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盤 第25章 風口浪尖 (2)
    蘇震清轉入正題:“別的我不想管,也管不了。就是你那幾千萬股財慧傳播送到我那兒做質押物了,我得防你。說實在的,看見行情走壞,我心裡直打鼓。我們交情是好,但你也別太隨意了,弄不好,我丟了官,你就少了我這一個靠山。”

    江彬皺起眉頭:“你約我出來,就為談這個?”

    蘇震清並不回避他的問題:“是的,你已經開始透支了,我想提醒你多注意風險。我們約定好平倉線,一旦股票下跌30%,我就有權強行平倉。我不希望有那一天,所以提前給你敲敲警鍾。”見江彬沒吭聲,蘇震清頓了頓,又說:“阿彬,我是想說你要謹慎操作,該收手時就收手,不要一味追求暴利,冒太大的風險。”

    江彬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是在敲打我。怎麼跟美倫一個味?過去你們一直支持我,怎麼現在對我都這麼沒信心?”

    “此一時,彼一時,都是形勢所迫。”

    回到公司,江彬仍沒見到王欣儀的身影。午後股市已經開盤,江彬不願影響大家的情緒,就不再提這事。他告訴詹正同和葉東建:“下午加大吸貨力度,要盡快突破前期阻力位,要讓財慧傳播股價創出新高。”

    江彬回辦公室,在電腦前坐下。熒屏上的股價曲線開始上揚,買盤力量逐漸增加。江彬似乎嫌不過癮,拿起直通交易場內的報單電話,親自指揮戰斗。

    “26元以上有多少賣盤?50萬股?吃掉。27元怎麼樣了?30萬股賣單?給我拿下。今天我要看到放量長陽,見貨就掃,動作要快,要猛,一路狂掃。對,對,不必在乎一角二角價位,買進!買進!本周一定要把‘蓋子’揭開。”

    到11月底,大盤開始逐波反彈,走得很穩,看似慢牛行情,中小盤股格外活躍。江彬知道投資大眾又激動了,轟轟地追隨他,猶如一群沒頭蒼蠅。此一關鍵時期,馬雲的阿裡巴巴在香港成功上市,一石激起千層浪,大眾又在憧憬南海商網何時跟進,財慧傳播又將如何如何。黃益雄大動作鼓吹財慧傳播就是中華方舟和阿裡巴巴的合體,前景絕對超乎想象,搶這種優質籌碼就等於是在搶錢。

    12月第一個交易日。

    漲停!離收盤還有最後一刻鍾,財慧傳播在最高價30元停止交易。這是當日漲幅上限,一切到此為止。分時線橫向平行,先前的沸騰變成現在的死寂。

    這時電話響了,是王欣儀。江彬幾乎跳起來:“你跑哪兒去了?”

    “奶奶病了,我回去了一下。事情緊急,沒來得及請假。”

    “沒來得及請假?一個多月,你就沒有一點時間?快,快告訴我你在哪兒,我去接你。就現在。”

    江彬未曾料想欣儀對他的心理竟有這樣大的影響,這次她的突然失蹤,竟攪得他六神無主,坐立不安。現在欣儀突然站在他的面前,江彬沖上前去,將她緊緊摟住,說話時差點掉淚:“真恨不得打你一巴掌,太不像話了!”

    “都是因為……”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江彬知道她在撒謊,但有什麼辦法呢?一個女人要對你撒謊,你怎麼問也得不出真相。

    5 定有隱情

    聖誕節,江彬請公司全體員工吃聖誕大餐。宴會結束,江彬借著酒興,把王欣儀帶到萬豐溫泉酒店。萬豐酒店以溫水游泳池聞名。聖誕之夜下水游泳別有新意。欣儀身著泳裝拍水嬉戲,十分開心。江彬提出和她比賽潛水,沒想到她是一條美人魚,一個猛子下去,直到泳池另一端才露出臉來。江彬根本不是對手,但他卻很興奮,答應送給欣儀一份聖誕禮物。

    “什麼禮物?快告訴我!”欣儀的聲音帶著撒嬌意味,顯然,她為自己與江彬的關系緩解深感欣慰。

    “你要先告訴我,你這些天究竟去哪兒了?”

    王欣儀有些難堪,停了許久,淡淡地說:“我說過,去看奶奶了。”

    “公司的規定你不知道嗎?你是我的特助,知道公司太多秘密。你的任何行動都要向我報備,過去你從沒有違規,可是這次,這麼離譜,中間定有隱情。這一個月,你究竟做了什麼?”

    王欣儀憤然望著江彬:“你懷疑我?”

    “我只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王欣儀沉下臉說:“不想用我了,可以趕我走。事情本身很簡單,你何必搞這麼復雜呢?”

    江彬有些狼狽,心中的懊惱再無法隱藏。他雙手擊水,水花濺起老高,大聲說:“混賬!什麼事情不能讓我知道?你說。”

    難以避免的事情終於發生了。江彬把王欣儀領到預先開好的房間,喝了許多酒。屋內的氣氛漸漸變得緊張、壓抑,江彬積壓多時的抑郁即將爆發。欣儀要走,她感覺他快要失控了。江彬不許她走,要她陪他喝酒。欣儀以上廁所為由,悄悄打開房門,企圖溜走。江彬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你曾問我一個問題,問我對你有沒有一點感情,呃……今天,我要作出答復。”

    欣儀用力掙扎。她踢他,邊踢邊喊:“我不要你這樣,你有目的!”江彬把她按在床上,她的反抗,反而使他感到新奇、刺激。江彬粗魯地撕她的衣服,她痛苦地驚叫:“你卑鄙!你卑鄙!”她喘息著蜷縮,難掩失望:“我們除了這個,就沒別的?”

    男人的野性逐漸占據上風。江彬從沒發現她是如此性感的女人,反抗與屈服之間充分顯示出性格魅力。欣儀的胸部如雪山崩塌,下肢扭動如猛蛇,一陣高過一陣的呻吟使得江彬欲火如熾。他一次又一次地占有她,直到她癱軟如綿……

    “真沒想到,你這麼好!”

    欣儀赤裸的胴體仍在顫瑟,眼睛迷蒙而憂郁:“還想審我,是嗎?”

    江彬緊摟住她,吻她。“什麼?我全忘了。我只要你,什麼都不管了。”

    江彬的內心失去了平衡,難以把握自己的生活。與美倫的關系變得微妙而緊張,他躲躲閃閃,心裡發虛。除了這層微妙心理,他與美倫的沖突還包含不少實質內容。蕭美倫希望他以退為進,不要在市場泡沫與日俱增,已經十分危險時全面展開項目運作。江彬認為這會失信於人,使他信譽受損。在江彬看來,蕭美倫總是居高臨下,打擊他的自信,讓他心裡很不服氣。自己執掌陽明投資多年,難道還要臣服在這個女人的裙下?

    夜裡躺在床上,江彬暗暗比較兩個女人的滋味。她們的差異如此之大。美倫性情高傲,我行我素,但身體每一部分都滲透著成熟女性的味道。江彬與她親近,總有一種精神的力量東西包圍著,人的神性無限上升,人的性欲沉入谷底。這反而讓江彬沒法放開手腳。欣儀能給他帶來全新的刺激,那種反抗,那種矛盾,使他的身體具有魔術般的特性。江彬完全著迷了。一會兒感念美倫的相知,一會兒貪戀欣儀的胴體,兩邊搖擺,游移不定。江彬也暗暗想男人真他媽的不是東西!

    6 百元忽悠

    股市只有三種人:看多的,看空的,經濟學家或者股評人士。

    2008年年初,上證指數仍在向上爬升,退一進三,越走越穩。於是有重量級經濟學家斷言“明年股市還會走牛,只是快牛變為慢牛”,有敏感部門官員立即跟進,聲稱“滬市萬點不是夢,將是一個新的起點”。都是權威人士說的,發話的人聲望與公信力不容置疑,既是這樣,還有什麼可擔心的。投資大眾隨即挽起袖子重新進場掃貨,越是艱險越向前,寧做泰山頂上一根蔥。

    從某種角度上看,說經濟學家是股民錢包的天敵,其實並不過分。只要回過頭去檢視一下不遠的歷史,不難拿到大把證據。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在於,經濟學家們喜歡把股市放在掌心,以鳥瞰的視野,談論數十萬億人民幣的財富走向,這使他們很容易變得傲慢自大。一旦拉開了距離,事物就會變得模糊。距離能產生美,但不一定能造富。對於內地股市而言,這一觀點是被反復證實了的。

    滬深股市似有再創新高之勢,往日股價升至二三十元就被視為高價,如今早已時過境遷,四五十元比比皆是,七八十元不算稀奇,百元軍團正在壯大當中。

    財慧傳播更是奇跡,近一個月連連漲停,極短時間內就破百了。至於場內人士心存猶疑,股評人士都能給出合理解釋:你說中華方舟貴了,但你仔細想想,有朝一日中國是要造航母的,有這前景,還能說它貴嗎?你說貴州茅台貴了,但你仔細琢磨,一旦茅台酒價過千過萬,是完全可以預期的,還能說它貴嗎?你說財慧傳播貴了,但你想象一下,它要發展成了微軟、雅虎,有什麼不可能,還能說它貴嗎?既然都這麼說,還有什麼可懷疑的,百元完全合理,攀上險峰,與天比高。

    又制造了一個百元神話,江彬內心有一種不可遏制的膨脹,他想帶王欣儀出去好好慶祝一下。江彬不想邀蘇震清,弄得不好會被逼債,敗興;不想邀蕭美倫,只怕又會被潑冷水,尷尬;只有欣儀百依百順,最合適了。誰知,王欣儀竟毫無興趣,不冷不熱,話中帶刺。自從聖誕夜發生那事後,二人關系就進入了這樣的新局面。江彬既難受又欣喜,體驗到一番別樣的滋味。這個女人真是一只萬花筒,令江彬眼花繚亂。江彬過去把她看簡單了,沒想到這尤物如此迷人。於是江彬遷就她,姑息她,她也索性做出種種表演。但是,有一種不安潛伏在江彬心底。上次欣儀突然失蹤,他暗生疑慮,無論怎麼盤問,都得不到真實的回答。他酒後占有她,本想以男人的手段達到目的。然而,愛戀之心反倒成了她的砝碼,使他離那個話題越來越遠。江彬與她進行多次男女之事,面上兩人融為一體,可是江彬心中一刻也沒有放棄自己的問題:你究竟到哪裡去了?你心中到底藏有什麼秘密?

    王欣儀顯然感受到了這些問題的壓力,在她略顯褐色的眸子裡,時時流露出極度的矛盾,難言的痛苦。有時,她在沖動之中仿佛要對江彬傾訴心中的一切,但有一只無形的手猛然扼住她的喉嚨,使她把要說的話又咽回肚裡去。王欣儀對江彬的處境懷有深深的焦慮,她眼看著江彬正在走向危險邊緣,卻不能拉他一把。這種焦慮不停地折磨她,使她越來越難以承受。

    王欣儀終於決定和他攤牌。她約他到樂點酒吧會面,她要了一杯冰激凌飲料,默默吮吸。江彬講到項目運作,眉飛色舞,異常興奮。他完全沒想到在接下來的談話中,王欣儀會將他逼到進退維谷的境地。

    “我要走。”欣儀打斷了他的話。

    江彬一怔:“你去哪兒?”

    “離開你。”欣儀停頓一小會兒,思忖著說:“只要能離開你,隨便上哪兒去都行。”

    “你瘋了!為什麼?”

    欣儀歇斯底裡地說:“戲演夠了,這種生活我無法再忍受。你知道我內心的感受嗎?你不知道!我也不想說。所以,我要走。”

    江彬堅定地說:“不行,你不能走。哪怕讓我跟誰拼命,我也不放你走。”

    王欣儀又要了一杯冰激凌飲料,試圖借此平息她內心的燥熱。吮吸著冰冷的汁液,她漸漸變得平靜,她把目光聚焦到江彬的瞳孔:“那麼,你娶我。”

    “呃……”江彬停頓片刻,以最大的努力應付她的挑戰:“這不是不可以考慮。”

    欣儀緊盯不放:“娶我,放棄蕭美倫。你要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

    江彬額頭冒出冷汗,她提出的這個要求像支利箭,猝不及防射中他的要害。是啊,不能永遠維持與兩個女人的關系,必須做出選擇。這種選擇太過艱難,甚至有些殘酷,叫他一時難以決斷。

    “我得考慮考慮……不能太倉促了。”江彬喃喃地說。

    “哼!答案很清楚了。在你心裡,我什麼時候能比得了蕭美倫?好吧。慢慢考慮,我先走了。”

    欣儀背起坤包,快步向玻璃門走去。江彬想跳起來,去追她,去拉她,去求她回到桌邊坐下,然而他兩條腿突然癱瘓了……他就這樣圓睜兩眼,望著欣儀走出門去,消失在了濕暗落寂的夜幕中。

    江彬心裡難受極了,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想抓住什麼東西,辣的、酸的、強刺激的,用來填補內心巨大的空虛。他默默坐在電腦前,等待股市開盤。財慧傳播進入百元軍團,這本應該好好慶賀一下,他沒想到會懷著如此憂傷的心情迎來這盼望已久的時刻。情場失意,賭場得利,不算吃虧,也許,也許是上天不讓我辜負美倫。

    滬深股指開盤就創出了年內新高。毋庸置疑,股市的狂熱程度已達到極限。所有股票都在上漲,不是東邊紅,就是西邊亮,熱點層出不窮,鼓噪喧囂嘈雜。這樣的環境對江彬十分有利,他得以從容出貨,把高價股票分派給大膽而瘋狂的投機客。先別急,他暗自思忖,沖一沖,再沖一沖……

    電話響了,是蘇震清打來的。江彬心中一沉,他知道蘇震清要說什麼。果不其然,蘇震清先捧他一陣,又委婉地通知他:“海波證券公司不再允許你繼續透支了。”

    “不行,絕對不行。你是怎麼想的?股票正在穩步上行,有錢不賺,腦子壞了?”

    “海波證券無法接受一只漲得過高的股票作為貸款抵押物。”

    “知道了,隨你便。”江彬憤然掛斷電話。少了一支援軍,十分可惜,不過,這也促使江彬加快了出貨的腳步。

    忽然有一大堆籌碼砸落下來,財慧傳播急速跳水,電腦熒屏上留下一道垂直的白線。這是怎麼回事?江彬好像後腦挨了一棍,一下撲到電腦屏幕前。成交量在放大,不知何方湧現一批拋盤,力大勢猛,將財慧傳播打落到百元關口之下。江彬慌了,雙眼緊盯熒屏右下角逐筆顯現的交易數據。在此緊要關頭最怕半路殺出個程咬金,如果某個投資機構持有大量財慧傳播,選擇此時出貨,後果是不堪設想的。但是這不可能,財慧傳播籌碼高度集中,八成以上就掌握在三家機構手中,而且相互之間早有協調,前線操盤完全由他負責,流落在外的股票都分散在部分中小基金和散戶手裡,成不了什麼氣候。莫非,莫非內部有誰倒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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