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折劍 正文 第十九章 連闖兩劍陣
    岳少俊如今江湖閱歷較深,看出老道人神色有異,心中暗道:「看來此劍必和他們無量劍派有什麼糾紛,自己怎好說出是竺秋蘭送的呢?」一面說道:「道長還未告訴在下,道長追問此劍來歷,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什麼?」

    封南山沉笑一聲道:「貧道是為了找一個人。」

    岳少俊人本聰明,他從老道人到處找尋自己,找到自己,就索觀軟劍,追問此劍來慶,如今又說出是為了找一個人,稍加聯想,即可猜想得到他要找的人,一定是此劍的主人無疑。

    心念這一動,立即問道:「道長要找的,可是此劍的主人麼?」

    封南山望了他一眼,頷首道:「不錯,貧道要找的就是敝師兄查南樵,人稱南荒樵子的便是。」

    南荒樵子查南樵,岳少俊從未聽人說過。

    封南山道:「少施主現在可以告訴貧道了吧?」

    岳少俊道:「道長要在下告訴你什麼?」

    封南山道:「貧道看少施主人品如玉,定是名門正派門下,因此希望少施主實言相告,此劍是如何得來的?」

    岳少俊道:「在下方纔已經奉告,此劍繫在下一個朋友所贈。」

    封南山道,「但少施主卻說不出贈送你此劍的人來……」

    他不待岳少俊開口,接下去道:「少施主也許還不知道,敝派所鑄軟劍,乃是緬鐵合金精鑄,不但可以削鐵如泥,而且極為柔韌,不易折斷,故而敝派有一不成文的規定,劍在人在,劍毀人亡……」

    大家只是聽他說著,沒有作聲。

    封南山繼續說道:「敝派還有一條規律,是敝派弟子,不受外人屈辱,如是敗在人家劍下,即須以特殊手法,彈斷劍身,自絕心脈而死,敝派之人認為是敝派之恥,必須全體出動,偵查此人下落,縱然天涯海角,勢必復仇雪恥而後己……」

    岳少俊忽然想起宋老爺子當日曾對自己說過,此劍以少用為宜的活,原來還有這段內情。

    封南山說到這裡,忽然神色肅穆,說道:「岳少施主現在明白了吧?你使的此劍,乃是敝師兄之物,而且劍身斷折,正好在三寸處,這就表示敝師兄業已遇難……」

    「糟糕!天下那有這般湊巧的事?」

    岳少俊心中暗想:「這劍在宋老爺子手下,連折了三次,每次都削斷了一寸,正好三寸,竟會和他們自毀長劍,不謀而合!」

    封南山續道:「人死見屍,劍在岳少施主手中、岳少施主對敝派總得有個交待,因此貧道好言相勸,岳少施主最好說出送你此劍的究系何人,敝派可以循此線索,繼續追查下去,務必找出與敝派為敵的人是誰為止,這點,還望岳少施主鼎力賜助才好。」

    說罷,又單掌當胸,打了個稽首。

    岳少俊連忙搖手道:「道長誤會了,此劍井非令師兄所毀。」

    封南山道:「那是什麼人把他毀去的?」

    岳少俊道:「此事說來話長。」

    他把自己為了師傅心願,趨謁宋老爺子,三次折劍之事,扼要說了一遍。

    封南山仰首微笑道:「無量派軟劍,緬鐵合金精鑄而成,就是當世名劍,也未必能斫得動它,宋盟主劍術獨步武林,貧道固所深知,但他只以一隻牙箸,三次削斷敝派軟劍,貧道實難深信。」

    岳少俊正容道:「在下說的,句句是實,何用瞞騙道長?」

    封南山道:「好,就算岳少施主說的是真,貴友贈與岳少施主之時,此劍既未折斷,那是說敝師兄尚在人世了?敝師兄既未因劍折人亡,尚在人世,此劍就不會離身,但此劍卻在岳少施主手中,此又作何解呢?」

    岳少俊道:「這個在下就不清楚了。」

    封南山道:「因此貧道還是一句老話,希望岳少施主說出贈劍之人,究竟何人?」

    岳少俊為難道:「這個在下實在礙難奉告,而且敝友近日業已失蹤,在下正在找他,道長如若信得過在下,等在下找到敝友,詢問了詳情,當不辭千里,遠上貴派,向道長說明,不知道道長意下如何?」

    封南山微哂道:「岳少施主不但不肯說出貴友何人,如今又說貴友業已失蹤,豈非把貧道當作三歲小孩了麼?」

    岳少俊道:「在下說的全是實情,並非捏造之詞。」「岳少施主說出口來了,自然句句都是實情。」

    封南山神情冷漠,沉聲道:「岳少施主應該明白,敝派追尋人劍,不查到水落石出,絕不會中止。」

    岳少俊道:「這個在下知道,只是……」

    封南山沒待他說下去,接著道:「岳少施主知道就好,除非岳少施主說出貴友姓名,只要確有此人,確實贈劍與你,不論他失蹤與否,敝派自會全力追查,務必找到此人為止,若是岳少施主不肯說出貴友姓名,做派只有惟岳少施主是問。」

    岳少俊道:「聽道長口氣,似乎不相信在下說的話了?」

    封南山道:「劍在岳少施主身上,岳少施主就該有個明白交待,貧道此言,不算是過份吧?」

    岳少俊道:「依道長之見,該當如何呢?」

    封南山肅然道:「貧道不妨實言相告,依敝派一向行事,劍既在岳少施主身上發現,劍如未斷,岳少施主就得說出敝師兄下落,劍如已斷,岳少施主也得交出敝師兄屍骨,而且還須在敝師兄屍前,伏劍謝罪。」

    胡大娘道:「這算什麼話?」

    封南山稽首道,「女施主原諒,這是敝派規定如此。」仲飛瓊道:「道長可知今日之事,是受人挑拔來的麼?」

    「善哉!善哉!」

    封南山稽首道:「女施主這挑撥二字,似有未當,劍在岳少施主身上取出,總不是假的吧?」

    仲飛瓊道:「道長那是不肯善罷甘休的了?」

    封南山道:「不錯,貧道既然找到了岳少施主,又從岳少施主身上,發現了敝師兄的軟劍,貧道豈能不究?」

    仲飛瓊道:「道長要如何究法呢?」

    封南山道:「貧道已經說過,劍存人在,劍毀人亡,岳少施主總得有個交待,如若無法交待,那只好訴之武功。只要接得住敝派劍陣,或是勝得過貧道手中長劍,三年之內,敝派可以不再追問此事。」

    仲飛瓊道:「三年之後呢?」

    封南山道:「三年之後,敝派自會有人再來討教。」「好,三年之後,俊弟弟也許可以對貴派有交待了。」仲飛瓊看了封南山一眼,說道:「小女子那就向道長討教幾手劍法了。」

    「鏘」的一聲,從身邊掣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劍,當胸直豎,拱手作勢。

    封南山目光一注,瞿然道:「雪山寒英劍,姑娘是雪山三英!」

    胡大娘冷聲道:「你知道就好。」

    岳少俊急忙跨上一步,朝仲飛瓊道:「瓊姐姐,這件事和你無關,老道長既然劃下道來,還是由小弟自己了斷好。」說到這裡,朝封南山一拱手道:「道長現在可以把劍賜還了吧?」

    封南山略為遲疑道:「岳少施主原諒,此劍既為敝派之物,理應歸還敝派,請恕貧道不能奉還。」

    岳少俊憤然道:「道長這就不對了,道長當時只是向在下借閱,借閱之物,閱後自應歸還在下,於理甚明,道長怎可說出此話?」

    封南山稽首道:「當時借閱,貧道未能確定岳少施主施的軟劍,是否即是敝派之物,如今既已證明此劍確係敝師兄隨身之劍,貧道忝掌無量劍派,自是有權收回此劍了。」

    岳少俊聽得心頭極為氣憤,怒聲道:「此劍乃敝友所贈,在下並不知道是貴派之物。」

    封南山冷然道:「岳少施主現在不是已經知道了麼?」岳少俊覺得對方步步相逼,使人忍無可忍,一時俊臉脹得通紅,大聲道:「在下縱然已經知道此劍確是貴派之物,但道長只是借去一閱,豈有不還之理?何況道長既然劃下了道,岳某就按貴派規定,接下來就是,至於此劍。

    道長非還不可,快拿來吧!」

    他因心頭充滿憤慨,說話之時,不自覺的伸手朝前招了一招。

    封南山手中執著軟劍,自然不會用力緊握,岳少俊這無意一招,他突覺手中一震,軟劍「呼」的一聲,竟然脫手飛出,朝岳少俊掌上飛了過去。

    岳少俊只是無意問招了手,不料軟劍居然應手飛來,這一下他毫無準備,不由吃了一驚,急忙後退了半步,伸手接住。

    封南山雙目之中,精芒閃動,他作夢也想不到岳少俊輕輕年紀,居然會有如此深湛的內功,練到了隔空取物的境界,心頭自然大為驚凜,氣憤的笑道:「岳少施主原來練成了佛門『接引神功』,貧道佩服得很,貧道不自量力,倒要向岳少施主討教幾手高招了。」

    說罷,轉身往松棚外空地走去。

    仲飛瓊眼看岳少俊招手之間,就把封南山手中軟劍奪了過去,也暗暗驚異不止,此時聽封南山說出「接引神功」,心頭不覺恍然大悟!

    俊弟弟是得了七公、八公兩人輸入的真氣,(因兩人正在全力替他打通經脈之時。突然死去,輸入岳少俊體內的真力,自然沒有回收)撿了便宜,憑空獲得兩人數十年的修為。後來經十二里廟老方丈,以佛門「接引神功」,把他體內順逆兩股真氣,引導歸竅,這一來,不但把留在體內的兩股真氣,完全化為己用。

    而且經老和尚大力引導之後,真氣之中又滲進了佛門「接引神功」,混為一體,老和尚行功完畢,也無法完全收回。

    因此俊弟弟雖沒練過佛門神功,但在無意之中,卻使了出來,心中自然暗暗替俊弟弟高興!本來她還怕俊弟弟接不下來,這一下,她可放寬了心。

    岳少俊大聲道:「在下不會『接引神功』,道長有意賜教,岳某當得奉陪。」

    說罷,大踏步跟了出去。

    那八個無量劍派的道人,眼看掌門人走出松棚,也一齊站起,跟著走出。

    這邊仲飛瓊、胡大娘,塗金標和四個待女,也一起跟了出去。

    八個道人中為首一人朝封南山稽首一禮,說道,「掌門人請容弟子列陣,俟岳少施主通過本派劍陣,再行出手不遲。」

    封南山手拂長髯,臉上略現猶疑,只是沉吟不語。

    那為首道人躬身道:「掌門人,這是本門規定,他不能過劍陣,不得與掌門人交手,還望掌門俯允。」

    封南山道:「岳少施主年紀雖輕,他已練成佛門『接引神功』,一身功力,不可輕估,只怕劍陣未必困得住他。」

    為首道人再次躬身道:「弟子自當全力應付。」

    封南山頷首道:「好吧,但你們可得小心應付。」

    為首道人道:「弟子遵命。」他突地轉過身來,朝岳少俊稽首道:「岳少施主方纔已經聽掌門人說過,岳少施主必須先通過敝派劍陣,方能和掌門人交手。」

    岳少俊道:「在下方才說過,自當按貴派規定行事,道兄是……」

    為首道人稽首道:「貧道李元裕,就是敝派劍陣的主持。」

    岳少俊道:「道兄那就請列陣吧!」

    李元裕轉身,左手抬臂一劃,其餘七人立即迅快的兩人一對,排成了一行,每一對相距三尺。

    最前面的一對,自然是為首的李元裕和另一個道人了,此時李元裕正在和岳少俊說話,故而只有一個道人多站在右首。

    岳少俊聽說過少林寺有「羅漢陣」,武當派有「太極劍陣」,都是武林中最具威力的陣勢。

    據說數百年來,能闖過少林「羅漢陣」,武當「太極劍陣」的人,屈指可數。

    劍陣,顧名思義以劍列陣,以聯手合擊為勝,如今無量劍派的「劍陣」,卻像排隊一般,那有什麼陣勢。

    李元裕在他打量之際,一指他們「劍陣」,說道:「敝派劍陣已經擺好,分為兩人一組,岳少施主只要在一燭香的時光之內,通過攔截,走出劍陣,就算你勝利了。」

    岳少俊點點頭道:「好,在下願意接受。」

    李元裕取出一隻木盒,取了一支線香,打燃火石,點起了香,插在泥中,人已迅快退回,站到劍陣前面另一個道人的左肩,稽首道:「岳少施主請闖陣了。」

    他的意思,極為明白,是要岳少俊從他們兩人一對的中間衝過去,只要衝過這四對八人的攔截,就通過劍陣,這佯闖陣,似乎並不太難。

    岳少俊手仗軟劍,抱了抱拳道:「在下那就得罪了。」舉步朝,『無量劍陣」當前兩人逼去。

    就在他逼近之際,那李元裕和另一道人,突然朝左右閃開,三個人頓成了「品」字形。

    對方兩人,也就形成了陣勢的門戶,靜候岳少俊入陣。

    岳少俊因兩人尚未亮出劍來,自己也不好出手,只是懷抱軟劍,舉步又逼上了一步。

    他心中自然明白,對方使的都是劍丸,此時他們手中雖未亮出劍來,但掌心早已緊握劍丸,隨時都可以發劍。

    正因他們手上無劍,看不到他們發劍前的姿勢,使人捉摸不定,不發則已,一發定然十分凌厲。

    因此他跨上這一步之時,目光早已緊注著對方兩人,一面思索著他們可能襲擊的部位。

    這時雙方相距還有四尺來遠,岳少俊跨上一步,眼看對面兩人依然毫無動靜,他是闖陣之人,自然不能停下來,左足一動,正待跟著跨上……只聽李元裕大喝一聲:「岳少施主小心了!」

    突然欺近,直踏中宮,雙手齊發,左掌斜劈胸前,右拳直逼腎下,這一掌一拳,虎虎有風,勁勢剛猛絕倫。

    無量劍派,以劍名派,「無量劍陣」,以劍名陣,他居然不使劍而使拳掌!

    岳少俊右手握著軟劍,對方捨劍不用,卻使出拳掌來,自然頗感意外,也使他有應付為難之感。

    正待跨進的左足,急忙後退半步,身形一側,先避開對方右掌,那是因對方右拳握有劍丸,防他使詐,左手化掌,使了一記「青龍探爪」,把他左掌推出。

    這原是電光石火般事,李元裕方一發動,岳少俊旋身後退之際。

    右首那個道人,一聲不作,身形一閃,一個「盤龍繞步」,已搶到岳少俊身後,「錚」

    的一聲寒光突射,一柄鋒利長劍疾刺後腰。他發劍之時,也正是岳少俊側身避過李元裕右拳之時。

    要知任何一人,側身避招,注意的自然全在前面,而且既已側身,身法也自然用老,是最不易避閃之時,他這一劍,可謂陰毒已極。

    岳少俊左手堪堪把李元裕左掌推出,耳中就聽到身後掙然劍鳴!

    同時李元裕因他(岳少俊)身形一側,避過自己右掌,這原是他意料中的事,口中大笑一聲,右手一緊,同樣發出掙然劍嗚,劍光甫亮,右腕一揮,一道寒虹,朝岳少俊攔腰掃來!

    這前後兩劍,雖然發劍稍有先後,但也只不過是一瞬之差而已,何況這兩個道人出手同樣迅急,可以說劍發如電,一閃而至,但岳少俊也今非昔比,他不須回頭看去,就知右首道人欺到身後發劍的部位。(上面所說的這一段話,乃是分開來敘述,在岳少俊來說,只是左足後退,側身避過李元裕右拳,左手推出李元裕左掌的時間)心中不覺冷笑一聲,右手軟劍使了一記「龍尾揮鳳」,往後揮出(往後揮是由下而上)然後又由後而前,(劍循原路,仍然由下而上)朝前揮去。

    他出手之快,幾乎只是寒光一閃,但聽「鏘、鏘」

    兩聲金鐵大震,右首道人刺向身後的一劍,和李元裕攔腰掃來的一劍,都被他接個正著。

    不,兩人和他劍勢乍接,只覺他劍上竟然含蘊著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道,一時被震得右臂驟然麻上肩頭,幾乎握不住軟劍,腳下浮動。身不由己往後連退了三步。

    兩人這一後退,八去其二,岳少俊也不迫擊,趁機身形一晃,直向第二組兩個道人面前逼去。

    「劍陣」在李元裕出手之時,便已發動,其餘六個道人軟劍早已出鞘,人影移動,劍光舞動,映日流輝。

    望去像一條狹窄的劍街,只是並不太長,要衝過去,應該並不太難!

    這回對方劍陣已經發動,可不容許你欺近過去,也不用再打什麼招呼,當前兩個道人手舞長劍,直奔而來。你別看他只有六個人,婉蜒騰躍而來,有如一條劍龍,張牙舞爪,朝人撲來。

    岳少俊還未上去,劍勢已經逼到前面,兩個道人已經雙劍如輪,急攻過來。

    無量劍派很少在中原走動,因此他們使劍的招數,也和中原武林名門各派的劍招不同,劍勢輕捷,繁複古怪。

    岳少俊軟劍揮動,接連化解了七八招,但覺對方攻勢愈來愈快,自己才發了幾劍,對方兩人,卻竟然搶攻了十多招!

    尤其對方劍勢這一發動,前面兩人發劍奇快,已使你接應不暇,但兩個道人後面,跟著的四人,卻如游龍掉尾,一會往東,一會往西,倒捲過來。

    這一掉尾(倒捲)就有兩三支劍,像劃龍船的槳一般,疾伸而出,一會攻到你左首,一會攻到你右首,你除了應付正面兩個道人的搶攻,還得隨時應付從側面搶攻過來的突襲。

    最使岳少俊感到為難的,是自己這柄軟劍,被宋老爺子削過三次,比之無量劍派道人手中的軟劍,短了三寸有餘,你還夠不到人家,人家的劍尖,已經足可夠到你了。

    岳少俊一邊應敵,一邊還提防著剛才被自己震退的李元裕和另一個道人,他們會乘機從身後撲攻過來。

    但經過這一次搶攻,李元裕和另一道人始終不曾撲攻而上,心想:「敢情他們兩人這一關,已被自己衝過,就退下去了。」心中想著,軟劍揚空一閃,驀地進招,使了一式「左右逢源」,一道劍光,劃起兩個圓圈。

    但聽「當、當」兩聲,軟劍和軟劍驟然一接,劍上內力迸發,把當前兩個道人震得踉蹌後退了七八步。

    八去其四,劍陣不是已只剩下了一半麼?這會因對方劍陣,正在不住的游動,當前兩個道人被他震退之後,立即又有兩個道人跟著搶攻而上。

    「無量劍陣」八個道人,自然是無量劍派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每一個人都精嫻劍術,出手搶攻,發劍如風!

    你如要一招一式,和他們比劃,那麼你就很難通過他們的劍陣,即使通過,也將大費一番手腳。

    岳少俊有了前面兩次經驗,心知自己在內力上,勝過他們甚多,因此更不打話,對方兩人堪堪攻到,手中軟劍緊接著揮出。但聽又是「當、當」兩聲,兩個道人甫一照面,就被他震得連劍帶人,踉蹌後退。

    他心中計算著劍陣八去其六,餘下的已只是兩個,左腳倏然跨進,正待發劍,那知目光一注,對方劍陣依然勢如長蛇,婉曲遊行,迎面撲攻過來!

    他這一遲疑,對面兩個道人早已從左右兩側欺身而進,劍如風雷,閃電驚濤般攻到。

    他們似是接受了前面幾個道人的失敗教訓,發劍攻敵,未到中途,便已變招,仗著招數怪異,倏忽進退,一攻即收,不肯和岳少俊硬碰硬闖。

    這一著果然有效,也使得十分狡獪,岳少俊在雙劍夾擊之中,帶守帶攻,連連揮劍,但你劍光甫發,人家已然急速後退,等你劍勢收回,它又疾欺過來,就是無法把兩個道人逼退。

    他們可以和你纏鬥,但岳少俊受了一柱香的限制,可不能和他們這樣耗下去,口中大喝一聲,長劍開闔,也不管什麼招數,只是朝左右橫掃出去。這種揮劍,如無強大的內力作後盾,那就是招數已亂,發劍不成章法,極易為對方所乘。

    但岳少俊無意之中得七公、八公輸入的真氣,悉數化為己用,等於憑空增長了數十年功力。

    此刻這一奮力揮動軟劍,幾乎使出了全身功力,軟劍揮處,劍勢如長江大河,劍上真力,也隨著洶湧排出。

    前面兩個道人,雖然盡量避免和他軟劍接觸,但從他劍上湧出的內勁,勢如波濤,重疊而來,縱然沒和他軟劍碰上,這份如山暗勁,也逼得他們再也站立不穩,連連後退不迭。

    岳少俊劍勢方自一停,面前疾風颯然,又有兩道人影,快若飛車,挾劍刺到。

    岳少俊記得清清楚楚的,自己已經連震八人,應該已經通過劍陣,如何還會有人攻來。

    軟劍一起,劃出一道劍光,一下封住了刺來的兩隻軟劍,口中喝道:「住手。」

    飛刺而來的兩人身形突然墮地,果然又是李元裕和他的搭檔右首另一個道人!

    李元裕身形一停,稽首道:「岳少施主有何見教?」岳少俊橫劍道:「在下已經接連震退八人,是否可算已經通過貴派劍陣了。」

    李元裕含笑道:「敝派劍陣,亦名『靈蛇陣』,雖然只有八人,但首尾互換,永無休止,岳少施主並未將劍陣破去,如何能算通過呢?」

    岳少俊道:「依道兄之言,要如何才算把貴派劍陣破了呢?」

    李元裕稽首道:「岳少施主若能教貧道八人,失去再戰之力,敝派劍陣也就是破了。」

    岳少俊回頭看去,這一陣功夫,那支線香,差不多已燃燒了只剩下半支,心頭不覺又驚又怒,忽然仰首朗笑一聲道:「這又何難之有?」

    身形一閃而至,左手疾發,一下就扣住了李元裕的右腕一抖,把他凌空摔起,往外摔去,但在摔起之時,左手驕指如戟,凌空一指,飛快的點出!

    這一著當真快得無以復加,李元裕首當其衝,不但來不及還手,甚至連閃避的機會,一點也沒有,被摔出一丈來遠,就沒有再站起來了。

    他右首道人看出情形不對,急忙大喝一聲,把劍搶攻過來,但已是遲了一步!

    岳少俊左指點出,右手長劍也跟著劃出,緊接著但聽「噹」的一聲,右首道人軟劍堪堪攻到,陡覺眼前一亮,雙劍交按,一股奇大力道,從對方劍上傳來,虎口受到劇震,掌中軟劍,已脫手飛出!

    岳少俊那還容他後退,左手一收再發,又是一指,凌空點出。

    右首道人被震得踉蹌後退之際,口中悶哼一聲,應指往後栽倒。

    岳少俊凜若天神一下制住兩人,沒待對方第二組兩個道人攻到,已經迎著搶了上去。劍勢如匹練橫飛,朝右首一個道人揮出,左手同時疾發,一把抓住了左手另一個人,抖腕摔出。

    他揮出的長劍,看去招式極為簡單,但沒有人能避得開不和他軟劍相撞,只要兩柄劍一撞上,就沒有人握得住軟劍,不被震飛出去的。

    同樣他左首那一招擒拿手,看來更為簡單,只不過左手往前一探而已,但也沒有一個人能避得開,不被他扣住脈腕的,只要被洩抓住,就沒有人不被摔出去的。

    岳少俊就憑著這兩記簡單的招式,一路搶進,勢如破竹!

    但聽接連的響起「當、當、當」三聲連珠金鐵大震,也接連飛起三道耀月生輝的寒光,右首三個道人被震得腳下踉蹌後退,全部空了雙手。

    左首的三個道人,卻像草稻人一般,連續飛起,被摔出一丈開外,倒地不起,動如靈蛇的「無量劍陣」,不過轉瞬之間,就被摔得雞飛狗跳,破於一旦!

    (八個道人,當先兩個全被制住,後面的六個,右首三個被震飛長劍,左首三個被摔出去的,同時被點了穴道)岳少俊俊目射出異樣的光彩,意氣飛揚,得意的長笑一聲,「鏘」!軟劍一收,舉步走上,替五個被制的道人,一一拍開了穴道,含笑拱拱手道:「李道兄,貴派劍陣,現在該算通過了吧?」

    李元裕一臉俱是驚異之色,他幾乎不敢相信無量劍派的「靈蛇劍陣」,會破得如此快法,但劍陣被破,總是事實,他單掌打了個稽首,說道:「岳少施主功力精湛,貧道十分敬佩,敝派劍陣已破,少施主自然通過了。」

    仲飛瓊雖知道俊弟弟功力精進,無量劍陣未必困得住他,但也想不到他會破得這般快法,一雙清澈的眼波中,異彩連閃,粉臉也漾起了一片喜悅!

    岳少俊轉過身,朝封南山拱手道:「道長現在可以賜教了吧?」

    封南山木然怔立,似在沉思之中,聽言微一怔神,兩道深邃的目光,望了岳少俊一眼,徐徐的道:「岳少施主方才使的一招劍法,貧道練劍數十年,從未見過如此奇奧招術,不知是否出自天山?」

    岳少俊方才使的那一劍,連連震飛四柄軟劍,正是金鐵口傳他的一招劍法。

    他如今已練得純熟無比,揮手發劍,曲折變化,可以以意使之,因此在外人看來,他只是隨手一揮而已。

    岳少俊聽老道人說出他使的這招劍法,出自天山,心中也暗暗驚異,這老道人果然有些眼光,一面拱手道:「道長法眼,果然高明,在下這招劍法,確是出自天山。」

    封南山微微頷首,稽首道:「少施主既是天山門下。請恕貧道多多得罪,但貧道是為追查敝師兄軟劍來的,少施主如能把此劍來處見告,貧道自當立時退走。」

    岳少俊道:「道長言重,在下方才說的,確是實情,此劍是在下一個友人所贈,而這位朋友,在揚州和在下分手之後,就失了蹤影,至今尚無消息,道長如果信得過在下,給在下三月期限,容找到敝友之後,詢問此劍來處。

    再向道長覆命如何?」

    封南山點頭道:「天山門下,貧道自然相信得過,貧道那就告辭了。」

    封南山再次稽首為禮,率著八個門人,飄然而去。

    胡大娘笑顏逐開的迎了上來,巴結著含笑說道:「岳相公今天總算讓老婆子開了眼界,天山劍法,果然神奧玄妙,老婆子看你伸手一揮,輕描淡寫的,實在說不出道理,那知幾個小毛雜的劍,就一支支的脫手飛出,看得老婆子過癮極了,這就叫做……叫做化什麼神奇來著……」

    春風接口道:「化腐朽為神奇。」

    「對,對!」

    胡大娘乾笑道:「化腐朽為神奇,老婆子一時說不上口來。」

    夏雨道:「胡嬤嬤;你說的不對,岳相公的劍法,本來就神奇奠測,連火靈聖母都接不下來,那來的腐朽之處?」

    胡大娘瞪了她一眼,道:「你這小蹄精就是嘴尖,老婆子說錯了,你就會挑我的嘴。」

    仲飛瓊偏頭問道:「俊弟,你那招劍法,出自天山,自然奇妙,使人無法化解,但你那一記擒拿,也使人莫測玄機,我看你使過多次,就是看不出一點朔兆,也出自天山嗎?」

    岳少俊道:「小弟也不知道,當年家師在寒家教書之時,最先教我的就是這記手法,曾說只此一招,已經強過武林百家的手怯,防身保命,受用不盡。家師傳了小弟這記手法,原不想再教小弟旁的武功,經小弟苦苦哀求,才教小弟武功的,後來家師傾囊傳授,但這記手法,卻只有一招。聽家師說,是他老人家年輕時游終南時,遇上一位老道長所傳授,卻不知那位老道長的來歷,也沒有名稱,據家師考證武林各派武功,這一記手法,頗似崑崙派的『擒龍手』,但也不能確定。」

    仲飛瓊道:「我也聽爺爺說過,崑崙派的『縱鶴擒龍』手法,算得武林第一,沒人可以破解,可惜失傳已久,咱們趕上雪山,你使給爺爺看,爺爺也許會看得出來。」

    說話之時,大家一齊回人松棚。

    那老漢早已把面下好了,慌忙端了再來,陪笑道:「公子、小姐,請吃麵了。」

    大家也就坐下,各自吃畢。

    塗金標摸出一綻三兩重的銀子,放到桌上,說道:「老人家不用找了。」

    那老漢夫婦平日賣些酒菜麵食,最多也不過二,三綻銀子,那會見過出手就是一大綻銀子,不禁呆得一呆,然後千恩萬謝的把銀子收下。

    仲飛瓊、岳少俊相繼站起,走出松棚。塗金標趕上前面,套好了車,大家正準備上車,忽見大路上正有兩道人影,起落如飛,朝松棚奔行而來!

    仲飛瓊目光一抬,看到兩人身法極快,絕非尋常之輩,不覺腳下一停,回頭道:「胡嬤嬤,你看來的是誰?」

    胡大娘一手遮著眼眶,望了一陣,說道:「看來這二人身法大是不弱!」

    春風道:「莫要又是衝著咱們來的。」

    胡大娘哼道:「有誰吃了豹子膽,敢衝著咱們二小姐來的,哼,老婆子第一個就饒不過他。」

    兩句話的功夫,那兩道人影,已經愈來愈近!

    塗金標坐在車轅上,居高臨下,看得較遠,口中咦道:「來的是九指羅漢祝祥符,和百步神拳袁廣傑!」

    仲飛瓊冷哼道:「他們來此作甚?」

    說話之時,那兩人已到了七八丈外,果然是九指羅漢祝祥符,和百步神拳袁廣傑!

    袁廣傑人還未到,老遠就拱著手道:「仲姑娘請稍候。」

    胡大娘冷然道:「姓袁的,你嚷什麼?」

    袁廣傑走上幾步,朝仲飛瓊躬身道:「袁廣傑見過仲姑娘。」

    仲飛瓊還未開口,胡大娘三角眼一瞪,大聲道:「姓袁的,老婆子在問你的話。」

    袁廣傑聽得一怔,臉上微現怒意,這也怪不得他,百步神拳成名數十年,名滿關洛,也是一方的大豪,你胡婆子在江湖上不過一個三流角色,居然當著他的面,大聲吼叫,當真是狗仗人勢!但在仲飛瓊面前,他不好發作,緩緩轉過身道:「胡大娘,你問什麼?」

    胡大娘道:「老婆子問你做什麼來的,擋著咱們仲姑娘的車駕,是何道理?」

    九指羅漢祝祥符連忙走上一步,雙手合十,陪笑道:「胡大娘不可誤會,袁兄和兄弟是奉命晉見二小姐來的。」

    朝大娘道:「奉誰之命?」

    祝祥符依然合十道:「總護法。」。

    仲飛瓊聽說是大姐夫派他們來的,不覺問道:「大姐夫有什麼事,要二位老遠的趕來。」

    袁廣傑拱手道:「總護法因臘八會期己近,二小姐此時回雪山去,豈不是擺明了和火靈聖母鬧意氣麼,因此特命兄弟和祝天師趕來,奉勸二小姐回去。」

    胡大娘哼道:「這是火靈聖母的意思吧?」

    她雖是隨口說話,但聽到仲飛瓊的耳中,心頭不禁一動,大姐夫怎知自己要回雪山去?

    這自然是火靈聖母的意思了。

    火靈聖母為什麼要一再阻止自己去雪山呢?金鐵口說的「雪山有變」,莫非會是火靈聖母搗的鬼?心念閃電一動,冷聲問道:「你們此來,我大姐知道嗎?」

    袁廣傑含笑道:「總護法派兄弟二人前來,大小姐自然也知道的了。」

    仲飛瓊道:「可有書信?」

    袁廣傑陪笑道:「總護法要兄弟二人,向二小姐面陳,未備書信。」

    仲飛瓊冷笑道,「你們認為我會相信嗎?」

    袁廣傑道:「兄弟二人,怎敢欺騙二小姐?」

    祝祥符雙手合十,躬身道:「阿彌陀佛,在下皈依三寶,佛門弟子戒打誑語。」

    胡大娘冷笑道:「你是佛門弟子?」

    仲飛瓊柳眉一揚,冷然道:「看來你們是有意阻攔我去路了!」

    袁廣傑道:「兄弟不敢。」

    仲飛瓊話聲一落,回身道:「俊弟,咱們上車。」

    袁廣傑道:「二小姐明鑒,總護法命兄弟二人趕來,一來是奉勸二小姐回去,不可意氣用事,二來也要請這位岳少俊屈駕一行。」

    仲飛瓊明白了,這二人果然是火靈聖母派他們來的,心頭不覺大怒,臉色一沉,喝道:

    「你們好大膽子。」

    只聽一個低沉而沙的聲音接口道:「仲二小姐何須動怒,他們來的時候,總護法確實如此交待他們的。」

    隨著說話,從左側松林間,緩步走出一個身形極矮的黃衣老人來。

    這人生得頭大身矮,披著一頭稀稀疏疏的花白長髮,一臉橫肉,色如死灰,配上一雙三角小眼,也翻著魚白色,看去簡直像個老太婆。

    黃衣矮老人是由一個三十來歲的半老徐娘挽扶著而行,這女的一張尖瘦臉,同樣色呈死灰,身子也瘦得像一根竹竿,但一雙眼睛卻靈活明亮,擠得出水來。

    仲飛瓊瞥了兩人一眼,冷笑道:「段伯陽,是你。」原來這黃衣老人正是崆峒派左護法禿尾龍段伯陽。

    那瘦女人則是段伯陽的姬人猶如是,入稱尤二娘子,段伯陽走到那裡,她就跟到那裡,兩人一向寸步不離。

    禿尾龍段伯陽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道:「正是兄弟仲二小姐可是覺得奇怪麼?」

    仲飛瓊依然沉著臉道:「是火靈聖母要你來的?」

    段伯陽陰笑道:「仲二小姐這可猜錯了,兄弟是奉教主之命,專程來請岳少俠的。」

    仲飛瓊聽得暗暗一驚,忖道:「聽他口氣,姬山主也親自下山來了!」

    段伯陽口氣一頓,接著道:「教主聽說岳少俊少年奇才,極為高興,亟欲一晤,深恐總護法派來袁、祝二位請不動岳少俊,故而要兄弟隨後趕來,向仲二小姐面陳並敦請岳少俠的俠駕。」

    仲飛瓊道:「我要回雪山去,誰敢阻攔我去路?」

    段伯陽陰側惻一笑道:「仲二小姐一定要回去,自然沒有人敢阻攔你的了,只是……」

    仲飛瓊道:「只是什麼?」

    段伯陽道:「仲二小姐回雪山去,和兄弟奉命敬請岳少俠,並不相悖。」

    他這話暗示你可以回去,但岳少俠即得留下。

    仲飛瓊凜然道:「不成,他要和我一同上雪山去。」段伯陽死灰臉上,微露為難之色,緩緩說道:「這叫兄弟為難了!」

    仲飛瓊道:「你有什麼為難,你奉山主之命,來請岳少俊,但人家不願意去呢?」

    段伯陽道:「教主令出如山,誰敢不遵,何況兄弟親自來請,岳少俠自然非去不可了,最使兄弟為難的,是仲二小姐在此,兄弟……」

    他沒說下去,但口中卻發出一陣「嘿」「嘿」的冷笑。仲飛瓊冷笑一聲道:「因為岳少俊是我義弟,我會護著他的,對不?」

    段伯陽陪笑道:「兄弟正是此意。」

    仲飛瓊又是一聲冷笑,說道:「岳少俊雖是我義弟,他想不想跟你去見山主,他自己可以決定,用不著我仲飛瓊護著他,他如肯去,我不會不答應,他如果不想跟你去,我也不會插手,左護法只管把他擒走好了。」

    段伯陽死灰般眼睛一亮,陰笑道:「這是仲二小姐說的。」

    仲飛瓊道:「不錯,是我說的,左護法請不動他,若要憑武功把他擒走,仲飛瓊絕不插手。」

    段伯陽拱拱手道,「多謝仲二小姐,有仲二小姐這句話,就夠了。」

    仲飛瓊沒有再說,胡大娘見識過岳少俊的真章,只是站在一旁,嘿嘿冷笑。

    禿尾龍段伯陽身為崆峒派的第三號人物,自然不會把岳少俊放在眼裡。

    轉過身,望了岳少俊一眼,只見他臉含微笑,負手站在那裡,看去一派安逸,氣定神閒,雖覺他氣字不凡,但究竟不過弱冠年紀,又能有多大能耐?心念轉動,不覺朝岳少俠拱拱手道:「兄弟方才說的,岳少俠都已聽見,教主慕少俠風儀,特命兄弟專程趕來,奉邀俠駕,敦請前往黃山一晤,不知少俠意下如何?」

    岳少俊淡淡一笑道:「在下和貴派教主素昧生平,怎好打擾?再說在下答應仲姐姐,陪她上雪山去的,還望段老覆上貴教主,異日有緣,在下自當專程拜謁。」

    話說得很客氣,但拒絕了。

    段伯陽深沉一笑道:「岳少俊方才自然聽仲二小姐說過,只要少俠答應,仲二小姐並不勉強少俠前去雪山,教主渴望和岳少俠一見,目前正在黃山候駕,武林中人,莫不以一見教主為榮,少俠不可失去了機會。」

    岳少俊笑了笑道:「在下已說過,雪山之行,非去不可,貴教主見邀,雖是一番盛情,在下只好方命了。」

    段伯陽呵呵笑道:「岳少俊應該知道,教主令出如山,無人能夠更改,少俠最好仔細考慮考慮。」

    岳少俊朗笑道:「在下行走江湖,雖然日淺,但在下言出必踐,貴教主只是要段老前來相邀,去與不去,在下自己有權決定,段老只要把在下的話帶回去,奉覆貴教主就好了。」

    雙手攙扶著禿尾龍的猶如是一直沒有開口,這回嬌滴滴說道:「我說左護法,人家岳少俠既然不肯去,我看就算了。」

    段伯陽道:「不成,教主要老夫前來邀請,岳少俠不去,老夫如何向教主交差?魚白眼一翻,冷然道:「岳少俠真的不考慮麼?」

    岳少俊道:「在下要說的話,都已說了,並無考慮的必要。」

    「很好。」段伯陽皮笑肉不笑,點點頭道:「仲二小姐方纔已經聲明在先,今日之事,她並不插手,岳少俠一口拒絕教主的邀請,邵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

    岳少俊望了他一眼,微笑道:「在下從未吃過罰酒,段老要如何罰法?在下就喝你這杯罰酒了。」

    段伯陽大笑道:「岳少俊的意思,是認為段某請不動,就無法把你擒回去了?」

    岳少俊道:「那要看段老的手段了。」

    「好,好!」

    段伯陽連說了兩個好字,陰惻側道:「段某那就領教岳少俠的高招了。」

    突然欺身而上,右手一探,使了一招「赤手縛龍」,猛向岳少俊肩頭抓下。

    你別看他連走路都要尤二娘子攙扶,這一出手,就像天龍騰拿,猛虎出押,威猛絕倫!

    岳少俊神態悠然,只是身子斜斜一轉,就讓開了禿尾龍一記擒拿手法。

    禿尾龍段伯陽在崆峒派中,地位極為崇高,平日自然很少親自出手,他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也老謀深算,至少要有三分制勝把握,才肯上場。

    禿尾龍段伯陽數十年來,從沒有落敗過,這是鐵的事實。這一抓之勢,他只不過用了三成力道,原是存有試探性質,但以他的功力,這三成力道,依然非同小可,一般的江湖武士,休想閃避得開。那知岳少俊連腳都未跨出,只是身子稍一轉動,就避了過去。

    這下直看得禿尾龍神色為之一變,因為他抓去之時、身法極快,欺到岳少俊身前,只覺他身子斜轉,已經變了位置,一抓落,根本沒看清他身法是如何轉動的,這原是一瞬間的事,禿尾龍段伯陽大笑道:「岳少俠身手果然不凡!」

    左手一掌,疾向岳少俊當胸拍去。

    岳少俊含笑道:「段老誇獎了。」

    右腕一翻,豎掌當胸,緩緩推出,出手甚是瀟灑,居然硬接禿尾龍的掌力。

    段伯陽想不到岳少俊竟敢硬接自己的掌力,要想增加勁力,為時已遲,雙方掌力,很快接實,發出砰然一聲輕震!

    段伯陽是個心機極為深沉的人,他看到岳少俊豎掌當胸,準備硬接自己一招,又因左掌已發,要待加強掌力,已嫌不及。因此他就兩掌接實之際,勁運右手,迅若驚霆,一掌橫拍過去。

    岳少俊接住段伯陽一掌之後,覺得崆峒派左護法也不過如此,左手一揮,又迎著段伯陽掌勢截去。

    他自然不知道段伯陽這一掌上,不但運集真力,而且也提聚了全身功力備用,隨時都可以增強力道,壓制敵人的掌力。

    但聽「啪」的一聲,雙掌再次接實。(其實前面雙掌接實,發出砰然輕震,和後面以掌再次接實,發出「啪」

    的一聲,先後之差,只不過相繼而來,連續響起兩聲輕響,但因要交待清楚,寫來較慢,看來就好像相隔已有一回了。)岳少俊陡覺對方這一掌,竟然重逾千斤;在一接之下,幾乎被對方巨大掌力,震得後退,但他練的乃是「逆天玄功」,不須吸氣運行,只要遇上外來的壓力,立可自生反應,因此岳少俊在一掌接實,感覺對方掌力極強之時,掌上內力,已經隨著加強。

    禿尾龍段伯陽滿以為這一掌,運集了八成力道,岳少俊弱冠年紀,能有多大的內力,自然接不下來,那知雙掌交接,對方掌力,如斯響應,忽地由弱轉強,依然株兩悉稱,心頭不禁大奇,暗暗冷笑一聲,突然又加強了四成丈道。

    這回他由八成力道,加強到十二成。已是把畢生修為的功力,全使出來了!

    這一段話,比之方才兩次擊掌,更為快速,因為雙方加強掌力,只是在雙掌接實之後,電光石火般事!

    就在禿尾龍段伯陽掌力加到十二成的時候,突覺岳少俊掌上突然湧出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道,自己右腕劇震,幾乎連呼吸都為之一窒!身子不由得後退了三步,再看岳少俊依然神定氣閒的站在那裡,面含微笑,望著自己!

    這下直把禿尾龍段伯陽驚詫得不知所云,他怎麼也不相信憑自己數十年苦練的功力,竟然還敵不住一個廿來歲的小伙子!

    當然感到驚詫的並不只是禿尾龍一個,尤二娘子睜大一雙水淋淋的俏眼,死灰般臉上,也流露出震驚之色。

    百步神拳袁廣傑和九指羅漢祝祥符,也同樣暗暗驚詫不止!

    段伯陽是崆峒派中有數的高手,在江湖上從未遇到過敵手,這回卻被岳少俊震得連退了三步,看來,他今兒個遇上勁敵了!

    禿尾龍段伯陽一退之後,忽然仰夭長笑,他這笑聲,在荒涼的山野之間,宛如老龍長吟,響遏行雲,直衝霄漢,顯示出他充沛的真氣!

    就在他笑聲中,從右側一片樹林間,疾如飛鳥,翩然飛掠出五道人影,瀉落場中!

    那是五個一身勁裝,懷抱長劍的青衣少年,在他們飛落之時,正好把岳少俊圍了起來。

    段伯陽笑聲突然而止,嗆的一聲,從肩頭掣出長劍,森冷的道:「岳少俠請亮兵刃。」

    胡大娘看得老臉一沉,哼道:「姓段的,你想倚仗人多……」

    雙手一摸插在腰間的短拐,要待搶出。

    仲飛瓊輕輕抬了下手,示意她不要妄動。

    岳少俊目光掃視了圍著自己的五個青衣少年一眼,只覺這五人年約二十出頭,不但個個生得眉目俊秀,身材也一般高矮。

    最奇特的是他們和段伯陽一樣臉色如同死灰,沒有一點生氣,這時抱劍而立,目光之中,竟然包蘊著濃重的殺機!

    岳少俊今非昔比,這一瞥已然發現環伺四周的五個青衣少年都身具上乘劍術,因為他們抱劍而立,有凜然不可侵犯之勢,正是使展上乘劍術的準備。

    最使岳少俊犯疑的,還是他們死灰般的臉色,心中暗自討道:「這些人莫非練有什麼邪門功夫不成?」這一發現,不由得使他提高了幾分警覺,暗暗凝神戒備,一面抬目問道:

    「段老要他們一起動手麼?」

    段泊陽沉森一笑道:「不錯,兄弟不把岳少俊請去,無法向教主交代,所以只好動用兄弟一手調教的陣勢了,岳少俠只要能憑手中長劍,脫出此陣,兄弟自當立時撤走。」

    岳少俊爽朗一笑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在下脫出此陣,段老就回去覆命,在下若是闖不出此陣,就隨段老去見教主。」

    段伯陽深沉一笑道:「岳少俊快人快語,兄弟正是此意,岳少俠可以亮兵刃了。」

    岳少俊微笑道:「段老只管請發令好了。」

    段泊陽手中長劍一振,陰喝道:「岳少俠小心了。」寒光一閃,灑出四、五、六、七點寒星,直向岳少俊迎面而來。

    「崆峒劍法」,夙以快捷奇詭著稱,在他手中使出,果然別具威力;這幾點流星般的寒芒,點點鋒芒四射,光華奪目,使人不可捉摸,莫辨虛實!

    這一剎那,五個青衣少年突然身形閃動,雙手一分,五柄長劍突化為十,原來他們手中使的是雙股劍!

    雙劍交叉;交織成一片縱橫劍網,但見人影流動,立時把岳少俊圍入在劍影織成的網幕之中。

    六個人全已出手,(禿尾龍和五個青衣少年)只有攙扶禿尾龍的尤二娘子猶如是,如今禿尾龍不用他攙扶了,她站在原地,並未退走,此刻和岳少俊同佯被圍在一片劍網之中。

    當然十一柄鋒利長劍,不會攻到她身上,但她手無寸鐵,在一道道寒光飛灑之下,不禁令人為她捏一把冷汗。

    岳少俊早有準備,就在段伯陽長劍出手,飛射出點點寒星之際,他右手劍九同時從掌心飛射出一道青虹,向前揮出。

    尤二娘子就站在他右首,他沒出手之前,她只是悄然獨立,作出凝眸旁觀之狀,他右手這一揮,軟劍出手,她也動作如電,右手突揚,匹練般飛出一條彩虹,熟練無比,朝岳少俊軟劍上纏繞過去。

    這真是說時遲,那是快,段伯陽劍上飛出的四、五、六七點寒星,堪堪灑到岳少俊身前。

    岳少俊揮出的軟劍,本待封解來勢,突然間被尤二娘子的綵帶纏個正著,揮出去的長劍,再也揮不出去!

    尤二娘口中發出一聲銀鈴般輕笑,身形更是輕盈,隨著輕笑,已經到了岳俊身後,右手一收綵帶,纏住軟劍不放,左乎五指籠罩舒展如蘭,輕輕一翻,五道指風,正好籠罩住岳少俊身後五處大穴!

    段伯陽一劍幻起的七點寒星,上是劍術中最上乘的點穴手法「七星入戶」,寒星錯落,籠罩了岳少俊身前七處要穴!

    這一著前後夾攻,當真使人顧前失後,避無可避,何況四周還有十把長劍構成的嚴密劍網,你想閃也閃不出去。

    岳少俊揮出去的軟劍,被尤二娘子綵帶纏住,心頭不由大吃一驚,一時之間,急中生智!

    右手急忙勁力一鬆,左腳趕緊朝前跨出半步,(左腳跨出,身子自然隨著側轉)從段伯陽右側閃了出去。

    要知他手中握的乃是一柄軟劍,軟劍必須勁貫劍身,長劍才能掙得筆直,如果內勁一鬆,軟劍就隨著軟了下來。

    尤二娘子的綵帶,雖能纏得住一般軟劍的劍身,但軟劍一旦軟了下來,縱被綵帶纏住,也會很快的滑脫了。

    再加岳少俊自幼練的就是避劍身法,這套身法,原是針對「宋家百劍」而設計。「宋家百劍」號稱「武林第一劍」,能避開「宋家百劍」,天下劍法,大概也都能閃避得開了。

    岳少俊施展「避劍身法」,雖然避開了禿尾龍和兒二娘子一招前後夾擊,但也著實驚出了一身冷汗,從他出道江湖,短短數月之間,會過了不少高手,使他如此驚險,實在還是第一次遇上。

    但在他閃出之際,又遇上了一片綿密無間的劍網,直向身前逼近過來,劍影寒光,交織而至。「避劍身法」,原是針對一個人所發的劍勢而設計,一個人發出來的劍勢最凌厲,最快速,最綿密,總就只有一隻手腕,一支長劍,因此縱然也交織成一片劍網,其中必有許多是幻影,是虛實互用的變化,故而也必有破綻,和可乘之隙,「避劍身法」就是覷定你這點空隙,游身閃避,以進為退,乘隙而入。

    但這五個青衣少年十柄長劍交織的劍網就不同了,一個善於使用雙劍的人,就可彌補單手使劍,僅有一支長劍,有時會露出破綻(空隙)的缺點。

    何況他們五個人,又是久經訓練,十支長劍的劍網,不是為了攻敵,而是專門為了控制敵人。只是不使對方有脫逃的機會,至於如何克敵,自有主持陣勢的左護法和尤二娘子去對付。

    因此岳少俊縱會「避劍身法」,面對這一張由十支長劍所構成的嚴密劍網,就無法適用了,這原是一剎那間的事,他眼看劍網逼近,幸好軟劍已經脫出尤二娘子的綵帶,口中大喝一聲,隨手朝前揮出。

    如今他的功力何等深厚,這一劍雖是倉猝發出,依然劍風逼人,軟劍上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力道,向外推出,逼得十支長劍交織而成的劍網,像風吹輕紗,被推出去四五尺遠。

    只是劍網依然是劍網,逼進之時,綿密無間,真像一張網罟一般,絲毫沒有被這一劍割裂衝破,露出破綻來。

    段伯陽眼看岳少俊人影一閃,居然從自己右側閃出,心下自然大為驚凜,暗道:「這年輕人果然身手非凡,無怪仲二小姐故作大方,說出若憑武功把他擒走,她絕不插手的話來!」

    口中狂笑一聲,劍隨身轉,一招「回風舞柳」,劃起一道雪亮的銀虹,突然間,化作一蓬數十縷銀練,長短參差,飛灑過去!

    你自然看到過春風吹拂起來的柳葉吧!他這一劍,就像絲絲柳條,隨風飛舞!

    尤二娘子不但一記「蘭花拂穴」手落了空,連已經被自己纏住的劍身,都被滑了出去。

    她死灰臉不覺一繃,水淋淋的眼睛,忽然漾起一絲凶芒,口中嬌聲道:「唷,瞧不出你身法倒蠻俊的!」

    口中還在連笑帶說,右手皓腕一抖,綵帶「靈蛇纏頸」朝岳少俊頸後飛纏過去。

    岳少俊展開「避劍身法」,身軀半旋,段伯陽一招「回風舞柳」,絲絲劍光,就像風回柳轉,拂著他身側掠過,又落了空。

    岳少俊顧忌的還是五個青衣少年的十支長劍,因此避開段伯陽一劍之後,立即橫劍掃出,左手疾然向後抓去,一把抓住尤二娘子的綵帶。

    尤二娘子還不知道岳少俊功力奇高,見他一下抓住自己綵帶,不覺輕笑一聲道:「你想和我較勁?」

    在她想來,這時候外有劍網,內有在劍術上火候老到的段伯陽劍勢如虹,劍劍足以制敵於死命。

    在這種情況之下,岳少俊要和她在綵帶上較勁,自然非吃虧不可!但就在她話聲甫出,口中忽然驚「咦」的一聲,一個人就像魚兒上了鉤一般,被岳少俊凌空釣了起來!

    原來岳少俊一把抓住綵帶,他如今一身功力,何等深厚,手腕一抖,就像使用軟劍似的,一股強勁的內力,隨即貫注到綵帶之上,一條柔軟的綵帶,登時掙得筆直,變成了八尺長一根鐵棍!

    尤二娘子一個人就高高的頂在棍頭上,像表演特技一般,在高空手舞足蹈,就是放不開手來。

    這原是一剎那間的事,岳少俊五指一鬆,尤二娘連帶帶人,「呼」的一聲,憑空摔出去數丈之外!

    段伯陽眼看岳少俊被困在「七煞劍陣」之中,不但沒被逼落下風,自己連發兩劍,都被他避開。如今尤二娘子又被他抖手摔出陣外,心頭更是又驚又怒,口中連聲大喝,長劍如雨,猛撲急攻過來,一口氣攻出了八九劍之多!

    岳少俊一柄軟劍,只能顧到十支長劍交織,交迫而來的劍網,不得不隨時揮劍,向外推出。對段伯陽的攻勢,只能施展「避劍身法」,游身趨避。本過眨眼之間,一連避開了段伯陽七劍,心中暗自忖道:「這般纏鬥下去,何時了結?」心念這一轉,身形隨著一轉,左手突出,一把扣住了段伯陽執劍右腕,運勁朝外摔去。

    這一著真還管用,段伯陽稀里糊塗的被人扣住了手腕,不禁呆得一呆,一個人已經應手飛起。

    岳少俊知他功力精湛,在這一記擒拿手法上,用上了八成力道,因此段伯陽飛起的人,想中途停住身子,重行飛回去,都辦不到,「呼」的一聲,越過劍陣,直摔出去四五丈遠。

    岳少俊奮起神威,接連摔出兩人,精神大振,右手軟劍隨著橫掃,劍光矯若神龍,光華大盛,一下逼退迫近身來的三個青衣少年,左手一收再發,呼的一掌,直拍出去。

    但聽蓬然大震聲中,迎面一個青衣少年首當其衝,口中悶哼一聲,整個身子飛了起來,跌出去一丈開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再也站不起來。

    十支長劍本來交織成一片嚴密的劍網,但因此人被震飛出去,十去其二,使這片劍網,露出了空門,其餘四人一時之間,那有功夫彌補得住?岳少俊立時使出「避劍身法」,口中朗笑一聲,從劍陣中閃身而出。

    從他摔出段伯陽,到閃出劍陣,前後只不過是眨個眼的時間。這時段伯陽也口發怪笑,疾若流星,一下飛回陣中。(他被摔出去的人,雖未能中途卸去被摔的力道,但落到五丈遠處,雙足才一點地,身形重起,飛了回來)。

    這兩聲長笑,(岳少俊的朗笑,和段伯陽憤怒的怪笑)幾乎是同時出口的,因為兩道人影,一個往陣外閃出,一個朝陣中飛回,也幾乎是同一時候的事。

    段伯陽落到劍陣之中,眼看岳少俊已經衝出陣外,臉色不禁大變,但他不失為崆峒派的左護法,世面見得多了,死灰臉一鬆,迅即返劍入鞘,左手一擺,呵呵笑道:「岳少俠已經衝出陣去了,你們還不收起劍來?」

    四名青衣少年立即斂劍後退。

    段伯陽朝岳少俊拱手一禮道:「岳少俠果然身手超群,兄弟甘拜下風,不勝佩服之至。」

    岳少俊慌忙還禮道:「段老誇獎,在下僥倖得很。」接著朝那個跌坐在地的青衣少年歉然拱手道:「在下方才一時收手不及,誤傷這位兄台,不知傷勢如何?在下實在抱歉得很。」

    段伯陽道:「不要緊,他們隨身都帶有敝派急救傷藥,讓他坐息一會就好。」

    尤二娘一張死灰臉上,又笑又怨,俏眼朝岳少俊一溜,嬌聲道:「奴家一條手膀,被你震得直到現在,還在又酸又麻,你連問也沒問。」

    岳少俊聽她這麼說了,只好抱抱拳道:「在下魯莽之處,還望姑娘見有。」

    尤二娘子被他這聲「姑娘」,叫得心花怒放,一張死灰臉上,綻起盈盈笑意,正待開口。

    仲飛瓊冷然道:「左護法,咱們現在可以走了吧?」她討厭尤二娘子那張死灰臉,那雙水淋淋,直勾勾的眼睛和妖裡妖氣的聲音!

    段伯陽連忙陪笑道:「自然,自然,兄弟說過,岳少俠只要衝出陣勢,兄弟立即率人撤走,怎敢阻攔?」

    胡大娘哼道:「左護法就是想攔,也攔不住呀?」

    仲飛瓊道:「咱們上車。」

    大家相繼上車,塗金標立即揮動長鞭,驅車疾馳而去。

    尤二娘望著馬車後影,重重呸了一聲說道:「左護法,你看,這小丫頭有多神氣?」

    禿尾龍段伯陽詭笑道:「這小子身手高得出奇,但他們去了也是白饒。」

    仲飛瓊原是剔透玲瓏,冰雪聰明的人,她眼看一而再,再而三的有人攔截阻道,使他頓時想起大覺大師要金鐵口轉告,要自己和岳少俊盡快趕去雪山。曾說「雪山有變」,聽金鐵口的口氣,好像事情就發生在爺爺身上,如今崆峒派果然一再派人在路上阻撓!

    她這一想,立時覺得事態嚴重,略為盤算,就要胡大娘和四個使女,繼續留在車上,由塗金標趕車馳行,按站食宿,藉以分散對方的注意。

    自己和岳少俊另行換了兩匹健馬,盡快趕路,除了沿途購換馬匹,遇上鎮集,購備乾糧,一路馬不停蹄,晝夜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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