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秦記 第六卷 第六章 謀者失策
    能讓衛三公子欣賞的人,絕對不是好相與之輩,而這三個人,都是紀空手今生最大的敵人,無論他最終是進則爭霸天下,還是退則獨隱山水之間,與這三個人之間的恩恩怨怨都必須有一個明確的了斷。

    「但是在這幾個人之中,我還是最欣賞你,因為在你的身上,依稀可見我當年的影子。」衛三公子輕歎一聲,彷彿憶起了昔日的自己。

    他無疑是他們那個時代的傑出人物,少年得志,意氣風發,也曾有過瀟灑不羈的舉止,也曾有過張揚狂放的個性,但是隨著自己肩上重擔一天天地沉重起來,為了復國大業,他只有收斂自己,隱忍不發,並因此忍耐了數十年的光陰。有的時候,他也曾想:「自己為了一個看似不可能實現的理想而犧牲了個人的一切,這種代價是否值得?」但這個念頭總是一閃而過,也許只有到了今天,當自己的理想一點一點地變成現實之後,他才感到自己多年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

    可是他的青春,他的感情,卻隨著時光的流逝而一去不返。留給他的,只是一生的追憶與遺憾,這也許就是「有得必有失」的道理吧。

    紀空手聽到衛三公子的這聲歎息,這才感覺到自己面對的竟是一個老人。在他的印象中,衛三公子從來都是以強者的形象出現,誰又可以想到在他的人性中也有脆弱的一面?

    「但我絕對不是從前的你,因為我比你有情,比你有義,懂得在這個世上除了權勢之外,還有很多是值得追求的東西。」紀空手淡淡一笑,他突然間明白了張良對自己說過的一些話的意思。他之所以不同於項羽、劉邦,不同於韓信,是因為在他的人性中還保留著最純真的東西,並不因為自己生於亂世而自暴自棄。

    衛三公子的眼中閃出一絲懊惱之色,卻沒有馬上發作。不知為什麼,當他看到紀空手時,心裡總為對方陽光般的氣質感到一種莫名的嫉妒。

    「可是你卻做錯了一件事情,你本不該約我在霸上一戰,換作任何一個地方,你都還有活命的機會,但在今天此地,你將會因為這個錯誤的決定而付出應有的代價!」衛三公子冷哼一聲道。

    「我承認自己做錯了這個決定,只是我明知它是錯的,卻還要不得已而為之,是因為只有這樣,我才能讓項羽得到劉邦與你聯手的證據。」紀空手笑了,他相信就算是衛三公子如此城府之人,也未必算得到自己真正的用意。

    這無異於一記晴天霹靂,給了衛三公子當頭棒喝。他其實一直在猜測紀空手約戰霸上的原因,按照常規,霸上既然成了他與劉邦的地盤,紀空手約他在霸上一戰,無非是讓他毫無顧忌地前來赴約。這樣的話,他既有問天樓的人馬,又有劉邦軍中的兵力可以借助,可以穩操勝券地將紀空手這等強敵除掉,這樣的好事,他當然不會放過。

    紀空手顯然看透了衛三公子的心思,所以利用了他的這種心理,設下這麼一個圈套。一旦項羽真的掌握了劉邦與問天樓聯手的證據,以目前的形勢來看,那麼最有可能的結果就是衛三公子這數十年來的心血將會付諸流水,前功盡棄。

    衛三公子想到這裡,心中的怒火與震驚幾乎達到了無可復加的地步,他的白眉倒豎,微微顫抖,眼芒如火,恨不得將紀空手燒成灰燼。

    「你的用心好毒!」衛三公子咬牙切齒地道:「你這麼做,幾乎毀了我一生的夢想!」

    「你可以去實現你的夢想,但要在不損害別人利益的前提下。否則,你就應該付出應有的代價!」紀空手冷冷地道。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這個算盤打得如此精細,我十分佩服,可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讓你這個陰謀得逞的。」衛三公子近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著,卻知道紀空手的計劃肯定有效。因為誰也不敢保證,此時此刻,項羽沒有在霸上安插耳目。

    「是嗎?那我們就等著瞧好了。」紀空手淡淡一笑,抬頭望天道:「現在已是秋天,可是還有雷雨將至,這似乎有些反常,也不太可能,但是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了這空中劃過的電流。」

    衛三公子微微一愕,似懂非懂,看那陰沉的天色,有一種詭異之感。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中精芒暴閃,陡然大喝道:「可惜的是,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我擔心你沒有這個命去等去瞧了!」

    他的話音剛落,長街兩邊的一段木牆霎時爆開,木塊激射,瓦礫飛閃,便像是一堆擁有巨大能量的火藥點燃了引線,發生了猛烈的爆炸。本已沉悶的空氣陡然激活,氣流疾湧,狂風大作,一時間肅殺無限。

    衛三公子沒有動,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意。

    紀空手也沒有動,只是他的眉間緊鎖,靈台清明剔透,四周環境內的每一種聲音,由呼吸的風聲,微不可聞的蟲蟻爬行之聲,夾在風中的刀聲,以及殺氣滲入虛空之音,他在同一時間內都用心感到和聽到了。

    動的是三把劍,四把刀,還有一支如電閃般劃過虛空的箭,這些兵器飛舞空中,天空似乎亂成了一片,但亂只是一種現象,它們共同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靜立長街的紀空手。

    兵器絕不會自己動,就算它是上古神兵,是通靈之物,如果沒有它的主人賦予它生命,注入激情,它只是一個不動的靜物。

    它動,只因為它的主人在動,那一個個從碎木亂流中迸裂而出,如幽靈般在虛空中晃動的人影,其實早在衛三公子與紀空手說話之間就悄然進入到預定的位置,等待著在這一刻爆發出手。

    紀空手早就知道這一切的發生,就像他早就知道暴風雨遲早會來臨一般。他已經早有準備,所以當對方的第一把劍,第一個人破出牆來的時候,他的身體沖天而起,輕嘯一聲,反而向其中的一堵牆壁強行破入。

    逆流而進,竄動的氣流呼呼直響,侵入肌膚。這些突然現身的殺手個個都帶著勢在必得的決心,出手狠辣,不留退路,等到他們擠入長街的空間中,卻驚奇地發現自己鎖定的目標竟然不見了,便像是淡化於空氣之中一般,奇跡般地消失了。

    他們在行動的剎那間,都感到有一陣清風與他們擦肩而過,風兒輕柔而快捷,輕快得讓人幾乎忽略了它的存在,等到他們一劍刺空的時候,突然明白那不是風,那只是紀空手飄忽於虛空之中的影子。因紀空手的舉動令人匪夷所思,所以他們都沒有想到那會是紀空手。

    這很像是每一個人在童年裡經歷的遊戲,三五個孩子商量著要去嚇唬另一個孩子,便藏在暗處,等待著這個孩子走到他們的面前,然後突然裝著鬼臉,跳將出來,希望能將這個孩子嚇得半死。可是當他們真的這麼做了後,那嚇得半死的人卻往往是他們,因為這是個聰明的孩子,早已洞穿了他們的把戲,所以就帶了一張惡鬼的面具,看看究竟是誰嚇倒了誰。

    這些人當然不至於像這幾個孩子一樣嚇得半死,但心中的驚駭的確不小,因為他們沒有想到紀空手會從他們的來路而去,而且一去之後,再無聲息。

    正因為無聲、無形,才會讓人心中生懼,只有這樣,對手才無法揣度其人會在哪一個方位發出致命的攻擊。面面相覷之下,這些人無不轉身,凝視著紀空手剛才擠入的牆洞。

    「轟……裂……」就在這些人一怔之間,一團充滿勁氣的球體突然從牆洞中竄出,便像是數十斤火藥在片刻間引爆,千千萬萬的銳氣如勁箭般向外狂瀉。

    這不是壓縮的空氣,也不是平空而生的狂飆,狂湧而出的是一道凜然無比的殺氣,更有一截肅殺無限的刀鋒。

    天空中的空氣竟似在這一剎那間全都凝住了一般,壓力之大,一切寂靜,但這靜的時間太過短暫,如白駒過隙,一閃即沒。

    然後便傳出「叮……叮……」之響的刀劍迸擊聲,一連串的脆響急促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但在這空寂的長街上,卻有一種極富韻律的美感,更有一種充滿動力的節奏。

    銳嘯與金屬發出磁性的聲音交融,夾雜著勁風,在虛空中徘徊不絕。它的每一次驚響都帶出一種震人心弦的力量,撞擊著場上每一個人的神經,引出令人心悸的震顫。

    更有幾聲悶哼與慘呼和著點點血花融入在這極富動感的聲韻中,顯得是那麼血腥,那麼慘烈,還有幾分不可抑制的冷酷,構成了一幅絕不優雅的畫面。

    當這一切都在瞬息之間消失之後,紀空手又出現在了他原來站立的位置上,一動不動,彷彿他一直就沒有離開過這裡。他依然還是他,只是在他的手上,已經多了一把沾血的離別刀。

    在他的周圍,倒下了三個人,還有四個人雖然手上的兵器仍在,但臉上的表情難看之極,眼中閃現出驚詫,似乎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竟然是真實的。

    衛三公子還是沒有動,顯得很平靜,就像眼前的事情從未發生過一般,讓人幾乎不敢斷定他是否真的有過生命的存在。但他的眼神卻極具跳躍性,狂野而冰寒,緊緊鎖定在紀空手的臉上。

    「退下!」衛三公子冷冷地說了兩個字,語氣平淡得讓人覺得冷酷。他犧牲了三名屬下的生命,在他的眼中,彷彿這三條人命無所謂,與死三條狗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衛三公子的話就是命令,沒有人敢不遵從,所以話一說完,長街上又只剩下他與紀空手兩人相對,地上的死屍也隨著這幾人的離去而消失。

    「迄今為止,你躲過了我布下的兩次刺殺。」衛三公子的眼芒抽搐了一下,接道:「這算一次,還有一次是樂白與瓦爾的聯手。這兩次都是我精心布下的殺局,你卻能從容化解,了不起!」

    「這可能和我天生的敏感與觸覺有關,不知為什麼,當危險來臨的時候,我似乎總能預先知道它會出現於哪裡,又在何時出現。這就像是一匹生存於險惡環境中的野狼,獵手再好,也未必能將它獵殺,因為它一生都在為自己的生命掙扎。」紀空手並沒有因為衛三公子的誇讚而得意,只是形象地作了一個比喻。

    衛三公子微微點頭道:「我相信你的這種說法。你能發現這些人的存在,只是憑借你的觸覺和感應,而並非內家真力。因為在我的面前,沒有人敢不付出百分之百的精力來全力以赴,如果有,他已經是一具屍體。」

    「可是你仍然有出手的機會,但你卻放棄了,這是為什麼?」紀空手一直心存這個疑惑。當他開始動的剎那,如果衛三公子在這個時候出手,他幾無還手之力。

    「因為你是紀空手,對付你這樣的敵人,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會輕易出手的。」衛三公子隨即說出了實話:「何況我一出手,你惟一的選擇就是逃,你的見空步乃武林一絕,儘管若想阻住你並不難,可是那樣做只會讓我們付出更大的代價。」

    紀空手忽然笑了,笑得很邪,似乎讓他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並不是一個怕付出代價的人,為了達到目的,甚至可以犧牲一切,這讓我想起了趙高。」

    「我不喜歡你把我與趙高相比,我和他不是同一類人,絕不是!」衛三公子的臉色一沉道。

    「但不可否認的是,你們身為五大豪閥,的確有些相似之處,不論是行事作風,還是處事手腕!」紀空手根本不理會他的臉色,淡淡笑道:「趙高難道不是為了追求權勢,而放棄了他心愛的女人嗎?」

    衛三公子顯然深知趙高的底細,遲疑片刻道:「你說的是張盈?」

    「是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趙高與張盈之間的感情之深,可是趙高卻容許張盈夜夜淫蕩,大收入幕之賓,這實在是太反常了。只要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絕對不會容許自己心愛的女人如此踐踏他的自尊!」紀空手心中一直存在著這個疑惑,百思不得其解。他此刻似乎忘記了自己身處險境,侃侃而談趙高與張盈之間這段似乎變態的感情。

    「或許,趙高並沒有愛過張盈,他只是在利用她才做出這種姿態。」紀空手搖了搖頭,覺得這種解釋未免牽強了些。

    「趙高是否真正的喜歡張盈,我不知道,但是如果說他這一生曾愛過一個女人的話,那這個女人絕對是張盈,這是事實!」衛三公子道:「我與趙高為敵,已有數十年,深知他的性格與為人。據我猜測,趙高不是不愛張盈,而是不能,因為他已經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紀空手眼現迷惑地看著衛三公子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麼你聽說過『百無一忌』神功嗎?」衛三公子問道。

    「我有所耳聞,卻瞭解不深。相傳此乃入世閣創閣之寶,百年以來,惟有趙高得以練成,可見此功玄奧神奇,難練得緊。」紀空手道。

    衛三公子搖了搖頭,淡淡笑道:「入世閣創閣百年有餘,傳到趙高時,已是第六代閣主,這六人無一不是擁有大智慧、大見識的人中之龍,趙高位列其中,絕非最出眾者,何以單單只有他能練成,而其他人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練成了『百無一忌』神功?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嗎?」

    但凡武者,對武道的追求都近乎癡迷,玄鐵龜之所以能夠引得世人覬覦,無非是關於在它的身上記載了天下第一武學的傳說。近百年來,無論江湖,還是天下,更是亂中求亂,各大門派之間互相傾軋,鬥爭到了白熱化的地步。而五大豪門相爭,誰又不希望自己能技壓另四門,出人頭地,成為這亂世天下的第一人?所以在趙高之前的列位閣主面對閣中武學至寶卻能保持一種恬淡無求的心態,這的確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饒是紀空手智計過人,也猜不透內中玄機,是以目光緊盯衛三公子,希望能得到答案。

    「其實這之中並不玄奧,只因若要練成『百無一忌』神功,尚需自閉精氣,自息陽氣,惟有如此,方能成功。」衛三公子的臉上露出一絲既有欽慕,又帶嘲弄的神情,恰到好處地表達出了他對趙高這種行徑的複雜心情。

    「自閉精氣,自息陽氣?」紀空手喃喃自語道,看到衛三公子臉上的神情,他驀然明白了張盈何以會在臨死之時,露出那種又喜又悲的怪異表情。

    趙高深愛著張盈,卻為了某種原因而冷淡了張盈,以至於張盈為了報復趙高的無情,通過不斷地從其他男人的身上尋求感情的慰藉,從而背負「淫婦」之名。

    這種畸型的心態出現在一個女人的身上,似乎還是比較正常的,因為女人的心理結構決定了她們在遭遇感情問題的時候容易困惑,容易迷茫,繼而衍生嫉妒與變態,造成行事偏激,易走極端。但是趙高卻能容忍張盈的這種行為達數十年之久,而沒有絲毫的怨言,這又是一種何等的心態?

    其實這個原因很簡單,那就是趙高為了練成「百無一忌」神功,已喪失了做男人的能力,可是為了自己的尊嚴,他只有隱瞞事實,以至於讓張盈產生誤會,這也是張盈臨死之時何以笑得欣慰的原因。

    這至少讓她懂得了趙高心裡真正的情感歸宿還是在她的身上,身為女人,能擁有一個男人一生的愛,證明她這一生並不失敗。

    「這是不是太殘酷了些?」紀空手覺得這是他所聽到的一段最為淒美的戀情,雖然有些變態,但男女之間那種對真情的執著讓他唏噓不已。

    「這只能說明你還年輕,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越是在江湖中呆得久了,你就越會感覺到這句話的真實與無奈。」衛三公子肅然正色道:「假如換作是我,我也會像趙高這般義無反顧的如此選擇。因為身為五大豪閥之一,門閥的興衰榮辱繫於一身,責任之大,已不容許你為個人的利益多加考慮。如果說犧牲自己能夠換來江湖第一門閥的地位,這應該是一個江湖中人夢寐以求的事情。」

    「可是趙高卻失敗了,登高廳一役,已讓入世閣元氣大傷,雖然他此刻仍在大秦相國之位,但看天下大勢,他退出這個時代的舞台只是遲早的事情。」紀空手有感而發道。

    「這就是江湖的生存法則,惟有強者,才能出人頭地,這雖然殘酷了些,卻是永遠不能改變的現實。」衛三公子冷然道。

    紀空手沉默良久,方輕歎一聲道:「請!」

    衛三公子聽到紀空手這近乎莫名其妙的話,絲毫不覺得訝異,因為他已看出他們之間的這一戰勢在必行,沒有任何力量可以將這股殺機消彌於無形。他們都是這個時代的強者,既然相遇,終要一戰,這是一場無法避免的生死遊戲。

    他笑了笑,似乎想緩解一下自己的情緒,可是他卻笑不出來,因為他的眼中雖然看到的是紀空手獨立挺拔的身影,卻感覺到了一把刀的存在。刀芒生寒,刀中有鋒,似是虛幻飄渺,卻又真實存在,更似緊緊地插入自己的心中。

    他的眉鋒輕輕一跳,就在這時,空中驀然炸出一串驚雷,劈向了他們所在空間的周圍,聲勢之烈,有奪魂攝魄之威。

    但無論是衛三公子,還是紀空手,他們都絲毫不驚,亦紋絲不動,彷彿在他們的心中,除了對方,已容不下外界的任何東西。

    虛空中不再靜默,暗潮流動,充滿了一觸即發的殺機。誰都懂得這是必將爆發的殺機,卻無人知道它會在何時爆發,正因為如此,這一戰未戰已充滿變數。

    兩大高手相距十丈而立,一個是代表著江湖固有勢力的傑出前輩,一個卻代表了江湖新生力量的優秀後輩。在新與舊之間,在老一輩與年輕一代之間,這種勢在必行的決戰,永遠是江湖上最為期待的主題。

    每個人身上的殺機都很濃,濃得像是流動的血液,實在而血腥,有一種冷酷至極的感覺。

    每個人聞到的不僅僅是這殺機中所蘊含的血腥,還有那種充滿了火藥味的緊張氛圍,甚至可以感覺到那飛瀉虛空的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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