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飄香(獨孤紅) 正文 第五十三章 嬌客
    柳玉麟道:「我知道,我看見了侯玉昆跟岑東陽,苗芳香的屍體,為免驚世駭俗,我已經請巴總管派人把他們移走了。」

    溫飛卿冷笑一聲道:「你倒挺愛管閒事的,現在我要看看誰來替你收屍。」

    邁步逼了過去。

    李存孝邁步跟了上去。

    柳玉麟站在那兒沒動,臉上也不見一絲兒驚慌神色,只見他折扇輕搖,朗聲笑道:「二姑娘,柳玉麟只要在『冷月門』作客一天,只怕你便一天無法奈何我。」

    溫飛卿:「那要試試看。」

    那黃衫老人突然身形橫移攔在道中,高聲說道:「二姑娘,請聽老奴一句。」

    溫飛卿停了步,目注那黃衫老人道:「巴總管,你要攔我?」

    那黃衫老人欠身說道:「老奴不敢,只是柳公子是『冷月門』的座上佳賓……」

    溫飛卿雙眉一揚道:「我若殺他,你『冷月門』要出手阻攔,可是?」

    黃衫老人道:「柳公子為『冷月門』座上佳賓,老奴奉有令諭護衛柳公子的安全。只要柳公子在『金華』一天,便一天在『冷月門』保護之下。無論是誰,縱有天大的仇恨,都請看在老神仙份上,讓柳公子在『冷月門』做幾天安寧客人。」

    溫飛卿道:「說來說去,你『冷月門』還是要出面阻攔了?」

    黃衫老人欠了欠身道:「二姑娘,老神仙壽誕在即,不宜鬧血腥凶事,你何必招老神仙不高興呢?」

    溫飛卿呆了一呆,一時沒能說上活來。

    只聽柳玉麟說道:「巴總管,咱們回去吧。」

    黃衫老人剛要答應。

    溫飛卿突然說道:「慢著,巴總管,我可以讓柳玉麟在『冷月門』做幾天安寧客人,我可不能擔保別人也跟我一樣能暫時饒了他。」

    黃衫老人道:「二姑娘是指……」

    李存孝道:「我。」

    黃衫老人攸然而笑道:「二姑娘這是何必?」

    溫飛卿淡然說道:「為奪一對『血結玉鴛鴦』,你『冷月門』可以抬出一個老神仙來,我為什麼不能請我這位朋友出面。」

    黃衫老人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二姑娘是不顧老神仙壽誕之期在即,不給老神仙面子,今天非殺柳公子不可了?」

    溫飛卿道:「我殺柳玉麟是我的私意,這跟『冷月門』無關。」

    黃衫老人道:「二姑娘忘了,柳公子現在是『冷月門』的座上佳賓,二姑娘出身『寒星門』,應該知道這是禮也是理。」

    溫飛卿臉色微變道:「你這是教訓我。」

    黃衫老人微一欠身道:「老奴不敢,但請二姑娘三思。」

    溫飛卿道:「我做事向來不懂三思,你讓開。」

    邁步逼了過去。

    黃衫老人後退一步,突然翻腕舉起一物,道:「二姑娘,老神仙』冷月令』在此。」

    那是一面形如滿月的金牌,有巴掌大,上面刻著一個"令"字。

    溫飛卿神情一震,腳下頓了一頓,但只是頓了一頓,旋即又逼向前去,口中說道:「巴總管,『冷月門』並未把溫飛卿放在眼內,是不?」

    黃衫老人道:「二姑娘何必為跟柳公子之間一點私怨,傷了兩家幾代的深厚交情?」

    溫飛卿突然厲聲說道:「巴士傑,我可以告訴你,溫飛卿已不是『寒星門』中人,今天我誓殺柳玉麟,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黃衫老人臉色大變道:「既然如此,老奴令諭在身,只有出手阻攔了,二姑娘恕罪。」

    他翻腕待收起那面『冷月令』,剛要有所行動,驀地一一半空中傳來一個清朗話聲:「巴總管不得無禮。」

    兩條黃影如飛射落,那是兩上唇紅齒白、約莫十五六歲的黃衣童子:左面一名黃衣童子手持一面否黃三角小旗,迎風一展,黃衫老人巴士傑躬身而退。

    那黃衣童子喝退巴士傑之後,又向著溫飛卿一躬身道:「二姑娘請手下留情,別傷了『冷月門』嬌客。」

    溫飛卿一怔,道:「你怎麼說,柳玉麟他是『冷月門』的……」

    那黃衣童子含笑說道:「二姑娘,柳公子是『冷月門』的嬌客。」

    溫飛卿怔住了。

    李存孝只覺一種異樣感受泛上心頭。

    溫飛卿定了定神道:「據我所知,老人家只有個孫女兒。」

    那黃衣童子道:「是的,二姑娘。」

    溫飛卿道:,「這麼說,老人家把瑤璣姑娘許給了柳玉麟?」

    那黃衣童子道:「是的,二姑娘。」

    溫飛卿道:「這真讓人想不到,這真讓人想不到,姬婆婆居然肯把瑤璣姑娘許給了柳玉麟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

    只聽柳玉麟冷冷說道:「溫飛卿,你說話可小心些,須知『冷月門』不是你撒野之處。」

    溫飛卿冷笑一聲道:「柳玉麟,你好神氣啊!」

    柳玉麟道:「那當然,柳玉麟的造化是要比令兄大得多。」

    溫飛卿道:「以我看來你比他還不如。」

    柳玉麟笑道:「可是姬婆婆把她那愛孫女兒許給我了。」

    溫飛卿道:「據我所知,你到『金華』來是為我哥哥做說客的。」

    柳玉麟道:「你是聽誰說的?」

    溫飛卿道:「你跟誰說的,我就聽誰說的。」

    柳玉麟淡然一笑道:「不錯,我當初的來意確是來為令兄做說客的,可是一路行來,我越想越覺得令兄配不上令狐姑娘,於是乎我就改變了主意。可巧我到了『冷月門』見過姬婆婆之後,姬婆婆對我十分垂愛,認為我是最理想不過的佳孫女婿,當即就表示要把令狐姑娘許給我。當然,你應該知道,在我來說,這是幾世修來,求之不得的事…」

    溫飛卿冷冷說道:「這才是一句實話。」

    柳玉麟道:「柳玉麟一向只說實話。」

    溫飛卿冷冷一笑道:「我也說一句實話你聽聽,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令人好不為令狐姑娘叫屈。」

    柳玉麟臉色一變,旋即笑道:「我這個人一向修養也不錯。」

    溫飛卿冷冷道:「你怎不說你皮厚不知恥?」

    那黃衣童子輕咳一聲道:「二姑娘……」

    溫飛卿道:「怎麼,你不願意聽麼?」

    那黃衣童子笑笑說道:「二姑娘誤會了,小的另有一件事要奉知二姑娘。」

    溫飛卿道:「什麼事?」

    那黃衣童子道:「老神仙命小的轉知二姑娘,二姑娘要是跟柳公子有什麼不能以唇舌解決的仇怨,請二姑娘當面稟知老神仙去,老神仙一定為二姑娘做主。」

    溫飛卿美目一睜道:「這話是老人家說的?」

    那黃衣童子道:「小的何來天膽,敢無中生有欺騙二姑娘。」

    溫飛卿銀牙暗咬,一點頭道:「好,我就去見老人家一趟,看看老人家是不是還把令狐姑娘許給柳玉麟,帶路。」

    那黃衣童子道恭應一聲,回身杏黃小旗一展,道:「巴總管護著柳公子先走一步。」

    巴士傑躬身答應,偕同柳玉麟騰身而去。

    黃衣童子回過身來一欠身道:「二姑娘,小的為二姑娘開道了。」

    與另一名黃衣童子倒射而起,直上夜空,輕捷快速,居然也是一流身法。

    溫飛卿轉望李存孝道:「跟冷姑娘、張前輩父女在客棧等我,我頂多一個時辰就回來。」

    李存孝站在那兒沒動,也沒說話,臉上也沒有一絲表情。

    冷凝香走了過來,輕輕道:「咱們回客棧去吧。」

    李存孝默默地轉過了身。

    張遠亭迎了上來,道:「大少……」

    李存孝道:「前輩,咱們回客棧再說吧。」

    一行四人回到了客棧,張遠亭把李存孝的身份告訴了張莜蘭。聽畢,張莜蘭美目圓睜,急急說道:「原來您就是李大少……」

    李存孝道:「張姑娘,我不敢當。」

    張筱蘭道:「大少,您府上那位老管家死……」

    張遠亭截口說道:「蘭兒,李升死了,大少已經知道了,大少跟我在花廢園裡看見了李升的墳,還有你給他立的墓碑……」

    張筱蘭口齒啟動,要說話。

    張遠亭抬手一攔道:「蘭兒,別打岔,我問你答,這樣比較有頭緒些……」

    頓了頓,問道:「你是在什麼地方找到李升的?」

    張筱蘭道:「就在花家廢園裡。」

    張遠亭道:「李升可曾對你說過什麼?」

    張筱蘭道:「李升說他找尋李夫人跟大少找了近二十年,可是沒一點音訊……」

    李存孝心裡有點難過,微微地低下頭去。

    張遠亭道:「別的還有麼,李升可曾看見當年那些行兇之人?」

    張筱蘭搖頭說道:「沒聽李升說。」

    張遠亭眉鋒微微一皺道:「那『血結玉鴛鴦』可是李升給你的?」

    張筱蘭道:「是的,他只給了我一隻……」

    張遠亭道:「這個我知道,那另一隻呢,是沒帶出來還是丟了?」

    張筱蘭道:「不,爹,他把另一隻『血結玉鴛鴦』藏在了別處。他說武林中人人都在找尋這只『血結玉鴛鴦』,他不敢把兩隻都帶在身上,萬一讓人發現他身上有『血結玉鴛鴦』,縱然把他殺了奪了去,那也只是一隻……」

    張遠亭歎道:「好一個有心眼兒的李升!蘭兒,他把那另一隻『血結玉鴛鴦』藏在何處,可曾告訴你?」

    張筱蘭道:「他告訴我了,他說那一隻『血結玉鴛鴦』藏在花家廢園的鳳眼裡……」

    張遠亭道:「什麼地方?」

    張筱蘭道:「花家廢園的鳳眼裡。」

    張遠亭詫聲說道:「鳳眼?花家廢園裡何來鳳…」

    沉吟了一陣之後說道:「大少在花家廢園裡可曾發現過鳳?」

    李存孝搖頭說道:「沒有。」

    冷凝香突然說道:「前輩,我能說句話麼?」

    張遠亭忙道:「冷姑娘別客氣,有話請只管說。」

    冷凝香道:「花家廢園我也去過,當時雖然沒留心,可是現在想想花家廢園裡並沒有什麼鳳,不過我以為李升老人家所指的這個鳳,有可能是石雕,或者是木雕一類……」

    張遠亭道:「多謝姑娘指點,花家廢園就那麼大,咱們只要在裡頭分頭找,凡是有鳳的地方都不放過,應該不難找。」

    張筱蘭道:「這就去……」

    「不忙,」張遠亭抬手攔住了她道:「說完了你該說的再去不遲。李升還對你說過什麼?」

    張筱蘭道:「別的沒什麼。」

    張遠亭道:「李升是怎麼死的。」

    張筱蘭神色一黯道:「他是咬斷了舌頭自絕的…」

    李存孝臉色一變道:「姑娘怎麼說?」

    張筱蘭悲傷地道:「李升說他是個上了年紀的人,缺胳膊少腿更是廢人一個,所以苟延殘喘近二十年,只為找尋李夫人跟大少,把那對『血結玉鴛鴦』交給李夫人跟大少。現在我找到了他,他認為我可以信託,心事已了,他自己也實在支持不住了,所以……」

    她低下了頭,沒再說下去。

    李存孝道:「李家欠李升太多。」

    張遠亭道:「李升忠肝義膽,當世之中不多見,蘭兒。」

    張筱蘭抬起了頭。

    張遠亭道:「你是在什麼時候碰上侯玉昆的?」

    張筱蘭道:「我埋好了李升之後。」

    張遠亭道:「他可曾問你那另一隻『血結玉鴛鴦』的下落?」

    張筱蘭道:「問了,我告訴他李升當年只把這一隻帶了出來,那另一隻還在『聽濤山莊』。」

    張遠亭道:「侯玉昆他肯信麼?」

    冷凝香道:「前輩,侯玉昆信不信,已經無關緊要了。」

    張遠亭微微一怔,旋即點頭道:「姑娘說得是…」

    轉望張筱蘭道:「蘭兒,又是誰把你帶到『冷月門』去的?」

    張筱蘭道:「那個人瘦瘦的,高高的,三十多歲,穿一身黃衣……」

    冷凝香道:「大半是那龔天球。」

    張遠亭道:「他可曾把你帶到『冷月門』中去?」

    張筱蘭道:「那人在我的喉結點了一指,我不能說話,可是我還能看,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院子很大,比花家廢園還要大。」

    張遠亭道:「那大概是『冷月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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