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造好心情 正文 第六章
    刺耳的口頭禪

    有一個朋友,行事有條理,人也很善良誠懇,可是總讓我對他有「毛毛躁躁」的印象,有時我並不願意和他聊天。

    明明他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很體貼別人,肯接受意見,也願意成長,為什麼我總覺得和他說話格格不人呢?

    有幾次和他聊天,我仔細觀察,才發現了其中的原因——和他說話時,我的耳中有時好像忽然會被插進一根針:一個「錯」字!因為他會在你陳述一件不是那麼重要的事時,忽然聲音響亮地說:「錯!應該是……」然後一本正經地以急促的語調解釋起那個問題來,弄得我很無趣。

    急於「撥亂反正」令人反感

    比如,我回憶當時說我因數學太差害怕選必修微積分的系,不過是在聊天,他會像拿一把刀把你買來的菜切成兩半似的說:「錯!其實微積分跟數學好不好並沒有直接關係……」

    比如,我問他說:「我某天要從高雄到嘉義,你是不是知道哪裡可以僱用個人出租的轎車,單趟載我到……」

    他會說:「錯!你那時是下班時間,搭火車比較快,不會在高速公路上堵車……」

    比如,我在閒聊間談起一個工作壓力忽然變大的朋友:「奇怪,他在公司賣的是進口豪華轎車,又不是賣水果,只是十天業績不佳就被老闆削得那麼厲害?」他會說:

    「錯!現在賣車比賣水果競爭厲害得多了,因為……」他講的都對,都是好建議、好說法,但我耳裡常被那個快捷的「錯」字盤據,一時很難感激他的賜教,倒覺得有點尷尬。

    我覺得他毛躁,是因為他在談話時也會像開公司重要會議一樣,急於「撥亂反正」;

    覺得不想跟他聊天,是因為「錯」字刺耳;覺得他難免有點無趣,是因為他把我的問題或陳述都當成是非題回答。

    「錯!」或許是對的批評,但一說出口,聽在對方耳中真是平地一聲雷。對方很難心平氣和地繼續談話,修養差的會翻臉,因為你先大聲否定他人的意見。

    別把溝通頻率搞錯了

    「你錯了」可能是僅次於罵人「三字經」的最逆耳的話,卻是很多人的口頭禪,也曾經從我口中無意間溜出。說的人卻不知道這句話為自己扣了多少友誼的分數。類似的話有:

    「你這樣想就大錯特錯了。」(不管你說的有多正確,被批評的人會覺得你在罵他白癡!)

    「你這樣說就不對了。」(語調溫和了些,不過聽者一定感到自己像個聽訓的小學生,臉上必青一陣白一陣。)

    「我看你頭腦燒壞了。」(這只比罵人家是豬委婉一點。)

    以前我也看過更拙劣的溝通者,老闆直接對提出意見的員工破口大罵:「笨蛋!」

    不過這樣的人開的公司都是留不住人的,生意也做不好。如果對方的說法有問題,我們不說出自己的主張會很悶的話,該怎麼辦呢?我歸納了很多說話方式,覺得最委婉而能使對方接受的是:「你這樣說也有道理,不過,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想……」或「如果我這麼說,你覺得有沒有道理?……」不然,你也不必急著用「錯」來否定,這樣會急於贏得別人的否定。理性的用「錯」的批評,很容易得到不理性的錯的反彈。

    「錯」字以及上述否定性的發語詞是多餘的,有時只會使人們的耳朵在這個字後警戒地關上門。

    「錯」,常把人們的溝通頻率搞錯了,變得對不上。你沒錯,他也沒錯,就是「錯」字錯了!

    你是哪一國的?

    總是讓我情不自禁地想到小時候玩遊戲的景象。

    自從我步人社會後,在人際關係上遭遇的一個最大的難題就是:你是哪一國的?

    小時候,在玩騎馬打仗或跳磚塊遊戲時(這些遊戲對現在玩電腦長大的孩子來說,是不是已經像古老的三葉蟲一樣遙遠了呢),孩子們總會分成兩國,好像我們打從出生就知道,有競爭才有進步。體力比較差的,沒有選擇權,只有被選擇權。我總是眼巴巴地望著我所崇拜的「領袖們」,看他們在猜拳猜贏之後,會不會很給面子地說,我要選「吳某某」。不要讓我淪落到最後一個還沒被選到,被一個瞪白眼的隊伍心不甘情不願地接收,用那種看賠錢貨的眼睛看著我。

    我也發現,如果你習慣被選做誰的那一國,你自然必須要對習慣當另一國的那個人有敵意。尤其在競賽中,或多或少會有一些彼此間的推擠拉扯,或多或少造成一些直接或間接的皮肉傷。所以萬一在上學的途中遇到那個「惡棍」,一定要煞有介事地瞪那人一眼,罵他一句「不要臉」。如果我們的好友有人說他不錯,我們一定會反駁,把他的壞話說盡,要好友別中了那個人的計。過了兩天,還要再三叮囑,問好友:「喂,你是哪一國的?」

    你若跟他好,表示你不夠朋友,不值得信賴,我就跟你絕交!你不是我這國,就是他那國。從小看歌仔戲長大的我,最早學到的成語就是「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是朋友,就是敵人,要冤冤相報,大家的日子才可以多麼不無聊啊……

    終於有一天,我發現,怎麼朋友越來越少,這麼費力地玩敵人朋友遊戲,好像沒啥意思。後來越來越不喜歡跟大家玩團體遊戲,寧願待在家中看書,書中即使沒有黃金屋,也沒有人歧視我,更沒人會罵我一句「三字經」,不如自命清高算了。

    撕去身上的標籤

    也許大學時候念的是比較冷漠的科系,週遭都是一群講究理性思考的人;(所謂理性思考就是,沒想清楚恨一個人會得到什麼好處之前,千萬別花力氣恨一個人。)還有,念法律嘛,法官未判刑之前,人人平等。我總覺得,他又沒犯法,我也沒資格恨他,有人得罪我,算了算了;法律系的女生,至少學會不犯法即合法,我不需把敵人當仇人,把仇人當囚犯,欲置之於死地而後快,大家一起維護社會安寧與秩序和諧吧。

    所以進了社會,身處大公司時,所謂鬥爭,讓我實在不知所措,油然想起童年時玩兩國相爭的遊戲。不,大部分時候還未必是「楚漢爭霸」,有時還會演變成「春秋五霸」或「戰國七雄」。公司規模不一定要大,好像只要超過三個人,就會有些童年時代的問題會發生。

    「你是哪一國的?」成人世界常常在問這一句話,聽不見聲音的語言比直接說出的令人惶惑,不是嗎?我很感激童年時沒人要的經歷,它讓我發現,不要參與某些爭執的遊戲,這樣不會容易有被冷落的感覺。但我也還是有一次男友辭職,連帶自己也失業的經歷。因為,即使我沒給自己貼標籤,人家也認定我和他是一國的。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池魚又把被燒到的痛苦加在對城門的印象上,當然連感情都沒有好下場。

    我常想起五代時候,在每一個取而代之的政權中都可以當宰相,輔佐了十多個各式各樣怪脾氣的皇帝,活到老得不得了,號稱長樂老的馮道,他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呢?

    雖然講氣節的史官們都痛罵他無恥,但在文化保存上,他確實功不可沒。講證據的歷史學者都找不到他為什麼能夠「混」這麼久的證據。(歷史上對生卒年的考訂常常更重於對人格的探索,歷史考古學的聲音總是大於歷史心理學——有歷史心理學嗎?)我想到了。原來,道理很簡單,只要他不會表態說,他是哪一國的,他就不會被小氣量慣了的皇帝「誅九族」!

    有位在某大公家機關的朋友,也歷經多次老闆換人,他都面不改色地維持原來的輕鬆態度,繼續貢獻他的能力。而每一次新官上任三把火平熄之後,他的狀況只有更好。

    我問他如何能夠應變,在他回答問題的時候,我彷彿看到馮道捻著白鬍鬚說:「很簡單,就是因為我並不巴結任何得勢者,只把我的分內工作做好,下班就回家,我從來不跟任何一國的人應酬,也不跟任何一國的人同仇敵汽!」日子久了之後,用鬥爭力偽裝自己能力的人終於會被看穿——主人不打獵時,是不會帶著獵狗到宴會上去慶功的!

    保持中立的立場最好

    在鬥爭世界中,常覺得「他也好,你也不錯」的我,無疑是屬於體力上的弱者,我沒有選擇的進取心,通常淪為被動的被選擇者。當想選擇我的「領袖們』有聲無聲地希望我表示「我是你那一國的」的時候,我多半只能微笑離開,回家,自命清高地做自己的事情。想來真該感謝馮道無言的提醒。只是有時,遇到兩個「他不錯,他也不錯」的朋友變成寇仇時,我還是會被「你哪一國的」的喧鬧鐘聲,把我從和平的美夢中震醒。

    「我這麼討厭他,你怎麼還可以為他說話呢?」「他對我這麼差,你怎麼還能覺得他不錯呢?」面對這些「你到底是不是對我比較好」的質疑,我還是無言以對,只能悠悠然想起余秋雨的話:村莊裡有兩個年輕農民剛剛吵架,就有無聊的老婆婆提供資訊,羅列他們兩家從爺爺輩開始就有多少次的碰撞。老婆婆記性真好,於是今天的吵架也就連通了百年世仇,再也解不開了。不幸我們不少棲身於政壇、商界和社會各行各業邊緣的智囊文膽、客卿謀士,常常近似於這些村莊老婆婆,專為加仇添恨提供資訊……使互相傷害有了堅硬的學術支撐。我不想做村莊老婆婆,特別是在發現自己不是那麼年輕後,「老婆婆」三個字可能變成名副其實。不不不!

    與憤怒針鋒相對

    我們都常說,就事論事,但就事論事,不讓「戰區」漫無止境地擴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我們無法控制憤怒時,與此事無關的人常常踩到地雷,受到波及;在我們企圖表現風度壓抑憤怒時,也總是會有無辜的傷殘者出現,因為情緒並沒真正地被收編了,它隨時想找另一個出口流出來。

    舉些例子好了。

    比如,丈夫自認為很得意的企劃案,在公司的檢討大會中被批評得體無完膚。他會知道,這是兵家常事,在現場盡量心胸寬大地接納大家的意見,儘管他覺得自己的看法才是對的。下了班,應酬的時候也好好的,悶悶地喝了幾杯酒,剛剛對他大聲討伐的同事拍拍他的肩說:「喂,你知道,我是就事論事。」他也以善意的眼神回應了。

    平安無事回到家之後,當他發現太太因為看連續劇太人神,為他熱湯時水滾了都不知道,平時他會默默地把瓦斯爐關掉,但這一次,他卻狠狠地大嚷:「你在家裡到底在幹嗎?連煮個湯也不會啊?」另一場真正的戰爭爆發了。

    一通電話,讓公司倒了一半

    還有,有一位公關公司的秘書在昨天發現自己的男朋友另有一個女人,氣得哭了,第二天上班下眼瞼都是腫的,接電話時沒來由地聲音就僵硬了些。就在她因一些雜務忙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一個倒霉鬼三番兩次打電話來。「老闆正在見客戶。」她冷冷地說,「可不可以待會兒再打?」

    「我可以留話嗎?」

    「留啊。」她不耐煩地說。

    「七——七——八——八五五六。」

    「現在不是已經八位數了嗎?」她的聲音像個訓導主任,「先生,你前面應該加個『二』吧!」(台北市在彼時電話號碼剛升格為八位數,很多人忘了加「二」)

    「你可以自己加啊。」那頭訥訥地說。

    「貴姓?」她的語氣顯得更加厭煩,心想,趕快把這個討厭鬼打發走。

    「我姓林……」就在這位秘書想要把電話掛斷的時候,那邊繼續說,「我是A公司董事長,告訴你們老闆,如果連他的秘書公關都做得這麼差,我們今天下午要簽的續約不用簽了!」

    很不幸的,這位董事長今天心血來潮自己打電話,就發現了這個公關公司不會做公關的問題。而A公司的業務占該公司百分之五十以上!一通電話,讓公司倒了一半。

    我們還可以看到一超市收銀員被上司罵了一頓,所以板起臉把顧客的東西亂「扔」進塑膠袋裡,結果遭到申訴;一個計程車司機跟老婆吵架,不管三七二十一踩緊油門,一天就收到了三張罰單;你也可能因為電腦當機或提款卡被吃掉而跟男朋友或女朋友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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