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小箭 第三章 像一個逗點的她 機身
    陳皮立即拔劍。

    萬里望馬上阻止。

    他想透過「談判」解決事情——當沒有較大勝算的時候。

    「你們想幹什麼?」

    「我要知道你們匆匆忙忙地要去幹什麼勾當?」

    「我們幹什麼,關你屁事?」

    「我的屁當然不關你事,可是,你們說什麼砍臂斷指的殘暴事兒,我卻聽了幾句,你們要什麼?到底要害誰?」

    「……又不是殺你害你,你老娘又不在我手裡,你挑什麼梁子!」

    「好,那咱們就放手打一場,我們輸了任由你,你們敗了,就押去見『四大名捕』,好好審一審,要不然,給我實話實說!」

    「這——」

    萬里望還待說下去,可是卻沒有機會了。

    「好!」只那麼一句,已拔劍在手的陳皮已出劍刺敵!戰鬥於是開始。

    戰鬥於焉結束。

    「新月劍」陳皮拼的是唐寶牛。

    ——他淨選大的啃。

    可是唐寶牛身上縱然傷痕纍纍,但也決不好啃。

    唐寶牛跟他對敵,一反常態。

    他只守不攻。

    他閃開了陳皮的第一劍。

    也躲過了陳皮第二劍。

    又險險避過了陳皮第三劍。

    更在千鈞一髮間格開了陳皮第四劍。

    再在險過剃頭的情形下讓開了陳皮的第五劍。

    可是,第六劍又刺了過來。

    唐寶牛退無可退。

    避無可避。

    他突然大喝了一聲。

    喝聲來自他口裡,但聲音卻自陳皮背後炸起。

    陳皮馬上分心。

    分神。

    他回身。

    回首。

    唐寶牛就在這一瞬間出拳。

    ——出拳,不是打向陳皮,而是直擂向陳皮手上的劍鋒去。

    劍鋒折。

    劍斷。

    一寸一寸地斷。

    一下子,就折裂到劍鍔上去。

    劍鍔也為之碎裂。

    拳已直接打在陳皮虎口上。

    虎口迸裂。

    腕脫臼。

    臂折。拳眼已到了陳皮的胸口。

    陡然停住。

    ——沒打下去。

    這一拳要真的打下去,只怕陳皮就得變成一塊人皮了。

    陳皮頹然閉目。

    唐寶牛緩緩收拳,鼻子翹得老高。

    陳皮在這時候,對鼻孔朝天的敵手,大可有七種方式反攻、十一種方法掙出死角。

    但他沒那樣做。

    因為他敗了。

    敗了就是敗了。

    ——願賭服輸。

    ——要打認敗。

    他是光明正大的敗了。

    ——只要敗得心服口服,他就一定服輸。

    因為他是「新月劍」陳皮,不是賴皮,也不是潑皮。

    ——一個自重的人不耍賴。

    怕失敗的人永不成功。

    不怕失敗的人就算失敗了也是另一種成功。

    萬里望和方恨少的戰鬥卻剛好相反:

    不是方恨少敗了,而是萬里望打從一開始就跑。

    他一面飛舞鐵蓮花,務求把敵人逼得不敢近身,讓他可以逃跑就好。

    ——既然一百個男人裡,頂多只有一個算得上是條好漢的,能當上條漢子他已心滿意足,但萬一當名漢子要付出太大的代價時,他當只耗子也不致自形鄙陋。

    他的鐵蓮花旋舞勁密,能攻能守,給鐵蓮花砸著哪兒哪兒就砸成一朵大血花,就算給鋒銳的鐵索捺著,也必皮開肉綻、刮骨鑽髓。當世之中,鐵蓮花旋得最好的,萬里望至少可名列三名之內。

    他舞起鐵蓮花來,就像方圓丈八之內,生開了百來朵鐵的蓮花。

    只不過,無論他旋舞運使得多快多勁,漫天都是花影,但仍然是有空罅的。

    只要有一絲空隙(甚至那還不需要是個破綻),方恨少就可以了。

    至少,他的輕功就可以辦到了。

    ——「白駒過隙」身法,是講求小巧靈動機變的輕功提縱術中之最。

    最什麼?

    ——最快。

    ——最巧。

    ——最妙。

    甚至也最令人不可思議、束手無策。

    萬里望把鐵蓮花舞得正起勁,逃跑之意最是濃烈之際,突然,人影一閃,方恨少那張清亮的臉,幾乎是跟他臉貼臉、鼻觸鼻、嘴對嘴地黏在一起。

    他唬了一跳。

    ——那就像他自己的臍眼裡忽然突出了一條蠍子尾巴一般不可思議。

    就在這一瞬間,方恨少至少有十七八種方法可以把他放倒。

    可是方恨少一樣也用不上。

    因為他沒學過。

    他一樣也使不出來。

    因為他不會使。

    ——他一躥就躥入了萬里望的死門去,可惜,他的武功卻遠不如他的輕功好。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瞪著萬里望。

    問題是:如果他不出手解決萬里望,在這樣極近的距離下,敵人就會反過來收拾他。

    這一下,他好比只想調皮地逮著個機會,抓住機頭機尾,威風那麼一陣子,可是,不意整個人撞著了機身,機會大於他本身的實力,要是吃不下,只怕就兜不住了。

    怎麼辦?

    怎麼好?

    方恨少一時間什麼也不能做。

    他也什麼都不做。

    他只是往萬里望的臉上吹了一口氣。

    然後他就說:「你完了。」

    說了這句話,他乾脆負手而立,好像當萬里望是一個只剩下一條鼻毛未死的活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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