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永恆 正文 真實
    1

    真實是最難的,為了它,一個人也許不得不捨棄許多好東西:名譽,地位,財產,家庭。但真實又是最容易的,在世界上,唯有它,一個人只要願意,總能得到和保持。

    2

    人不可能永遠真實,也不可能永遠虛假。許多真實中一點虛假,或許多虛假中一點真實,都是動人的。最令人厭倦的是一半對一半。

    3

    一個人可以承認自己有種種缺點,但決不肯承認自己虛偽,不真誠。承認自己不真誠,這本身需要極大的真誠。有時候一個人似乎敢承認自己不真誠了,但同時便從這承認中獲得非常的滿足,覺得自己在本質上是多麼真誠,比別人都真誠:你們不敢承認,我承認了!於是,在承認的同時,也就一筆抹殺了自己的不真誠。歸根到底還是不承認。對虛偽的承認本身仍然是一種虛偽。

    4

    真正打動人的感情總是樸實無華的,它不出聲,不張揚,埋得很深。沉默有一種特別的力量,當一切喧囂靜息下來後,它仍然在工作著,穿透可見或不可見的間隔,直達人心的最深處。

    5

    純潔做不到,退而求其次——真實。真實做不到,再退而求其次——糊塗。可是鄭板橋說:難得糊塗。還是太純潔了。

    6

    一個人為了實現自我,必須先在非我的世界裡漫遊一番。但是,有許多人就迷失在這漫遊途中了,沾沾自喜於他們在社會上的小小成功,不再想回到自我。成功使他們離他們的自我愈來愈遠,終於成為隨波逐流之輩。另有一類靈魂,時時為離家而不安,漫遊愈久而思家愈切,唯有他們,無論成功失敗,都能帶著豐富的收穫返回他們的自我。

    7

    我心中有一個聲音,它是頑強的,任何權勢不能把它壓滅。可是,在日常的忙碌和喧鬧中,它卻會被冷落、遺忘,終於瘖啞了。

    在人生的舞台上,我們每個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扮演自己的角色,比真的演員還忙,退場的時間更少。例如,我整天坐在這桌子前,不停地寫,為出版物寫,按照編輯、讀者的需要寫。我暗暗懷著一個願望,有一天能抽出空來,寫我自己真正想寫的東西,寫我心中的那個聲音。可是,總抽不出時間。到真空下來的時候,我就會發現,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寫什麼,我心中的那個聲音沉寂了,不知去向了。

    別老是想,總有一天會寫的。自我不是一個可以隨意支使的侍從,你老是把它往後推,它不耐煩,一去不返了。

    8

    我要為自己定一個原則:每天夜晚,每個週末,每年年底,只屬於我自己。在這些時間裡,我不做任何履約交差的事情,而只讀我自己想讀的書,只寫我自己想寫的東西。如果不想讀不想寫,我就什麼也不做,寧肯閒著,也決不應付差事。差事是應付不完的,唯一的辦法是人為地加以限制,確保自己的自由時間。

    9

    那個在無盡的道路上追求著的人迷惘了。那個在無路的荒原上尋覓著的人失落了。怪誰呢?誰叫他追求,誰叫他尋覓!

    無所追求和尋覓的人們,決不會有迷惘感和失落感,他們活得明智而充實。

    10

    我不想知道你有什麼,只想知道你在尋找什麼,你就是你所尋找的東西。

    11

    我們的內心經歷往往是沉默的。講自己不是一件隨時隨地可以進行的容易的事,它需要某種境遇和情緒的觸發,一生難得有幾回。那些喜歡講自己的人多半是在講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另一方面呢,我們無論講什麼,也總是在曲折地講自己。

    12

    人不易擺脫角色。有時候,著意擺脫所習慣的角色,本身就是在不由自主地扮演另一種角色。反角色也是一種角色。

    13

    一種人不自覺地要顯得真誠,以他的真誠去打動人並且打動自己。他自己果然被自己感動了。一種人故意地要顯得狡猾,以他的狡猾去魅惑人並且魅惑自己。他自己果然懷疑起自己來了。

    14

    瀟灑就是自然而不做作,不拘束。然而,在實際上,只要做作得自然,不露拘束的痕跡,往往也就被當成了瀟灑。如今,瀟灑成了一種時髦,活得瀟灑成了一句口號。人們競相做作出一種自然的姿態,恰好證明這是一個多麼不自然的時代。

    15

    什麼是虛假?虛假就是不真實,或者,故意真實。「我一定要真實!」——可是你已經在虛假了。什麼是做作?做作就是不真誠,或者,故意真誠。「我一定要真誠!」——可是你已經在做作了。

    16

    對於有的人來說,真誠始終只是他所喜歡扮演的一種角色。他極其真誠地進入角色,以至於和角色打成一片,相信角色就是他的真我,不由自主地被自己如此真誠的表演所感動了。

    如果真誠為一個人所固有,是出自他本性的行為方式,他就決不會動輒被自己的真誠所感動。猶如血型和呼吸,自己甚至不可覺察,誰會對自己的血型和呼吸顧影自憐呢?(寫到這裡,發現此喻不妥,因為自從《血型與性格》、《血型與愛情》一類小冊子流行以來,果然有人對自己的血型顧影自憐了。姑妄喻之吧。)

    由此我獲得了-個鑒定真誠的可靠標準,就是看一個人是否被自己的真誠所感動。一感動,就難免包含演戲和做作的成分了。

    17

    真正有獨特個性的人並不竭力顯示自己的獨特,他不怕自己顯得與旁人一樣。那些時時處處想顯示自己與眾不同的人,往往是一些虛榮心十足的平庸之輩。

    18

    質樸最不容易受騙,連成功也騙不了它。

    19

    「以真誠換取真誠!」——可是,這麼一換,雙方不是都失去自己的真誠了嗎?

    20

    真誠如果不講對像和分寸,就會淪為可笑。真誠受到玩弄,其狼狽不亞於虛偽受到揭露。

    21

    文人最難戒的毛病是賣弄。說句公道話,文字本身就誘惑他們這樣做。他們慣於用文字表達自己,而文字總是要給人看的,這就很容易使他們的表達變成一種表演,使他們的獨白變成一種演講。他們走近文字如同走近一扇面向公眾的窗口,不由自主地要擺好姿勢。有時候他們拉上窗簾,但故意讓屋裡的燈亮著,以便把他們的孤獨、憂傷、痛苦等等適當地投在窗簾上,形成一幅優美的剪影。即使他們力戒賣弄,決心真實,也不能擔保這訴諸文字的真實不是又一種賣弄。

    22

    這是一位多愁善感的作者,並且知道自己多愁善感,被自己的多愁善感所感動,於是愈發多愁善感了。他在想像中看到讀者感動的眼淚,自己禁不住也流下感動的眼淚,淚眼朦朧地在稿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23

    有做作的初學者,他其實還是不失真實的本性,僅僅在模仿做作。到了做作而不自知是做作,自己也動了真情的時候,做作便成了本性,這是做作的大師。

    24

    真誠者的靈魂往往分裂成一個法官和一個罪犯。當法官和罪犯達成和解時,真誠者的靈魂便得救了。做作者的靈魂往往分裂成一個戲子和一個觀眾。當戲子和觀眾彼此厭倦時,做作者的靈魂便得救了。

    25

    角色在何處結束,真實的自我在何處開始,這界限常常是模糊的。有些角色僅是服飾,有些角色卻已經和我們的軀體生長在一起,如果把它們一層層剝去,其結果比剝蔥頭好不了多少。

    演員尚有卸妝的時候,我們生生死死都離不開社會的舞台。在他人目光的注視下,甚至隱居和自殺都可以是在扮演一種角色。

    也許,只有當我們扮演某個角色露出破綻時,我們才得以一窺自己的真實面目。

    26

    刻意求真實者還是太關注自己的形象,已獲真實者只是活得自在罷了。

    27

    在精神領域的追求中,不必說世俗的成功,社會和歷史所承認的成功,即便是精神追求本身的成功,也不是主要的目標。在這裡,目標即寓於過程之中,對精神價值的追求本身成了生存方式,這種追求愈執著,就愈是超越於所謂成敗。一個默默無聞的賢哲也許更是賢哲,一個身敗名裂的聖徒也許更是聖徒。如果一定要論成敗,一個偉大的失敗者豈不比一個渺小的成功者更有權被視為成功者?

    哲學

    1

    我剪除哲學的晦澀,為它嫁接上詩的含蓄。

    2

    有的人喜歡用哲學語彙表達日常的體驗,我喜歡用日常語彙表達哲學的體驗。

    3

    人們厭惡了大而無當的體系、言之無物的長文。

    新鮮的感受有活潑的生命,硬要把它釘在體系的框架上,只成了死去的標本。深刻的哲理有含蓄之美,硬要把它溶解和稀釋在長篇大論中,只剩下了一杯白開水。

    哲學家在大海邊漫步、沉思,把珠貝拾回家珍藏起來,卻把灰色的海灘留給讀者。

    我聽見大海在呼喊:還我珠貝!

    4

    無論東方還是西方,最古老的哲學作品都是格言體或詩歌體的。從什麼時候起,哲學板起了論文的刻板面孔?古希臘有隱逸哲人,有逍遙學派、花園學派,哲學家們在戶外、在大自然中思考宇宙和人生。我猜想,哲學完全學院化、體系化是中世紀神學興起以後的事情,隨著哲學所追問的那個「絕對」化身為上帝被關進教堂的四壁,哲學家們也就作為上帝的僕人被關進了學院的四壁,專事構造體系以論證上帝的權威。上帝死了,但僕人積習難改,總要論證點什麼。

    5

    我偏愛那些用隨筆、格言、手記等散文形式寫作的哲學家,我喜歡倘樣在哲學的散文天地裡。這裡較少獨斷的論證和說教,有更多的質樸和自然,更多的直覺和洞見。這裡沒有普洛克路斯忒斯之床,用不著為了體系的需要而拉長或截短活的感覺和思想。

    如果說體系巨構猶如巍峨的哥特式教堂或現代摩天大樓,那麼,好的哲理散文就像一片清新的原野,當我從前者步入後者時,頓覺精神爽朗,新鮮空氣撲鼻而來。

    我工作了一整天。我的工作是研究哲學,也就是說,對別人的思想進行搜集、整理、分析、評論,寫出合乎規範的「論文」。現在我累了,我決定把夜晚留給自己,輕鬆地休息一下。於是,我翻開了蒙田的隨筆,讀上幾頁,或者翻開我的小本子,寫下自己的隨感。這當然不算研究哲學,可是我覺得自己比白天研究哲學時更是個哲學家了……

    6

    我於哲學一直是個閒人遊客,凡見掛有「閒人莫入」、「遊客止步」招牌的嚴肅去處,便知趣地規避。我怕那裡面的氣氛對我的健康和我的哲學均為不利。

    7

    有的人慣於從一小點感受演繹出一大篇玄妙的哲理。可惜的是,在這座他自己營造的哲學迷宮裡,他自己也常常迷路,找不到充當他的嚮導的那一小點感受了。

    8

    新的哲學理論層出不窮。在我看來,其中只有很少的哲學,多半是學術。隨著文明的進化,學術愈來愈複雜了,而哲學永遠是單純的。

    9

    我深信哲學家與藝術家是相通的。詩人的心靈,哲學家的頭腦,這兩樣東西難道能夠分開嗎?對人生的強烈感受難道不是必然會導致對人生秘密的探索嗎?藝術難道不就是對人生之謎的解答嗎?藝術家和哲學家是氣質相似的人,他們都是不實際、不世故的,進入他們視野的是人生和宇宙的大問題。

    10

    藝術與性,哲學與死,均有不解之緣。藝術用審美淨化性的煩惱,哲學用智慧淨化死的恐懼。但是,性的癲狂一方面給人以個體解體即死的體驗,另一方面又是種族生命延續即抗拒死的唯一手段。所以,性兼是死和死的拯救。那麼,藝術是否也兼是哲學和哲學的拯救呢?

    11

    詩借瞬時把握永恆。哲學想直接把握永恆,但做不到,最後只好向詩求援。

    12

    春天是詩人的季節,秋天是哲學家的季節。

    13

    哲學家生活在永恆中,詩人生活在瞬時中.他們都不會老。

    14當一顆敏感的心靈被根本性的疑問刺傷,因而尋求治療的時候,它就會走向哲學。有一種不尋常的激情非人類脆弱的心靈所堪忍受,哲學是對這種激情的治療。但是,治療並非熄滅激情,使心靈歸於冷漠麻痺。詩宣洩激情,哲學則把激情轉向深沉的思考。

    15

    一個小女孩坐在灑滿陽光的台階上,瞇縫著眼睛,一個朦朧的疑問在她的小腦瓜裡盤旋:「我怎麼會到這世界上來的?」我悄悄走過她的身旁,回到屋裡,把所有的哲學書籍都藏了起來。

    16

    福克納在加繆猝死那一年寫道:加繆不由自主地把生命拋擲在探究唯有上帝才能解答的問題上了。其實,哲學家和詩人都是這樣,致力於解開水無答案的人生之謎,因而都是不明智的。也許,對人來說,智慧的極限就在於認清人生之謎的無解,因而滿足於像美國作家門肯那樣宣佈:『』我對人生的全部瞭解僅在於活著總是非常有趣的。「

    17正常人只關注有法可想的事情,哲學家總是關注無法可想的事情,二者的區別即在於此。

    18

    一種迴避生命的悲劇性質的智慧無權稱作智慧,只配稱作生活的精明。

    19

    凡是有良好的哲學悟性的人,必定有過對於死亡的隱秘體驗和痛苦覺悟。這種體悟實質上是一切形而上思考的源頭,不從這源頭流出的思考就決非真正形而上的。因此,差不多可以把對死亡的體悟看作衡量一個人的哲學悟性的標誌。有的人很聰明,很有理解力,甚至也很真誠,但沒有對死亡的體悟,你就很難和他作深入的哲學對話。

    20

    人們常說,哲學是時代精神的集中體現。其實,哲學與時代之間的關係決非這樣簡單。有時候,哲學恰好是非時代(永恆)、反時代(批判)的,它立足於永恆之根本,批判時代捨本求末的迷途傾向。

    21

    哲學不是公共事業,而是屬於私人靈魂的事情。任何一種哲學的核心都是非政治的,政治色彩僅是附著物。絕對,終極,永恆,——怎麼能是政治的呢?

    22

    哲學是一個產婦,從她腹中孕育出了一門門具體科學。哲學的每一次分娩都好像要宣告自己的末日,但哲學是永存的,這位多產的母親一次次把自己的子女打發走,彷彿只是為了不受他們的攪擾,可以在寧靜的獨處中悠然思念自己的永恆情人——智慧。

    23

    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哲學家從來就有」仁者「和」智者「兩類,所以他們所」見「出的哲學也從來就有唯」仁「(人本主義)和唯」智「(科學主義)兩派。既然人性不能一律,為什麼哲學傾向就非要一律呢?我主張哲學上的寬容。但寬容是承認對方的生存權利,而不是合流。

    24

    對哲學的相反理解:一種人把哲學看作廣義邏輯學,其對象是思維;另一種人把哲學看作廣義美學,其對象是心靈的體驗。不斷有人試圖把這兩種理解揉在一起,但結果總是不成功。

    25

    理性強的人研究自然,追求真,做科學家。意志強的人研究社會,追求善,做政治家。情感強的人研究人,追求美,做藝術家。哲學家無非也分成這三類,何嘗有純粹的哲學家?

    26

    有藝術家,也有哲學家。有藝匠,卻沒有哲學匠。演奏、繪畫如果夠不上是藝術,至少還是手藝,哲學如果夠不上是哲學,就什麼也不是了。才能平庸的人靠演奏、繪畫餬口,還不失為自食其力,靠哲學謀生卻完全是一種寄生。

    27

    所謂哲學家包括四種截然不同的類型:政客型的哲學家把哲學當作謀權的手段,庸人型的哲學家把哲學當作飯碗,學者型的哲學家把哲學當作純學術,真正的哲學家把哲學當作生命。但是,真有政客型或庸人型的哲學家嗎?圓的方!

    28

    可憐那些毫無哲學素養的人,一旦陷入哲學的泥坑,便無力自拔,只好在坑裡攪動泥水,以證明他們也在從事哲學。

    29

    我不想與以哲學為職業的專門家討論哲學,寧願與熱愛哲學的門外漢交談——但也不是談哲學。

    30哲學和宗教是痛苦靈魂的收容所。許多人懷著無可排遣的生命的苦惱,終於在哲學和宗教中找到了寄托。

    可是,倘若有人因此決心獻身哲學,卻是一種誤會。這就好比病人因為患病,便自以為獲得了當醫生的資格一樣。何況吃哲學飯其實與靈魂毫不相干,不過是社會上說空話最多掙錢最少的一種行當罷了。

    我知道獻身宗教是可能的,但也和社會上那些吃宗教飯的人無關。

    31

    有一種人,善於接近名人而不善於接近思想,其從事哲學的方式是結交哲學界名流,成果便是一串煌赫的名字。我不禁想:就算這些名人並非徒有其名,他們的哲學難道和傷寒一樣也會傳染嗎?

    32

    常有人問:中國能不能出大哲學家?我想,中國現在尤其需要的是不受傳統、習俗、輿論、教條束縛的自由靈魂,人生和社會問題的真誠的探索者,出不出大哲學家倒在其次。

    33

    非理性主義哲學的流行也許比理性主義更嚴重地敗壞了人的非理性。在理性主義時代,人的直覺、本能、情緒、體驗不受重視,但也未受侵犯。這是一片原始森林,保持著非理性的自然面貌。自從非理性主義哲學興起,哲學家們成群結隊地闖入這個領域,沒完沒了地進行分析、解剖、砍伐,使非理性的感受喪失了其個人當下的獨特性和生命的原始性,被符號化了,即理性化了。試問哪個時代像今天這樣,有這麼多哲學氣十足的詩、小說、劇本、繪畫、音樂?

    34

    關於現代西方哲學,人們知道些什麼?一些人在糊里糊塗地受影響,另一些人又糊里糊塗地去批判,真是一筆糊塗帳。所以,的確應該加以引導一一不但對青年學生,而且對青年導師。其實,現代西方的大思想家恰恰是現代西方社會的嚴肅批判者,他們對於西方文明的反省表明:「全盤西化」是不足取的。因此,大可不必對現代西方思潮的引進感到神經緊張。

    35「什麼是直覺?直覺就是創造性思維……」

    許多時候,像這樣用一個含義相近的名詞代替另一個名詞,人們就自以為作了解釋,也自以為弄懂了。

    36

    做哲學家和讀哲學系完全是兩回事。哲學本質上只能自學,哲學家必定是自學成才的。如果說有老師,也僅是歷史上的大哲人,他直接師事他們,沒有任何中間環節。哲學系的學生中,有此自學能力的不足什一。

    37

    一般人追求可望也可即的東西,詩人追求可望不可即的東西,哲學家追求不可望也不可即的東西。

    38

    個人思維猶如人類思維一樣,走著從混沌(感性)到分化(知性)到整合(理性)的路。但是,並非所有的人都能走到底的。有的人終生停留在第一階段,其低能者成為可笑的老孩子,才高者成為藝術家。多數人在第二階段止步,視其才能的高低而成為一知半解者或科學家。達到第三階段的必是哲學家。

    39

    哲學家、詩人、音樂家、畫家都有自己的行話。有時候,不同的行話說著同一個意思。有時候,同一種行話說著不同的意思。

    隔行如隔山,但沒有翻越不了的山頭,靈魂之間的鴻溝卻是無法逾越的。

    我們對同行說行話,對朋友吐心聲。人與人之間最深刻的區分不在職業,而在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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