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教授 正文 第三十章
    白明華回到家,妻子並沒有把飯擺在桌上等他,而是獨自一個人呆呆地坐著。白明華以為自己看錯了表,回來的早了點,再看一眼,沒錯。問妻子怎麼了,妻子半天才帶了哭音說:"組織部已經和我談話了,要我到老年活動中心去當副主任。"

    白明華心裡止不住一驚。這樣大的事,事前怎麼沒一點消息,自己也是學校的骨干中層領導,和校領導們的關系也不錯,怎麼事前也沒一個給他透個風,更沒和他商量商量。老年活動中心只是個附設外圍機構,主任的工作也只有兩項,一是陪玩,二是送葬開追悼會,更何況主任還是個副的。黨委辦公室副主任去當活動中心副主任,很明顯,這是棄之不用,這樣悲慘的結局,在學校歷史上還沒有過。即使棄之不用,學校可安排的地方也很多,比如到處室任個書記,到系裡任個支書,這也算給留點面子。白明華感到有點可怕。打狗看主人,這分明是在打他的嘴巴,把妻子扔到那樣一個地方,分明是學校沒把他放在眼裡。老書記退後,他雖然感到沒了後台,但也感到少了頂綠帽子,心裡輕松了許多,更沒有其他的擔心,他認為自己是有能力的,是可以憑能力干下去的,計委那個副廳級待遇的顧問就是靠自己掙來的,還有西台縣的副總經理,也是全靠自己。現在卻讓他一下感到了危險。從教務處長到科研處長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雖然這兩個處長沒什麼差別,但調換你就說明你不能勝任,就說明領導對你有了某種看法。雖然混了個顧問,但顧問只是個虛名,實質待遇並沒有超過教授,他現在拿的也是教授工資;西台縣工程是自己一手搞來的,卻費了大勁賠了悅悅托趙全志才討來個副總經理。白明華感到一陣可怕。處在權力中心的妻子都被一下踢了出去,已顯現出步步失意的他,說不定哪一天也會被一腳踢開。

    妻子仍然呆坐著,看來這件事對她的打擊不小。白明華心裡也不禁一陣發酸,倒不是為妻子,妻子到一個養老的地方也好,消閒自在,他是為自己悲傷。他來到妻子身邊,撫摸了妻子的頭發說:"其實也沒什麼,咱們不缺錢花也不缺房住,日子過得花天酒地,也可以了,你也累了,也該退下來歇歇了。"

    妻子說:"話是這麼說,可我心裡就是難受,給我個主任還說得過去,也算升了一級,可給個副主任,明顯地是被貶了,明顯地是對一個人的全盤否定。我辛辛苦苦干了這麼多年,好像是給國民黨干了,我又沒犯錯誤,憑什麼這樣對待我,讓我還有什麼臉再去見人。"

    看來這件事確實對妻打擊很大,在他的印象中,妻還從來沒有這樣失神傷心過。記得那次和老書記在床上被他發現,他罵她打她,打得她滿屋亂跑,她也沒這麼悲傷;讓鄰居把這事傳了出去後,她也沒說沒臉見人。看來丟官比做婊子更沒面子,更讓人難堪。白明華不由得心裡一陣感慨。

    可憐的妻子。白明華決定安慰安慰她,也覺得作為丈夫,此時更應該打起精神,給他一個主心骨。白明華變了一副輕松模樣說:"我給你講個故事。有位和尚寫了副對聯,上聯是白天沒?事干,下聯是晚上?沒事干,橫批是無比痛苦。尼姑看到了,也寫了副對聯回應。她寫的是,白天空空洞洞,晚上洞洞空空,橫批是有?必應。現在你也閒了下來,堤內損失堤外補,官場損失家裡補,以後你白天沒?事干,我晚上就?有事干,以後我每天晚上給你填洞,咱們在家裡樂,但你不能有?必應,只能應我一個。"

    妻子的心情還是好不起來,白明華只好說今天我來侍候你一天,然後便去做飯。白明華動手時,妻子走了過來。她無聲地將白明華推出廚房,然後默默地一個人去做。

    回到臥室躺了,白明華心裡莫名地發慌,好像丟了什麼。從來沒有過的危機感包裹了他,像要挖空他的心。他深切地感到,單一把賭押在官場是靠不住的,這些年把學術都丟了是錯誤的。身在高校,一腿是學術,一腿是權力,必須要兩條腿走路,兩條腿都要硬,才能走得堅實,就像劉安定。一腿硬一腿軟不行,一腿長一腿短也不行,遲早要摔跟頭。好在現在痛切地意識到了這個問題,彌補也許來得及,他要好好想想這些問題。

    在西台方面,有州長趙全志做後台,目前不會有什麼問題。在學校,朱校長已經在心裡有了看法,並且朱校長和老書記以前矛盾很深。這是個麻煩的事情,現在出現的一切問題,根源就在這裡。要想和朱校長修復關系也難,但這個關系還必須得想法修復,不然後患無窮。

    在學術方面,如果有機會還得拿個博士學位,有了這個貼面的金字招牌,學術方面就沒有問題了,如果再學一點真本事,就什麼都不怕了,就可以將劉安定遠遠地拋在後面了。

    還要謙虛謹慎一點,再不能太張揚。樹大招風,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忌妒了,如果不謹慎出個差錯,就會有人乘機發難,搞出大麻煩來。除了經濟方面要謹慎外,生活方面也要收斂,決不能像劉安定那樣公開和女人好在一起。

    有了這些還不算完美,有些也很難辦到,當然最有效的辦法還是有一份屬於自己的事業,好在辦了寵物養殖場,這應該是個根據地,也是一塊自留地,萬一哪天也被棄用,還有這一塊地方可去,還可以自己封自己一個經理老板,還可以理直氣壯地對人說,不給他們賣命了,下海了,自己給自己干了。即使貓狗都掙不到錢,也可以有些事干不至於太失落。白明華決定常到寵物場看看,親自抓一抓這裡的事,力爭將事情辦大,辦出一些名氣。

    妻子喊他吃飯時,白明華的心情已經輕松了許多。見妻子仍做了四菜一湯,白明華心裡有點感動。將妻子的手拉過來親一親,然後說:"我剛才給你算了算,你的好運來了。這些年你在單位和家裡都受累,這回好了,你也該歇口氣了,單位封你一個閒差,我也封你一個閒官,就那個寵物場,當董事長還是當總經理,由你選。"

    妻子長出一口氣說:"事情我也想通了,可就是覺得沒面子,就是覺得冤枉,就是覺得嘔心瀝血干了這麼多年,沒有得到公正的評價不說,好像整個人都被全盤否定了,真的好像是給國民黨白干了,怎麼想,心裡都不平衡,心裡就是堵得慌。不過沒關系,我會慢慢調整自己,慢慢會適應新的工作的。至於你的寵物場,我不會去,也不想參與。"

    白明華理解此時妻子的心。妻子確實是個好人,在家裡是個賢妻良母,在單位也是個工作機器,任勞任怨,從不叫苦,即使和老書記的事,他相信她也是出於一種愚忠,愚忠讓她無法推托,也就任勞任怨了。也好,妻子的事不再管她,讓她自己調整去吧。

    寵物場顯得很安靜,這讓白明華感到有些冷清。按理不應該這樣。寵物場雇了四個專職飼養員,加上何秋思她們幾個搞技術的,場裡怎麼也不應該沒有一點聲音。轉一圈,發現只有宋義仁一個人給出生的小貓戴耳標做標號。

    到底是老教授,干什麼都有板有眼,認真負責。白明華在宋義仁對面蹲下,看著他做完,說:"宋老師,我得感謝你,貓場的事就全靠你操心了,最近有沒有什麼問題,你覺得這寵物場這樣辦下去行不行,我想聽聽你的看法,不知你有沒有好的建議。"

    宋義仁說:"我也想和你談談。咱們的場靠發展數量是不行的,如果像那些貓狗販子一樣,一只賣幾十幾百塊錢,那我們就賺不到多少錢,也沒什麼意義。我認為,咱們得在品種上下工夫,得培育出優良品種,稀有品種,我們的貓狗得當種子來賣,每只賣幾千幾萬,才能賺到錢,也才有意義。"

    想法是對的,白明華也是這麼想的,但從目前雜交出的幾個品種看,還沒有太大的特點。宋義仁說:"從形體上看,我們要將貓狗向兩極發展,一是高大威猛,一是小巧可愛。貓的功能單一,就是看著可愛就行,越漂亮越好。而狗就可以在品種上大做文章。高大威猛的狗適用於廠礦和農村,小巧可愛主要供應市民飼養,還可以訓養一些警犬、導盲犬、搜救犬等。在性情上,不管是高大威猛還是小巧可愛,都不能偏離狗的本性,首先要忠誠,同時還要聰明。忠誠和聰明是狗受人喜愛的根本,現在有不少寵物狗恰恰在這方面不斷弱化,許多狗亂認主人,甚至跑出去就不知道回來,這樣的狗不會得到主人的喜愛。"

    宋義仁說了許多,白明華覺得都有道理,確實是用了一番心思。白明華決定把大家招集在一起開個會,聽聽大家的意見,確定以後的發展方向,也安排一下今後的工作。

    找半天,才在研究所的計算機室將何秋思找到。白明華在一旁坐下,何秋思也停下手裡的工作,轉過身來。白明華問何秋思在干什麼,何秋思回答後,白明華說:"剛才我在場裡轉了轉,和宋老師談了談,他有許多建議,也提出了不少問題。寵物場的事我也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不知你有什麼想法,我打算一會兒咱們開個會,一塊兒商量商量。"

    生產的幾窩小狗已經滿月,前天,何秋思選了幾個很好看的小狗,拉到寵物市場,目的是看看市場的反映,看看能不能賣個高價。結果讓她大失所望。看的人多,都說小狗確實可愛,也願意買,但一聽價格,不是討價還價,便是搖頭便走,其實她的要價只比狗販子的普通小狗高了一點。更讓她難以忍受的是那種自卑,是那種淪為貓狗販子的感覺。看看四周的販子們,衣著破爛,滿面污垢,不是老弱,就是病殘,而來買貓狗的也不是什麼紳士闊太太,基本不是家庭婦女,就是淺薄的小姐,討價還價中充滿了粗言穢語。原來那種搞研究的神聖,早已跑到九霄雲外。她深切地感到,貓狗畢竟是貓狗,在人們目前的生活中只是一個玩物,本身就是個小東西,不可能成為大氣候,目前情況下,作為研究搞搞還可以,如果為了獲得經濟利益,和那些販子們一樣爭市場,恐怕不會有什麼大的作為。剛好劉安定也力勸她退出,退出後到良種場搞胚胎移植,正正經經搞些研究。劉安定說等繁育場建好,就讓她住到西台那裡,專門負責那裡的繁育研究工作。這也正合她的想法,她也很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過一陣安靜的生活。現在正好,正好說說辭職的事。何秋思並沒有說辭職的真正原因,只是說自己能力不行,也發現並不喜歡養這些寵物,老是感到煩,確實是不想干了。

    白明華有點沒有想到,問是不是嫌待遇低,如果嫌工資少,還可以加一點,搞好了還可以提成。何秋思搖頭否定,說就是不想搞了。白明華臉上有點難堪,說:"你是不是還在恨我,如果是還在恨我,我願意正式向你道歉,但工作我還是希望你干下去。"

    何秋思急忙說:"哪裡的話,我怎麼會恨你,如果恨你,我當初也不會答應你。"

    白明華盯了看一陣何秋思,說:"我怎麼老覺得你沒說真心話,你還是心裡恨我,心裡不痛快,才不願意為我干事,才覺得工作也沒意思,如果是劉安定的場,你就會不顧一切為他賣命,苦死累死也不說苦不說累,我不明白,我也想知道,在你眼裡,我和劉安定究竟有多大的差別。"

    真是本性難移,除了男女之間的事,他心裡可能沒有別的。何秋思帶了極大的不耐煩說:"你不要無聊了好不好,雖然好了傷疤會忘了疼,但可能不會忘了恨,你恨我還有道理,我怎麼會恨你,至於你和劉安定的差別,我從來就沒有考慮過,這和我有什麼關系,我為什麼要考慮這些,這說明你還在耿耿於懷,也說明你還在恨我。"

    白明華苦笑一下說:"你錯了,沒有哪個正常男人會恨一個漂亮的女人,說實話,你抓破我臉的那一刻我確實恨你,但疼還沒過去,恨就沒有了,心裡又充滿了愛,男人賤就賤在這裡,現在竭力請你來干,不全是因為沒人干,也可能有一份愛在裡面。"

    何秋思正色道:"我不許你胡說,請你尊重一點,這樣的話你應該和三陪小姐去說,請你不要太輕視我,我再鄭重告訴你,我是不會再干了。"

    白明華心裡一陣惱火,他真有點恨自己,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怎麼一見女人就犯賤,就把握不住自己,就沒了記性一次次往女人手裡栽。白明華紅了臉說:"也好,如果實在不想干,也不勉強你,但還得請你過去一下,我們開個會,你也把工作交代交代。"

    在會上,宋義仁又說了一些他的看法,李紅裕也說了很多,他建議在一些專業雜志上刊登廣告,也可以把市裡的貓狗販子們都請來,一是聽聽他們的意見,二是利用他們的信息和銷售渠道,來銷售一些寵物,將寵物場的情況宣傳出去。同時要建立品牌,給每個品種的貓狗都起一個儒雅的品名,然後逐漸打開市場。

    這些建議大多被白明華采納,他決定准備一下,盡快開個現場展銷會,大量散發請柬,把全市的貓狗販子和同行都請來,征求意見,銷售產品。

    何秋思執意要退出,白明華一時想不到合適的人來接替她。李紅裕建議聘一個養狗專業戶來,白明華覺得不妥。他認為寵物場不應該是養貓狗場,而應該是研究基地,是不斷培育新品種的科研產業機構,必須要有一個懂研究的專業人員來干。李紅裕說:"也好,不然就我帶個助手,負責干一陣子。"

    最近學校正式發了文件,任命李紅裕為研究所的副所長。這一任命讓許多人不解,李紅裕已經是正處級的系主任了,為什麼還要兼個副處級的副所長。白明華覺得只能是這個原因:李紅裕並不是看上了這個副所長,而是看上了西台縣那邊的良種場,看上了那邊的研究工作,因為按計劃,將來那邊的所有研究工作都要由研究所來承擔,李紅裕是要以此為契機,打進西台縣,打入這個研究圈,分得一杯餐。何秋思要退出,可能也是對這一任命不滿,思想低沉,產生了不想干混日子的想法。因為原來說好了是要她來當副所長的,他和劉安定都竭力保舉,原以為是鐵板釘釘的事,沒想到學校突然任命了李紅裕。這當然一方面是李紅裕活動的結果,另一方面也是何秋思名聲不佳的原因。李紅裕的野心同樣不小,如果寵物場的人事由他來安排,就有架空他的危險。白明華說:"我看這樣吧,你大主任也沒精力來搞這些,我想讓宋老師全面負責寵物場的技術工作,再從研究所找兩個年輕人來協助,不知宋老師有沒有意見。"

    宋義仁謙虛一下便答應了下來。

    從寵物場出來打開手機,悅悅就打來電話,說她已經來到了省城,現在就想和他見面。白明華問是什麼事,悅悅說見了面再談。已經好長時間沒見悅悅了,他也想見見。白明華問清悅悅在哪裡後,看看表,說:"你找家飯店等我,我馬上就過去。"

    想不到悅悅見了他就哭,說她堅決不在西台呆了,要他再把她調回原來的單位,或者重新找個單位也行。白明華大吃一驚。很可能是悅悅和趙全志鬧矛盾了。如果是鬧翻,後果不堪設想。白明華急忙說:"我的姑奶奶,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和人家鬧了。你以為這是過家家玩,想玩就玩,不想玩就不玩!給你調工作別說我沒這個本事,換個再大的官,也不是想辦就能辦到。"

    悅悅說:"他不是個人,你如果不管我,我就自己跑回來,反正我是再不讓他欺負了。"

    我的天,白明華的頭都大了。罵趙全志不是人,還要離開,這讓趙全志知道了,而且知道了她還和他有關系,那還了得。昨天她就給他打電話,罵趙全志不是人,他以為兩人鬧了點小別扭,趙全志是老手,會很快將她哄高興,重歸於好,便只敷衍了事地哄了幾句便關了手機。現在看來事情鬧大了。現在就趙州長這麼一個鐵關系大靠山了,這個靠山一倒,根基就空了,就倒了。白明華有點膽戰心驚。他用哄孩子的口氣急切地說:"我的大小姐,你不是小孩子了,再不能使小性子了,你聽話,你告訴我,他到底怎麼了。"

    悅悅卻高聲說:"他太霸道了,天天晚上要我和他睡,我不去他就來,我男朋友來了,他卻要他走,並且我的男朋友一來他就吹胡子瞪眼地亂罵,害得我男朋友要和我散,已經好長時間不理我了。既然你趙全志不讓我有男朋友,我就嫁給你,但他又決心不離婚,你說讓我怎麼辦。"

    這事確實麻煩。想不到一個堂堂州長竟這樣沒理智,這樣不分輕重。原以為趙全志只是偷個情,交個地下情人,誰能想到他竟有膽量包二奶,竟不讓人家再交男朋友,世上的許多事真是沒法預料。想當初,悅悅要交男朋友要和他斷關系,他也不同意,但悅悅一鬧,一提要嫁給他,他就怕了,難道趙全志就不怕?白明華說:"我記得你很聰明,你就沒想辦法嚇嚇他,比如說要告他,要嫁他,要去找他老婆。"

    悅悅說:"不但說了,我也鬧了,他就是不怕。他是個無賴,一會兒說愛我,一會兒說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就是想和我睡,急了還說要娶我,過後他就翻臉不認賬了。"

    問題要比想象的嚴重。白明華都有點怕,鬧不好就要攪進這屎坑裡。白明華覺得要好好想想怎麼辦。想一陣說:"從各方面看,他是真愛上你了,男人有時也說不清,歷史上就有不少人不愛江山愛美人,但男人的愛往往是一時的沖動,男人往往有喜新厭舊的本性,他曾經肯定也像愛你一樣愛過他的老婆,可時間長了他就厭煩了。你也等一等,和他泡一陣子,等他厭煩了,你就離開他,如果不厭煩,到時你就放心和你男友結婚。他是大領導,料他也不敢和你硬鬧。

    悅悅說:"你說得倒好,問題是我的男朋友不干,我不離開他,男朋友就要離開我,這麼好的男朋友,我再到哪裡去找。"

    看著悅悅的臉,白明華覺得只靠哄也不行,還得軟硬兼施,嚇唬嚇唬她,讓她知道這事的利害輕重。白明華說:"你想想,堂堂一個州長是不小的官,管著上千萬人,你沒看到嗎,多少人想盡了法子想巴結他都沾不上邊,想和他好的漂亮姑娘更不少,他能愛上你是你的幸運,只要你和他好,不但你這一輩子不會吃虧,你的後輩兒孫也不會吃虧。但你如果惹惱了他,他隨便說句話,用不著他操心,就有人來收拾你,特別是你的男朋友,被人弄死,你都不知道死在了哪裡,這一點你要讓你的男朋友清楚。你可能覺得你可以告狀,但你想過沒有,人家那麼大的官,誰敢相信你,誰敢接你的狀,連我聽了都害怕,更別說別人了。"

    悅悅又哭了。她一下坐在了白明華的懷裡,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將整個身子都貼在了他的身上,然後哭了說:"現在也只有你能救我了,所以我才來找你,你是教授,你不怕他,看在我們過去的份兒上,我求你救救我。"

    剛將悅悅介紹給趙全志時,他還難受了幾天,覺得再也得不到她的身子了,現在她突然回到了懷裡,他卻感到萬分可怕,猶如抱了顆定時炸彈。白明華本能地環視左右,並沒有人注意這裡。他取下她摟在脖子上的手。他感到這樣太危險了,得想法脫身,將自己從他們兩人中徹底擺脫出來。白明華說:"其實也沒有多大的事,趙州長是官場上的人,也是個聰明人,他是在和你斗智斗勇,想用智慧征服你,只要你聰明一點和他斗,慢慢和他磨,和他泡,他就會讓步,就會不再管你交男朋友的事,你也能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你也和你的男朋友談談,讓他多忍一忍。大丈夫能屈能伸,等掙了大錢,等翅膀硬了,你們就可以自己闖天下,就可以擺脫他。這些話你多和他講講,如果你不好說,我和你的男朋友談,他還有什麼要求也可以提出來,我讓趙州長安排解決。"

    悅悅露出了不易覺察的喜色,她說:"他也來了城裡,我給他打個電話,讓他來這裡,你和他談談,好好開導開導他。"

    這下壞了,這下將會更深地陷入其中。沒等白明華表態,悅悅便掏出手機給男朋友打電話,要男朋友立即過來吃飯。

    白明華隱隱地感到,這一切好像是准備好了似的。也許她今天來的目的就是要讓他調解調解,勸勸她的男友。也好,趁熱打鐵,一口氣把問題解決了也好。

    飯店是家中檔飯店,兩排全是包廂,他們這間叫儒香閣,裡面掛了不少字畫,有印象派作品,也有孩子的塗鴉,顯得拙雅而有情趣。兩個人吃飯,悅悅卻點了半桌菜。剛才兩人一口沒動,這時悅悅卻安心吃了起來。從悅悅吃飯的胃口看,悅悅並沒有大的痛苦,如果心裡有苦,再好的飯也不會有這樣的胃口。白明華心裡輕松了一截,他想,到底是小姑娘,小孩子脾氣,脾氣過去,事情也就過去了。她的男友也沒什麼,男友早知道她的底細,早接受了那頂綠帽子,現在鬧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大不了哄一哄給點好處罷了。

    白明華兩眼盯著看悅悅吃,心裡不禁一陣陣沖動。論漂亮,悅悅確實是目前為止他見過的最漂亮的女子,第一次見了就讓他心跳,以後見了,仍然讓他心跳。不說這雙烏黑閃亮的眼睛,白嫩圓潤的臉龐,單說這副身材,真的是一副典型的魔鬼身材。雙腿修長,均勻地到了臀部,然後突然豐碩飽滿了起來,豐碩得恰到好處,飽滿得讓人心動;到了腰部,陡然又收成一束,然後又是一個曲線,又是一個奪目的豐滿,讓你不由得想到神奇,想到造化,想到天女下凡。白明華眼睛都直了。反正再沒別人,規規矩矩別人也不知道,動動手腳別人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錯過這樣的機會。白明華對服務員說要談點事,要服務員不請不要進來。服務員出去後,白明華就將手伸到了她的懷裡。

    他感覺她更豐滿了一些,也胖了一些。將她的衣服揭起來看,確實是更豐滿了,怪不得趙全志要神魂顛倒。白明華立即將嘴伸了上去。悅悅忸怩了說難受,將他的嘴巴擋到了別處。白明華只好撫摸她的後背。確實是胖了點。白明華充滿愛撫地說:"原來你脊梁骨很明顯,現在都和後背一樣平了。"

    看來悅悅的日子過得不錯,並沒有太大的問題。白明華說:"心裡無事身子胖,你如果過得不快樂,每天給你吃最好的,你都胖不起來。"

    悅悅有點不高興,她嘟了嘴說:"你是說你把我送到了一個好地方,我現在日子過得很好。怪不得你說我胖。你們男人都沒良心,我一天受你們幾個男人的氣,你還說我過得快樂,我簡直沒法活了。"

    白明華想將她的褲帶解開,悅悅惱著臉推推躲躲不讓。和飄飄比,悅悅的性格要差許多。飄飄善解人意,溫柔體貼,特別是在床上,憑身體的感覺,她就能理解你的意思,將你侍候得特別到位,每次都讓你達到最佳。和何秋思比,悅悅也沒有何秋思的那份高雅氣質,只有一副臉蛋和身材。白明華火熱饑渴的心也冷了一點。想到悅悅整天要和兩個男人糾纏,確實也煩了。他理解了她。白明華不敢惹悅悅生氣,如果生氣了,在趙全志面前說他點壞話,事情就麻煩了。白明華放開了她,說:"讓我看看你就行了,咱們吃飯吧。"

    悅悅的男朋友來了。白明華雖然見過這個朋友,但沒看仔細,今天細看,突出的印象是長得確實不錯,但是個儒弱的書生。白明華讓男朋友坐到身邊,問了一些日常情況,白明華更加相信他的判斷:是個沒血性的書呆子。白明華說:"聽說你和悅悅鬧了點矛盾,究竟是怎麼回事,悅悅可是個百裡挑一萬裡挑一的好姑娘,你能得到她,是你的萬幸,你怎麼還會鬧意見。"

    男朋友眼圈紅了說:"你問她。"見悅悅苦了臉不做聲,又說:"她整天和那個趙州長在一起,我去了趙州長就讓我走,你說我怎麼和她好。"

    白明華一臉嚴肅說:"有這種事?不可能,是你誤會了,趙州長一向特別關心人,對我們都是這樣,悅悅能得到州長的關心也是她工作干得好,運氣也好,你不要多心。再說州長對你們好點沒有壞處,只有好處,如果不是州長關心,悅悅就當不上副局長,你們也不會有今天的好日子。"

    悅悅在縣城已經有了一套大房子,男朋友也西裝革履過得不錯。沒想到男朋友卻說:"白總,你別哄我了,他純粹是個大流氓,不信你看這個。"

    男朋友拿出一張照片放在了白明華的面前。照片上趙全志赤裸地和同樣是赤裸裸的悅悅在玩什麼,兩人都是一臉笑。照片拍得很真切,不知是怎麼拍到的。男朋友激動地說:"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到省裡去告他。"

    有這樣的證據,如果真的鬧起來,趙全志完蛋,他白明華也跟著倒霉。白明華一下有點緊張。他急忙將照片收起說:"你這是闖大禍你知道不知道,鬧不好人家會先收拾了你。你千萬不要聲張,你有什麼要求告訴我,我來幫你解決。"

    男朋友苦著臉不做聲。白明華一下感覺出今天悅悅和男朋友在演雙簧,兩人要用這張照片詐出點什麼。白明華想想,試探了說:"其實這種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悅悅跟了他也不吃虧,你也得到了不少東西,你先忍一忍,等你掙個幾十萬,那時你不想忍了,你的翅膀也硬了,你就可以帶悅悅遠走高飛。你現在一無所有,惹惱了人家,即使人家倒霉,你也立馬就變成個沒職業的流浪漢,你說我說的有沒有道理。"

    男朋友說:"老婆都讓人糟蹋了,你還要我吃什麼虧。你說讓我掙個幾十萬,只給我一個材料科副科長,什麼權都沒有,一月只有幾百塊錢的干工資,你說我怎麼能掙到幾十萬,我圖個什麼。"

    白明華明白了。原以為男朋友當材料科副科長也可以撈到一些,原來是什麼也撈不到才急了。很可能是這樣,如果能撈到甜頭,憑這樣一個烏龜男人,他也不會鬧騰什麼。白明華說:"這樣吧,我給你換個差事,你負責去采砂石,整個西干渠砌襯工程的砂石全歸你供應。這可是幾百萬的工程,砂石是主要原料,你最少可以掙個三五十萬。弄大了,你就自己組織個工程隊,自己當老板,也找個漂亮的女秘書,怎麼樣,可以了吧。"

    男朋友低了頭不做聲,但可以看出他是竭力壓制著心中的興奮。白明華心裡恨恨地想,悅悅真他媽不是好東西,看著單純,一肚子欲望,一肚子狼子野心。這樣的女人了不得,以後得離她遠點,免得惹出大禍來。

    從飯店出來,白明華越想越覺得剛才的事大有名堂。悅悅和男朋友演戲詐好處是肯定的,但為什麼不去詐趙全志呢?悅悅不是傻瓜,她清楚趙全志的權更大,給她更大的好處也很容易,那麼為什麼偏要來找他呢。白明華感覺到好像裡面有一個更大的陰謀。也許她最初是向趙全志要好處的,趙全志不想自己出面,兩人便串通好了,找一個替罪羊出面,趙全志只在幕後指揮。這樣一來,以後如果出了問題,趙全志身上便一干二淨,並且毫不知情,一切都是他白明華干的。

    白明華感到渾身發冷,一時有點恐慌,好像已經有一個巨大的圈套擺在那裡,等著讓他去鑽,而且越鑽越窄,永遠鑽不到盡頭。

    找一個僻靜的地方站了細想,又覺得也沒什麼,問題沒那麼嚴重,是自己太膽小太多慮了。趙全志是有身份的人,即使是合謀好的,那也是趙全志小心謹慎而采取的措施,有他在,就決不會讓事情敗露,敗露了,他也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實在化不掉,處理了你,他也有辦法再把你扶起來。如果不聽他的和他對抗,以趙全志的地位,他如果想讓你完蛋,一句話的事情。

    也許是悅悅的男朋友想要個有油水的官,趙全志覺得我白明華就能辦到,就推到了我身上,並且想了這個他不出面的主意,一來辦事,二來正好考驗考驗咱,看看是否忠誠可靠,是不是可以成為心腹朋友。

    白明華再想不出還有什麼問題。白明華歎口氣。他想,都說官場莫測,今天總算有了一點感受。但白明華很為剛才自己的決定得意:沒有給這個男朋友官當是太正確了。反正砂石料要包給人,不包給他就包給別人,這樣一來,既讓悅悅掙了錢,也討好了趙全志,還給自己留不下一點後患。至於砂石質量,告訴有關人員嚴格把關就是了。白明華覺得自己這一招真是太聰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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