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外傳 第六回 第三章 情根錯種
    往後的五天,卓無憂繼續以廣成仙派獨門的療傷聖藥及其雄厚精湛的玄門內功替若夢療傷。

    除此之外,更照顧她每日三餐,還不時在床畔跟她談天解悶。

    根據若夢所說,她一家人當日正欲到遠方一個遠親處拜訪,可是在途中卻遇上一群懂武功的山賊,她的家人全遭殺害,而她卻僥倖逃脫,但亦身受重傷,不支暈倒,最後被卓無憂所救。

    經卓無憂多日來的悉心照料,若夢已開始能下床走動,但她的內傷甚為嚴重,仍需休養多二十來天才能徹底痊癒。

    這天她呆在床上呆得悶了,於是卓無憂便欲扶她到外面走走,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卓無憂正想為她穿上鞋子,才發現她的鞋於已然破爛不堪,想必是在逃避山賊追殺時弄破的,於是卓無憂便答應明天替她到城中另購一對新的。

    其實,他也打算明天回家走一趟,畢竟他已離家多天,也是時候回去了。

    翌日午飯過後,卓無憂交帶了一下,便往西歧城而去,因為他要在晚上前趕回,免得若夢獨留在廣成仙派內而心有不安。

    當他來到城門之際,看見一輛華麗馬車正出城而去。馬車行至卓無憂身旁之際,竟戛地停下,並走下了一名文質彬彬的青年,此人正是樂文。

    卓無憂一見是樂文,心想必是與霍柔回去朝歌,於是趨前欲向其道別。

    樂文一見卓無憂,不但沒有向其施禮,更對其怒目而視。

    卓無憂心中有愧,忙向其施禮,道:

    「小弟不知樂兄今天便要離去,未能趕回相送,請樂兄恕罪。」

    樂文二話不說,竟倏地揮拳轟向卓無憂。

    卓無憂毫無防備之下,臉龐應聲中拳。

    樂文此拳盛怒而出,饒是卓無憂身負上乘武功,也被轟得跌倒地上。

    樂文也不好過,被卓無憂自然而發的護體氣勁震得連退數步,一個不穩,頹然坐倒地上。

    此時,馬車內又走出了另一人,卻是霍柔。

    只見霍柔容顏異常憔悴,雙眼紅腫了一大片,顯然這多日來已不知哭了多少場。

    卓無憂一見霍柔這副模樣,頓時怒火全消,心下更是感到萬分歉疚。

    霍柔顫著聲,聲音帶點沙啞地道:

    「表哥,算了吧!不要再鬧了!」

    樂文仍是氣憤難平地道:

    「既然人家也不願意,勉強又有何用,就當是我們來錯,我們還是走吧!」

    樂文無可奈何,起來步回馬車。

    卓無憂卻們想解釋,卻又不知該說甚麼話,畢竟這次也是他有負於人,只有欲語還休地道:

    「霍姑娘,我……」

    霍柔一言不發,在馬車上回首看了卓無憂一眼,眼中滿是怨恨之色,卻是帶著點點淚光,晶瑩欲滴。

    霍柔只看了卓無憂一眼,便進回馬車之內,樂文也跟著返回馬車,並命人驅車而去。

    卓無憂目送著馬車的離去,心緒起伏不定,久久不能自己。

    然而,隨著霍柔離去,事情總算告一段落,他長歎了一聲,默默轉身,步進繁盛的西歧城。

    穿過一條又一條熟悉的大街小巷,卓無憂終於回到他的家卓府。

    卓府的大門緊緊的關閉著,卓無憂昂首挺胸,拉開大門,邁步踏進府內。

    前園正有一名年老園丁在打掃,一見卓無憂回來,竟不禁展露笑容,喜道:

    「三少爺終於回來了!待我去向老爺稟告吧!」

    卓無憂揚了揚手,道:

    「福伯,不用了,我自己去見爹便可以了!」說罷便逕自往大廳走去。

    卓無憂甫進大廳,只見卓山、卓夫人、卓無涯及卓伶都在廳中,阜山及卓夫人俱滿臉愁容,看來是為了卓無憂悔婚一事而煩憂。

    卓夫人一見是無憂回來,當場大喜,而卓山則悶哼了一聲,把視線移開一邊,不加理會。

    卓伶立即上前,低聲跟卓無憂道:

    「霍姑娘及樂公子剛離去不久,爹現在很是憤怒,你快去向他好言道歉吧!」

    卓無憂點了點頭,步至草山面前。

    卓無憂看見卓山愁眉深鎖,面容落寞憔悴,雙目神采盡失,顯然連日來已為了此事而煩惱不已。

    卓無憂心頭絞痛,赫然雙膝一彎,竟當眾跪下,誠懇地道:

    「爹,孩兒自知當日如此頂撞爹,甚為不孝。孩兒今日特來向爹認錯,並願意接受爹任何懲罰。」

    此時卓伶已倒了一杯茶,遞向卓無憂,卓無憂雙手接過,恭敬地奉向卓山。

    卓無憂畢竟是卓山最疼愛的兒子,婚約一事也只是為他設想才立,見他如今悔意盡露,且誠心道歉,故怒火也頓時消去泰半。

    卓山看了看卓無憂,只見他低垂著頭,雙手高舉茶杯,等待著卓山接茶。

    卓山心下一軟,接過了茶,放在旁邊的小几上,眾人見狀,也不禁心中一寬。

    而最開心的莫過於無憂了。得卓山原諒,登時如釋重負。

    卓山此時亦道:

    「為父並不怪你頂撞我,我只怪你不肯完成婚約而已。你也知道爹與霍世伯有著數十年交情,情如八拜之交;霍姑娘亦是一表人材,跟你著實匹配。」

    「既然如今你已悔過,爹也就原諒你一次。一會待爹修書一封,然後與你親自往朝歌霍府一趟,你親自向霍世伯謝罪,再重新商量婚約一事吧!」

    卓無憂勢難想到,卓山到了此時仍堅持履行婚約,卓無憂又再感到為難,道:

    「爹,你要怎樣責罰孩兒也好,但要孩兒娶霍姑娘,孩兒……」

    「恕難從命!」

    卓山一愕,剛沉下的怒火又再飆升,但他仍強抑著,厲聲道:

    「哼!婚約一事乃爹與霍世伯二十年前所許下,豈可隨意反口,你這樣做,無疑陷爹於不忠不信;還有,你叫霍姑娘從此怎樣見人?」

    「就算你犯下彌天大罪,爹也可原諒你,但若你堅決要幹這不仁不義,不忠不孝的事,你從此不要再叫我爹,也不要再姓卓。」

    「你我父子之情,從此」

    「一!」

    「刀!」

    「兩!」

    「斷!」

    好絕的一句話,看來卓山這次是絕不讓步。那麼,卓無憂會勉強自己去答應這頭親事,還是堅決違抗父命?

    答案很快便會知道。

    只見卓無憂閉目垂頭,沉思了一會,倏地整個人站起,朗聲道:

    「爹,人生於世,信義固然重要,但我與霍姑娘根本毫無感情,勉強結合也不會幸福。

    假如只為了你與霍世伯當年隨意許下的承諾,而斷送了二人的一生,孩兒絕對無法答應……」

    卓無憂一而再的堅決拒絕,卓山的怒火再也抑壓不住,如山洪爆發般傾湧而出。

    他狂怒之下,整個人像彈起般,重重一掌往卓無憂面上打去。

    「啪!」的一聲,響徹整個卓府大廳。

    卓無憂有生以來,從未試過被卓山如此掌摑,這一掌,把他的心也打碎了。

    只見他咀角在淌血,然而,別人卻看不到他的心也在淌血。

    他的頭仍垂下,默然無語。

    卓山也在暗自懊悔自己委實太衝動,但他的尊嚴卻蓋過一切,聲色俱厲地喝道:

    「畜生!你既然堅決要做個不忠不義不仁不孝的人,從此卓家再沒你這子孫。你立即走,從此不要再踏進卓府半步!」

    眾人本想出言相勸,但事情發展到這地步,又可以說甚麼?

    卓無憂默默轉身,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頭仍沒有抬起,似乎已傷心到了極點。

    看著卓無憂落泊的背影,眾人也不禁黯然落淚,卓山的心也不禁在痛,可惜始終沒有叫停卓無憂。

    終於,卓無憂的背影在眾人視線中徹底消失。

    外面傳來「碰」的一聲關門聲,卓山心情一陣激盪,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嘩然而出,整個人搖搖欲墜。

    各人見狀均大吃一驚,紛紛上前攙扶。

    只可惜卓無憂已然離去,渾不知屋內情景,否則,也不會鑄成這大錯,更不會令他懊悔一生!

    到了入黑時份,卓無憂才回到廣成仙派。

    雖然他心情差到了極點,但仍不忘去看看若夢。

    此時若夢已進過晚膳,獨在廣成觀的後院小亭中憑欄眺月。

    而凌真及其它觀中道僮,則已悉數返回自己的房間。

    卓無憂找著若夢,上前柔聲問道:

    「若夢姑娘,你今天覺得如何?」

    若夢緩緩回過頭來,輕輕撥動了一下她那把輕柔如絲的秀髮,答道:

    「比昨天好多了,只是仍有點虛弱而已,多謝卓大哥關心。」

    卓無憂又道:

    「對了!這是我今天從鎮上替你買的鞋子,你看合不合穿。」信手從懷中取出一團用紙包著的東西,打開後原來是一對十分精緻的絲絨鞋。

    若夢接過鞋子,呆呆地看著。

    她造夢也未想過,自己竟有機會穿上如此名貴的鞋子。

    卓無憂好奇地問:

    「若夢姑娘,為其麼不穿上去?是不合心意嗎?」

    若夢答道:

    「不!這對鞋很美,只不過……我只是一名平凡女子,卓大哥實在不用對我這麼好。」

    心事被掩穿,卓無憂一時啞口無言,窘態畢露。

    若夢似乎能看穿一切,又問:

    「卓大哥,為何你今晚像是心事重重的?可以告訴我嗎?」

    難得若夢如此關心自己,卓無憂於是把整件事娓娓道出。而若夢也很明白事理,沒有提出任何意見,只溫柔地安慰他。

    在朦朧的月色掩映下,若夢本已迷人已極的俏臉更加醉人。卓無憂呆呆看著,一切的煩惱也-諸腦後,豁然開朗起來。

    二人不知不覺談了好一段時間,卓無憂突然提議在山後空地建一間木屋,讓若夢能在那裡安心養傷,免得在廣成觀中全是男兒,她一個單身女子住在此而感到尷尬,而若夢也不置可否。

    到了第二天,卓無憂竟真的動手建屋,而且只用了數天時間便已建好。

    那裡雖位於山野,但距離廣成觀並不遠,卓無憂每天便在小屋為若夢療傷,往往陪伴至夜深才走,對其關懷可謂無微不至,而若夢也暗自感激萬分。

    二人相處雖只僅僅十多天,但期間朝夕相對,無所不談,一份微妙的感情竟在不知不覺間萌生。

    唯一令卓無憂感到奇怪的,是若夢經常都暗自愁眉深鎖,像是心有所想般,卓無憂多次追問,她都避而不答,終於卓無憂也放棄了,不再追問。

    其實卓無憂早對若夢暗生情愫,如今能日夕陪伴左右,自然就忘卻了一切煩惱,連與其父之間的事也暫時不想。

    這十多天,甚至可以說是卓無憂一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對於卓無憂無微不至的關懷,若夢也暗暗感激萬分,而且她亦察覺列車無憂對她的心意,可是她卻一直未有任何表示,更處處刻意迴避,令卓無憂感到有點不知所以。

    可是卓無憂也沒有要求甚麼,但覺每天能看看她,陪她聊天,或是並肩坐在空地看著滿天繁星,便已感到十分觶愜意。

    然而,快樂的日子,總是流逝得特別快,幌眼間若夢在廣成仙派已住了接近一個月,而身上的傷他幾已徹底痊癒。

    這天黃昏,她與卓無憂坐在一塊石上,看著金黃色的夕陽,忽然道:

    「卓大哥,這個多月來得你悉心照顧,我實在很感激。如今我的傷勢已無大礙,我打算明天便離去。」

    卓無憂聞言一怔,其實他早已料到有此一日,只是沒料到這麼快出現罷了。

    繼之而起的,是溢於言表的失望之情,但仍強忍著,幽幽地問道:

    「那麼,你有其麼打算?」

    若夢亦異常幽怨地答道:

    「我打算前往親戚處投靠,慢慢再作打算。」

    這只是一個借口吧?從她空洞的眼中看來,她似乎也不知該何去何從。

    「既是如此,為何不留在此,直至你決定了去向才走呢?你……不喜歡這裡嗎?」

    若夢連忙解釋道:

    「不!這裡環境寧靜清幽,我很喜歡。只是,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女子,犯不著卓大哥對我這般好。我怕……無法償還卓大哥對我的恩情。」

    這樣的解釋確實有點牽強,但她卻無法找到第二個借口了,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才會知道。

    她,始終是另有顧慮。

    只苦於無法向他坦言。

    卓無憂聞言,失望之情大增。

    不經不覺夕陽已沉下西方,地平線上只留著一絲微弱的余暈。

    就像卓無憂的心,沉得不知所蹤。

    相對無言。

    其實,若夢對卓無憂也甚有好感,而且這個多月來相處得很是融洽,言談間亦甚為投契,雖未有濃厚的愛意,但無可否認亦暗暗產生了一份異於朋友的感覺。

    一點點愛。

    她就是察覺到這點,所以才提出離開。

    因為她的生命,早已獻給了一個人。

    從那一刻開始,她的生命,已不再屬於她。

    她不想將這悲哀給卓無憂。

    不想令他惹上殺身之禍。

    她,不想……

    良久,卓無憂終於打破寂靜,向若夢提出了一個最後的要求:

    「我……明白你既然決定離去,必定有你的苦衷。但,個多月來的相處,相信我的……

    心意,你也……明白了吧?而我覺得,你對我也非……毫無感覺……」

    卓無憂用盡了畢生最大的勇氣,坦言示愛。相信即使面對武功比他強十倍的對手,所需的勇氣也沒有比說出這番話來得大。

    若夢聽後異常感動,甚至有股想撲上去擁抱著卓無憂的衝動,但她極力抑制著自己。

    卓無憂窘態盡露,但仍鼓起勇氣繼續道:

    「我知你去意已決,但不知可否答應我最後一個要求,我只想你再多留十天,只要……

    能再與你相處十天,我便……再無所求……」

    莫說是十天,就算要她一世留在此她也願意,只可惜她的一生,從未試過可以自己決定要走的路,今次,也不例外。

    她也不知何以會起了這念頭,倏地感到面上熱力上升立即低頭把秀髮垂下遮掩著,並道:

    「卓大哥對我恩重如山,你的要求,我又怎能拒絕,我……就多留十天才走吧!」

    卓無憂聞言大喜,竟忘形地牽著若夢的手,道:

    「那太好了!」若夢沒有實時把手抽回,卻羞得把頭垂得更低。

    只可惜卓無憂的視線被若夢的柔長秀髮遮擋著,看不到秀髮下首次展露的笑容。

    自她懂事以來,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打後的十天,除了晚間睡覺外,卓無憂與若夢可謂形影不離,起初的兩天,若夢對卓無憂仍有點拘謹,但卓無憂事事以禮相待,而且關懷備至,若夢終於能放開懷抱地接受她。

    而且她也明白,她一生快樂的日子,可能就只有這十天,十天之後,她便要把她的生命及自由歸還給「那人」。

    因此,她也異常珍惜這十天。

    二人就像是一對沐浴於愛河的情侶,相對的每一分每一刻也是甜蜜、溫馨的。

    在這十天裡,卓無憂帶若夢踏遍隱寶山的每一角,派中的事務,也暫時交給凌真打理。

    在美若天國的隱寶山裡,迴盪著一片醉人的旖旎,彷彿茫茫天地間,就只得他們二人。

    可惜,世上有一種東西,就是連神魔也不能控制,那是時間。

    這刻,已是最後一夜了。

    與十天前同一個地方,二人同樣相對無言。

    他們也明白,黎明一到,他們便要分開,更可能從此再會無期。

    終於也是由卓無憂打破沉默,率先道:

    「若夢,雖然我知這請求很過份,但我不得不說,你……可否不走?」

    若夢輕輕搖首。

    卓無憂苦苦追問:

    「究竟有甚麼理由,令你非走不可?」

    若夢眼神迷惘,語氣幽沉的道:

    「我……不能告訴你。」

    卓無憂見若夢能如此平靜地面對分手,反而感到焦急萬分,又再道:

    「這十天的相處,我感到你很快樂,那是完全出自真心的快樂,而我不相信你對我毫無感覺,難道你竟可如此從容地放棄這段快樂的日子,與及……我倆的感情?」

    雖然卓無憂也感到這樣說有點過份,但此時若不說,可能從此再無機會說了。

    若夢仍是神情冷淡,一字一字的道:

    「不!這十天可以說是我一生中最快樂、而且是唯一的快樂的日子,我也很想永遠擁有這些快樂日子。但,我的一生注定是痛苦的,誰也不能改變,我,必須繼續走這痛苦的路。」

    此時,卓無憂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夢,你喜歡我嗎?」

    若夢造夢也沒想到卓無憂竟會突然這樣問,不由得心頭一震。

    她很快地平伏了激動的思緒,然後,她給了一個答案。

    她……

    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卓無憂也是一愕,他亦估不到若夢的答案是如此簡單直接。

    他高興得抓著若夢的臂胳,興奮地道:

    「既然我們彼此相愛,那就不應輕易放棄。我不想知你的過去怎樣,我只知我現在,甚至永遠也會愛著你。答應我,不要走!」

    若夢沒有作聲,卓無憂知她內心在交戰著。

    他又再道:

    「若夢,相信我,假如你留下來,我一定會全心全意照顧你,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更會令你每天也如這十天般快樂。」

    若夢仍是不言不語,亦沒有抬起頭來,但她俏麗的臉龐上已多了兩行淚。

    自地出生以來,從未有人像卓無憂這樣重視她、關懷她。

    她身邊的每個人也都只會利用她,她的一生,彷彿就是一個夢。

    一個不屬於她的夢。

    噩夢。

    如今,夢醒了,她得到了快樂,找到了生存的意義,可是,她還要回到夢中嗎?

    若夢激動得渾身在劇烈顫抖,甚至聲音也有點嘶啞,顫危危地道:

    「卓……大哥,我明白……你對我……很好,但……我不想……把噩夢……帶給……

    你……」

    卓無憂很明白若夢此刻的心情,溫柔地安慰道:

    「傻孩子,你只會為卓大哥帶來美夢,怎會帶來噩夢?就算有天大的困難,卓大哥也有能力應付,你也可安心地長住在此。」

    「夢,留下來吧!別令卓大哥傷心啊!」

    若夢抬首看著卓無憂,他的眼神是如此堅定,卻又柔情無限。

    她,又怎能說「不」?

    她重重點了點頭,同樣是如此堅定。

    卓無憂大喜。

    二人仍是默然無語,卻已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淚,仍在若夢眼中不住的淌,卻是喜極而流的淚。

    時間,彷彿在一-間停頓。

    天地也靜止著。

    萬籟無聲。

    就在二人都陶醉在這夢幻般的擁抱之際,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破了美夢。

    二人依依不捨地分開。

    只見一名廣成仙派的道僮領著一名年紀老邁,作家丁打扮的老者急促地跑來。

    卓無憂一眼便認出這人是福伯。

    福伯如此深夜趕來,莫非卓府發生了甚麼事?

    卓無憂當下不作多想,提起輕功一躍落在福伯面前。

    若夢只見福伯在不停喘氣,面露異常緊張的神色,在向卓無憂說了些話。

    由於距離太遠,若夢無法聽到他們說話的內容,但卻看見卓無憂聽了福伯之言後,面色陡地大變,呆了半晌,復又向她躍來。

    卓無憂臉色發青,聽音也帶點沙啞,情緒十分激動。

    但他仍極力控制著,對若夢道:

    「夢,我家中發生了一些事,我要立即回去,但我會盡快回來。」

    若夢心知事不尋常,於是也不多問,微微點了點頭。

    卓無憂正要轉身而去,若夢忽然又道:

    「卓大哥……」

    卓無憂隨即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若夢。

    迷濛的月色下,若夢情深款款的看著卓無憂,為那美麗絕倫的臉龐添上一份淒迷的色彩。

    她繼續道:

    「你……小心點啊!」

    卓無憂安慰她道:

    「放心,我很快便回來。」

    說完已挾起福伯,提起輕功向廣成觀飛躍去。

    究竟有其麼事令卓無憂如此倉皇趕回卓府?

    卓無憂已遠去,但若夢仍呆立原地。她心內忽然湧起了奇怪的感覺:

    她與卓無憂這一別,從此將成永訣。

    而就在卓無憂離去後一個時辰,一個人緩緩踏上廣成觀前的千級石階。

    他似乎對隱寶山的地形很熟悉,而且輕功也是極高,竟完全不驚動到觀中各人便已踏遍觀內每一角,最後來到後山的空地。

    他緩緩地朝小屋步去。

    就像是噩夢般慢慢壓向屋內的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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