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破神槍之妖紅 第四章 夜斗一言堂 第二回 決戰神槍會
    蓬的一聲,鐵手硬挨了一記,卻飛身上樹,切斷了縛住小紅屍首的紅綠繩,並褪去了身上的白袍,裹住了她的身子,再舒身落下地來,但已與山君拉遠了距離。孫疆瞪著他做了這件事,又望著他再用手拍滅了身上幾處小火頭,卻始終沒有出手。

    兩人只都靜了下來。

    沒再動手。

    鐵手嘴角微笑,卻掛了一絲血漬。

    山君手上曾擊中鐵手一記的槍,火焰已全熄。

    好一會,大家才又聽到孫疆濃烈的呼吸。

    先說話的卻是鐵手:「左,下,複數第五,壞了。」

    他口中唸唸有辭,把小紅的屍身輕放於草叢上,然後他把左手裡的一物遞給山君。

    山君沉默,伸手,接過。

    ──這次神情居然顯得有點溫馴。

    不過大家都看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那是啥事物!

    又隔了好一會,這次是山君孫疆先說話了。

    他的語音甚為乾澀:「你若憑空手,斷接不下我的火焰槍的」

    鐵手咳了兩聲,道:「所以我才用劍。」

    山君〔口架〕地乾笑一聲:「你是用劍幾乎削斷了我一半的槍身──但你可知我的『槍焰』是一種『毒火』?」

    鐵手平實地道:「燃著必毀,灼及必滅的『毒火』,早已如雷貫耳,比閣下的笑聲吼聲咆哮聲還聞名──所以我這才借用襲兄的劍。」

    然後他平和的補充道:「襲邪的劍,名為『辟邪』、百邪辟易,萬毒不侵──我是不問自取,希祈他勿見怪,不是之處,我再向他請罪。」

    然後他雙手奉劍,泰然遞給襲邪。

    襲邪冷著臉,斜著眼,漠然收下了劍,插回鞘內,只聽他森然道,「鐵兄曾在多年前連雲寨之役裡,以劍法巧挫戚少商的『一字劍』,今日得見,果然非凡。」

    奇怪的是,他的黑劍一回鞘,連鞘帶劍,卻像一條蛇一般的搐動了幾下,還隱隱約約的發出一聲呻吟來。

    山君左眼盯著襲邪的劍,右眼卻盯著鐵手,好像覺得很奇怪:

    「你吃了我一槍,居然還不倒?」

    鐵手平靜地道:「承讓。」

    孫疆又嘿地乾笑一聲,不知想說什麼,孫忠三卻忽然說話了:

    「不可以。」

    他只說了三個字,但卻一字一句、一字如一擊。

    但大家都不明白他說什麼。

    「他是吃了你一記,這是大家都看出來的,但他卻一出手便拔掉你口裡下排左邊的第五隻壞牙。」「山神」孫忠三堂堂正正的說,「你不能佔了他的便宜。我們『神槍會』的人,可以勝,可以敗,可以生,可以死,但不可以耍賴。」

    孫疆這回「格」地乾笑了一聲,居然將剛才鐵手遞給他的那只牙齒,一手丟入嘴裡,喀哧喀滋的嚼碎咀爛,和著牙血咕嚕一聲吞到肚裡去了。

    「剛才是『一言堂』的堂主與你一戰,」山神向鐵手一抱拳,朗聲道,「現在是在下『正法堂』的孫忠三向閣下求教。」

    鐵手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來這兒,本來只是查案的。」

    孫忠三道,「但現刻你也涉了案,」

    鐵手凝肅的道:「我到一言堂來,本要伸的是援手,伸張的是正義。」

    孫忠三道:「可是現在你卻像是我們的敵人。」

    鐵手凝重的說:」我本無意決戰神槍會。」

    孫忠三道:「不過你已經在跟神槍會決戰了。」

    鐵手沉重的點頭,沉凝的問,「我真的不想跟神槍會作戰,更不欲與你作戰──我能不能甘拜下風,不跟你交手?」

    孫忠三反問:「你能不能束手就擒?」

    鐵手沉思片刻,反問:「我要是不抵抗,可保我能夠受到公正的對待?」

    這句話,大出人意表之外。

    聽來,鐵手竟有意投降!

    ──他明明是佔了上風,至少這連番決鬥下來,他都沒有敗過,至少,他可以大有機會打出「一言堂」,只要能殺出「神槍會」,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定必聲名更威,威盡天下!

    可是,到這時候,他居然似有意不打了,棄戰了,認栽了!

    但是,孫忠三的回答更妙:「不能。」

    他的答案斬釘截鐵。

    鐵手沉厚的語音似也有不解:「我不想打下去,是不想與你為敵,為何卻不能保我有公正的審訊?」

    孫忠三道:「我知道你的用意。這兒是『一言堂』,不是『正法堂』,你已觸了眾怒、小紅之死,群情洶洶,這兒不是我能說一不二的──所以你一旦遭擒,我縱盡力保你,但也不敢確保你的安全。」

    他正色道:」所以,我不能保你有公正的公平的下場。」

    鐵手長歎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打下去了。」

    孫忠三道:「看來只有如此。」

    鐵手微喟問道:「正法先生,我們就不能不動手嗎?」

    孫忠三堂堂正正的問:「你有沒有聽說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句話?」

    鐵手道:「聽過,但我總以為這只是不負責任的人之借口;其實人在江湖,大可由己,也總比江湖來去闖過的人由己多。只要不高興的事便不做,高興的事做了便不後悔,那還有什麼不由己的事呢!」

    孫忠三道,「你是不是鐵手神捕?」

    鐵手道:「我是。」

    孫忠三道:「我是不是孫忠三?」

    鐵手答:「你是。」

    孫忠三道:「那我們只有決鬥一途了──這還算由己?」

    鐵手喟然道:「那麼說,也只是情非得已;看來只要有天下第一的名頭,就會有天下儘是死傷了。」

    孫忠三道:「世事本如是。」

    鐵手道:「我卻從不爭第一。」

    孫忠三道,「你不爭也沒有用,人還是要鬥你。」

    鐵手間:「為什麼?」

    孫忠三道:「因為你礙著人的前路。」

    鐵手道,「我只是站在這裡。」

    孫忠三道:「你站錯了地方。」

    鐵手道:「那我讓開好了。」

    孫忠三道:「讓開也沒有用,總有人會不同意。」

    鐵手問:「誰?」

    孫忠三疾吐一字:

    「我!」

    然後他就動手!

    動手。

    ──也動了槍!

    因為他的手就是槍!

    他的手裡沒有槍!

    但他的手卻發出了槍風,使出了槍勁!

    他已人槍合一。

    他已不必拿槍在手。

    他的一雙手已是兵器之王:

    槍!

    ──手槍!

    他出手一槍,竟比真槍還要剛勁、銳厲,大開大闔、殺勢萬端。

    而且更意在槍外!

    鐵手只有出手。

    他出的是手,但用的卻是劍招!

    ──出手一劍!

    他竟把劍法融合於掌中,而把劍氣運聚於手中。

    他的手就是劍!

    手之劍。

    ──劍手!

    這一來,「手槍」遇上了「劍手」!

    就像虎遇上了豹、鷹逢著了鷲、大日如來硬碰上了不動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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