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飄香(獨孤紅)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再赴瓊瑤宮
    趙玉書道:「趙玉書為人做事但憑好惡,只求利己,而不計較名聲。二姑娘,戴素珠假充善人的比比皆是,是不是?趙玉書我寧為真小人,不做偽君子。」

    溫飛卿道:「你所以能博得司徒蘭一顆芳心,原因也許就在這兒。我不再多說什麼了,在這兒預祝你們倆真情不渝,一修雙好。我由來如此,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抬手一指點了出去,道:「你走吧。」

    趙玉書身軀動了一下,從地上站了起來,要走,但遲疑了一下又沒走,窘迫一笑道:

    「二姑娘可否賜趙玉書一臂之力?」

    溫飛卿道:「什麼事?」

    趙玉書未語先窘笑:請二姑娘幫個忙,讓我見司徒姑娘一面。」

    溫飛卿道:「瓊瑤宮,近在咫尺,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趙玉書窘笑說道:二姑娘明知道瓊瑤宮主見不得我。」

    溫飛卿道:「你怕瓊瑤宮主?」

    「未必。」趙玉書道:「我只是怕見司徒姑娘為難而已。」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這件事,恐怕我是愛莫能助……」

    趙玉書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你不知道,我跟我那位鬚眉知己,是從『瓊瑤宮』中逃出來的。」

    趙玉書獃了一呆道:「二姑娘跟二姑娘那位鬚眉知己,是從『瓊瑤宮』裡逃出來的麼,這是為什麼?」

    溫飛卿道:「瓊瑤宮主有意托我當面提親,而司徒蘭卻私下表示不願;為免難以說話,所以我只有來個不辭而別。」

    趙玉書目中異采閃動了一下道:「原來如此,照這麼說,二姑娘委實是不便再回轉『瓊瑤宮』去……」

    一拱手,接道:「那我就不便再麻煩二姑娘了,告辭。」

    他轉身要走。

    溫飛卿道:「慢著。」

    趙玉書回過身來道:「二姑娘也有什麼教言。」

    溫飛卿道:「你那麼急著要見司徒蘭一面麼?」

    趙玉書窘迫地笑說道:「不瞞二姑娘說,我在『神女峰』一帶已然徘徊了兩天一夜了。」

    溫飛卿道:「頗令人感動哩,好吧,我就幫你一個忙……」

    趙玉書一喜忙道:「二姑娘不是說……」

    溫飛卿道:「我剛才說過,我由來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意中人近在咫尺不能相見,那也是很讓人難受的事;為這,說不得我只有再進『瓊瑤官,一趟了。」

    趙玉書道:「那……二姑娘見著瓊瑤宮主怎麼說話?」

    溫飛卿道:「那是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告訴我,你在什麼地方等她?」

    趙玉書忙道:「就在這兒好了。」

    溫飛卿道:「話說在前頭,我只能告訴她你來了,願不願意見你,那是她的事。」

    「自然,自然」趙玉書道:「二姑娘能代為傳話,趙玉書已是十分感激。」

    溫飛卿道:「那麼你就在這兒等吧,我去了。」

    騰身飄起,凌波仙子般往「瓊瑤宮」方向射去。溫飛卿身法相當快,不到一盞熱茶工夫,已然馳抵「瓊瑤宮」所在那奇谷之外。

    只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那位高人夜臨『瓊瑤宮』,還請留一步。」

    隨著這話聲,一條黑影騰躍而至,是「巡山使」范強。

    溫飛卿當即說道:「是溫飛卿去而復返。」

    范強此時也已看清是溫飛卿,當即抱拳躬身道:「原來是溫二姑娘,范強冒失,請二姑娘進谷吧。」

    他沒多說別的,顯然她跟李存孝不辭而別的事,瓊瑤宮主並未張揚。

    溫飛卿經由頭一個谷口到了第二個谷口,兩邊谷口中排著四盞大燈。把谷口方圓十幾丈內照耀得纖細畢現,所以谷口上的關卡也看清是溫飛卿而未加阻攔。

    現在溫飛卿算是又在「瓊瑤宮」裡了,往客舍去,那兒絕見不著司徒蘭,要見司徒蘭非得往後宮去不可,她遂直闖後宮去。

    夜色中看「瓊瑤宮」燈火點點,杳無人影。

    溫飛卿正發愁間,只見一盞燈籠在不遠處晃動,有燈籠處必有人,溫飛卿當即縱身掠了過去

    巧得很,那打著燈籠走動的竟是司徒蘭身邊四婢之首春蘭,她一見溫飛卿便自一怔,訝然說道:「怎麼,二姑娘沒走?」

    顯然她知道溫飛卿跟李存孝不辭而別事。

    溫飛卿當即含笑說道:「我不是沒走,我是去而復返。」

    春蘭「哦」地一聲道:「二姑娘有什麼事,要見宮主麼?」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我要見司徒姑娘,能不見宮主更好。」

    春蘭搖頭說道:「二姑娘要是想直接見我家姑娘,恐怕不容易。」

    溫飛卿道:「我不進去也可以,麻煩姑娘幫我傳句話……」

    春蘭道:「二姑娘請原諒,婢子不能代二姑娘傳話呢。」

    溫飛卿道:「怎麼,貴宮主交待過什麼嗎?」

    春蘭道:「那倒不是。您不知道,我家姑娘已被宮主下令軟禁在後宮裡了。」

    溫飛卿呆了一呆道:「怎麼,貴宮主竟把司徒姑娘……這是為什麼?」

    春蘭道:「您跟李爺不辭而別,宮主本來很生您二位的氣,可是我家姑娘告訴宮主是她讓您二位走的,宮主問明原因之後,一氣我家姑娘不聽話,二怕這家姑娘私自出宮,所以當即把我家姑娘軟禁在後宮裡。」

    溫飛卿眉鋒一皺沉吟道:「原來如此,這就麻煩了………」

    「怎麼?」春蘭道:「二姑娘要見我家姑娘有什麼事麼?」

    溫飛卿遲疑了一下道:「不瞞姑娘,我是受人之托,代人傳話來的。」

    春蘭道:「您是受誰之托,代准傳話?」

    溫飛卿道:「司徒姑娘的鬚眉知己。」

    春蘭脫口叫道:「趙玉書?」

    連忙以手掩嘴四下張望一下,道:「他,他在哪兒?」

    溫飛卿道:「就在『瓊瑤宮』外。」

    春蘭大吃一驚道:「他好大的膽子,敢來,要讓『巡山徽發現他準沒命。宮主已傳下令,明天一早派遣高手四出搜尋他的下落,不論死活,一定要把他帶到『瓊瑤宮』來……」

    溫飛卿眉鋒一皺道:「貴宮主這事做差了。」

    春蘭道:「怎麼,您是說……」

    溫飛卿道:「殺了趙玉書對司徒姑娘並沒有好處;很可能會害了司徒姑娘。」

    春蘭道:「恐怕讓您說著了。宮主下令把我家姑娘軟禁後宮的時候,我家姑娘一句話也沒說。我家姑娘的脾氣,婢於清楚,一經決定了一件事誰也改變不了她。她不認錯,宮主必不放她,照這樣下去,實在讓人擔心。可是宮主面前婢子說不上話,也不敢說,您看怎麼辦好?」

    溫飛卿歎道:「這是貴宮的家內事情,外人怎好置呢?」

    春蘭道:「趙玉書他來幹什麼?」

    溫飛卿道:「據他說是給司徒姑娘送解藥來的。」

    春蘭冷哼一聲道:「誰希罕他的解藥。要不是您跟李爺,我家姑娘早就沒命了,他害我家姑娘害的不夠麼。」

    溫飛卿道:「司徒姑娘她並不計較,是不?」

    春蘭道:「偏偏我家姑娘死心眼兒,趙玉書有什麼好,那一點兒比得上李爺,他,他可差多了。」

    溫飛卿微一搖頭道:「姑娘,這種事不是局外人所能瞭解的,趙玉書能博得你家姑娘的芳心,自有他的道理在。以我看他對你家姑娘倒是一片真心。」

    春蘭道:「真的麼,二姑娘。」

    溫飛卿道:「事關重大,沒把握我不會輕易出口的,姑娘也該相信,我不會害你家姑娘。」

    春蘭道:「那……他托您代他傳什麼話?」

    溫飛卿道:「他想見你家姑娘一面。」

    春蘭道:「他為什麼不自己來?」

    溫飛卿道:「他怕……」

    春蘭冷笑一,聲道:「大男人家膽子那麼小,將來怎麼照顧我家姑娘?」

    溫飛卿道:「姑娘,他只是怕讓你家姑娘為難。」

    春蘭恍然道:「那還差不多,婢子還當他是怕宮主呢……」

    目光一凝,道:「二姑娘,以您看,該讓我家姑娘見他麼?」

    溫飛卿道:「這種事我不便直說,我只把話傳給你姑娘,該見不該見,相信你家姑娘自有主張。」

    春蘭沉吟一下道:「你說的對,可是您怎麼把話傳進去啊?」

    溫飛卿道:「那只在姑娘肯不肯幫這個忙了。」

    春蘭美目一睜,道:「您是說婢子……」

    溫飛卿道:「後宮有人把守麼?」

    春蘭道:「當然有,全是宮裡的侍婢。」

    溫飛卿道:「她們一向對你家姑娘如何?」

    春蘭道:「姑娘一向待婢子們如姐妹一般,人心是肉做的,婢子們對姑娘當然也好。據婢子所知,當宮主下令軟禁我家姑娘的時候,沒一個人不想代我家姑娘求情,可卻沒一個敢。」

    溫飛卿道:「下令軟禁你家姑娘的,只是宮主一人。現在所顧忌的也只是宮主一人,是麼?」

    春蘭道:「不錯,是這樣。」。

    溫飛卿道:「那就好辦了,我去見宮主,當面勸勸她,不管成不成,姑娘就趁這機會把我帶的話送進後宮去……」

    春蘭吃了一驚,道:「哎喲,二姑娘,婢於可不敢。萬一讓宮主知道,宮主是會活活打死婢子們的。」

    溫飛卿淡然一笑道:「這個姑娘大可以放心,天下父母心,宮主所以軟禁你家姑娘,只是想藉威改變改變她的心意,並不會真拿她這個獨生女兒怎麼樣的,只要你家姑娘堅持下去,最後退讓的一方必然是宮主這個做母親的。既然宮主愛她這個獨生女兒,又會拿諸位姑娘怎麼樣?」

    春蘭沒說話,半晌之後忽一點頭道:「我家姑娘待婢子們恩重,就是為我家姑娘死,那也是應該的,婢子這就帶您去見宮主去,請跟婢子來。」

    轉身往回行去。

    溫飛卿舉步跟了上去。

    春蘭在前帶路,一路所經,只見「瓊瑤宮」的夜景更美,當真是美得不帶人間一絲煙火氣。

    片刻之後,春蘭停在一處宮門口,宮門內垂著珠簾,往裡去更是層層的絲幔,除了燈光隱透之外,別的什麼也看不見。

    春蘭低低說道:「您請在這兒等等,婢子進去稟報一聲去。」

    溫飛卿道:「有勞姑娘了。」

    春蘭把手裡的宮燈往地上一放,道:「您還跟婢子客氣。」

    逕自掀簾走了進去。

    春蘭進去沒一刻,只聽瓊瑤宮主的話聲傳了出來,話聲多少帶著點冷意:「瓊瑤宮』永遠不會慢待客人,說我有請。」

    溫飛卿情知是說給自己聽的,她沒在意。

    絲慢掀動,春蘭出來了,她低低說道:「宮主有請,她臉色不大好,也正在氣頭上。」

    溫飛卿道:「我知道,人之常情,我不會在意的,再說她是長輩。」

    春蘭道:「那您就進去吧,婢子這就到後宮去,不陪您了。」

    提起宮燈走了。

    溫飛卿略整衣衫,理了理雲鬢,掀簾進入宮門。

    進去看,敢情此處是瓊瑤宮主的寢宮,紅氈鋪地,宮燈高掛,牙床玉鉤,錦被繡枕,到處還飄散著一種淡淡的幽香。

    瓊瑤宮主就坐在離牙床不遠處的一張圓几旁。

    溫飛卿上前見札:「晚輩見過宮主。」

    瓊瑤宮主臉上沒一點表情,抬了抬手道:「不敢,姑娘請坐。」

    溫飛卿稍謝走過去坐下,她剛坐定,瓊瑤宮主劈頭便問道:「姑娘跟李少俠既然不辭而別,為何又去而復返?」

    溫飛卿欠身說道:「晚輩失禮,為此特來再見宮主,說明白。」

    瓊瑤宮主神色一黯,搖頭說道:「姑娘不必解釋什麼了,原由我已盡知,是小女的不是,賠罪的應該是我,即便這拒婚之舉出自二位,二位是『瓊瑤宮』的恩人,我也斷無責怪二位之理。」

    溫飛卿道:「多謝宮主寬容。」

    瓊瑤宮主道:「姑娘這麼說,實在叫我說羞愧。」

    溫飛卿話鋒忽轉,道:「晚輩剛才聽宮主下令把蘭妹妹……」

    瓊瑤宮主兩眼一睜道:「好個快嘴的丫頭。」

    溫飛卿道:「還請宮主別加怪罪。」

    瓊瑤宮主威態一斂,歎道:「家門不幸,自己的女兒不爭氣,我能怪罪誰。」

    溫飛卿道:「宮主可容晚輩斗膽說一句。」

    瓊瑤宮主道:「姑娘有什麼話,請儘管說就是。」

    溫飛卿道:「多謝宮主,晚輩以為蘭妹妹所以這麼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瓊瑤宮主鳳目微睜道:「她有什麼道理?趙玉書行為不端,就他加害小女那一樁已可知道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他那一點能比得上李少俠。我這麼大年紀了,難道看人做事還不如她不成。」

    溫飛卿道:「天下父母心,世上做父母的,沒有一個不疼愛自己的子女的,也沒有一個不是為自己子女好的………」

    瓊瑤宮主道:「說的就是,這道理人人懂,她怎麼就不懂。」

    溫飛卿道:「晚輩不以為蘭妹妹不懂。」

    瓊瑤宮主冷笑一聲道:「她要懂她就不會違拂我的意思了!」

    溫飛卿道:「晚輩也不以為蘭妹妹是違拂宮主的心意。」

    瓊瑤宮主道:「她這還不是違拂我的意思,那是什麼?」

    溫飛卿道:「宮主不是世俗一般父母,於情之一事也應是過來人。宮主應該知道,這種事局外人是很難瞭解的。」

    瓊瑤宮主道:「我不以為她跟趙玉書之間的事有什麼難以瞭解的,姑娘難道不知道趙玉書是個怎麼樣的人麼?」

    溫飛卿道:「晚輩知道,武林中任何一人都知道,然而真正瞭解趙玉書的,恐怕只有蘭妹妹一個人。」

    瓊瑤宮主搖頭說追:「姑娘這話我不敢苟同……」

    溫飛卿道:「晚輩請問,在宮主的耳朵裡,晚輩是個怎麼樣的人?」

    瓊瑤宮主怔了一怔,遲疑著道:「這個……」

    溫飛卿道:「傳聞中的晚輩,應該是個凶殘而又淫蕩的女人,是不?」

    瓊瑤宮主皺了皺眉,道:「這個……我知道姑娘不是那種人……」溫飛卿道:「宮主是怎麼知道的,該是因為宮主見過晚輩,有所瞭解,是不?在宮主沒見晚輩之前,宮主定然會聽信傳聞,是不?照這麼看傳聞是不可靠的,也是頂害人的,眾口可以爍金,唇,舌可以殺人,宮主該明白這道理。」

    瓊瑤宮主似乎語塞,但旋即又道:」我知道趙玉書這個人,並不是只憑傳聞,他下手搶奪李少俠的『藏寶圖』,這是事實。他以淫毒藥物要加害小女,這也是事實。」

    「固然,」溫飛卿道:「前者是一個小理,但也僅僅是個小理,只要大處說得過去,宮主似不必強求,那也無礙全豹;再說貪婪之心,十人之中九人難免……」

    瓊瑤宮主道:「這或可以原諒,那麼後者呢,也能原諒麼?」

    溫飛卿道:「晚輩不敢說後者也可以原諒,不過據晚輩所知,蘭妹妹她並不計較。」

    瓊瑤宮主道:「她不計較我計較,我絕不能讓自己的女兒嫁給這種人。她計較什麼,在這時候她又能看見什麼?」

    溫飛卿道:「宮主……」

    瓊瑤宮主目光一凝道:「我要問一問,姑娘究竟是什麼意思?」

    溫飛卿道:「晚輩斗膽,敢請宮主收回成命,放蘭妹妹出來,一切順其自然……」

    瓊瑤宮主呆了一呆,雙眉陡揚道:「我還當姑娘只是勸我溫飛卿道:「宮主,您所以這麼堅持,是為蘭妹妹好,別人不知道,您應該知道蘭妹妹的脾氣,這麼僵持下去,到頭來心痛的該是您。只要趙玉書有些可取之處,您又何必這麼堅持?」

    瓊瑤宮主道:「姑娘,我也要直說一句,你既救小女於前,為什麼要害她於後?」

    溫飛卿搖頭說道:「宮主錯了。萬一蘭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害她的不是晚輩而是您;她是您的女兒,晚輩這也是替著她說話……」

    瓊瑤宮主離座而起,道:「姑娘,這是『瓊瑤宮』的家務事,我不希望姑娘再提。姑娘如願意在『瓊瑤宮』盤桓幾天,我會待姑娘如同上賓。姑娘若是不願在『瓊瑤宮』作客,我這就送姑娘出宮。」

    溫飛卿毫不在意,含笑站起,淺淺一禮道:「晚輩那鬚眉知己還在前路相候,不能讓他久等,晚輩這就告辭。」

    她轉身往外行去。

    瓊瑤宮主並沒送她。

    溫飛卿出宮後沒再碰見任何人,等她離開『瓊瑤宮』,趕到趙玉書說的會面處,卻見著了兩個人。

    一夜折騰,這時候天已經亮了,趙玉書身上濕了,司徒蘭秀髮上也沾滿了露水。

    溫飛卿含笑說道:「沒想到蘭妹妹已經早到了。」

    司徒蘭美目微紅,上前說道:「姐姐,我感激。」

    趙玉書上前抱拳,一臉正經道:「二姑娘,趙玉書不敢單言一個謝字……」

    溫飛卿道:「你們倆就別多說了。時候不多,為免讓宮主發現,再談一會兒之後,蘭妹妹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趙玉書口齒啟動了一下,欲言又止。

    司徒蘭微一搖頭道:「姐姐,我不打算回去了。」

    溫飛卿為之一怔道:「怎麼說,妹妹不打算……」

    司徒蘭幽幽說道:「我已經打定了主意,也跟玉書商量好了,跟他走,從此浪跡天涯,到處為家。」

    溫飛卿望向趙玉書。

    趙玉書毅然說道:「二姑娘放心,天大的事趙玉書擔了。」

    溫飛卿道:「你錯了,我不是怕擔過……」

    趙玉書道:「二姑娘也請放心,我能照顧她。」

    溫飛卿道:「有你這一句話也就夠了。這是你們倆的事,你們倆既然決定這樣,我不便說什麼,我只有在這兒祝你們倆真情永固,一修兩好了。」

    司徒蘭道:「謝謝姐姐,姐姐該知道,我是不得已的。」

    溫飛卿道:「妹妹不必再說什麼,我知道。天已經亮了,宮主一旦發現,必會高手盡出,我看你們倆還是快走吧。」

    司徒蘭道:「什麼時候能跟姐姐再見?」

    溫飛卿道:「有緣總會再見的。趙玉書跟司徒蘭兩個名字太過招搖,我看你兩個還是改個名換個姓較為安穩點兒。」

    趙玉書道:「多謝二姑娘,這個我已經想到了。」

    溫飛卿道:「有你的心智,只要你願意好好照顧蘭妹妹,是不會出什麼差錯的。我要先走一步了。」

    轉身行去。

    只聽司徒蘭在背後說道:「姐姐保重,小妹永不忘姐姐的好處。」

    溫飛卿回身揚手,說道:「謝謝妹妹,妹妹也請保重。」

    她看得清楚,司徒蘭哭了,她心裡也怪難受的,忙轉過頭走了!

    州黔交界處,有一個小鎮叫「蠻溝」。

    「蠻溝」地方不大,只有幾十戶人家。「蠻溝」的人家務農,打獵各事,都是靠雙手,憑勞力,養活一家老小。

    日落時分,落霧滿天,李存孝坐在一個殘破的八角小亭裡歇腳,眼望著那荷鋤而歸、童稚笑迎的一幕景象,心裡別有感受。

    這座殘破的八角小亭不像個納涼所在,因為整個亭頂沒了一半還多。

    到處是泥巴,到處是草,看樣子倒有幾分像個小孩兒玩的地方。

    蹄聲如驟雨,飛一般地馳來了兩人兩騎。乍聽蹄聲時猶在百丈以外,轉眼同一陣風般已馳到近前。

    摹地裡,駿馬長嘶,前蹄揚起,一個飛旋釘在地上,好騎術。

    馬上兩個騎士,四道銳利目光全盯著亭裡李存孝腳下。

    李存孝腳下一堆泥,上頭插著三根枯草。

    兩名騎士那四道銳利目光,從插著三根枯草的泥堆上往上移,落在李存孝臉上,疑惑地盯了一陣,然後對望一眼,翻身離鞍下馬。

    一個說道:「就在這兒歇歇吧,再趕天就黑了,路上還好走。」

    像是說給同伴聽的,也像是說給李存孝聽的。

    李存孝很自然地打量了他兩個一眼。他兩個,都穿一身白,一個中等身材,一個瘦瘦高高,年紀都在四十以上,看身手,一身所學不弱。

    馬鞍邊各掛著一一長形革囊,一看就知道是兵刃。

    兩個人沒理會李存孝,把馬往柱子上一拴,進亭坐了下來。

    剛才說話的是中等身材那個,如今進亭之後,那瘦瘦高高的一個開了口,語氣有點冷。

    「你看不礙事麼?」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一列嘴道:「一個小嫩黃兒礙不了事的。」

    那瘦高白衣漢子道:「這我就不明白了,總爺既然在這兒插了簽兒,怎麼會……」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伸手攔住了他,兩眼直望向著鎮口。

    鎮口路上來了個人,頎長的身材,一身黑衣,頭上戴頂大帽,遮得看不見臉。

    瘦高白衣漢子道:「認識?」

    中等身材漢子道:「連見都沒見過。」

    瘦高白衣漢子道:「那你打什麼岔?」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道:「我瞧這傢伙礙眼,渾身透冷意,瞧見讓人不舒服。」

    可不,李存孝也看見了,這大帽黑衣客的確渾身透著冷意,瞧他一眼能讓人渾身起疙瘩。

    瘦高白衣漢子咧嘴笑了,是陰笑!

    「瞧著不順眼,那還不好辦,放倒他就是。」

    中等身材白衣漢子伸手一攔道:「別,怕扎手。」

    說話間那大帽黑衣客已然走近,只見他那帽沿陰影下有兩道比電還亮的光芒閃了閃,接著他停了步。

    他緩緩轉身面對小亭,沒動,也沒說話。

    李存孝倒沒覺什麼,那兩個可不安了。

    「什麼意思,」瘦高白衣漢於道:「是瞧上咱們了,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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