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歡梳 正文 第八章 林夕遇到的麻煩
    林夕遇到的麻煩,可不比錢麻子的小。

    因為她發現,仇家真的來了。

    林家雖是武林世家,也自知惹不起這個仇家。

    林夕自然也聽出來了,那個學銅鑼的人,正是錢麻子*錢麻子正在酒店中喝悶酒。

    一碟開花豆,一碟鹽干,兩角酒。這就是錢麻子的午飯。

    錢麻子的臉陰沉得能下雨。

    林夕走了進來,不聲不響地坐在桌邊,低著頭,也不看他。

    錢麻子也不作聲,不看她,好像兩人根本不認識。

    酒保過來,笑嘻嘻地道:「這位爺,可要吃點什麼?」

    林夕冷冷道:「請給來五斤好酒,有什麼好下酒菜儘管端上來。」

    「五斤?」酒保不相信地追問了一句。

    林夕沒理他,錢麻子自顧喝酒,看也不看他二人。

    酒保嘟嘟囔囔走了,不多時,酒菜上桌了,林夕斟了一杯酒,雙手遞給錢麻子,垂下睫毛不看他,咬著嘴唇。

    錢麻子愣了一下,遲疑不決。林夕的手也就一直伸著,眼中淚水流下來了。

    錢麻子一硬頭皮,接過酒杯,一仰脖子,干了。

    林夕自已也乾了一杯,又斟滿一杯,仍是雙手遞給錢麻子,還是不看他。

    已經敬了一杯酒,似乎沒有必要再敬第二杯,錢麻子有些發愣。

    但既然喝了第一杯,為什麼不能喝第二杯,錢麻子又是一飲而盡。

    林夕自己倒挺照顧自己,也乾了一杯。

    於是又有第三,第四,第五杯……

    酒店裡的人都轉過頭,輕聲議論著,不知這兩個小伙子出了什麼事兒。

    喝了十杯,林夕已是醉眼迷離,她還想斟酒,卻已是手顫頭晃。錢麻子不忍心了,伸手搶過了酒壺和酒杯。

    「讓我喝個痛快吧,我要……喝……讓我……」林夕眼睛都睜不開了,醉得前仰後合的。

    錢麻子鼻子一酸:「林兄,別喝了,我送你回去」「回……家……回……家……」林夕夢囈一般念叨著,掙扎著站了起來,錢麻子連忙走過去,扶住了她。林夕軟軟地靠著他的肩膀,癡癡地笑道:「咱們……回……家……」

    錢麻子酸聲道:「好,咱們回家去。」一伸手,將林夕打橫兒抱了起來。

    林夕醒過來,感到頭疼得厲害,像要炸開一般,口裡也渴得要命。

    錢麻子正低身彎腰,掃著房中林夕嘔吐的東西。林夕看看自已身上衣衫,發現有幾片濕漬,口中也有些酸酸苦苦甜甜的,方知道自己醉後吐了。

    錢麻子收拾完地上,走到門外,打了一盆清水進來,擰了手巾把子,遞給林夕。

    林夕不接,只是怔怔看著他,像癡了一樣。

    錢麻子只好坐在床沿上,給她擦拭臉和嘴,動作十分輕柔,拭完了,立起身來,將毛巾放好,從桌上端起一隻瓷碗,低聲道:「喝吧。」

    林夕只是望著他,眼睛眨都不眨。

    錢麻子被看得心裡發毛,只好用勺子一口一口地餵她。勺子觸到嘴唇了,她才張開口,酸辣湯送進嘴裡了,她才嚥下。林夕目不轉睛,只是看著錢麻子。

    錢麻子手一顫,小半勺湯汁濺到了她領口的衣衫上。

    真不是地方。

    錢麻子連忙放下碗,取了毛巾,幫她擦拭。

    兩滴大大的淚珠,在林夕眼中形成,從眼角滾落下來。

    錢麻子也傷心了:「是我不好,你別傷心了,我不該氣你的。」

    林夕癡癡地道:「我看見你坐在樹下,摸出一張銀票,看上半天,又慢慢撕得粉碎。」

    錢麻子給了自已一個耳光:「我不是人。」

    「你在樹頂上睡覺的時候,我在你身邊呆了許久,你也沒醒。」林夕微笑著,淚水仍在流。

    「你不在房中麼?」錢麻子大吃一驚,隨即又欣慰地道,「還是不在好,當時急死我了。」

    「我一直跟著你,不知道你是不是不想理睬我?」

    「我……我……正……生氣……沒發現你」錢麻子臉紅了,「我並不是……不想睬你,真的。」

    「我是不是……很壞?」林夕嚶嚶而泣,聲音又嬌又媚。

    「不、不、不。」錢麻子連聲否認:「你不壞,我壞。」

    「你還……記得……陳良的話,他說,我打你耳光……是因為……是因為……」林夕哭得直抖,兩手緊緊摀住了眼睛。

    「是因為……我沒有去抱你。」錢麻子面色慘白。

    「你想不……想……讓我……再……打你耳光……」林夕斷斷續續地泣道,」你想不想……想不想?」

    「不……不想。」錢麻子的嗓子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那……怎麼……唔——」林夕猛起裡一顫,胸脯猛地一挺,嘴唇已被他死命地堵住了,只從胸腔裡從咽喉裡發出了那一聲抽泣。

    錢麻子瘋狂地壓住了林夕,瘋狂地吻著她的眼睛、柔唇和臉兒。

    木床發出了一連串的吱呀聲,蚊帳也已在顫動。

    錢麻子吻累了,無力地倒在林夕懷中,頭枕著她的胸脯,不動了。

    林夕終於哭出了聲:「死麻子,壞麻子,臭麻子……你不得好死,……嗚嗚……死麻子,臭麻子,壞麻子……」

    「你是姑蘇林家的?」錢麻子醒轉來,笑咪咪地問林夕。

    林夕嘟著嘴,紅著臉,不敢看他,聲音輕得像悄悄滑過的霧:「反正你都聽到了,我叫林夢,『林夕』是我的化名。」

    「林夢?」錢麻子故作正經地點點頭:「好名字,簡直比林夕好一百倍還多。」

    林夢輕輕捶了他一下:「好過你個大麻子。」

    「你的仇家就是昨晚來的那個什麼使者麼?」錢麻子把話題轉到正事上來了。

    林夢面色一變,驚恐地哆嗦起來:「她……是……我們家的仇人。」

    「你能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兒麼?」錢麻子很溫柔地問,全然沒有了往日二百五的口氣。

    林夢扯扯揉皺了的衣衫:「那是去年七月間的事兒,當時,來了一個女人,找我爹,我在門後偷聽。那人要我爹加入她們的一個什麼組織,我爹不肯,吵了起來,那人惱怒之下,和我爹動了手。」

    「當然是你爹勝了。」錢麻子討好地說:「姑蘇林家的劍法是天下無敵的。」

    「不錯,但那人臨走時,威脅我爹說,給我爹一年時間考慮,若不答應,便殺我全家。

    第二天晚上,這個什麼使者又來了,我爹還是不答應,兩人又打了起來,不分勝負,所以昨晚她一來,我就知道是……她。」

    「一年時間,還有多少天?」錢麻子跳了起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

    「一個月。你……你……」林夢緩緩站起,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我跟你一起去你家裡,會會這個什麼令主,什麼使者的。」錢麻子咬牙道:「我就不信,她們能有什麼了不起的。」

    林夢站起來,又軟軟往下溜,錢麻子搶上一把摟住:「你怎麼了,是不是酒勁還沒過去?」

    林夢兩手一緊,抱住他的脖頸,顫聲道:「方回哥哥,你……願意?」

    錢麻子緊緊摟著她的柔軟的腰肢:「夢妹,你不嫌棄我……只是個麻子,還是個二百五?」

    林夢眼中又已是迷迷閈閈的了:「臭麻子,死麻子,壞麻子。」

    錢麻子怒道:「你罵我?」

    「臭麻子,死麻子,壞麻子,就罵你,就罵你,你佔人家便宜——」林夢又掙又扭,兩腳直悠蕩。

    錢麻子怒氣沖沖地道:「好,麻子喜歡佔大便宜。」

    「你說……什麼……大便宜?」林夢有些緊張,不動了。

    錢麻子抱起她,走到床邊:「這就是。」

    「放開放開放開,不要不要。」林夢嚇得亂踢亂蹬,兩手亂抓亂擰。

    錢麻子一鬆手,笑道:「以後你要不老實,這個大便宜我馬上就占。」

    林夢背轉過身子,氣得直跺腳連聲叫:「死麻子,臭麻子,死麻子,臭麻子。」

    錢麻子怒道:「看來你現在又不老實了。」

    林夢身子連連閃避,口裡求饒:「好哥哥,夢兒再也不敢了。」

    錢麻子停步,微笑道:「夢兒?」

    林夢低聲道:「你以後……可以……這麼叫我,可不許你……占……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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