入了死胡同。公安機關的壓力越來越大,尤其是一位網名叫做「無花果」的網友,在天涯論壇上發了一篇題為《妙齡少女,省城慘遭割喉強姦;公安機關,破案手段高明在哪?》的帖子。帖子內容除了簡要交代案情之外,還對省城的社會治安,對公安機關的破案能力提出了質疑。帖子貼出後,每天的點擊率達到一萬多,回帖人數每天一千多人。網友在跟帖中向公安機關提出了很多問題。有的問題非常尖銳,無形之中給偵破工作增加了空前的輿論壓力。

    盧志雄找到李仲章:「仲章,這件案子給我們的壓力很大啊!」

    「是啊,盧廳長,我也感覺到了。」李仲章說。

    省領導要求盡快破案的批示、指示一個接著一個,先是省政法委書記吳衍榮找到李仲章:「仲章,『5?17』給省裡的壓力很大。你是破案專家,在這方面你是權威,希望能盡快破案,否則廳裡不好交代啊!」

    接著省長邵永成又批示:「請公安機關抓緊時間迅速偵破此案,將犯罪分子繩之以法,消除不良影響。」

    省委書記潘智偉的批示更是給李仲章帶來了壓力:「志雄廳長,此案影響非同小可,廣大群眾正拭目以待。請你們組織破案能手,由李仲章副廳長牽頭。全力以赴,三個星期之內偵破此案,給受害學生家長一個交代,給社會和公眾輿論一個滿意的答覆。」看到批示,盧志雄找到李仲章:「仲章,你看,省委潘書記都點將了。省委、省政府和群眾對我們的期望值都很高,我看這段時間你得辛苦一下,多操點心。我們不能讓領導和群眾失望,特別是不能讓兩位學生的家長失望。」

    儘管壓力很大,但李仲章還是表示,一定完成任務,在三個星期之內偵破「5?17」案。

    李仲章親自坐鎮到慧園區公安分局指揮破案。

    本來刑警總隊隊長伍建良是他的得力助手。但是,伍建良剛剛被派到河陽調查傅小成的交通事故案子去了,案子暫時也還沒有什麼進展。從某種角度來說,那個案子涉及的人員更多,其中的細節可能更複雜,而且他剛剛開始調查,一時也抽不出身來。

    李仲章帶了幾個人,親自上陣。他馬上主持召開了案情分析會,聽了相關人員的案情匯報後,李仲章說:「兇手肯定留下了蛛絲馬跡,只是我們錯過了而已。大家不要怕麻煩,再找她們的同班同學和實習單位的領導、同事進行瞭解。瞭解的問題要盡可能更細一些,尤其是房東這邊的情況,不要遺漏任何一個細節。同時,我希望大家跳出圈子看問題,不要被固有的思維局限了破案思路。」

    李仲章親自到現場察看情況,房東是一個70多歲的單身老人,李仲章主動找到他,與他聊了起來。

    「老人家,出事那天晚上你見到什麼人了沒有?或者說聽到什麼動靜了沒有?」

    老人搖搖頭:「沒有,我這人睡得比較沉,一兩聲響動是吵不醒我的。去年之前,我還養了一條狗,半夜如果有陌生人過來,狗會叫,會把我吵醒。但後來附近的鄰居們說,狗太吵了,影響了他們的休息。我就把狗賣了,後來就再沒養過。」

    「平時,你見過她們兩人帶過什麼陌生人進來嗎?」

    「也沒有,她們很少帶別人進來,一般都是兩人同進同出,很少有一個人的時候,也很少有第三個人的時候。她們的男友來這裡時,如果碰上我都會打招呼。兩個小伙子給人的感覺也挺不錯,我估計他們不會做出這種事來。」

    「老人家,請你再回憶一下。你這下面的鐵門,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有鑰匙?」

    「除了我之外,就是她們兩人了。我兒子在外地工作,一般不回來,所以我也沒有給他鑰匙。本來,這套房子是給我兒子住的。幾年前,我看空著也是空著,就租給了學校的學生。誰知,這次卻發生了這種事。要知道這樣,我寧願空著,也不租了。」

    老人好像很懊悔自己把房子租給了她們。

    突然,李仲章腦子裡靈光一閃,會不會是與那兩位女生根本沒有任何瓜葛的人作的案?如果是那樣,前面的破案思路就走進了習慣性思維,難怪出不來了。

    他一把抓住老人的手,急切地問道:「老人家,你再想想,有沒有人從你這裡拿鑰匙去配過,或者說你過去租房時曾給過哪些人鑰匙?」

    老人想了想:「警察同志,你這一問我倒想起來了。先前我曾租給一個女孩子,也是她們學校的學生。這個女孩子就不同了,經常帶她的男友來這裡過夜。在我印象中她換了三個男友,而且每個男友她都給配了鑰匙。」

    李仲章心裡一驚,長長地噓了一口氣:「原來如此。」

    「老人家,你記得她是學什麼的嗎?她的三個男友你認不認識?」

    「記得,好像是學音樂的,叫朱靜。個兒挺高,人也長得漂亮。她的男友我就不認識了,一個是換得快,二來也很少在白天來這裡,基本上都是來過夜的。」

    李仲章興奮地握著老人的手連聲說:「謝謝您!老人家。」

    然後,他叫上隨行人員,手一揮:「走,上山南大學去。」來到學校,他找到畢業生名冊,再到招生就業科,瞭解到朱靜目前在深圳,主要在酒吧的演藝廳演唱,既以此謀生也是作為一種訓練,準備參加下一屆超女大賽。

    通過朱靜的下屆校友,李仲章他們得到了朱靜的具體地址,於是他連夜南下深圳,找到朱靜。

    朱靜聽說他們是山南省公安廳的,先是有些莫名其妙,以為他們找錯了人。後來,聽說在她過去住過的房子裡有人被殺了,不覺吃了一驚。然後又擔心起來,生怕自己會被無辜地關進牢裡。

    看到她緊張的樣子,李仲章說:「小朱,你別緊張。我們只是來瞭解一些情況,尤其是你在山南大學讀書時戀愛的情況。」

    朱靜慢慢鎮定了下來,把幾個男友的情況都告訴了李仲章他們。

    第一任男友是個企業老總,叫王新平,就在平陽市郊區;第二任男友是學校中文系的一位同學,叫唐曉兵,畢業後考取了公務員,現在正在東方省新洲市的一個行政單位上班;第三任男友叫梅強,是朱靜的高中同學和戀人,比朱靜晚兩年考入山南師範大學體育系。目前正在上大三,半年前朱靜提出與他分手。

    找到王新平時,他承認曾經和朱靜同居過半年時間,也曾配過她租住的小屋的鑰匙。因為王新平是個有家室的人,不可能與朱靜結合。當時朱靜與他在一起,不過是覺得好玩。還有就是王新平能給她一點錢。半年之後,兩人就心平氣和地分手了。王新平把鑰匙扔了,也沒有給任何人。兩個女孩子出事的時候,王新平正在海南參加一個貿易洽談會,頭一天晚上10點鐘他還在和幾位商業上的朋友談天。第二天早上6點,還有人看到他在酒店的空地上打太極拳,可見王新平分身無術,不具備作案時間。

    唐曉兵這一段時間,正忙著與現任女友籌辦婚事。兩人早已同居,當天晚上的活動除了10點鐘之後只有其女友作證外,其餘時間均有其他人員可以作證。從作案動機和時間上來說,他應該不具備作案的可能性。唐曉兵承認與朱靜同居過三個月,也配過朱靜租住的房子和大門的鑰匙。但是,分手的時候覺得很生氣,就把鑰匙扔湖裡了。

    再到山南師大找梅強,梅強的老師告訴李仲章,梅強早幾天說他父親生病住院,請假回老家去了。李仲章與民警們算了算時間,正好是兩個女孩子出事的前兩天。

    李仲章和民警們帶著梅強的班主任,以師大老師的身份來到梅強的老家,才知道梅強根本沒有回家,他的父親也根本沒有生病住院。

    梅強為什麼要說謊?為什麼沒有回家?一連串的問題出現在李仲章和幹警們的腦子裡。

    「梅強給家裡打過電話嗎?」

    「打過,昨天晚上還打過,說他在學校生病了,要家裡給他的卡上存2000塊錢。我還問他,要不要過去看看。他說不要緊,打幾天針就會好,讓家裡人不要操心。」梅強的父親說。

    「那麼,你們存了沒有?」

    「存了,昨天晚上我到他舅舅家裡借好了,今天早上我就到鄉郵政所存了。」梅強的父親還把身上的存款憑條拿了出來,「這就是那張存款的憑證。」

    李仲章只看了一遍,就迅速地默記下了賬號。也許是問的問題引起了梅強父親的懷疑,他忙問:「怎麼?是不是我家梅強出事了?」

    「沒有,你不用擔心。真的沒有,既然來了,我們就問問,多瞭解一些情況總是好的,對孩子有好處。」

    梅強有重大作案嫌疑。

    出門後,李仲章掏出筆,在本子上記下了那個賬號。

    同來的民警小吳說:「李廳長,我最佩服您這一招了,過目不忘。一個賬號,要我念上十遍也不一定記得住。您只看一遍就記住了,實在佩服啊!」

    李仲章笑著說:「光嘴裡說『佩服』有什麼用,拿出點行動來,請客這才是真正的『佩服』。」

    小吳說:「請就請,如果您能把這一招教給我。別說一頓,就是請十頓也值得。」

    梅強父母家的電話立即被當地警方實施了監控。來電記錄上顯示,梅強是在廣州用公用電話打給家裡的。

    通過查詢賬號的取款記錄,發現梅強目前在廣州南海一帶,上午10點左右還在一個郵政儲蓄所取走了600元。

    梅強在廣州,李仲章他們又馬不停蹄地趕往廣州。

    但是,梅強沒有再跟任何人聯繫,他的具體位置無法確定。

    沉默了一會兒,李仲章掏出手機撥通了梅強的手機。馬上就接通了,梅強接了電話。李仲章編了一個名字,說:「海伢,怎麼這麼久沒有聯繫了?這一段時間在學校過得好不好啊?也不見你來個信,有沒有錢用?有困難也不給表叔來個電話,是不是見外了?」

    梅強先是嚇了一跳,以為是公安人員打來的電話。後來聽了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才知道這是一個打錯了的電話。這時候的他已經如喪家之犬,身上沒多少錢,又擔驚受怕,只要看見穿著警服的人就嚇得往人群裡躲。有時睡到半夜聽見警笛聲音,就會嚇得出一身冷汗。常常被噩夢驚醒,老半天無法入睡。

    梅強於是決定將錯就錯,看能不能弄點錢。

    他說:「表叔,其實我這一段時間在學校過得很不好,生病住院已經花了很多錢。現在最大的困難就是沒有錢。我之所以沒打你的電話,是實在不好意思,你以前對我幫助這麼大,現在我還找你要錢,開不了口。你要真的想幫我,就資助我2000塊錢,以後我畢業了一定加倍償還。」

    李仲章哼哼哈哈了一通之後,叫他把賬號報了過來。

    梅強說:「我原來的銀行卡丟了,後來就用我一個同學的,那個同學叫梅強。表叔,您把錢匯到這個賬號上就可以了。」

    李仲章說:「2000塊錢太少了,明天一定給他最少匯5000塊錢。」

    梅強聽了,高興得不行,連聲說:「謝謝表叔!謝謝表叔!」心說,不知哪個傻冒兒,打錯電話了。偵查人員告訴李仲章,梅強的地址找到了,就在三水附近的一家小旅館裡。

    公安幹警衝進房間裡按住梅強的時候,他正在做著美夢,等著那個表叔給他匯5000塊錢呢。

    梅強交待,與朱靜分手後他很痛苦,這次本來請假要去深圳找朱靜的。請假之後,在平陽轉了一天,哪兒也沒去。那天晚上突發奇想,想要回去看看他與朱靜同居的地方,一年前他配的鑰匙還在身上。於是,晚上一點多鐘,他悄悄來到了這裡,拿出鑰匙試了試,發現鎖還是原來那把鎖,竟然沒有換。他輕輕打開了大門,然後又打開了出租房的門。夜色中他看到一個女孩子裸著身子睡在那裡,睡得正香,不由想起了和朱靜在這裡的情景。於是撲了上去,摀住她的嘴,將女孩子強姦了。事後,女孩子哭了起來,說要到公安局去告他,讓他去坐牢。他感到非常後怕,看到桌子上有一把水果刀。一把拿過來在女孩子的喉嚨上重重地劃了一下,把她殺了。誰知,女孩子的哭聲把同租一套房子的另一個女同學也吵醒了,她走過來的時候正碰上梅強殺人,嚇得尖叫了一聲,趕緊往房間裡跑。梅強聽到響動,幾步上去就在客廳把她抓住強姦了,並且也在喉嚨上重重劃了一刀。

    經過現場指認和對精液的DNA比對,梅強的犯罪事實確認無疑,案件得以告破。

    「5?17」殺人強姦案的偵破,歷時近20天,李仲章帶著專案組東奔西走,走訪群眾達5000多人,輾轉上萬公里,終於把兇手梅強捉拿歸案。一個案子下來,李仲章瘦了3斤多。

    李仲章再次贏得了人們的讚譽,人們紛紛稱他為「神探」。省委書記潘智偉親自批示,要求給李仲章記功和嘉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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