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些兵 正文 第十章 你愛我不愛
    師一號看完信以後,坐在辦公室椅子上半天沒動。他的眼睛死死盯著辦公室牆上的毛主席畫像和鏡子裡的語錄:軍隊向前進,生產長一寸;加強紀律性,革命無不勝。他一時間只覺得二連和小魏的問題非處理不可!但同時,他又感覺難度很大。因為,二連是戰爭年代走過來的尖子連隊,是人們心目中一面迎風招展的旗幟,培養樹立和長久保持尖子連隊的先進性,並不容易。而毀起來卻是一朝一夕的事!因為這件事而讓二連聲名狼藉,應不應該?值不值得?一旦損壞了名聲還能挽救嗎?單純處理一個魏雨繆能不能保住二連的聲譽?而魏雨繆一個剛下連隊兩個月的計算兵,出點問題也在所難免,該不該處理?等等等等。一系列問題湧上他的心頭。而且,魏雨繆那稚嫩的毛頭小子的面孔在眼前晃來晃去,聰明,勤快,一家人都很喜歡他。怎麼辦?怎麼辦?

    師一號看著信紙上的娟秀字跡,突然對寫信人產生反感:你向我捅這種事幹什麼?二連自己解決也就算了,民不舉官不究。現在倒好,你把事情捅到我這兒,讓我怎麼辦?但這些想法的出現,只是倏忽間的事,接下來他就感覺寫信的劉二菊很有水平,既有政治覺悟,又有文字能力,把事情說得言簡意賅,讓師一號非常感慨。

    這就正中了劉二菊的下懷。

    時值週末,晚上師一號回到家裡,便在廚房外間的飯桌上將二連和小魏出現的問題氣憤地說了出來。結果霍萍直聽得愕然地瞪大了眼睛,張著嘴愣了半天。因為事情明擺著,如果為這事處理了小魏,那小魏提干就成為泡影,小魏提不了干,她們的戀愛就是違規的,因而基本上是沒有前景的。而那樣的結局是霍萍萬萬不想看到的!最後,她放下筷子,離開座位,「撲通」一下子給父親跪下了,兩眼全是淚水。

    師一號問:「小萍,你要幹什麼?跪下是什麼意思?」

    霍萍說:「爸,請您手下留情饒過小魏吧,他當計算兵才兩個月,您見過才兩個月的計算兵就擔綱實彈射擊嗎?小魏出差錯是很正常的。好在沒有傷到民房和老百姓。饒過小魏吧,求您了!」

    師一號驀然間就什麼都明白了。如果霍萍和小魏沒有戀愛關係,霍萍怎麼會為小魏的錯誤開脫而且下跪?師一號非常震怒,他猛地一拍桌子,說:「簡直是胡鬧!小魏出了計算差錯,造成惡劣影響我還沒來得及處理,這裡你們又冒出戀愛問題!你知不知道當戰士期間不允許談戀愛?」

    霍萍急忙辯解:「爸,我們沒戀愛,我只是幫小魏說句公道話!」

    師一號道:「你糊弄鬼呀!我是過來人,我什麼不明白?」

    霍萍聲淚俱下道:「爸,您看在小魏是全團計算兵技術比武第一名的份兒上,饒過他這一次還不行嗎?下不為例還不行嗎?說不定在全師計算兵技術比武中小魏還能拿第一呢!」

    師一號道:「說得好聽!這種錯誤難道還允許出現第二次嗎?拿第一就能掩蓋錯誤嗎?」

    霍萍母親和姥姥此時趕緊打圓場,幫助霍萍為小魏說情,母親還使勁攙霍萍,想讓她起來。但根本攙不起來。

    師一號對霍萍母親道:「你甭攙她!我該處理小魏和二連,就照樣處理,她願意跪著,就讓她一直跪下去!誰也別攙她!看她跪到幾時!還說沒和小魏戀愛!」說完,師一號連飯都不吃了,轉身就回臥室去了。

    霍萍母親見師一號走了,急忙端了飯菜追到臥室,一疊聲道:「祖宗哎,你不吃飯哪行啊?小萍終歸還是孩子,做事考慮不周到在所難免,你不饒過小魏,總該饒過自己的女兒吧?」

    師一號皺著眉頭對老伴擺了擺手:「你別護犢子,小萍入伍才多長時間?怎麼就這麼不安分,非得談戀愛?傳出去讓我的老臉往哪兒擱?」

    霍萍母親把飯菜擺在師一號面前的桌子上,說:「愛吃不吃,反正給你擱這兒了。你就知道看小萍的毛病,你怎麼不看小萍的優點?她當兵時間不長,就在師部通信連比武中取得女兵第一,這樣的女兒你往哪兒找去?」說完,她忿忿地轉身出去了,回手把臥室門帶上了。因為,回過頭來,她想跟霍萍說說貼心話。

    她來到廚房外間,又攙霍萍,但霍萍還是不起來,霍萍說:「我爸不放棄處理小魏的念頭,我就不起來,我跪一宿!跪一宿不管用,明天我就接著跪!」

    母親抱住霍萍,撫摸著她的腦袋和頭髮,說:「閨女啊,你真喜歡上小魏了?」

    霍萍說:「媽,小魏是個非常有前途的小伙子,才當了兩個月計算兵,就拿了全團第一,如果參加師裡、軍裡比武,說不定也照拿第一。因為我聽首長們說,小魏這樣的計算速度,是咱們師有史以來最快的!就憑這一點,出一點差錯怎麼就不能原諒呢?」

    母親說:「小魏是個好兵,這我知道。但你們這麼早就戀愛,還是讓人沒法接受的。」

    霍萍說:「媽,關於我的對象問題,您就不要操心,也不要多嘴了。」

    母親聽了這話很生氣,沒吃幾口飯也回臥室了。

    姥姥就端了飯菜遞給霍萍,笑嘻嘻地催她吃,說:「你願意跪著就跪著,你跪著也不能耽誤吃飯不是?」於是,霍萍就跪著把飯吃完了。這時,通訊員劉森從外面回來了,霍萍一見便趕緊起來了,她不能當著劉森還跪著,那就真會把這事傳出去了。

    霍萍站起身來,返身走出廚房,到客廳用座機給王琛家裡打了一個電話。她估計此時王琛會在家。王琛果然在家。王琛問霍萍:「晚上有事嗎?沒事來我家坐坐?」霍萍二話沒說,立馬撂下電話就過去了。

    這些日子,王琛一直跟著二連在山村駐訓,體驗生活,實彈射擊以後她和小林琳還跟著二連來到龍泉莊,當二連開始壘井以後她就又和小林琳一起坐長途汽車回到師部宣傳隊。因為她感覺二連出了這種事,她還待在二連有些不合時宜。她知道二連的偵察班長、指揮排長、連長高家鎖都有責任,絕不是小魏一個人的事,所以,回來以後就非常苦惱,不知道應該採取什麼方法幫二連排解這件事。她有心給老爸打個電話,但又感覺弄不好會弄巧成拙,老爸不知道還罷,如果老爸知道了,沒準就會狠狠追究這件事,把二連弄個全軍典型也未可知。

    正無計可施之時,霍萍來電話了。她急忙叫霍萍過來,兩個人好一起商量對策。

    霍萍來了以後,兩個人就迫不及待地手拉著手促膝談了起來。結果兩個人又一起陷入迷茫:師一號是這種態度,還請不請王副軍長幫忙?萬一王副軍長也是這種態度呢?

    王琛突然問霍萍:「你和小魏的關係到什麼程度了?」

    霍萍紅了臉說:「這種話你也問得出?叫我怎麼回答?」

    王琛聽了這話心裡也撲騰撲騰亂跳,她也感覺這種話確實問得唐突,再好的姐妹關係也不好回答。但這個問題既是往死裡誘人的謎,又是問題的癥結:如果霍萍和小魏只是一般朋友關係,這件事處理起來就是一種情況,而如果關係到了難分難解、甚至早已越過雷池的程度,那麼,霍萍為小魏拼到底、搏到底都是值得的!那個年代的姑娘雖然有她們這樣思想觀念開化得早的情況,但還不至於搞什麼「杯水主義」,她們沒確定主攻目標便罷,一旦確定,便不會輕易更改志向。想到這個問題王琛自己先就耳熱心跳,所以,她禁不住還是要問:「霍萍,咱們對小魏和高家鎖能夠幫到什麼程度,完全取決於咱們與他們的關係程度。如果你鐵定了這輩子非他不嫁,那麼就幫他幫到底好了!」

    霍萍咬著嘴唇沉默了一會,紅著臉說:「我愛小魏,他的一切都讓我牽腸掛肚。我這輩子當然要嫁他,絕不會嫁給別人。因為我不可能再愛上別人。甚至對移情別戀去愛別人的事我連想都沒想過!」

    王琛想了想說:「我對你的想法不太同意。你現在是沒見過更優秀的男兵,眼界還很窄。如果你見到比小魏更好的男兵,說不定也照樣移情別戀!就說我自己吧,以前感覺小林琳往丁副師長家裡跑這件事不能接受,真恨不能整小林琳一下子。可是,當自己穿上軍裝以後,突然就想冒一把險,去猛烈地、激烈地、壯烈地愛一次。對方可能是個連長,也可能是個參謀,目標是模糊的,但想愛的念頭卻異常清晰!這件事說明,人的態度是會隨著客觀環境發生變化的!」

    霍萍擺弄著王琛的手,她發現,自己手早已變得粗糙硬朗,而王琛的手依舊纖細柔軟,像軟麵條。好一會,才囁囁嚅嚅地告訴王琛:「我和小魏確實到了難分難解的程度。每次見面我們都——」霍萍脹紅了臉說不下去。

    王琛摟住了霍萍,在她耳根問:「每次見面都拉手?」

    霍萍點點頭。王琛又問:「都擁抱?」

    霍萍又點點頭。王琛又問:「都接吻?」

    霍萍搖搖頭,說:「這個沒有,他不敢。我強迫他,他也做的不像樣子。」

    王琛打了她一巴掌,說:「說了半天你們還是接吻了呀!」

    霍萍問:「你的事情呢?進行到什麼程度?」

    王琛卻不願意和霍萍說實話,雖然她對高家鎖也夠主動的了,但因為事情確實還沒有最後明確,她也不好下結論,於是說:「懸著吶,我也正著急呢!」

    霍萍說:「不論是小魏還是高家鎖,咱們都應該幫一把。那小魏剛當計算兵兩個月,而高家鎖拖著傷腿,拄著拐參加實彈射擊。在作業中出現問題都屬正常,況且,二連並不是經常出現這種問題,只是偶爾一次,師首長和軍首長難道連偶爾一次的問題都不放過嗎?」

    王琛沉默了一會,便說:「明天我到軍部去一趟,親自對老爸說說這件事。問題是你必須跟我說實話——你和小魏確實想最後結婚?」

    霍萍點點頭說:「沒錯,我早已鐵定了心了。」

    王琛便做了最後決定,說:「好,明天我就努力去,不過,我把醜話說在前頭——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霍萍捏了王琛的手指一下,說:「看你這個囉嗦,你只管去好了!」

    轉過天來,一大早,王琛便搭師部去軍部的卡車走了。那時,師部每個星期天都有去軍部的車輛,戰士和一般幹部都是搭乘卡車,只有首長才坐小吉普。王琛到了軍部以後,就找到老爸,把二連發生的事說了一遍,請求老爸幫二連說句話。王副軍長聽了這個情況,先是感覺愕然,接著也感覺難辦。雖說,事情的發生有著客觀原因,但這件事好說不好聽,確實沒法開脫。他便給師一號打電話詢問這件事。結果師一號一聽,連軍裡都知道這件事了,他就更來氣了,便對王副軍長說:「問題很嚴重,我會嚴肅處理這件事,否則,就不能保證下不為例!」

    王副軍長說:「那個計算兵是個新兵,而連長高家鎖又帶著傷參加射擊,精神還是可嘉的。所以,該處理你就處理,但要把握分寸,好好斟酌吧。」

    這樣,王副軍長也算為二連說了情。只是這個情說得沒有力度。問題是,王副軍長不過問還好,這一過問,一下子加快了師一號處理二連問題的速度,同時也加大了力度。他親自指示炮團團長:魏雨繆要記大過,高家鎖要嚴重警告。

    天吶,這樣處理可以說在二連,乃至在炮團都頂了天了!二連曾經有戰士被記大過,是因為在實彈射擊時操作不當,出現炮彈炸膛毀了火炮的事,不過那是50年代的事了,那時候戰士的文化程度普遍不高。現在情況不一樣了,記大過就意味著惡性事故。小魏承擔了這樣的處分,還吃得下飯、睡得著覺嗎?還能有什麼前途嗎?

    霍萍請王琛幫忙,萬萬想不到會幫成這麼個結果!

    當二連指導員在連隊全體軍人大會上宣佈這兩個處理決定的時候,高家鎖表情平靜,幾乎沒有什麼反應。出人意料的是小魏也沒什麼反應,在眾目睽睽之下,他連臉色都沒變一下。如果說,高家鎖沒有反應,是因為畢竟對自己的處理留有餘地,網開半面,已屬寬宏大量。那麼小魏為什麼也沒有反應呢?二連的人無不感覺這是個謎。

    小魏沒有反應,卻不等於霍萍沒有反應。當她得知這個消息以後,先是找到王琛質問:「你是怎麼做的遊說?怎麼把高家鎖處理得這麼輕,而把小魏處理得這麼重?」王琛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便無奈地攤開兩手。霍萍憤怒地用手指著王琛道,「問題就出在你身上,因為你愛高家鎖,所以,你在遊說時就玩丟卒保車的把戲。可是,你想過沒有,小魏被記了大過,還能有前途嗎?他沒有前途,那我們倆的未來怎麼辦?」

    王琛看著憤怒的霍萍,解釋說:「在小魏和高家鎖身上,我並沒有偏向哪一個。現在出現這個結果,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霍萍對這種回答並不買賬,她忿忿地說:「我現在算看透了,人都是自私的,看到自己利益將要受到傷害,就把朋友的利益扔到九霄雲外去了。所以,從今往後,咱倆也不是什麼好朋友,以後也甭來往了,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你甭讓我抓住小辮子,否則,看我會怎麼對待你!」

    兩個好得像親姐妹的姑娘就這樣生分了。

    接著,霍萍就在家裡與老爸大鬧了一場。但鬧歸鬧,結果是沒法改變的。老爸在霍萍痛徹心扉的哭訴中沉默著,出人意料地沒有發火,而是給丁副師長打了電話:「亡羊補牢,馬上組織全師專業技術比武,提高幹部戰士學習、掌握軍事技術的能力和水平!」也許,師一號是想以此造勢洗刷二連的負面影響,因為二連的綜合素質一直是拔尖兒的;也許是想為小魏挽回什麼,因為小魏很可能會在比武脫穎而出,名震全師。但究竟是什麼意思,因為師一號並不明說,別人也只好亂猜。

    話說高家鎖受到處分處理,王琛早已知道了消息,而方芳卻並不知道,因為炮團把這些負面消息縮小到了最小的範圍。

    此時,方芳因為在師醫院髒活累活搶著幹,各方面表現出色,在獲得了嘉獎的同時,得到了到軍醫大進修的機會,也就是說,為她的提干問題打開了通暢的大門——從軍醫大進修回來,只要不出意外,她就將從衛生員提升為醫助,成為正式幹部。接下來,她和高家鎖談戀愛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擺到桌面上了。想到這一點,方芳不能不萬分興奮!至於說是不是要當一流的軍醫,要不要當師醫院的院長,方芳沒有想過。她此時此刻能夠想到的就是提干。她對著鏡子,欣賞著自己的容貌,雖不如小林琳那麼漂亮,但也不算難看,美好的心情更讓人臉上多了一份陽光。年輕人最大的事莫過於前途和愛情,當這些一股腦紛至沓來,豈有不興奮的道理?

    方芳在家裡收拾行裝的時候,給高家鎖打電話,讓他立馬到自己家裡來一趟。高家鎖問她是什麼事,她說,甭問,你來了就知道了。

    什麼事呢?高家鎖非常納罕。自從領受了一個嚴重警告的處分以後,高家鎖心裡時時湧起對小魏的反感:你幹嘛非要追求那麼快的速度?不就是想出風頭嗎?沒有你的冒失,我能跟著出錯嗎?於是,高家鎖對小魏的態度由原來不斷高漲的熱情,變得漸漸冷淡下來。甚至,打頭碰臉也不說一句話。現在方芳叫自己到她家裡去,是不是也說這件事呢?這是讓他一想就煩的事,於是,他拒絕了方芳,說:「我太忙,有話你就在電話裡說吧。」

    方芳當然不同意在電話裡說,她要見了面給他一個驚喜的,便厲聲喝問:「你究竟來不來?難道非讓我老爸請你不成?」

    這句話就管用了。方芳老爸是師二號,是師政委,高家鎖敢不遵命嗎?此時,他的腿傷基本痊癒了,便扔掉枴杖,撇著八字腳急火火地趕往師部家屬院。

    見了面,方芳把高家鎖拉進自己的臥室,摟住他說:「家鎖,有一件大喜事我要告訴你,你能不能猜出來是什麼喜事?」

    高家鎖心裡一來想著處分,二來想著王琛,怎麼會關心方芳有什麼喜事呢?於是,他直言不諱地說:「我現在心裡煩著呢,哪裡知道你有什麼喜事?」

    方芳說:「你為什麼要煩?是不是因為一提來我們家你就煩?」

    高家鎖害怕方芳這麼說,來師二號家,他怎麼敢煩呢?於是,實話實說道:「我剛剛受到了嚴重警告的處分,心裡能不煩嗎?」

    方芳一聽這話就愣住了,直張著嘴愣了十秒鐘:「什麼什麼?處分?因為什麼給你處分?」

    高家鎖便把事情經過訴說了一遍。此時方芳的老爸正在軍裡集中學習,方芳立即給老爸打電話,說這事您必須出面,要想辦法為高家鎖挽回影響。結果老爸說:「你轉告高家鎖,好好準備,爭取在全師的技術比武中拔頭籌,除了這一條,沒有挽回影響的辦法。當然了,在宣傳輿論上,我會幫二連做些工作。」

    高家鎖聽了這話便無奈地點頭。此時,方芳就把自己將去軍醫大進修的事告訴了高家鎖。高家鎖沒有因此而多麼興奮,仍舊神色黯然,只是真誠地祝福方芳,說:「去軍醫大進修真是好事一樁,回頭我送你一支派克鋼筆吧,是一個首長送給我的。」現如今派克鋼筆早已不是新鮮物,而在上世紀70年代,派克鋼筆卻因為十分少見而彌足珍貴,流行的圈子是很小的。

    方芳見高家鎖興奮不起來,心裡有些不滿,就拉下臉來說:「明天我就走了,還等你送什麼派克鋼筆?」

    高家鎖說:「真的?明天就走?那我現在就回連隊取鋼筆去!」說著就站起身來。

    方芳一把拉住了高家鎖,伸手抱住了他的高大身軀,把臉貼在他的前胸,聽著他的心臟「怦怦怦」地跳動,閉上眼睛專注地享受著這短暫的幸福。而高家鎖被動地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方芳的後背。按照此時的心思,他不想摸方芳一個指頭,但體內的荷爾蒙和腎上腺素又在作怪,他的手掌將一個男人的體溫傳給了方芳。

    方芳非常愜意地享受著,沉了片刻,說:「家鎖,你是我的,你如果願意,今晚我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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