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天書 第一卷 第十一章 徹底的奉獻
    「喂,你笑得好奸、好陰險啊!」

    「哈,我太快樂了!」

    「真離奇古怪,爹的情癡總是百年不變,當真是天下第一,無敵大癡心人,娘當真說得沒錯。」

    「你娘……常讚美我麼?」

    「爹啊,你又來了!」

    從京城趕赴「藥王郡」,途中馬不停蹄的跑了數天數夜,人馬也需歇息,風飛凡一直與女兒詩詩纏著,問這問那,問長問短,話題總離不開他與白雪仙的二人世界。

    「我跟你娘是否很恩愛啊?」

    「這個……當然是了。」

    「嘻……真想那生日子早點來臨!」

    「倒也難得,爹情癡一片,娘又是全心全意投入你懷抱,天天如膠似漆,羨煞旁人,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

    「好美妙啊,快……多說一點。」

    「難道天下有情人,當真心相愛後,都會永遠沐浴愛河中?」

    「別扯到老遠去,我跟你娘,是如何的大團圓結局,最後結為夫婦的啊?」

    「師公曼陀羅是不是很寂寞啊!」

    「咦?」

    「咦!」

    「你在胡說什麼?」

    「算了,算了,答案我自己去尋。爹啊,別再問你與娘的事吧,好煩人啊,情情愛愛,光用口說又怎會開花結果,要進取一點,直接行動才是,去向娘進攻示愛吧。」

    「唉!她拒絕了我好多次了,在我心中,現在只要她幸福、快樂,我已好滿足,她跟著雲傲一年了,能追隨癡心傾慕的人,她必定過著甜蜜又美滿的日子。」

    「你在作夢,在放屁!」

    「喂……孩子,你在說什麼啊?」

    「娘天天在哭,悶得發瘋才是!」

    「什麼?不……可能啊!」

    「那個雲傲根本沒有接受她,這些日子,娘是獨個兒住在『火鳥石頭城』的西郊處,寂寞無奈,你就是因為一次偶然碰上,再大獻慇勤後,不知再經過什麼考驗,最終便奪得娘的芳心!」

    「真的麼?『火鳥石頭城』,不就在住西的那條路麼?」

    「爹啊,我們要去的是『天鷹血柱城』啊!」

    「沒問題,爹先去探訪你娘,不一會兒便回來歸隊,代我告訴你師公好了,還有,別對師公動情啊,你倆相隔兩個時空,就算有緣也必然無份,春心別亂動啊!」

    己迫不及待的風飛凡,頭也不回,便策馬直奔向西,他已失去了白雪仙的音訊整整一年。

    但情癡只有更對迷醉的玉人懷念,內心愛得更狂、更傾心。聞得愛人就在附近,便飛奔直往,只為再一睹佳人。

    曼陀羅看到慌慌亂亂的風飛凡,不得不從心底發出讚歎,天下間又有幾人,能如風飛凡般癡心永不變,終生為求得一個她,夜夜苦難眠。癡心風飛凡,愛得就是如此簡單。

    策馬疾馳,四蹄翻飛,一衝便是二、三十丈遠,耳旁風生,小村市鎮,晃眼即過。

    在馬鞍上的風飛凡,腦海中只有一張他癡心傾倒的無瑕臉龐,永遠在他腦海中不會淡忘,那段在戰船上,白雪仙與自己患難與共、出生入死的精彩日子。

    在荒島上,他天天為愛人煮最美妙佳餚的甜蜜回憶。曾經擁有,已是永生難忘,夢伴永享。

    風啊,我快碰上白雪仙了,你會為我歌唱麼?

    天啊,她會愕然麼?會驚喜麼?

    雲啊,你又來陪伴我倆了。

    這一天,是美妙的快樂日子,又可能永遠在腦悔中,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他日在千萬個夢中,糾纏回憶。

    花兒開得好美,芬芳醉人,它們在歡迎我麼?

    快馬不須鞭,拗折楊柳枝。馬上吹橫笛,愁愁怒旁兒。

    此刻的風飛凡,比什麼時候都更興奮,他決定先進城,買一些東西,再折返夢中人的住處。

    這些東西,她一定會喜歡。

    時當六月天,炙熱時分,正是「六月六,曬得鴨蛋熟」。火傘高張人行路,艱苦汗滴慘煎熬。惟是氣候卻是反常,一進城便大雨不停。

    幸得迎風中夾著撲鼻花香,四周景色鬱鬱蔥蔥,心境又是美妙興奮,也就不理得頭上雨點了。

    四周路已盡被泥濘掩蓋,看來這場豪雨,即使沒下了七天六夜,恐怕也不會是短日子。當進入西郊,已夜幕低垂。

    陣陣醉人香氣,甜甜幽幽,這香氣比花兒更清,比魚肉更鮮,頓然只覺全身舒泰,說不出的舒服受用。

    香氣引路,把白雪仙的住處,自然地透露了出來,風飛凡很容易便找到香氣源頭。

    天上沒半點月光星閃,全都躲在厚厚的雨雲內,不願露出臉來。大雨仍不停降下,滴滴嗒嗒之聲不絕,也就跟風飛凡的心兒一般模樣,噗噗在跳,愈來愈急。

    夜半寒意來侵,只見遠處庭園之內,人影閃動,依稀便是心中癡情女子白雪仙。

    靜靜上前探看,怎麼地上積水,明明有瓦頂擋住簷前雨滴,卻仍起了陣陣漣漪?

    一個又一個小水波,慢慢向外擴展開去,一聲又一聲抽泣,原來,是白雪仙的淚珠。

    她幽幽的歎了口氣,愁容帶苦,看得暗裡躲在一旁的風飛凡心頭打結,她的心痛,自己的心更痛。

    「小姐,可有碗水讓過路的解渴麼?」

    當白雪仙驚見癡心風飛凡時,說不盡的茫然若失,楞住了,不勝欷歔,心亂神悸。

    也不知為何,突然心中一酸,淚水更是涔涔而下,哭道:「原來是你這大笨蛋,哼,又來煩本小姐了麼?」

    頂上不如屋內白雪仙般,沒有簷瓦擋雨的風飛凡,在雨中已衣衫濕透,頭上雨水不斷隨發溜下,狼狽不堪,又帶點可憐。

    白雪仙突然失笑起來,當真難以自制。眼前的風飛凡,左手拿著水草扎得緊緊的一大六小魚頭,右手是配菜,怪模怪樣,被大雨淋得活像濕水鴨,自然令人笑不攏嘴。

    白雪仙仍未讓風飛凡進屋,笑道:「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竟買了魚頭四處走,在發傻麼?」

    風飛凡笑道:「我的夢中妻子,在孤島上曾對我說過,我拿手烹調的『七星魚頭煲』,最是鮮甜味美。今日便專程到市集去,先買來新鮮魚,烹調出好菜餚,與舊愛共享好了。」

    白雪仙感動得眼眶也紅了起來,笑道:「快進來,讓我查看七尾魚是否都眼睛突起,清晰明亮,鯛蓋緊閉,鱗層明顯,腥鮮昧濃,等閒的魚兒,本小姐可不許入我香口呢!」

    白雪仙對當日在孤島上,風飛凡告訴她的烹調「七星魚頭煲」秘法,與如何挑選好魚,仍都一一記在心中。

    就似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依然深刻的留在白雪仙腦海。快樂,好快樂,風飛凡知道了,便快樂不得了!

    風飛凡脫下衣衫,讓白雪仙用火烘乾,剛穿回乾透衣衫,白雪仙又已捧來一杯熱茶。

    風飛凡又是慢慢喝得甜蜜無比道:「這茶……好甘甜,好香啊,比昔日在船上的那杯水,更是美妙!我……可以多喝一杯麼?」

    白雪仙笑道:「好,沒問題,但喝完便快快給我去煮那『七星魚頭煲』,要色、香、味俱全,要最能令人回味無窮,絕對不能令本小姐失望,否則便一腳踢你出去,受盡風吹雨打。」

    風飛凡笑道:「放心,放心,一定教你吃得津津有味,回味無窮便是,我立即下廚!」

    興奮不已的風飛凡,躲在一角努力又暢快地做菜、煮飯,能夠為心中最愛的人烹煮美食,也許是人生最大享受。

    只要聞得她一聲輕描淡寫的讚頌,全身都不期然充滿能量,縱使為她闖刀山、下油鍋,那又如何!

    白雪仙冰雪聰明,當然明白眼前這個癡心人,他對自己一往情深,豈領略不到。一年前她努力嘗試過,最後還是難以接受,忍心拒絕;今日,是否會有改變呢?

    不消一會兒,飯菜已做好、香味教人心動,二人吃得異常痛快。白雪仙還捧來一罈老酒,共醉三大碗,喝得風飛凡如癡如醉,說話竟也有點難以自控的失常興奮。

    風飛凡笑道:「這地方好舒適啊,要是我也在附近有一塊地,我會把它建成一個美食居,天天招呼朋友來吃個痛快,飲個大醉,教他們明白什麼才是人生樂趣。」

    白雪仙淡淡道:「天下間哪有如此多好朋友,不消半年,誰都來過了,你便要獨個兒寂寞生活。」

    風飛凡笑道:「不怕啊,走進城裡去,打個招呼,又是一個朋友,隨心隨意結識,嘻嘻哈哈度日,那便可以了!」

    白雪仙道:「一個人獨居,不怕悶麼?」

    風飛凡笑道:「不,鄰旁有你,怎也不會苦悶,天天請朋友來吃飯,便有借口天天見你,日日倩影留痕,晚晚夢中甜蜜,不知多快活幽悠,哪會覺得悶!」

    白雪仙心中感動,風飛凡不勝酒力,再喝兩碗,竟伸手握住她的手,只覺柔膩軟滑,霎時之間,就算是天崩地裂,也不願放開,顧不得了。歡暢之情,溢滿胸臆。

    突然風飛凡又見玉人淚水盈盈欲滴,不知又想到什麼為難之處,還是有哪些事感動,連忙道:「我可以分擔一些你的煩憂麼?」

    白雪仙輕輕搖頭,不欲多言。

    風飛凡笑道;「我明白的,那個你鍾情的雲傲,不明不白,不識好歹,一時糊塗,拒絕了美人一往情深。放一百個心好了,我弄好事情後,趕快去會他一會,苦勸那大笨蛋,不要再為虛名功利勞神,快快回到玉人身邊,急急迎娶,否則一個不小心,給我捷足先登,搶走了天下第一大美人,那便恨錯難返了!」

    酒力也許太強,風飛凡說的話愈來愈放肆,已快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看來還好想議論下去。

    不斷搖頭以圖清醒腦袋,頭暈轉向的感覺,始終驅之不去,四周境物開始慢慢浮浮轉動。

    白雪仙突然淡淡道:「雲傲說過,當我願意為一個人無條件付出,無盡付上,那便是真真正正的愛上他,這樣徹底的奉獻,才算是愛,才值得接納、擁抱!」

    風飛凡道:「說得好,好,好得很!」

    很,一個很字,換來了一點點狠,狠心辣手,手起刀落,落紅片片,風飛凡受傷了!

    他的胸口破血染紅了一大片,被白雪仙突然抽出的匕首,狠狠插,刀仍留在身上。

    痛,當然心痛,被自己最癡迷、最愛的人一刀插傷,幾乎尊命,最痛的,還是白雪仙早有預謀。

    那一罈酒,顯然絕非普通的老酒,是足以令功力高強的風飛凡,也不勝酒力,此酒好易令人醉,令人失去戰鬥殺力。

    並不太混亂,風飛凡只輕輕點頭,沒有再說什麼,他,好像在靜候白雪仙的「解釋」。

    「雲傲的條件好簡單,只……要我會為他犧牲,為他而殺了你,就足以證明我為愛他而無盡付出……」

    手不斷在抖顫的白雪仙,話語好急、好怕,腦裡早已空白一片,她絕對明白,自己好蠢、好笨。

    但……為了親近雲傲,已苦等徘徊了一整年,猶豫了一整年,原來還是難以忘懷他——雲傲。

    不知怎的,迷迷糊糊中便拿出酒來,不知不覺中就手起刀落,她,做的對還是不對?

    沒有人會告訴白雪仙合適的答案,除了風飛凡。

    已軟弱無力的風飛凡苦笑道:「好可惜,你還是不夠狠心,就表示你對雲傲還是不夠情深、情真,你啊,這一刀沒對準心臟插去,還是差了一點點,向左力偏斜三分,你應該很清楚啊!」

    一手抽出刀,再一刀插下,正正中中,狠狠的刺中心臟位置,鮮血直射濺出!

    風飛凡竟舉刀自殺,斃絕於白雪仙前。白雪仙立時心膽俱制,呆在當場,四肢也在顫抖。

    風飛凡用盡最後一口氣道:「當願意為一人無條件付出,無盡付上,便是真真正正的愛上她,這樣徹底的奉獻才算是愛,才值得接納、抱擁!恭喜你,終於得到雲傲的愛了!」

    身軀徐徐倒下,再也沒半點呼吸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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