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天書 第二卷 第十二章 殺人先食人
    生和死,究竟有什麼大分別?有,生存是可能很漫長的事,但死亡,卻可以來得好突然,因為只要你毫無防範、疏忽大意,又或太過信任別人,那便很可能在一瞬間便失去性命。

    耶利亞是一個例子,他確信十位來救聖僧太子的,都是誓死效忠真理的人,所以他的命給天焚奪去。

    跟著是阿難上人一刀斬向曼陀羅,刀飲血,整條左臂廢了,玄苦、太乙真等大叫可惜,因為那小明禪師竟替他師父擋了一刀,還狠狠的以其禿頭狂轟阿難上人臉龐,眼、口、鼻子全凹了進臉,死得血肉模糊。

    天誅抽出八焚天刀要殺,但前面有天焚的「熊羆」,化火為刀,兇猛勢力如熊羆,便是攔阻天誅的「熊羆」刀。

    曼陀羅護著聖僧太子,他要擊退從後殺來的「太乙五神」,還有虎視眈眈的死敵太乙真。

    任望僧與混天兒力敵同在暗裡殺出的「四象天師」,不消一會兒便各自傷了十七、八處,「七七神兵」隨二十八個未死嬰孩的哭喊聲如子鬼夜啼,瘋狂殺戮。

    班禪三世面前是易神君及范太歲;風飛凡面對尼鳩多上人及五米天師,還沒動手,但看來勝負已分。

    「七邪門」中六大掌門都還沒動手,因為皇太后尚未離去,她正欲踏上「金鳳艦」,只要遠離「聖母五浮屠」,便不會傷及鳳體,自可大開殺戒,一個活口不留。

    要逃生,誰都明白,擒賊先擒皇。先殺聖母皇太后,沒有朝廷擋腰,倒了皇太后權貴,聖僧便是唯一皇位當然繼承者,「四神宗」三掌門可能還要反過來助拳。

    曼陀羅一式「涅盤殺禪」之「天怒人怨殺無邊」,斬裂頂層浮屠,自頂破牆裂地迴旋,「太乙五神」各被劍勁割掉了一耳,受創吐血震飛開。正要縱身追上皇太后,太乙真、雲傲同時出招攔阻,曼陀羅當機立斷,攻斬太乙真,背項全賣給雲傲,被一掌轟爆破血,但卻借力躍向正踏上「金鳳艦」的皇太后。

    曼陀羅怒喝道:「妖孽該殺!」

    沛莫能御、驚天駭地、風捲殘雲的必殺一劍,是曼陀羅等人唯一求生機會,因此曼陀羅揮出平生所學,集佛、道功力所聚,全力一擊。

    劍勁掀起十丈飛浪,震得「金鳳艦」也搖晃不定,劍來了,一刀一劍一鏟同時截擋,玄苦的刀、毛老道的劍、壽命長老的鏟,擋住了曼陀羅的必殺一劍,也破碎他唯一希望。

    良機稍縱即逝,殺不了皇太后,曼陀羅便必須舞劍自保,他身後的太乙真、雲傲,絕非泛泛之輩。

    皇太后已踏步上「金鳳艦」,再不追殺,曼陀羅等誰都休想活著離去。但神宗四聖、混天兒、小明禪師、任聖僧,甚至是白雪仙、亥卒子,九人都被武力更強者圍攻,又如何抽身殺皇太后?

    皇太后正得意忘形之際,一道銳烈寒光,加長虹驚天,疾掠劈下,開天之勢,竟教玄苦等三天高手措手不及,想要挺擋已蓄勁不足,被狠狠轟飛出「金鳳艦」。

    攔在皇太后身前,手持金光霍霍短斧者,不是別人,竟是一直深藏武學,連曼陀羅也從未察覺他身負上乘功力之聖僧太子李問世。

    「金鳳艦」上,誰又能擋李問世手上神斧?

    艦上除負責槳、櫓的船兵,就只有十個侍衛及太后身旁的艷男,侍衛還未拔刀,神斧拉成長斧,帶著銳風揮出銳利殺斬,十個侍衛便同時倒下,一個活口不留。

    能保護皇太后的,就只餘下一個太監艷男。

    聖僧雙目暴射出冷傲殺狂,淡淡道:「艷男,你練的是『奇門遁甲』術,身藏『遁甲太常鞭』,長十二尺,三武鞭法只守不攻,死穴在頭,以你內力,擋不住我一斧。」

    艷男自恃深藏不露的武學,竟被太子娓娓道來,如數家珍,教艷男不禁愣住了。

    李問世道:「皇宮內宦臣四百二十八人,外戚一百一十三人,武將官兵三千,哪一個是高矮肥瘦,哪一個武力如何,我都可倒轉來背誦得一清二楚,我一直等待揮出神斧的一天,這柄『天讎』,仇深似海,已等候了十二年方可揮出復仇一劈,斬除妖孽。」

    皇太后也不得不佩服李問世,搖首道:「千算萬算,也算不到我皇兒是武功卓越、暗藏殺力的一代高手,母后可小覷你了。」

    聖僧高呼喝道:「你們都立即給我住手,師父一眾人請上『金鳳艦』。」

    君令如山似的怒喝,「聖母五浮屠」上一切殺戰暫止。只要太子一斧殺掉皇太后,誰都休想得到榮華富貴。

    曼陀羅等九人一齊躍上「金鳳艦」上,立即命水師兵丁們驅動前行,遠離「聖母五浮屠」。

    大船當然不能追來,太乙真等只好分坐小舟,遠遠落後追上,然而「金鳳艦」航速極高,一時三刻,眾小舟也難以趕近。

    眾人正在喘息之際,那十具已倒下來的侍衛之一,竟忽地彈射而起,疾刺向李問世,太子及時回身截劍,侍衛一擊即撤,急退後擁著皇太后,以背震破艦邊,飛踢木板,在半空中踏木疾上九天,射向太乙真的小舟之上,救了皇太后脫險。

    能騙過太子必殺一劈,又以絕世虛空輕功於險中脫困,曼陀羅也不禁讚歎此人武功委實驚人。

    那人笑道:「皇上可不識我這宮外神將──臣不二啊!」原來竟是滅掉大理的將軍臣不二,他便是皇太后的軍中愛將,此行貼身侍衛。

    艷男也及時乘亂跳入漆黑大海中,逃命去也。

    李問世狂揮神斧,擊起浪刀,便把艷男一分為二,盡把一切憤怒、殺性遷怒於此妖媚宦臣。

    但見原來佛心仁慈、一臉群和的聖僧,竟已變臉成惡煞狂人,曼陀羅等也難以置信。

    曼陀羅笑道:「太子徒弟真是高手,連我這個師父在戰船上力戰太乙真,瀕死邊緣,仍不出手顯露一身武功,十二年的報仇心志,真堅忍能耐,為重奪社稷帝位,佛祖都變狂人了!」

    李問世昂首傲然道:「『涅盤劫』在遠,『地煞』妖孽在近,佛祖為救世人免禍滅於『涅盤劫』至,也必須先誅妖孽丸冷雪。現下毋用多論,往『慈京城』航道被『聖母五浮屠』所阻,咱們暫時要逃出活路,必須往『鬼幽域』闖去。」

    白雪仙緊張道:「但處處是邪魔大本營,欲再出『鬼海』,看啊,早佈滿戰船封了去路,我在這裡生活了一年,很清楚地形,絕對擺脫不了他們大批追兵啊!」

    曼陀羅道:「就只好選一個易守難攻的地方,才能拖住形勢,再想法子脫困,哈……

    又可以吻那口是心非的太乙夕夢了!」

    曼陀羅所選之避難所,便是「西廟」之「空宗廟」,高插入雲的絕地,就只有百餘雲姓族人,易於控制大局。而且只有三萬石級之路是唯一敵人來攻之處,正是絕對的易守難攻。

    當大夥兒上岸不久,便被一群又一群的「七邪門」門人不斷湧來追殺,四面八方各一百的殺性癡瘋妖孽,天誅第一個拔出「八焚天刀」斬殺,立時頭顱四飛,擋者披靡。

    任聖僧也狂滾亂撞,殺個不亦樂乎。

    殺呀殺,殺完再殺,殺個不停,血流成河。

    但曼陀羅等終究只有九人,任殺力如何強勁,也絕不可能斬盡殺絕一浪又一浪的妖邪門人。

    更要命的,是他們拚死而戰,一死只求換來敵人一道傷痕,殺了一段路,除了風飛凡極力護佐的白雪仙外,每個人的身上都多出了許多東西,這些東西都會教人流血不少。

    鐵斧、長刀、鐵劍、金戟、狼牙棒、杵、飛刀、彎刀、箭、斷槍、峨嵋刺、子母鴛鴦鉞、飛鏢……能想像得到的兵器,都或穿過或劈斬在一干人身上,何止血流滿面,也許身體每寸肌膚都滲滿了血,都是傷痕,但九人眼前,還有數不盡的殺人妖孽。

    沒有任何特別法子,要保命便只有向前繼續衝殺,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殺!殺!殺!

    殺!殺!

    殺得完全麻木了,殺得連勇猛嗜殺的任聖僧也倦了,但很可惜,在這瘋狂殺戰中,絕不容許你倦,倦便要付出代價。任聖僧的代價是一雙腿,齊膝的被一大群如狠似虎的瘋犬斬掉了。

    曼陀羅回身搶救,也只能背著他多走一段路,另一群殺手再撲上,剎那間便在任聖僧身上開了二、三十個血洞,斬得血肉模糊,從曼陀羅身上掉了下來,斷氣斃命,但仍如蟻附膻,被殺得不能再殺,已死得不能再死,只餘下眼前殺人者的痛吼。

    看著徒兒被殘殺,曼陀羅也瘋了似的殺回去,把一大堆狂妖邪人殺得肢斷頭飛,當他殺停了一切,眼前地上的好徒兒任聖僧,就只餘下一堆爛骨肉,部分更被妖人咬在口裡。

    曼陀羅一劍斬下了咬骨食肉的妖人,為徒兒報了最後血仇,悲傷的轉身而去。

    終於抵達「空宗廟」,奇怪的是這裡不見人影,半個雲家族人也未見,原來當他們從遠處殺來,娘琴已猜出「空宗廟」是眾人目的地,立時疏散退走,更把一切糧草拋棄山下,水也不留一滴。

    待發現困境,知道守留不久,山下已齊集「七邪門」一眾高手,一步又一步的逼近衝殺上來。

    只待邪魔一湧而上,不消多少個回合,多堅固的防線也必崩潰,就算能守住今夜,明天又如何?就算能守上三天三夜,沒吃沒喝,身疲力竭,又如何再守下去?

    逃,也沒路可逃,難道「空宗廟」便是眾人葬身之地?

    「不,朕絕不甘心,朕苦候了十二年,誓報血海深仇,重奪社稷帝位,這十二年忍耐苦楚,絕對不能白費!眾卿家,誰能想出殺出血路法子,朕便封他為『護駕法皇』,掌管半壁江山。」李問世狂然道。

    立時鴉雀無聲,也許這實在是好大的利誘,教誰都呆愕當場。

    突地,天誅一刀斬向李問世,太子不虞有此一著,臂上一塊肉便被斬掉,可怕的天誅竟一手拾起,送入口裡。

    就只有她想出法子,實在太狂妄、太瘋顛的法子。

    也只有心性偏邪、人稱「道聖邪」的她,才會想出如此毒妙良計來。

    天誅狂目暴射血光道:「吞食聖僧肉,便能增強功力一倍,咱們每人割斬下太子一塊肉吞下肚裡,聯合殺力,便有機會殺破妖人,突破逃出去了。」

    血肉落人天誅肚裡,立時化為精元,散射全身,天誅狂吼怒嘶,裂碎衣衫,軀體如鋪上金甲,閃閃生光,力量暴升,殺氣騰騰。

    要殺人嗎,便先食人,食人後再殺人,人也許不再是人,是禽獸而已,這便是曼陀羅所想、所知、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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