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鳳鉤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君魔大會
    只見他目光一抬之際,臉上不期一怔,立即抱拳笑道:「兄弟和天君睽違已有二十多年,兄弟兩鬢皆皤,一付龍鍾老態,天君竟然丰神如昔,更見俊逸,只此一點,兄弟就不如天君遠甚了。」

    聞於天朗笑一聲道:「李兄好說,咱們都是多年老友,平日難得見面,快請裡面坐。」

    於是幾人迎著葛衫老人,一起往殿上走去。

    只聽秦映紅妖聲妖氣的道:「李老大,你是四叟之首,還有兩位,今晚是不是準能趕來?」

    謝少安聽的心頭一動,暗道:「聽她口氣,此人莫非就是鷹叟李無畏了?他既稱鷹叟,總該有一兩頭鷹吧?他的鷹呢?」

    鷹叟李無畏乾咳一聲道:「前幾天,聽說蝦蟆叟曾在茅山採藥,兄弟已命小徒傳訊,今晚定可趕來這裡。至於那懶蛇,已有二十年沒聽到他的消息了,但兄弟也已命人在各地留下了咱們的暗號,他如果看到了,自然也會趕來。」

    只聽天狼叟狼嚎般聲音說道:「老大,兄弟昨天在新田附近,發現余老二的一個記名弟子,據說他一年前,曾在新田住過一段時間,但兄弟懷疑他可能就隱居在附近之處,只是不肯再出江湖……」

    鷹叟問道:「你沒問問清楚?」

    天狼叟道:「那是一個山中獵戶的媳婦兒,只會一招『擒龍手』,兄弟問她,她只說余老二一年前在她家裡住過,旁的什麼也沒說。」

    正說之間,只見一名青衫漢子急匆匆從前進入,到得階前,立時住足,朝上躬身道:

    「弟子閹茂,有事叩見夫人。」

    「夫人」自然是指天狐秦映紅了。

    接著只聽殿上傳出秦映紅的聲音,問道:「閹茂,你有什麼事麼?」

    閹茂趨上幾步,再在廊前站停,說道:「啟稟夫人,那賀錦舫方才突然之間,昏迷不省人事,據七師兄說,他脈象滯中有浮動現象,極可能是蠱毒猝然發作,因此命弟子來向夫人請示,大典即將開始,可否賜予解藥?」

    秦映紅道:「他不可能會在這時候發作……」

    閹茂道:「但他昏迷不醒,確有其事,弟子……」

    秦映紅道:「我兩個丫頭,要在這裡侍候茶水,這時沒有空,待會再給他餵服解藥好了。」

    聞於天道:「小紅,你就把解藥交給閹茂也是一樣!」

    秦映紅口中「嗯」了一聲道:「你進來。」

    閹茂恭聲應了聲「是」,神色恭敬,垂手走上大殿。

    秦映紅從身邊取出一個小瓶,遞給閹茂,說道:「我也沒時間分身,你一起拿去,蠱毒發作,最多只能服下一分,立時就會清醒,你記著,份量不可超過一分,若給他服下三分,那就會解去了。」

    閹茂雙手接過小瓶,說道:「夫人之意,弟子必須先稱好份量,再餵他服了。」

    秦映紅道:「自然要稱准了份量才行,本來我叫丫頭稱了,但殿上坐著這幾位客人,她們連茶水都忙不過來,先把瓶子一起交給了你,我這次帶出來的不多,你可小心些別給我糟蹋了。」

    閹茂恭身道:「弟子省得。」

    秦映紅揮揮手道:「好了,你去吧!」

    閹茂躬身應「是」,悄然退出,走下石階,急步朝前進奔去。

    謝少安覺得有些奇怪,閹茂何以走的這般慌張,但就在心念轉動之際,忽然聽到身後不遠處,依稀似有一聲極為輕微的唏索聲音!

    謝少安耳朵何等靈異,聽到聲音,立時轉過身去。

    冰兒眼看大哥霍地轉身朝後看去,心頭不覺一怔,低聲問道:「你聽到了什麼?」

    謝少安道:「我方才好像聽到風吹草動的聲音,等轉過身來,卻什麼也沒有了。」

    冰兒道:「那多半是你聽錯了。」

    謝少安道:「這聲音雖在十丈以外,但我決不會聽錯。」

    冰兒道:「依你說,那是什麼聲音?」

    謝少安道:「極可能是人。」

    冰兒道:「你說有人潛入?」

    謝少安道:「你可是認為沒人敢來?」

    冰兒咭的笑道:「我們不……」

    她原要說:「我們不也是來了麼?」

    但只說出三個字,謝少安就攔著低聲喝道:「快別說話,我們在附近找找看,別在咱們當值的時候,出了紕漏。」

    冰兒道:「我們要如何找法?」

    謝少安道:「你守著門,我去瞧瞧。」

    說畢,舉步朝白石小徑上走去。

    這花圃只是利用牆內一條狹長的空地,栽上些花木,堆上幾塊假山,和放幾盆盆景,搭上花架,中間故意曲曲折折的鋪上一條白石小徑,地方本來不大。

    謝少安走到十一二丈遠近,不覺停下腳來,舉目打量,左首正好是一個花架。倒掛著許多枝呈,花影迷離,靠木柱放一塊灰黑色的大石,中間還有兩排盆栽花卉。

    棚外就是白石小徑,小徑右首,是一片草坪,作斜坡狀,草坪中間,疏朗朗種著十幾棵玫瑰花.花大如碗,散發著濃馥的花香。

    謝少安不禁呆了一呆,這裡一目瞭然,那裡藏得住人,但方纔那一聲「唏索」細響,明明是從這一帶傳出來的,自己決不會聽錯,心中想著,口裡不由的輕「咦」了一聲,自言自語的道:「奇怪,聲音明明是在這裡,怎麼連一點影子也役有?就算他已經悄然退去,我也總該聽到一些聲音。」

    話聲方落,只聽耳邊響起一個極細的聲音說道:「好哇,武林盟果然人才濟濟,連一個看門站崗的小子,都有這麼厲害,老夫還來作甚?」

    謝少安吃丁一驚,喝道:「你是什麼人?」

    目光朝四下一陣打量,依然不見人影,心頭不禁大疑。

    只聽那聲響又道:「你小子窮吼什麼?老夫就在邊裡。」

    這回,謝少安聽清楚了,聲音是從自己左首傳來。

    那是花架!花架底下,根本藏不住人!

    謝少安很快轉過身去,只見那方大石忽然蠕動,慢慢的從地上站起一個人來。

    原來那是一個又矮又胖的老人,他匍匐著身子,背脊朝天,四平八穩,又有些凌角,當真像一方未經鑿磨的大石!

    這下站起身子,看上去就像一個肉團,禿頂、圓臉、濃眉、短髭,生相有些滑稽,但兩顆三角跟,閃著磷磷凶光,不像是個好人。

    謝少安看他兩邊太陽穴,高高突起,有如兩個小饅頭般,一望之下,即知此人是個身懷上乘內功的頂尖高手。他想到自己此刻只是一名巡查堂的手下,立即抱拳拱拱手道:「老丈是什麼人?」

    矮胖老人一張圓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老夫是誰?你自然不知道,但你放心,老夫絕非奸細。」

    謝少安看他模樣,突然想起—個人來,忍不住問道:「老丈就是江湖上人稱蝦蟆叟莫老丈麼?」

    矮胖老人忽然尖笑一聲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說,你怎知老夫就是蝦蟆叟?」

    這還用問,你一付模樣,就像癲蝦蟆。

    謝少安道:「老丈大名,在下久仰的很,方才鷹叟李老丈來了,在下聽他說起老丈,因此知道的。」

    蝦蟆叟伸出一隻蒲扇盤的手掌,拍拍謝少安,擠著眉笑道:「好,好,你小子真不錯,怎麼,沒人提攜,才幹這種站崗的差事,沒的埋沒了人才,走,你隨老夫進去,由老夫出面,向天君推薦,保你弄個好差事幹干,你看如何?」

    謝少安忙道:「多蒙老丈垂愛,在下十分感激,只是目前大會就要開始,天君等人都在後殿等著老丈,老丈快請進去吧,至於在下之事,只是芝麻大的小事,老丈千萬不可跟天君提起,等大典之後,各堂堂主派定妥當了,你老隨便跟哪位堂主關照一聲,在下就感激不盡了。」

    蝦蟆叟口中「唔」,了一聲,點點頭道:「好,好,你小子叫什麼名字?」

    謝少安道:「在下叫做螳螂沈阿龍。」

    蝦蟆叟連連點頭道:「老夫記下了,像你小子這樣的人才,至少也得做個副堂主、護法之類的職司,才不埋沒了你,這事保在老夫身上。」

    他隨著話聲,一搖一擺的朝角門走去。

    謝少安跟在他身後,恭聲道:「多謝老丈栽培。」

    冰兒看到一個矮胖老人,從花架下走出一路朝角門走來,立即迎了上去,說道:「這位老人家是誰?」

    謝少安忙道:「向老弟,這位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蝦蟆叟莫老丈。」

    冰兒拱拱手道:「原來是莫老丈,快請裡面奉茶。」

    蝦蟆要眼看「武林盟」的人,個個都知道自己的名號,顯然飛天神魔甚是重視自己了,心頭一喜,指指冰兒,說道:「你也不錯,老夫尊等們堂主派定了,一定要他給你個好差使幹幹,你叫什麼名字?」

    冰兒道:「小的叫夜鷹向榮。」

    蝦蟆叟連聲說「好」,一搖一擺的朝裡行去。

    謝少安、冰兒目送蝦螟叟走近殿前之際,突聽身後有人低喟一聲道:「你們好大的膽子!」

    兩人齊齊一怔,急忙回身過去,只見身後站著—個瘦小黑衣老人,手持竹杖,那不是蛇叟余元,還有誰來?

    冰兒忍不在低「啊」了一聲。

    謝少安急忙問道:「老丈是什麼人?」

    蛇叟炯炯目光望著兩人,陰沉一笑道:「你們真的不認識老夫?」

    謝少安道:「小人奉命值崗,從未見過老丈,如何認識?」

    蛇叟道:「你們不認識老夫,老夫倒認識你們。」

    冰兒道:「你知道我們是誰?」

    蛇叟大聲道:「老夫面前,你們別再裝了,你們以為戴了面具,老夫就看不出來?告訴你,別以為莫老四沒瞧出來,他只是喜歡人家戴高帽子,心裡一樂,就忽略過去。

    裡面哪一個不是久年成精的老江湖?老夫一眼就看出來了,別人一樣瞧得出來,依老夫相勸,你們還是趕快離開的好,等到被他們看出破綻來了,你們就休想走的脫,連老夫也無能為力了。」

    謝少安道:「老丈好意,在下兄妹至感盛情,只是在下兄妹既然來了,少不得要看個究竟。」

    蛇叟微微搖頭,接著問道:「這是你們師父的意思?」

    冰兒心中一動,不覺點了點頭。

    蛇叟沉吟半晌,依然搖搖頭道:「不妥,你們戴的面具太簡陋,叫人一眼就看的出來。」

    說到這裡,接著注目問道:「你們混入武林盟來,究竟有何目的?」

    冰兒道:「我們只是想看看武林盟大會的情形。」

    蛇叟道:「就是這麼簡單?」

    冰兒道:「我們騙你作甚?」

    蛇要一手摸著鬍子,說道:「你們只想看看大會,對不?這個簡單,你們也不用站崗了,來,快跟老夫出去。」

    冰兒道:「跟你出去作甚?」

    蛇叟道:「老夫自有辦法,你們只要跟老夫走就是了。」

    冰兒道:「不,你不說清楚了,我們若是貿然跟你出去,這裡的機會,豈不平白放棄了?」

    蛇叟搖搖頭道:「好吧,你們只想看看大會情形,老夫可以帶你們進去,不過你們得和老夫師徒相稱,這樣自然沒人再懷疑你們了。」

    冰兒回頭望望謝少安道:「大哥,這辦法倒是不錯……」

    但她忽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立即搖頭道:「但聞於天和他門下十二弟子,都認識我們,不戴面具,他們認得出來,戴了面具,更啟他們疑竇,這樣豈不給老丈添麻煩麼?」

    蛇叟笑了笑道:「老夫穴居之時,曾用蛇皮製成了幾付面具,比起你們面上戴的,自然精巧得多,除了有限幾人,也要仔細的看,才會看的出來,一般人決難發現,你們只要出去換上一般衣衫,就可隨老夫堂而皇之的赴會了,不知你們決心如何?」

    冰兒頓了頓道:「你真的會幫我們麼?」

    蛇叟笑道:「老夫一生恩怨分明,小姑娘解我二十年之困,老夫豈會害你?」

    冰兒回頭望望謝少安,說道:「大哥,余老丈說的沒錯,我們就跟他出去的好。」

    謝少安略為盤算,也覺得蛇叟說的,大有道理,這就點點頭道:「好吧。」

    蛇叟道:「你們既然同意,那就隨我來吧。」

    說罷,身形一晃便已躍上牆頭,一閃不見。

    謝少安、冰兒急忙跟蹤躍上,只見蛇叟已經到了數丈之外,朝兩人招手。

    兩人急忙飛掠下去,蛇叟回頭就走。這一路走的是山後小徑,雖有幾處值崗的人,但蛇叟江湖經驗何等者到,看到崗位,老遠就繞了過去,因此一路秋毫不驚,奔到山下。

    蛇叟腳下一停,伸手指指山腳外的村落,說道:「老夫就在這裡等候,你們到村上去,偷也好,買也好,去弄一身莊稼人的衣服換上,速去速來。」

    謝少安、冰兒依言奔到村上,取下面具,找了一家較大的莊院,叩門而入,說自己兩人是被強人脅迫來的,今晚抽空逃了出來,希望買一身衣服,才能逃得性命。

    那莊稼人家眼看謝少安、冰兒兩人生得眉目清秀,不像歹徒,自然相信,就捧出了兒子、媳婦的衣衫,讓兩人換了。

    謝少安從身邊取出一錠銀子,作為酬謝,那莊稼人堅不肯收,謝少安丟下銀子,就和冰兒匆匆走了。

    回到後山,蛇叟坐在石上等候,看到兩人,已經換上了莊稼人的衣衫,不覺點點頭笑道:

    「這差不多了。」

    探手取出兩張薄如蟬翼的面具,說道:「你們戴上看看,是不是比你們原來的面具,要好的多了?」

    冰兒畏縮的道:「這是蛇皮做的?」

    蛇叟道:「這怕什麼?經老夫洗刷乾淨,硝制過幾次,打的比人皮面具還薄,戴在臉上,沒無不舒適感覺,而且緊貼皮膚,所以臉上一樣有表情,不像一般面具,死板板的毫無表情,一眼就可看的出來,你們快戴上了,時候不早,咱們也該走了。」

    謝少安接過面具,戴到臉上,用掌心輕輕燙平,果然輕鬆舒適,毫無感覺,不像先前那張面具,繃的緊緊的,臉上總是不大自然。

    冰兒看他戴上面具,變成了一張清俊而微見黝黑的臉孔,果然像是經常曬太陽的人,和他本來面目完全變了,但變的極為自然,不覺咭的笑道:「這面具果然做的精巧極了。」

    說著,也舉手戴上了面具。面具沒有男女之分,女子戴上了,因為臉型是女的,自然就成了女子。

    冰兒這張面具,比謝少安的稍稍白淨,更適合女的使用,但比一般女子,還是稍嫌黑了些。

    這就是莊稼人家的女孩子,看去不過二十出頭,比謝少安小了三四歲。

    蛇叟倏地站起身子,笑道:「你們從此時起,就是老夫的徒弟,一個叫蔡九郎,一個叫蔡玉香,是兄妹兩人,你們記下了。」

    說完,舉步朝山徑上走去。

    謝少安、冰兒跟著他身後走去。

    這回,他們繞由前山而上,走役多遠,就看到兩個藍衣漢子迎面上來,朝蛇叟抱拳一禮,問道:「老丈慢行,可有敝盟請柬?」

    蛇叟緩吞吞的走著,說道:「老夫是看幾個朋友來的,哪有請帖?你拿這個上去,給老夫通報一聲。」

    伸手之間,手上多了一條翠綠小蛇,朝那漢子遞去。

    那漢子猛吃一驚,口中「啊」了一聲,哧得後退不迭。

    蛇叟微哂道:「沒出息的東西,老夫既然把它交給你,它怎會咬你?」

    另一個漢子忙道:「小的不會弄蛇,你老只要把名號見告,小的立時給你上去通報。」

    蛇叟慢吞吞的道:「不用了,老夫要它上去通報,也是一樣。」

    說完,右手一抬,只見他手中翠綠小蛇,像箭一般凌空朝山上射去,一面回頭道:「徒兒,咱們上去。」

    當先舉步朝石板路上行去。

    那兩個藍衫漢子不知蛇叟來歷,但也不敢攔阻,一齊退到路旁,讓三人過去,先前問話的那個立即「嗤」的一聲,放起一道藍色火花,衝霄直上。

    火花才起,只見兩道人影,疾如流星,飛瀉而下,落到蛇叟前面一丈來遠。

    謝少安看的暗暗讚道:「他們來的好快。」

    這瀉落的兩人,一身青衫,修眉朗目,面如冠玉,面貌長得一般無二,正是飛天神魔門下十二弟子中人。此時並肩站定,拱手道:「前輩大駕光臨,在下兄弟迎迓來遲,只不知尊號如何稱呼?」

    蛇叟看了兩人一眼,心中暗暗驚奇,一手撚鬚,緩吞吞說道:「老夫應約而來……」

    底下的話,還未出口,突聽一個清朗的聲音,長笑一聲道:「果然是余兄來了,兄弟失迎,徒兒,這位就是你們余師叔,外號蛇叟的便是,你們快快陪余師叔上來。」

    話聲鏗鏘,好像發自雲端。

    謝少安知道這是飛天神魔的聲音,他人明明還在山上後進,相去少說也在一里以上,但聽來清越無比,好像就在對面說話一般,心中暗暗忖道:「這魔頭一身功力,果然驚人的很。」

    蛇叟仰天尖笑道:「天君久違了,沒想到兄弟會趕來吧?」

    他這話也是以「千里傳音」,送了上去。

    只聽另一個蒼勁聲音道:「余老二,快上來吧,大家都在這裡,等著你呢!」

    謝少安知道這說話的是鷹叟李無畏。

    蛇叟驚喜的道:「是老大。」

    飛天神魔的兩個門人聽師父說出來就是蛇叟余元,此刻聽雙方以「傳音」說話,兩個人神色恭敬,垂手肅立。

    直等蛇叟話聲一落,才一齊躬身道:「余師叔請。」

    蛇叟揮揮手道:「不用客氣,你們只管在前再帶路。」

    那兩人恭聲道:「是」,果然走在前面帶路。

    蛇叟隨便問道:「除了李老大,還有什麼人已來了?」

    左首一人答道:「莫師叔、顧師叔都已到了。」

    蛇叟道:「他們倒來得早,不,今晚你們師傅在這裡有什麼事?」

    左首那人道:「回余師叔,家師謹請諸位師叔,以及許多武林知名人士,定今晚舉行武林盟大會。」

    蛇叟呵呵笑道:「原來如此,難怪李老大在各處留下標記,要老夫今晚非趕來不可。」

    說話之時,已經登上石坪。

    但見一片燈光,照耀得如同自晝,廟門上高系一方紅布,上書「武林盟大會」,五個金字,在八盞氣死風燈之下,燦然生光!

    每一盞氣死風燈下面,都有名藍衣勁裝大漢腰跨單刀,胸前斜掛一條紅帶,上面也有「武林盟」三個金宇,站在那裡,好不神氣!

    飛天神魔兩個弟子引著蛇叟直入大門,左首一個腳下一停,朝右首那人道:「二師弟,你有事,就不必進去了。」

    右首漢子垂手應「是」,躬身道:「余師叔請恕晚輩告退了。」

    蛇叟含笑道:「老弟有事,只管請便。」

    右首漢子躬身一禮,便自退去。

    左首漢子接著又朝站在廊下的一個青衫漢子招了招手。

    那漢子立時趨了過來,垂手道:「大師兄有何指示?」

    原來他是飛天神魔的大弟子困敦。

    只聽困敦說道:「我要陪同余師叔進去,這兩人是余師叔的門下,領他們去西廳待茶。」

    那青衫漢子躬身道:「小弟遵命。」接著回身朝謝少安、冰兒拱拱手道:「二位請隨兄弟來。」

    蛇叟點點頭道:「徒兒,你們隨這位師兄去好了。」

    謝少安、冰兒躬身領命,就隨著青衫漢子走去。

    蛇叟余元也由困敦引路,往後院而去。

    謝少安隨著青衫漢子從殿右側一道月洞門進去,一面問道:「在下還未請教兄台姓名?」

    那青衫漢子道:「兄弟淵獻,二位呢?」

    淵獻,是十二弟子中的最後一名。

    謝少安道:「兄弟蔡九郎,她是舍妹玉香。」

    淵獻回頭看了冰兒一眼,問道:「你們跟隨余師叔有幾年了?」

    謝少安道:「快三年了!」

    穿行長廊,折入了西廳,原來這西廳一排五間,連成院落,和東首的「齋堂」,遙遙相對。

    淵獻領著兩人走入西廳迴廊,就聽到一陣粗獷的笑聲,傳了出來,好像大家正在大聲說笑。

    淵獻跨進廳門,就高舉雙手,拍了拍掌,說道:「諸位兄台,兄弟替諸位介紹,這二位是蛇叟余師叔的高足,蔡氏兄妹蔡九郎、蔡玉香,大家都是自己人,多多親近。」

    廳上放著一張長條桌,桌上放著茶水和幾色細點茶食。

    圍著長桌坐了十來個人,其中有八個人,謝少安和冰兒都不陌主,那是天狼叟的門下。

    淵獻話聲一落,就有人尖聲叫道:「歡迎歡迎。」

    接著也有人鼓掌。

    謝少安、冰兒也趕忙抱拳為禮。

    淵獻說完之後,又朝兩人抱拳一禮道:「二位請隨便坐,兄弟失陪了。」

    轉身往外退了出去。

    只見坐在上首的一名褐衣漢子站起身子,點頭招呼道:「二位請到這裡坐。」

    這說話的漢於,差不多已有三十五六歲,瘦高個子,臉型瘦削,兩隻眼睛,卻炯炯有光,身穿一件半截褐衣,左胸繡著一隻蒼鷹。

    這樣裝束的人,共有二個。

    謝少安心中不覺一動,忖道:「這兩人莫非是鷹叟的門下?」一面連忙拱手道:「老哥請了,在下兄妹,還是頭一次隨家師行走江湖,還要請老哥多多指教。」

    褐衣漢子皮笑肉不笑的笑著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兄弟萬達仁,他是我兄弟紀友成,都是鷹門弟子。」

    另一個叫紀友成的漢子,中等身材,扁臉、三角眼,面頰上有一塊青痣,長著幾根黑毛,一看就是滿臉橫肉的傢伙,生相彪悍的很,這時也在含笑朝兩人點頭。

    謝少安聽說他們果然是鷹叟門門,慌忙抱拳道:「原來是萬大哥、紀大哥。」

    冰兒也跟著向兩人行禮。

    萬達仁又指指八名黑衣漢子,說道:「他們是四師叔門下,我也記不清他們的姓名,還是由他們自己說吧。」

    他語氣之中,隱然有些瞧不起天狼叟門下這些人。

    只見昨天被冰兒震得手臂脫臼的漢子站了起來,依次指點著七個師弟,一一替謝少安二人引見大家又說了些久仰的話,才一起落坐。

    鷹叟門下的萬達仁,在這些人中,他自視甚高,好像他高過眾人甚多摸樣,朝廳上瞥了一眼,大不剌剌的道:「千毒谷門下,方纔還有人在這裡,如今都出去了……」

    話聲未落,只聽一陣「噹」「噹」鐘聲,傳了過來。

    萬達仁首先從椅上站起,說道:「到時候了,咱們可以出去了。」

    他這一站起,其餘的人,也紛紛站了起來。

    萬達仁頷首道:「蔡兄弟,咱們走。」

    當先舉步朝門外走去,他師弟紀友成緊隨他身後而行。

    謝少安還待讓天狼叟門下先行。

    那昨天手臂脫臼的漢子連忙陪笑道:「蔡兄二位,是二師伯門下,理該先行,不可客氣。」

    謝少安聽他這麼說法,只得拱拱手道:「既是如此此,弟兄妹有僭了。」

    說完,就隨在紀友成身後走去。

    冰兒緊隨大哥身後,天狼叟門下八個黑衣漢子,則依次隨在冰兒身後往外行來。

    大殿上,張燈結綵,階前高系一排氣死風燈,把大天井都照得如同白晝。

    天井中,已經站了不少人,萬達仁率領的一行人走出月洞門,就朝石階下去,然後再轉身朝上行來,兩人一排,站在階前。

    謝少安正好站在萬達仁的後面,萬達仁回過頭來,低低說道:「站在右首的,就是千毒谷的門人。」

    謝少安回頭看去,自己右首,一排兩行,差不多有二十個,每人身上都穿黑色長衫、白褲、黑布麻鞋,兵刃都藏在長衫裡面,顯然全是短兵刃。

    左右兩邊,還有三四十名身穿勁裝的漢子,只要看他們兵刃、服裝,各不相同,就知不是一個門派的人,那自然是各地投奔來的人了。

    大殿上正中間一座神龕中,供奉的是關夫子,赤臉長髯,凜然正氣,敢情這裡就是關帝廟。

    神案上早已收拾乾淨,只放了一付審台和一個香爐,神案兩旁,各有八把紅披交椅,在紅披交椅左右,各有兩排長凳,也覆著紅披。

    階前肅立的人,少說也有百來名之多,但大殿上,還是空蕩蕩的不見一人。

    這樣過了一刻工夫之久,才聽又是一陣「噹」「噹」鐘聲,傳了進來。

    接著但見金鼠慕容策胸前掛著一條「迎賓堂總管」的紅綢,領著二十幾個來賓,從大門走入。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老少不一,裝束各異,但有一點相同之處,就是個個眼神充足。雖在緩步行來,依然可以看出他們步覆沉穩,身手不凡,不用說,這些人都是三山五嶽的人物。

    金鼠幕容策引著他們走上台階,進入大殿,就連連抬手道:「大會即將開始,諸位請坐。」

    二十幾個「來賓」,略作謙讓,便在左右兩旁的紅披長凳上坐下來了。

    大殿上平添了這二十幾位「來賓」,就顯得熱鬧多了!

    天井中站了上百的人,因為是門人弟子,不敢大聲說話,但他們是「來賓」,身份不同自然不受拘束,大家坐在長凳上,就高談闊論起來。

    謝少安站立了半天,看看已經快到於時,依然不見動靜,心頭不禁漸漸的有些不耐。

    就在此時,只聽又是九聲清越的鐘聲,傳了進來。

    鐘聲方起,大殿內外,登時肅靜下來,殿上坐著的人,和階前站著的人,也都端正了一下身子,氣氛立時變得相當肅穆。

    隨著鐘聲,從神龕左右兩邊,緩步走出六個身穿天青長衫,劍眉朗目,面如美玉的漢子。

    這六人不但相貌清雅,而且生得一般無二,他們正是飛天神魔門下「十二化身」中人。

    他們一個個面含微笑,分左右在神龕前面站定,過沒多久,只見飛天神魔聞於天、天狐秦映紅為首,陪同毒君聞人休、毒後聞人大娘、鷹叟李無畏、蛇叟余元、蝦蟆叟莫邪、天狼叟顧景星等人,緩步從殿後走出。

    坐在殿上兩排長凳上的人,紛紛站了起來,飛天神魔抬手請大家落坐,目光左右一掠,忽然朝站在邊上的大弟子困敦問道:「敦奘,閹茂呢?怎麼不來?」

    困敦連忙躬身道:「七師弟和十一師弟,是奉師尊之命,下山有事去了。」

    飛天神魔臉色微微一變,道:「為師並未派他們下山去,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困敦道:「大概已經有半個時辰了。」

    飛天神魔突然心中一動,回首朝天狐秦映虹問道:「方纔閹茂向你取了金蠶蠱解藥,可曾送還與你?」

    秦映紅道:「沒有呀,我還告訴閹茂,身邊帶的不多,叫他別糟蹋了。」

    飛天神魔沒有多說,接著向困敦問道:「千面鬼客茅組庵、洞裡赤練賀錦舫兩人呢?」

    困敦道:「七師弟說,是師父吩咐的,把他們點了穴道,放在屋裡就好,弟子覺得不妥,還要他派了兩個人,在最內看守。」

    飛天神魔臉色鐵青,怒哼一聲,忽然以「傳音入密」說道:「你七師弟、十一師弟只怕著了人家的道,還不快去瞧瞧。」

    困敦答應一聲,急匆匆退了出去。

    謝少安聽了他們前面一段問答,心裡立時明白,千面鬼客茅組庵精擅易容之術,方才自己而人在東角門站崗之時,看到的閹茂,只怕是茅組閹喬裝的了。

    他因賀錦舫被秦映紅下了蠱,才諉稱賀錦舫蠱毒發作,在秦映紅忙著接待賓客之時,前來求取解藥,

    說不定他們已在敦奘、閹茂身上,做了手腳,把他們兩人扮成了茅組庵、賀錦舫,而茅組閹和賀錦肪卻改扮了敦奘、閹茂,已經悄悄下山去。

    飛天神魔在困敦走後,便緩步走到中間站定,臉含微笑,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各位老哥,應邀賁臨,兄弟至感欣慰,大概在一月以前,好好先生趙槐林的兒子無腸公子趙復初,以為父祝壽的名義,柬邀各大門派,和各地武林同道,齊集贛州。

    這趙復初,原是西崆峒七煞劍神莊夢道的門下,莊夢道妄圖稱霸江湖,才支使趙復初出面,以祝壽之名,邀約黑白兩道知名人士赴宴,但他們卻在酒中暗下『迷失香』,使所有參加壽筵的人,神志悉被迷失,受其控制,當場成立了一個『武林盟』,並推莊夢道為盟主……」

    在場之人,都靜心傾聽,一時間,大殿內外,靜得聽不見一絲聲。

    飛天神魔又道:「莊夢道以迷藥取得武林盟主的尊號,自然是他處心積慮,夢想統治武林的第一步,但主要目的,還是想利用各門各派的人力,作為九連覓寶的資本……」

    在座群雄,沒一個不是黑道上響噹噹的人物,他們對九連藏寶之事,自然大家都有個耳聞,只是誰也不詳細箇中內情。

    此時聽飛天神魔忽然提到九連藏寶之事,不覺精神陡然一振,更加屏息凝神,聽個仔細。

    飛天神魔續道:「當時莊夢道知道兄弟已經掌握了有力線索,正在逐步進行之中,他自知無法和兄弟抗衡,才想以各大門派的力量來和兄弟相爭。只要消滅兄弟,九連藏寶,他就可以獨吞,因為所有被他利用的人士,都是神志迷失,受他控制的人,除了為他賣命,別無所求。」

    口氣微頓,續道:「兄弟約諸位前來,第一是莊夢道既以迷藥控制,取得武林盟盟主之尊,挾天子以令諸侯,號令天下,若待他羽毛一豐,黑白兩道的武林同道,不但需仰承他的鼻息,只怕連性命都得全交給他了。因此,咱們必須在他羽毛未豐之前,聯合同道,另外成立一個武林盟,作為抵制,進而促使各大門派,勿受莊夢道的欺騙,成為團結黑白兩道真正的武林同盟……」

    他說到這裡,兩旁來賓,紛紛鼓起掌來,站在階前的人,看到「來賓」鼓掌,也跟著熱烈鼓掌。

    飛天神魔等大家掌聲稍歇,接道:「第二,是有關九連藏寶之事,據兄弟所知,此一藏寶,不僅富可敵國,其中還有不少已失傳的武功,和丹書道經,但正確地點,到目前仍難確定,九連山廣袤效百里,自非一人之力,所能尋覓。咱們成立一個武林盟,就能集合大家的力量,去尋覓寶藏,而且兄弟特別聲明,一旦尋得寶藏,兄弟只要其中一件東西,其餘的財寶,悉歸大家公平分攤……」

    說到寶藏,大家又紛紛鼓起掌來。

    就在此時,只見困敦領著敦撣、閹茂兩人走入大殿,站在邊上。

    謝少安眼看兩人神色委頓的模樣,一望而知中了人家暗算,極可能是被千面鬼客制住,改扮成千面鬼客和洞裡赤練,才由困敦把他們救醒過來。

    飛天神魔連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只是臉含微笑,說道:「現在,就請大家公舉武林盟盟主。」

    他話聲方落,只見鷹叟李無畏站了起來,說道:「盟主一職,自非聞天君莫屬,試問當今武林,還有何人能當此重任?」

    此言一出,立時有人跟著大聲叫道:「大家公舉聞天君。」

    「聞天君。」

    有人鼓起掌來,接著殿上、殿下紛紛鼓掌。

    飛天神魔連連揚手,等眾人掌歇後,才含笑道:「兄弟何德何能,蒙大家如此抬舉,現在再請公推二位副盟主。」

    有人高叫:「毒君。」

    也有人叫道:「鷹叟。」

    於是大家又紛紛鼓起掌來。

    飛天神魔含笑道:「好,兩位副盟主,也推定了,由毒君聞人休、鷹叟李無畏當選,現在就請兩人站起來。」

    毒君、鷹叟相繼站起,大家又報以熱烈掌聲。

    飛天神魔續道:「本盟在副盟主之下,設置五大護法,分別請秦映紅、聞人大娘、蛇叟余元、蝦蟆叟莫邪、天狼叟顧景星擔任。三堂,青龍堂堂主派萬里飛虹申長慶、白虎堂堂主派鐵骨師、朱雀堂堂主派金鼠幕容策等三人擔任。」

    大家又是一陣熱烈掌聲。

    天狐秦映紅等五大護法和萬里飛虹申長慶等三位堂主,俱在掌聲中站起身子,一齊走到中間,分左右站定。

    這時飛天神魔的大弟子困敦、二弟子赤奮若早已一左一右,在香案上燃起一對紅燭,點燃了香。

    由困敦高聲叫道:「請與會盟員,一齊起立。」

    殿上兩排長凳上坐著的人,紛紛站定,然後從困敦手中,接過香,朝上一拱,再由赤奮若接過,插到香爐之中。

    上過香,飛天神魔率領二位副盟主、五大護法、三堂堂主行跪拜之禮。

    大門外同時燃放起一串鞭炮,「武林盟」大典就算完成。

    接著就討論九連覓寶之事,並決定把「武林盟」總壇移設青州,天亮之後,分批上路。

    蛇叟余元摸摸鬍子,看了飛天神魔一眼,為難的道:「聞天君,兄弟想請教一件事。」

    飛天神魔含笑道:「余兄有什麼事?」

    蛇叟道:「兄弟想請問盟主,不知這護法職務,可有俸銀?」

    飛天神魔笑道:「本盟任職之人,自然都可支取俸銀,不知余兄有何用途,需要多少銀子?」

    蛇叟道:「兄弟是因小徒只是山間窮困人家,家境不裕,兄弟又多年不入江湖,境況窘迫,手頭拮据,心餘力繼,因此想請盟主先貸銀百兩,送與小徒家中……」

    飛天神魔聽的呵呵大笑道:「我道余兄要多少銀子,區區百兩,那就微不足道了,余兄只管向小徒困敦去取。」

    說到這裡,轉面朝困敦吩咐道:「困敦,你可專司銀兩出入事宜,凡本盟堂主以上,每月可支五百兩,堂主以下,可支兩百兩,所有值勤人員,可支一百兩,毋須再向為師稟報了。」

    困敦躬身領命,接著就捧了二百兩銀子,送到蛇叟眼前。

    蛇叟接過銀子,趕緊揣入懷中,一面朝飛天神魔拱拱手道:「兄弟還要向盟主告個假,明天日出之前,即可趕來。」

    飛天神魔微笑道:「余兄只管請便。」蛇叟別過盟主。三腳兩步,走下大殿,朝謝少安、冰兒兩人,招招手道:「徒兒,咱們快走,為師在日出之前,還得趕回來,時間不多,要快走才好。」

    謝少安、冰兒,知他使的是「金蟬脫殼」之計,主要是為了把自己兩人,帶離此地,當下趕緊應了聲「是」,跟著蛇叟身後就走。

    三人一路疾行,奔走了兩里來路,看看已經轉過幾個山頭,離月子岡漸遠,蛇叟腳下一停,含笑道:「二位現在可以走了,遇上令師,就替老朽致意。」

    冰兒道:「多謝老丈了。」

    謝少安道:「老丈真的還要回去麼?」

    蛇叟看了他一眼,才道:「不錯,他們都是老朽多年故交,武林盟新成立,這個場,老朽自然得捧的了。」

    謝少安道:「老丈說的也是,只是聞於天成立武林盟,動機全在九連藏寶之上,據在下所知,目前正有一批武林前輩,包括華老前輩在內,正傾全力維護九連藏寶,不使落入黑道旁門之手,老丈二十年幽谷潛修,想必定能明辨是非,不用在下多說了。」

    蛇叟聽的不由一怔,說道:「原來除了莊夢道,還有不少正派中人,也趕來參與其事,哦!老弟,你不是八臂金童門下?」

    謝少安道:「在下天山門下。」

    蛇叟又是一怔,問道:「令師也要參與?」

    謝少安道:「正是。」

    蛇叟點點頭道:「真要有八臂金童和葛大先生等人參與,聞天君也難以抗衡,多謝老弟坦誠見告,老朽會有以自處的。」

    說完,朝兩人拱拱手,轉身飛奔而去。

    謝少安道:「妹子,我們也可以走了。」

    冰兒道:「我們要不要把衣服換下來了?」

    謝少安道:「不用了,我們前去九連,走的都是山路,穿了這一身莊稼人家的服裝,不致引人注意。」

    冰兒道:「但我們戴著面具,義父他們如何認得出來?」

    謝少安笑道:「這也不忙,等到了地頭,再取下來就是了。」

    當下就一路朝南奔去,中午時分,趕到東山,已是九連山的範圍。

    這九連山,周圍五六百里,東連龍川、河源,南連博羅、增城、龍門、從化,西連翁源、英德,北連龍甫、環通九縣,故有九連之名。

    峻嶺層巖,千跡萬徑,山中森林蔽日,有許多人蹤罕至的地方。

    謝少安、冰兒兩人,在東山打了個尖,就繼續朝山中而來,他們曾聽鐵舟老人和八臂金童都異口同聲的說過:到得山中,自會有人接應。

    哪知走了一陣,入山漸深,情形就愈來愈不對頭。

    放眼望去,但見山嶺起伏,層巒接天,這等千峰萬壑,亙古無人的山區,事先沒有約定會面地點,就算派出一萬個人來找,也休想找得到影子。

    謝少安暗暗皺了下眉,還未開口。

    冰兒偏頭問道:「大哥,師父和義父都說到了山中,自會有人接應,怎麼還沒人來呢?

    這麼大的山區,教我們往哪裡走好?」

    謝少安道:「我看還是在這裡等一會的好……」話聲末落,忽然伸手一指,說道:「妹子快瞧,那不是有人來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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