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秦記 第六卷 第十五章 百忍之道
    劉邦心裡十分清楚,無論是紀空手,還是張良,他們都已看到,如果自己要在這種局勢之下盡去項羽心中的疑惑,完全取得他的信任,惟一的辦法就是提衛三公子的人頭去見項羽。

    只有這樣,項羽才會相信劉邦與問天樓沒有半點瓜葛,也才會將兵權繼續交到劉邦的手中。但是問題在於,劉邦真的下得了手嗎?衛三公子畢竟是他的親生父親。

    「我們已別無選擇。」衛三公子微笑道:「昔日樊於期將自己的人頭交給荊軻,是相信荊軻一定能為他報仇,因為他知道憑自己的努力,根本就不可能殺死秦始皇。而今天,當我決定將自己的人頭交給你時,我同樣相信你能替我完成多年未了的心願,希望你不會令我失望。」

    劉邦沒有說話,只是跪在衛三公子的身前,重重地叩了八個響頭,抬起頭來道:「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

    他已明白,此時此刻,任何勸說都是多餘,既然衛三公子已經決定,那麼誰也無力去更改他的命運。對於他們父子來說,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得的。成大事者,就必須無情,就算有一天需要他自己獻出頭顱,他也會義無反顧,絕不皺眉。

    這也許就是他們父子的命運。

    衛三公子欣慰地笑了,輕輕地扶起劉邦,將他緊緊地摟在懷中,道:「你不用為我傷心,能為自己一生的理想獻出生命,這是我的榮幸,只要你能最終成為這個天下的王者,我在九泉之下,也會為你感到驕傲。」

    「臨走之前,你不想再說些什麼嗎?」劉邦既然知道這將是一個不可避免的事實,只有橫一橫心,勇於面對。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絕不能讓父親的血白流!絕不能讓父親的死變得毫無意義!

    流星劃過夜空的剎那,雖然短暫,卻能給這天地留下令人眩目的輝煌。劉邦明白,只有憑著不懈的努力,他才可以讓父親的死如流星一般輝煌燦爛。

    衛三公子的整個人都變得異乎尋常地冷靜,他的思維進入了高速運轉之中,必須為自己的每一句話權衡利弊,雖然他的生命已是進入了倒計時的狀態,但正因如此,他才應該為劉邦提出有效而正確的建議。

    「如果你取信於項羽,以退為進,退守漢中,這固然是出於戰略上的考慮,更重要的是因為登龍圖上記載的藏寶地點,恰好在漢中郡內,你完全可以利用二三年的時間養精蓄銳,招兵買馬,充分發揮寶庫中的財力與兵器,與項羽一爭天下。」衛三公子提出了他的第一個建議,更像是自己的臨終遺言,劉邦豎耳傾聽,不敢遺漏一句,因為他相信衛三公子此刻的每一句話都是金玉良言,是他集一生經驗來預測的未來形勢,自己沒有理由置若罔聞。

    「不過你要切記,凡事不能操之過急,該忍則忍,能忍別人不能忍之事,方能最終出人頭地。」衛三公子加了一句,雖然他對劉邦十分放心,但年輕人終究是年輕人,難免有血氣方剛的時候,此時叮囑一句,可讓他終生受益。

    「孩兒一定銘記於心!」劉邦道。

    衛三公子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造成你我今天這種局勢者,乃紀空手也。雖然你已廢去他的武功,但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只有將他盡早除去,你才可以高枕無憂。」

    「可是孩兒已經答應虞姬,倘若出爾反爾,惹惱了她,只怕反而會弄糟事情。」劉邦擔心地道。

    衛三公子的眼中流露殺機道:「這很簡單,虞姬下嫁項羽之後,你悄悄將紀空手殺了,再尋一個替身,諒她也識不破內中玄機,否則有紀空手在,終究是一個心頭大患。」

    「是,孩兒這就著手去辦。」劉邦本來就對紀空手恨之入骨,想到今日父子間生離死別,歸根究底,還是紀空手一手造成,心中更是半點也容他不下,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這兩樁事情縱然不由我說,想必你也能考慮得到,但是還有一樁事情也是極為重要,我若不說,只怕你容易忽略過去。」衛三公子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

    劉邦心中一驚,忽然想到什麼道:「父親所指,莫非乃韓信?」

    「此人的武功智計雖然不能與紀空手相提並論,但在當今江湖之上,亦算得上是一個佼佼者了。他與紀空手一樣,同樣是造神計劃的知情者,實力之強,恐怕對你日後的事業不無裨益。可是你記住,此人對名利二字太過看重,切不可對他信任過度,到了一定的時機,該出手時就出手,以免徒生後患。」衛三公子道。

    「孩兒若要爭霸天下,正需要韓信這樣的人才,倘若殺之,未免可惜。何況他背叛紀空手來投效於我,不正表明了他對我的忠心嗎?」劉邦似有不解地道。

    「一個人如果為了名利而對朋友不義,又豈能對自己的主子盡忠?自古忠義二字,可以衡量出一個人的稟性,為父一生閱人無數,相信不會看錯。」衛三公子冷冷地道:「如果說韓信真的對你我忠心,那麼霸上一戰,紀空手就只能死在他的手上,你應該不難明白我的意思吧?」

    劉邦是聰明人,聞其言而知其意,一點即明,不由輕抽了一口寒氣道:「這麼說來,豈非鳳五也……」

    衛三公子冷笑道:「對我來說,沒有絕對的敵人,也沒有絕對的朋友。所謂寧枉勿縱,我可以對不起別人,可千萬不要讓別人對不起自己。」

    「孩兒明白。」劉邦眼芒一寒,心中殺機驟起。

    「你好自為之,日後的路只有靠你自己去走了。」衛三公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劉邦頓時感到體內的經脈剎那充滿力量,他知道「有容乃大」心法的特性,也知道衛三公子已將自身的三成內勁暗中傳於自己。

    大帳之內,一片靜寂,但劉邦的心情卻起伏不定,莫名之中,似乎有一股悲傷的情緒如毒蛇般吞噬著他的神經,一點一點地向著他的全身蔓延……

    衛三公子似乎不為自己將死的命運感到一點悲傷,反倒是為劉邦未來的發展感到了十分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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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來啦!」人未至,袖兒甜甜的聲音先到了小樓。

    可是紀空手卻不在樓中,他的人在假山下的一塊大石上靜靜地坐著,觀賞著水中游魚怡然自得的戲水。

    虞姬悄然走近,來到了他的身後,輕歎一聲道:「我們現在的處境是不是有些像這水中的魚?雖然自由,卻游不到這水池的外面。」

    「魚兒是不會游出來的,因為水池的外面沒有它們賴以生存的水,自由的代價往往就是死亡。」紀空手微微一笑道:「這聽起來是不是很可怕?」

    「死並不是這個世上最可怕的東西。」虞姬的話中似乎帶有一股幽怨,卻在心裡暗暗說道:「真正可怕的東西是多情人不能相聚。」

    紀空手將虞姬的表情看在眼裡,只能是佯裝視作不見,拍拍手道:「如果我沒有算錯,你和袖兒已逛了第十次街了吧?」

    「是呀,這幾天逛得我腰酸背痛的,還到處買了些用不著的東西,真讓我搞不懂你,難道這也是你想出來的脫身之計嗎?」虞姬蹶著小嘴,斜著身子坐在紀空手的身邊道。

    「噓,隔牆有耳。」紀空手看了看四周的動靜,壓低聲調道:「在這座小樓附近,至少潛伏了二三十位真正的高手,如果讓他們中的其中一人聽到了你剛才的話,那麼我的法子就不靈了。」

    「那可怎麼辦?我可不想壞了你的大事。」虞姬吐了吐小香舌,臉色變了一變。

    「不過幸好他們這會兒距離我們較遠,想來並不妨事。」紀空手的內力雖然受制,但僅限於對體外的發揮有一定的影響,所以他依然能使自己的耳目處於一種非常靈敏的狀態。

    他從一條細長的石縫中扯下幾株嫩黃的小花草,放在鼻間聞了一下,然後遞到虞姬的眼前,道:「你認得這是什麼草嗎?」

    虞姬搖了搖頭,突然臉上一紅,道:「聽說古人以花為媒,莫非紀大哥也想試著學學古人嗎?」

    紀空手怔了一下,心中驀然生出陣陣漣漪,柔聲道:「你對我的心思我又怎會不知?其實經歷了這些天的時間,我已經讀懂了我自己的心思,就是今生今世只怕再也離不開你。有時候我總在想,我有何德何能,不僅有紅顏相伴,還有美人垂青,心裡總是忐忑不安,生怕辜負了你。」

    「你能這麼說,我心裡著實有說不出的歡喜。」虞姬的眼中閃出一層朦朧的霧光,語帶哽咽道:「這些天來,我做夢都在想著你會喜歡我,愛憐我,可是一夢驚醒,又發覺自己什麼也沒有,那份心中的失落,真正是無法說得出口。我總覺得,喜歡上一個人並不難,得到一個人的喜歡也不難,難就難在兩情相悅,偕老一生,此刻讓我聽到你的心跡,始知蒼天有眼,總算不負我這一片癡情。」

    她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一種發自內心的欣慰,更有一種滿足與充實,只覺得天地之大,終於找到了自己的歸宿,心中好生歡喜。紀空手不禁在心中問著自己:「有妻如此,夫復何求?」緩緩地握住了虞姬那滑如凝脂的小手。

    兩人說著話兒,不知不覺到了用膳的時間,袖兒尋來撞個正著,直吐舌頭道:「哎呀呀,我可不是故意的。」

    虞姬羞紅了臉啐道:「小妮子只會亂說,我和紀大哥坐在這裡說話,又怕了誰來?」

    袖兒與虞姬名為主僕,實則情同姐妹,眼見虞姬情有所屬,也是替她高興,笑著打趣道:「說話你就好好地說,沒見過非要拉著手兒才能說話的人。紀大哥,要不你也拉著我的手兒,我們兩個說上一會兒悄悄話吧?」

    她抿嘴一笑,顧自去了。

    紀空手手中依然捏著那幾根嫩黃色的花草,攜著虞姬向小樓走去。虞姬小臉一紅,道:「紀大哥,你莫非真的要把這草兒當作向我求婚的定情之物麼?」

    「兩人若是真心,又何必在乎這約定俗成的規矩?」紀空手微微一笑道:「這草兒我另有妙用,待會兒你就能知道它的用途了。」

    虞姬斜了小草一眼,半信半疑地道:「你又在故弄玄虛了!」

    「其實說它是你我的定情之物,的確也沾得上邊兒,因為只有我順利地逃出霸上,你才不至於受人要挾而下嫁項羽,而它又是我能否順利逃出霸上的關鍵,自然就顯得它的至關重要了。」紀空手莞爾一笑,擁著虞姬溫軟的細腰回到了樓中。

    在樓中的一方長几之上,堆滿了七七八八的一些雜物,有珍珠首飾,有藥材膏丸;粗膳食作料,有花粉蜂蜜……看包裝格式,全是新買之物,根本未及開封,弄得這大家閨房之內渾似一個雜貨鋪。

    「偏是你喜歡捉挾人家,叫我和袖兒上街採辦了這麼多的雜貨,我倒想看看,你又在打怎樣的鬼主意。」虞姬斜了紀空手一眼,見他在這堆雜貨中翻來倒去地挑個不停,不由嬌嗔道。

    「我怎捨得平白無故地讓你受累?」紀空手愛憐似地看了她一眼,忽然正色道:「你可聽說過江湖上有易容一說?」

    「易容?」虞姬看了看眼前這堆與易容術毫不沾邊的東西,搖了搖頭道:「易容術豈是你所說的這般簡單?若是沒有秘製的藥水與特備的材料,只怕也是徒然。」

    「這你就不懂了。」紀空手道:「需要藥水與備好的材料來化裝易容,雖然也能惟妙惟肖,但終是下流手法,不能入高人法眼。真正的易容高手,講究的是信手拈來即材料,隨便一樣看似毫無用處的東西,到了他的手中,就能化腐朽為神奇,發揮出千變萬化的功效。」

    虞姬刮了一下紀空手的臉蛋道:「你也不嫌害臊,難道說你還是這易容術的行家不成?」滿臉不信之色。

    紀空手道:「我雖不是,但我的朋友卻是,盜神丁衡之名,天下人不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只怕不多。」

    「此人神偷絕技冠絕天下,竟會是你的朋友?」虞姬極是詫異,掐指算來,紀空手與丁衡年齡相差數十年,似這等忘年之交,倒也少見。

    「可惜他已不在人世。」紀空手神色黯然,半晌才抬起頭來道:「你可知道,一個真正的盜神,他最終得以成名的原因究竟是什麼?」

    虞姬輕輕地靠在他的懷中,靜靜地斜頭看著他,沒有說話。

    「真正的盜神,不在於是否可以偷到別人的東西,而在於他偷到東西之後,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全身而退。惟有如此,他才能成為別人根本就不無法企及的盜神!像這樣的一個奇人,才會是易容術的真正行家。」紀空手臉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欽服之色,對這位已然逝去的朋友,心中永遠充滿了尊重與仰慕。

    「所以你也從他的手裡學到了易容術。」虞姬道:「不止是易容術,應該是非常高明的易容術。」

    紀空手微微一笑道:「你這是誇我呢,還是在貶我?」

    「我不知道。」虞姬的眼中又閃爍著如絲如霧般的朦朧,柔聲道:「我不知道你的易容術有如何的高明,卻知道你的偷技遠比丁衡厲害,因為你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偷走了我的芳心。」

    「我覺得我有些醉了。」紀空手大笑起來,他喜歡虞姬此刻的表情,虞姬的美也許就美在朦朧。

    笑過之後,紀空手拿著手中的花草道:「這種花草名為三黃草,你只要將它的汁水搾出,然後配上山西陳醋,新採的花蜜,磨碎的珍珠粉,再加上炭爐中的一點爐灰,它就可以變成非常有效的易容藥水。」

    虞姬眼中閃出一絲驚喜道:「這就是你要讓我去逛街的原因?」

    「是的,我不敢肯定劉邦與問天樓裡有沒有人知道這種藥水的配製,為了保險起見,我才會讓你分批份量地去街上採購回來,因為這事關係重大,甚至牽涉到你的幸福,我必須謹慎。」紀空手道。

    「這樣的話,即使有人跟蹤我們,調查到我每次採辦的貨物,也無從猜測我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虞姬似有所悟地道。

    「沒有假設。以劉邦的行事作風,他肯定會對你嚴密監視,甚至對他走過的每一條路線、接觸的每一個人都會進行周密的調查。他也知道,你是為了我才答應他下嫁給項羽的,如果被我逃走,那麼他精心布下的計劃就會前功盡棄。」紀空手冷靜地分析道。

    「他憑什麼就敢肯定我嫁給項羽之後就一定會替他說話?」虞姬氣咻咻地道。

    紀空手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頭,道:「他已看出了你對我的心思,所以只要牢牢地把我控制在他的手裡,他就不愁你不聽話。」

    紀空手說到這裡,整個人近乎有些動情,輕咬了一下虞姬的耳垂道:「如果他以你來向我提出要挾,恐怕我也只能就範,因為我在乎你。」

    虞姬只覺心中一蕩,渾身柔軟無力,整個人如一團軟泥般陷入紀空手的懷中,呢喃道:「我也一樣。」

    紀空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充滿自信地道:「他雖然很會算計,但是絕對算不到功力已廢的我還能從他布下的層層重圍中脫身而去。這一次,他恐怕又得失望了。」

    「我相信你,我對你從來都是充滿信心!」虞姬深情地凝視著紀空手的眼睛,帶著一種令人炫目的癡迷:「從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悄悄地對自己說:『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無論在什麼情況下,他都具有如此強大的自信,就像是一座巍峨險峻的高山,永遠值得每一個女人去依靠他,去信賴他。』我知道這是我的直覺,而一個女人的直覺通常都不會有錯。」

    紀空手十分感動,輕拍了一下她的香肩,道:「我一定會證明給你看,你的直覺並沒有錯。」

    說完取出所需要的各種材料,將之裝入到一個隨身攜帶的器皿中,開始調配藥水。

    這種調配的方法看似簡單,但是每種材料的用量與加入時間都十分講究,多一分少一分直接影響到藥水的功效,是以紀空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進行著每一個調配的步驟。幸好整個過程用時不多,在紀空手妙手弄制下,器皿中竟然出現了一小灘無色無味的液體,乍眼看去,有點呈現糊狀。

    「好奇怪呀,你加入的材料都是有色有味的東西,怎麼一經你的調製,馬上便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簡直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虞姬搖了搖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千萬不要問我這其中的玄機。」紀空手看到虞姬一臉求知的慾望,皺皺鼻子道。

    「幹什麼嘛,人家也是不懂才會問嘛,又不是想偷師學藝。」虞姬蹶著小嘴,眼中似笑還嗔,佯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

    「因為我也不知道它的變化與道理。」紀空手笑了笑道:「在江湖之中,像這樣神奇的獨門秘法還有很多,它們都是出自於前人之手,流傳百年之後,成為一種經驗之談,後人只是享用它的神奇功效,卻忘了它形成的原理,久而久之,就再也沒有人可以懂得內中玄機了。」

    虞姬「撲哧」一笑道:「你不知道就說不知道嘛,何必還要說這麼一大堆廢話?不管怎麼樣,你在我的心裡總是了不起,根本就不會因此有任何的改變。」

    紀空手尷尬地一笑,趕緊顧左而言他,拍拍手道:「既然大功告成,接下來你又得到街上逛上一逛了。」

    「我可不去,只想在這裡守著你。」虞姬扭著腰道。

    「你想不想知道,這些天來,我為什麼會讓你和袖兒去逛街?」紀空手突然壓低嗓音道。

    「你剛才不是說出了原因嗎?」虞姬滿是不解地道。

    「那只是其中的一部分,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需要你去幫我聯絡舊部。在我逃走的那一天,必須要有他們的接應。」紀空手肅然道。

    虞姬收起笑容,始知自己擔任的角色是何等重要。想到自己能為情人盡些心力,心裡好生高興,催促道:「那麼我該如何去做,還請紀大將軍吩咐!」

    「大將軍?」紀空手怔了一怔,想到自己此刻確有將軍的威風,莞爾一笑道:「你聽說過『徐家綢緞莊』嗎?」

    「這可是我們霸上有名的綢緞鋪,鋪子裡的徐老闆與我父親還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你怎地會問起它來?」虞姬愕然道。

    「那就好,其實這徐老闆也是知音亭的一個眼線,如今劉邦在霸上封鎖了關於我的一切消息,無論是知音亭的人馬,還是我的神風一黨,恐怕至今還沒有我的音訊,所以你只要尋個機會,將我在虞府的消息在無意中洩露出去,這徐老闆肯定有辦法將這個消息傳送到五音先生那裡。」紀空手開始說出了自己精心設計的計劃。

    「還有紅顏那裡,是不是?」虞姬斜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

    紀空手一臉至誠地道:「在我的這一生中,在我的心裡,我把你們看得是一樣的重要,無論要讓我在你們當中只選一位,我都會很傷心,都會流淚,所以我絕不選擇,只願我們三人同行,能夠走完今生今世。」

    「我明白,所以我並不嫉妒,你又何必這麼緊張呢?」虞姬終於笑出聲來,其實在她的心中,明白像紀空手這樣的男人絕不會只屬於她一個人,只要紀空手心中有她,她已知足,根本不再強求太多的東西。

    紀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你能這樣想,我真是感到高興,只是時間不多,我看我們還是談正事要緊。」

    虞姬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再開口。

    「我考慮了很久,覺得若想不著痕跡地達到目的,你和袖兒必須在街上多逛幾個地方,然後佯裝無意地進入徐家綢緞莊……」紀空手貼著虞姬的耳朵,一五一十地將全盤計劃悉數交待,最後才道:「此事是否成功,全靠你了。遇事務必機警,切忌不可輕舉妄動。」

    虞姬在心裡默默地回味了一遍紀空手的話,這才嫣然一笑道:「這件事情既然關係到我一生的幸福,我哪裡還敢不盡心盡力?你就等著好消息吧。」

    她的人輕盈地跳出了紀空手的懷抱,美妙的身影優雅地消失於門外。紀空手的臉上看似悠然輕閒,其實他的心裡卻悄悄地問著自己:「虞姬能在劉邦眾多的耳目之下將自己的消息傳送出去嗎?此刻的紅顏,又在哪裡?」

    他不知道,所以他只有耐心等待。他總認為,一個善於等待的人,才最容易把握住稍縱即逝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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