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俠天嬌魔女(挑燈看劍錄) 正文 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
    武林天驕追上前去,說道:「小兄弟,你別生氣。我雖然不領你的情,也是一樣感激你的。你上哪兒去呀,你不是要回蒙古的麼?」原來呼圖赫走的這條路,也正是他們要走的。

    呼圖赫道:「我要到祁連山去,咱們就此別過。」

    武林天驕笑道:「我們也正是要到部連山去。但你不回蒙古,卻要到祁連山去做什麼。」

    呼圖赫道:「我的二師兄約我到祁連山腳等他。我就是因為要赴這個約會,所以才冒著給亂兵殺擄的危險的。」

    武林天驕道:「好呀,那咱們還可以多聚兩天,就一起走吧。」

    武、檀和蓬萊魔女等人都很喜歡呼圖赫,把他當作小友相待。二路上和他談說武林異事,也問他大漠風光。雙方都是增長了不少見聞。

    路上呼圖赫忽然談起他的大師兄呼韓邪喪命金京之事,說道:「我的師父很是震怒,他說要給大師兄報仇,但我可不敢問他,不知殺我大師兄的是誰?」

    武士敦道:「你和大師兄很要好嗎?」

    呼圖赫道:「我只見過大師兄幾次,說老實話,我不喜歡他,他的官架子太大了。不過他給人殺死,我當然還是難過的。」

    武林天驕道:「你的大師兄是自殺的。我不想瞞你,你的大師兄之死,多少也是與我有關。」當下將金京打擂之事,原原本本他說給呼圖赫知道。

    呼圖赫歎了口氣,說道:「如此說來,我的大師兄乃是咎由自取,怪不得你。不過,你可真要小心,切莫碰上我的師父才好。」

    武林天驕一笑置之,心中更是渴望與尊勝法蘭一鬥。眾人轉過話題,一路談談笑笑,續趕路程。

    這一日到了祁連山下,呼圖赫留在山下等候師兄,便與眾人分手。

    祁連山是西北有名的大山,峰巒重疊,危插崖天。武、檀等人上到半山,忽聽得哈哈大笑之聲,聲震林谷,聞其聲而不見其人。蓬萊魔女吃了一驚,說道:「此人內功深厚,世罕其倫!」武林天驕道:「不錯。只可惜過於霸道,似還不及明明大師的精純。」武士敦道:「咱們快去,且看看是哪位高人。」

    笑聲過後,只聽得那人說道:「怎麼著,你們是想把我強行留下嗎?嘿,嘿,我若沒有這個膽子,我也不敢來了!」南腔北調,口音生硬,聽來刺耳非常。蓬萊魔女眉頭一皺,說道:「這人不是漢人!」

    隨即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你傲慢無禮,耶律元宜因你遠來是客,他以主人身份,不願與你計較。俺東園望卻想領教領教你的功夫!」武士敦道:「哦,原來東海龍老前輩在這裡和人較量。」東海龍有三十年以上的混元一-功,外家功夫更是登峰造極,說話的聲音宛如金屬交擊,鏗鏗鏘鏘,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但若比起剛才那人聲震林谷的笑聲,他的功力卻又似是遜了一籌了。

    武林天驕道:「只怕東海龍不是此人對手。」眾人加快腳步,果然便聽得那人大笑說道:「久仰四霸天的大名,可惜四霸天雁行折翼,如今只留其二,你們東海龍和西歧風就並肩上吧。」聽這人的說話,想必西歧鳳也在這兒。武林天驕道:「這個蒙古韃子倒是很熟悉中原的武林情況。」他已經聽出了這個人的口音是蒙古人。

    東海龍大吼一聲,眾人聽不到他的答活,料想已是和那人交手。眾人加快腳步,連忙趕去,轉過一個山坳,只見和東海龍王交手的是一個披著大紅袈裟的蒙古僧人。

    此時東海龍不過和那個蒙古僧人對了三掌,雙方掌力激盪成風,沙飛石走,但在武學行家的眼中已是看得出來,東海龍業已在對方掌力籠罩之下。

    西歧鳳道:「好,大和尚既然定要伸量我們兄弟,我也只好奉陪了!」拔劍出鞘,加入戰團。劍中夾掌,發了一招。蒙古僧人微微一噫,說道:「太清氣功,果然不凡!」原來西歧鳳練的是正宗內功,名為「太清氣功」,與東海龍的「混元一-功」異曲同工。「混元一-功」力量威猛,而「太清氣功」則是一片柔和,更容易侵襲敵人。他的「太清氣功」一發,那蒙古僧人只覺一片清風吹拂,一絲暖氣相繼侵來,風雖不勁,氣雖溫和,但卻令人有軟綿綿、懶洋洋的感覺。

    蒙古僧人心頭一凜,想道:「太清氣功果然名不虛傳。四霸天以東海龍為首,但這西歧風時功夫卻還在他大哥之上。」饒是這蒙古僧人自負絕世武功,此際亦已不敢輕敵,當下雙掌合抱,身形滴溜溜一轉,使了個「捧壁抱月」的招數,驀地雙掌一分,左擊東海龍,右擊西歧鳳!

    這一招是他平生功力之所聚,左剛右柔,奇妙無比。東海龍只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大力推來,和他的混元一-功正是同一路子,雙方掌力相撞,轟然有聲,東海龍長鬚抖動,倒退三步,心中好生驚詫:「他也會混元一-功!」

    與此同時,西歧鳳也接了他的一掌,同樣的驚詫不已。只覺他的掌力柔和之極,與自己以「太清氣功」所發出的掌力好似溶在一起,就像河水注入大海之中,「太清氣功」的威力發揮不出來,反而給他包圍、溶化了。西歧鳳全力解了他這一招,也不由得倒退兩步。

    蒙古僧人使出剛柔並濟的掌力,以一敵二,兀是攻多守少。不過片刻,東海龍已是大汗淋漓,西歧鳳稍為好些,亦已喘息可聞。原來這蒙古僧人的「混元一-功」得自天竺高僧所傳,更勝於東海龍的「混元一-功」,雙方各以剛猛的掌力硬碰,自然是力強者勝,力弱者敗。

    蓬萊魔女等人已經趕到,一看之下,好生驚詫。在東海龍和西歧鳳後面,並排站著五個人觀戰,給他們壓陣。

    這五個人是,耿照、秦弄玉、李家駿、玳瑁和仲少符,他們是和東侮龍一同出來「送客」的。他們聚精會神地看得目不暇瞬,直到蓬萊魔女來到他們的身邊,方始發覺。

    蓬萊魔女低聲問道:「這個僧人是誰?」

    耿照說道:「這個人就是蒙古的國師尊勝法王,他是替蒙古大汗鐵木真來招降的,擺出強國國師的架子,十分傲慢無禮。耶律大哥不肯歸降蒙古,他才悻悻而去。東園前輩惱怒他的無禮,是以瞞著耶律大哥,和他較量。」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心想:「怪不得呼圖赫為他師父誇口,這尊勝法王果然是個武學奇才。他雙掌能夠使出截然相反的剛柔掌力,內功外功都已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只怕我也不是他的對手。」

    武林天驕聽說是尊勝法王,登時激起了好勝之心,便要上去,但卻給武土敦搶快一步。

    武士敦說道:「兩位前輩請讓我領教領教這位大和尚的功夫。」東海龍和西峽鳳正在力戰不支之際,樂得有人替他,於是雙雙退下。

    尊勝法王哈哈大笑:「我此來正是要會中原高手,掌下不打無名小卒,你可不要不自量力才好!」

    武士敦道:「我不是高手,但是否就是『不自量力』,這還要打過方知!」尊勝法王道:「好,那就來吧!」武士敦掌挾風雷,一掌就打出去。

    尊勝法王舉掌相迎,「轟」「的一聲,就似晴天打了個霹靂,平地響起了郁雷。震得眾人耳鼓欲裂!功力稍弱的秦弄玉、李家駿、玳瑁等人連忙堵了耳朵。

    武士敦的大力金剛掌出道以來,從無對手,此時給對方的掌力一震,竟是不由自主地身形連晃。

    尊勝法王在他的大力金剛掌衝擊之下,也是不能不退開一步。武士敦固然吃驚,他亦大感意外,喝道:「你是何人?」

    武士敦道:「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我是丐幫幫主武士敦!」尊勝法王大怒道:「哦,原來你就是殺了我大弟子的那個臭叫化!」

    武士敦也不分辯,淡淡說道:「你說是我殺的便算是我殺的,那又如何?」尊勝法王一聲大吼,說道:「沒怎麼樣,只是要你償命就是!」這一聲大吼用的竟是獅子吼功。

    「獅子吼功」是佛門的極厲害的內功,本來佛家講的是「慈悲」二字,佛門中的功夫講究的是「降魔」而非傷人。所謂「降魔」即是只把對方制服便行,但這「獅子吼」功卻是威猛無比,一吼之下,可令百獸懾服,心膽俱裂,常人當之,更難忍受。李家駿等人堵了耳朵的,此時聽了他這一聲大吼,也不由得倒退幾步,這剎那間,五臟六腑就好似要翻轉一般,連忙運功抵禦,汗下如雨,武林天驕吹起玉簫,以柔和的樂曲給眾人安定心神。

    隨著這一聲大吼,尊勝法王雙掌齊出,猛搏武士敦。武士敦內功深厚,不懼他的「獅子吼」功,但在他一吼之下,心神也不由得稍稍分散。當下也是雙掌齊出,使出了丐幫的絕技大力金剛掌。

    四掌相交,變化各異。武士敦左掌打出,儼似碰著了銅牆鐵壁,發出了郁雷般的聲響;右掌打出,卻似打到了一團棉絮之中,毫無聲息。尊勝法王以左剛右柔的掌力,配合了「獅子吼」功,分敵他的金剛掌。武士敦的掌力並不弱於對方,但給尊勝法主以上乘的佛門內功化解了他的一半掌力之後,卻就難免相形見絀了。

    尊勝法王暗暗吃驚:「這個姓武的看來最多不到三十歲,居然能夠抗擋我數十年功力所注的三種奇功,中原高手,也的確是不可小覷了!」

    尊勝法王自忖,他可以勝得了武士敦,但恐怕至少也得百招開外。

    武林天驕吹出了最後一個音節,舉起玉簫笑道:「武大哥,讓我領教領教這位大和尚的功夫。」武士敦退了下去,深深地吸了三口氣,這才把胸口那股煩悶之感消除,心中好生駭異。

    尊勝法王正恨武林天驕用簫聲擾亂他的「獅子吼功」,見他上來,說道:「好小子,我正要你試試我的手段。」驀地就是一聲大吼。原來尊勝法王極為自負,他見武林天驕年紀比武士敦還輕,不信武林天驕的功力能夠及得上他,因此還是想用「獅子吼功」將他折服。

    此時他們兩人已是正面相對,距離不至三尺。「獅子吼功」是距離越近,威力越大的,尊勝法王滿以為他這一吼,即使不能把武林天驕震得跌倒,也要叫他耳鼻流血。

    哪知他這吼聲初發,忽覺一股熱風迎面吹來。原來武林天驕這支暖玉簫乃是一件寶物,武林天驕從暖玉簫中吹出來的純陽罡氣,可以加強他原有的功力,而尊勝法王經過兩場惡鬥,「獅子吼功」的威力已經打了折扣,此消彼長,尊勝法王的「獅子吼功」又給武林天驕的純陽罡氣化解了。不過,武林天驕也還是要退了一步,跟著吹出兩聲清冷的簫聲,這才能夠鎮懾心神,從容迎敵。武林天驕心裡想道:「他在惡鬥了武大哥之後功力竟然還是勝我一籌,確實不可小覷了。」

    尊勝法王被那暖熱風一吹,心裡也是有點焦躁不安之感,大吃一驚,連忙運氣三轉,把心神定了下來,喝道:「你是何人?」

    武林天驕笑道:「區區檀羽沖,你的大弟子就是給我打下擂台,將他氣死的,你要為弟子報仇,儘管衝著我來,可別要胡找別人。」

    尊勝法王大怒,左掌是一招足以開碑裂石的混元一-功,右掌是一招以柔克剛的拂雲手,剛柔合濟,不論武林天驕使的是什麼招數,都是逃不出他的掌心。

    武林天驕知己知彼,並不與他硬比功力,玉簫一揚,抖起了一片碧瑩瑩的綠光,儼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灑將下來。一招之間,遍襲尊勝法王的三十六道大穴。他用的是從穴道銅人圖解中參悟出來的——天下無雙的點穴功夫!

    饒是尊勝法王武學高深,見聞廣博,卻是未曾見過如此奇妙莫測的點穴功夫,一時間不知該當如何破解,只好回掌護身。

    武林天驕的玉簫指到了他身前尺許之處,恍似碰著了一層無形的牆壁,玉簫插不進去,心中也是暗暗吃驚。

    尊勝法王轉攻為守,武林天驕游鬥了三五十招,掌力逐漸加強。武林天驕心道:「不好,久戰下去,我只怕還是要吃他的虧。」當下,一聲長嘯,叫道:「大和尚,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要投桃報李了。」橫簫護胸,忽地一掌拍了出去。這是他自創的落英掌法,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若不經意,勁力卻大得出奇。恰似暗流激湍,突然湧來。尊勝法王又不識得他這落英掌法,所應的一招未能恰到好處,饒是他功力深厚,也不禁微微一晃。

    武林天驕以簫代筆,用了天下無雙的「驚神筆法」又加上他自創的落英掌法,這才能夠和尊勝法王打成平手。

    正激戰中,忽見一個小叫化跑上山來,叫道:「師父!快來!二師哥在山下等你!」尊勝法王道:「讓他再等片刻。」小叫化道:「不,他是不能再等的了!你不立即下去,只怕他有性命之憂!」說罷,改用蒙古方言又說了兩句,尊勝法王面色一變,連忙使出全力,連劈三掌,把武林天驕迫退,跳出圈子。

    這小叫化正是武林天驕的新交呼圖赫。武林天驕心裡想道:「這小叫化想是怕他師父傷了我,設計騙他師父下去。」

    要知呼圖赫的二師兄就是與呼韓邪一同出使大都的那個蒙古武士烏蒙,武林天驕見過烏蒙的功夫,雖然比起中原的第一流高手還是頗有不如,但若非一流高手,也絕計傷他不了。

    武林天驕心想,耶律元宜的山寨之中,只有東海龍和西歧鳳或者可以和烏蒙打成平手,要傷他還是不能,如今這兩人都在山上,烏蒙在這祁連山下,又何至於有性命的危險。是以武林天驕只道是呼圖赫顧念友情,暗裡幫他,謊言騙他師父下去。

    武林天驕恐怕呼圖赫的謊言拆穿,將受師父的處罰,意欲再鬥下去。但轉念一想:「尊勝法王已是連勝三場,我勝之不足為武,不勝反為所笑。呼圖赫是他最寵愛的關門弟子,人又機智,他敢如此,定有所恃,料想不至於給師父重責。也罷,我就領了呼圖赫這個人情吧。」於是改變主意,不再邀鬥,讓尊勝法王下山。

    尊勝法王跳出圈子,心裡也是有點害怕遭受圍攻,喝道:「你們若是恃多為勝,那就並肩上來!否則我就無暇和你們作車輪戰了。」

    蓬萊魔女恨他傲慢無禮,冷冷說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我們只是要教訓教訓你,叫你知道中原並非無人,誰要殺你?請吧!」

    蓬萊魔女說道「請吧」二字,身形一晃,已是攔在尊勝法王的面前,但卻只微一側身,輕舉拂塵,作出一個以禮相讓,放他過去的樣子。

    尊勝法王聽了她這一番刺耳的說話,怒道:「看你是個女子的份上,我不與你計較,走遠一些!」揮袖一拂,想把蓬萊魔女摔個觔斗,叫她出醜。然後嘲笑她兩句,這才下山。

    哪知蓬萊魔女技癢難熬,正是要引他先行出手的。尊勝法王大袖一揮,蓬萊魔女的拂塵便掃過去,冷笑說道:「你以為我不配教訓你嗎?」

    尊勝法王吃虧在連鬥三場,且又太過輕敵,不把蓬萊魔女放在眼內,他這一拂,只用了五六分功力,滿以為只要使出一半功夫,已是足以使蓬萊魔女摔倒。

    只聽得一連串爆豆似的聲響,尊勝法王的衣袖雖然把蓬萊魔女的拂塵盪開,但他的一條衣袖已是「百孔千瘡」,給蓬萊魔女的塵尾刺得好似蜂巢一樣。

    尊勝法王又驚又氣,正要再施殺手,蓬萊魔女身形一晃,早已到了三丈開外。冷冷說道:「你還敢目中無人麼?這是你先動手的,怪不得我。好,你可以走了,走吧!你還不走,是不是想和我再較量較量?」

    蓬萊魔女的輕功世罕其倫,尊勝法王一看,就知追不上她。而且他剛才的一拂,雖然只是用了五六分功力,但蓬萊魔女的拂塵能夠將他的衣袖刺得似蜂巢一樣,這份功力,即使是尊勝法王,也不能不心頭一凜,想道:「想不到這幾個青年男女,竟然都是如此了得!我的氣力已然消耗不少,若還戀戰下去,只怕就是這個女子,我也打不過她了。」尊勝法王一來是掛慮他在山下的二徒弟,二來也是怕武、檀等人,改變主意,不放他走,那就糟了。於是,他只好忍受蓬萊魔女的奚落,蓬萊魔女一退下,他也就急急忙忙地和呼圖赫下山。

    上官寶珠拍掌笑道:「柳姐姐,你把這個禿驢教訓得好!」

    蓬萊魔女殊無得意之色,說道:「這蒙古國師確是武學奇才,只怕要請我的爹爹來會他,才可以和他打個平手了。」明明大師是發了誓不下山的,公孫隱的半身不遂之症尚未痊癒。是以蓬萊魔女想得到的可以賽過尊勝法王的高手,就只有她的父親了。

    尊勝法王走後,眾人才有空暇敘話,好友相聚,皆大歡喜,尤其是仲少符見著了上官寶珠更是高興非常。上官寶珠把天狼嶺上的母女相會之事告訴了他。

    眾人正要回山寨去,忽又聽得遠遠傳來的閃雷似的聲響,震得山鳴谷應,嚇得林烏驚飛。

    上官寶珠笑道:「這禿驢想必是氣恨已極,鬱悶難消,無緣無故地又在那裡施展他的獅子吼功了。」

    話猶未了,忽聽得有「一縷」幽微的笑聲,搖曳而出,宛如游絲裊空,若斷若續,音細而清。尊勝法王那麼強烈的吼聲,竟然掩它不住。那人的笑聲竟似一枝利箭般刺穿了重重帷幕,又似靈蛇遊走,尋隙覓罅,鑽過了鐵壁銅牆。聽在武學行家的耳朵裡,吼聲與那笑聲,竟是暗合攻拒之道。

    忽然間,那笑聲便似鶴唳九霄:好像從空中降下似的,響遏行雲,吼聲越發掩它不住,反而給它蓋下去了。驀然笑聲停了,而餘音裊裊,猶自在山谷之中迴響,久久不絕!

    蓬萊魔女凝神靜聽,現出驚喜交集的神情。武林天驕大喜叫道:「是谷涵兄來了!」

    原來尊勝法王果然是遇上強敵,他碰到的是笑傲乾坤華谷涵。

    呼圖赫並不是說謊騙他師父下山,烏蒙在山下被華谷涵所困,雖然尚未至於有性命之憂,也的確是狼狽不堪了,尊勝法王趕到的時候,還來得及見著他的二弟子的狼狽不堪的形狀。

    尊勝法王一看,只見烏蒙怒極如狂,狂呼猛撲,想把對手擊倒,卻給笑傲乾坤攔住,衝不過去。後來烏蒙好像是放棄了要把對方擊倒的念頭,只希望能夠擺脫對方的糾纏了,但仍然擺脫不了。他每走一步,不論是走向東還是走向西,笑傲乾坤的影子總是在他的面前出現。

    笑傲乾坤笑道:「你不是說要一拳把我打死的嗎?打呀!打呀!我說過要成全你的心願,任憑你打絕不還手的,我都不怕給你打死,你怕什麼?」

    原來烏蒙在山下等他師父,恰遇笑傲乾坤來到,笑傲乾坤見他是個蒙古武士,在兩國交兵的時候,蒙古武士來到中原,料想沒有什麼好事。於是笑傲乾坤遂有意試試他的功夫,將他耍戲。

    笑傲乾坤雖然沒有會過尊勝法王及其門下,但他行蹤遍天下,見聞極廣,不但自己到過蒙古,他的兩個僕人黑白修羅更是在蒙古住過幾年的,見過尊勝法王這一派的武功,是以笑傲乾坤也知道一個大概。一試之下,就識破了烏蒙的來歷,料想他一定是尊勝法王的弟子。

    笑傲乾坤最擅長以柔克剛的功夫,他平時所用的武器只是一把折扇,就能闖蕩江湖。屢挫強敵,便是這種上乘內功的運用。烏蒙的武功雖然不錯,尚不配稱作他的「強敵」,是以笑傲乾坤將他戲耍,連折扇都無須用上。

    烏蒙起初以為這個文弱書生只須自己一拳就可以將他打死,哪知在他拳腳交加之下,只見笑傲乾坤衣袂飄飄,連他的衣角都沒沾上。

    笑傲乾坤初時還用輕靈的身法閃開對方的攻擊,待到後來,竟是任憑烏蒙打到他的身上。烏蒙是練過「混元一-功」的,火候雖然未到爐火純青之境,功力亦已足以裂石開碑。但那麼剛猛的掌力,打到了笑傲乾坤的身上,竟似把石頭丟到水裡一般,只能蕩起一點點漣漪,使到笑傲乾坤的衣裳起了一些皺紋而已。笑傲乾坤攏手袖中,任憑他打。只是使出了上乘內功中的一個「卸」字決,就把他打來的力道全都消解了。

    烏蒙被他戲耍了半個時辰,打不倒對方,要擺脫也擺脫不開。笑傲乾坤毫無傷損,他卻已是氣喘如牛。

    尊勝法王看見弟子被人要弄,弄得這麼狼狽的模樣,又驚又怒,喝道:「烏蒙退下!」「你是什麼人,膽敢戲侮我的門下弟子!」衝向笑傲乾坤,驀地就是一聲大吼,吼聲震撼山谷,久久不絕。烏蒙雖學過「獅子吼功」,也覺得抵受不住,連忙堵上耳朵。

    笑傲乾坤笑道:「原來佛門的獅子吼功也不過如此!」笑聲也是綿綿不絕。吼聲笑聲,相互攻拒,未曾交手,先就比上了內功。笑聲終於壓倒了吼聲。這就是蓬萊魔女等人在山上聽到的結果了。

    但雖然如此,笑傲乾坤獲得上風之後,也還是感到胸中氣血翻湧,心頭如受震盪。「這尊勝法王武功縱非天下第一,也的確是名不虛傳了。」笑傲乾坤心想。但他還不知道尊勝法王已經是接連打了三場哩。

    殊不知笑傲乾坤固然是暗暗吃驚,尊勝法王更是吃驚不小。他也是一樣的胸中氣血翻湧,在默運玄功,氣達重關之後,方能平靜下來,心中想道:「中原怎的竟有這麼多的能人,今天碰到的幾個人都是年紀輕輕,我竟然都降伏不了。」雄心受挫,不覺氣餒。

    但尊勝法王究竟還是個自視極高,不肯服輸的人。心想:「對方只是一人,這人的年紀比那個武幫主和武林天驕還輕,我若然單打獨鬥還是勝他不了,以後還如何稱霸武林?今日倘不把他除掉,幾年之後,我更不是他的對手。」尊勝法王當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在連打三場之後,功力已經打了個折扣,但想著自己還有許多殺手功夫未曾使出,倘若能夠除掉笑傲乾坤,也可以減少一個將來可以和他爭霸的對手。於是抱著迫切的求勝之心,趁著笑傲乾坤笑聲方歇,正在運氣調元之際、立即喝道:「好,你再接我一招。」捏了一個「印訣」,一掌便打過去。

    這是西藏密宗的「大手印」功夫,專傷奇經八脈,與佛門正宗的大般若掌有異曲同工之妙。笑傲乾坤識得厲害,心裡想道:「我若與他硬拚掌力,只怕拼他不過。」當下張開折扇,笑道:「佛門弟子,切戒貪嗔。你心中煩惱,我替你扇一扇涼。」

    尊勝法王大怒喝道:「你敢戲我!」大手印勁疾印下,手指觸著折扇,只覺對方有一股極柔和的力道發出,扇面竟似塗上了一層油脂的,滑不留手!笑傲乾坤的折扇一揮一撥,就把尊勝法王的大手印解了。笑道:「還好,扇子沒有給你撕爛。」

    笑傲乾坤這一招表面看來,好像是漫不經意、輕描淡寫地就化解了對方的掌力,其實已是用出了平生本領。折扇收回之際,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盤旋。

    尊勝法王猛撲過去,呼呼呼連發三掌,一掌猛過一掌,前一道掌力未曾消逝,後一道掌力又加上來。這連環三掌有個名堂叫做「龍門三鼓浪」,掌力盡發,當真是有如排山倒海。而且他所用的乃是能傷奇經八脈的般若掌力,更是厲害無比。

    笑傲乾坤彎下了腰,叫道:「好厲害的掌力!」作出禁受不起的模樣。尊勝法王「哼」了一聲道:「你也知道厲害了麼?」話猶未了,笑傲乾坤折扇一指,突然長身而起,腳步踉蹌,醉漢似的倏然間就欺到了尊勝法王的身前。這「醉八仙」的步法奇妙絕倫,尊勝法王以為他著了自己的掌力,防備又未免稍微鬆懈,想不到他竟會如此冒險進攻,冷不及防,「卜」的一聲,脅下的「愈氣穴」己是給他點著。

    笑傲乾坤一躍退出,哈哈大笑,說道:「大和尚,對不起,你已輸了,我可沒工夫陪你戲耍啦!」他知道以尊勝法王的功夫,點著了他的穴道也未必就能夠令他不能動彈,但至少他也要運氣沖關、用上個一時三刻才能解開穴道。

    笑傲乾坤挪揄了對方幾句,正要不顧而去。哪知笑聲未歇,尊勝法王猛的又是一掌發來,喝道:「誰敢說是佛爺輸了?勝負未分,你就想走?」

    笑傲乾坤想不到對方居然能夠在片刻之間便能自解穴道,這一次就輪到了他吃了「輕敵」的虧了。幸好他輕功超卓,一覺不妙,立即腳尖點地,身形平地拔起,藉著對方的那股猛力,半空中一個觔斗,翻出三丈開外,落下地來,面不改色,衣袂飄飄,姿勢美極。

    尊勝法王正要再追過去,忽聽得有人拍掌笑道:「妙呀,妙呀!大和尚你打不著人,卻已給人點著了穴道,你還不認輸麼?」

    原來是蓬萊魔女與武士敦、武林天驕等人來到,拍掌嘲笑尊勝法王的是武林天驕。

    笑傲乾坤笑道:「大和尚,咱們各自輸了一招,算是扯了個直。你要再打,我也奉陪。」他可不願占尊勝法王的便宜。

    尊勝法王一聲長歎,厲聲說道:「今日算是我栽在你們這幾個後生晚輩的手裡,但我的武功如何,你們當亦知道。憑你們這幾個人,也決難抵擋縱橫天下,所向無敵的蒙古鐵騎!俗語云: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勸你們再思三思!」說罷,攜了烏蒙與呼圖赫揚長而去。武士敦等人不願倚多為勝,當然也就讓他走了。

    笑傲乾坤道:「原來你們都已是和他交過手的了。」問明了眾人和尊勝法王交手的經過,始知他是接連打了三場才碰著自己的。笑傲乾坤雖然驕傲,心裡也是不禁有點駭然。

    武士敦道:「這和尚倒也不是虛聲恫嚇,鐵木真統一蒙古之後,滅國無數,武功極盛,蒙古騎兵的確是所向無敵的。如今他親自統兵,前來蹂躪中原。咱們是得認真對付才好。好,咱們這就上去與耶律元宜計議計議吧。」

    武林天驕重見好友,歡喜之極,緊緊握著笑傲乾坤的手,笑道:「什麼風把你吹來的?當真是想煞我了。清瑤說你留守山寨,我還以為你不會這麼快來的呢!」

    笑傲乾坤笑道:「檀兄,相別一年,你的身體、武功兩俱恢復了。可喜,可賀!」

    武林天驕道:「你的武功也越發越精進了。」笑傲乾坤道:「聽說你新創了一套落英掌法,幾時咱們再切磋切磋。」武士敦笑道:「你們兩個好朋友一見面就談論武功,可把柳女俠冷落啦。」武林天驕笑道:「不錯。你們兩口子多時不見,也應該敘敘啦。」說罷便與武士敦走在前頭,故意讓笑傲乾坤與蓬萊魔女留在後面。

    笑傲乾坤與她雖然只是小別三月,但卻是朝夕相思,此時相見,滿懷歡悅,說道:「蒙古伐金的消息我們己知道了,金虜忙於對付大敵,無暇顧及我們山寨。有珊瑚留守,想也放心得下。所以我抽身來此,你不怪我麼?」

    蓬萊魔女道:「你來了也好,這裡正需要人。」

    笑傲乾坤道:「你見了爹爹沒有?」蓬萊魔女道:「沒有。我剛剛赴了天狼嶺之會來的。」

    笑傲乾坤聽她說了天狼嶺上的所見所聞,好生慨歎,說道:「公孫奇如今弄到半死不活,這都是他自作自受。不過柳元甲與太乙那兩個老賊也實在是太可惡了!」跟著低聲說道:「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咱們的婚期恐怕也要拖遲了。」

    蓬萊魔女面上一紅,說道:「這許多年都過去了,再返一年,又有何妨?」

    笑傲乾坤道:「我現在正碰到一件頭痛的事情,想到西夏去走一趟。」

    蓬萊魔女詫道:「你要到西夏去作什麼?」

    笑傲乾坤道:「黑白修羅和我的關係你是知道的,他們和我名份上算是主僕,其實乃是朋友。他們在西夏出了事了。」

    原來黑白修羅乃是天竺的一對孿生兄弟,在西藏長大,專做珠寶買賣,往來於蒙古、金、夏、天竺、波斯各國之間。他們做珠寶買賣卻並非純粹商人,有珍奇的寶物他們買不來也會偷的。有一次他們盜取一個蒙古王公的珠寶,險些失手被擒,是笑傲乾坤救了他們,從此結識。黑白修羅感他救助之恩,又佩服他的武功,於是以僕人自居,願意跟隨笑傲乾坤,任憑他的使喚。這許多年來,他們對笑傲乾坤的確是忠心耿耿,也幫忙笑傲乾坤做過不少事情。雖然笑傲乾坤並不把他們當作僕人看待。

    蓬萊魔女吃了一驚,說道:「他們的武功很不錯呀,卻在西夏出了什麼事了?」

    笑傲乾坤道:「他們這次是在西夏失手被擒了。承辦的官員把他們當作重犯,關在西夏的天牢裡面,其實是想敲詐他們的珠寶。黑白修羅性子倔強,一來不甘平白損失;二來他們的珠寶是分散收藏的,蒙古、天竺、波斯各地都有,也實在難以取來賄賂西夏的貪官,是以現在還在西夏的天牢中受難。他們的一個同黨給我送來了訊息,希望我去援救他們。」

    蓬萊魔女道:「其實他們這許多年來的積聚已經不少,也應該金盆洗手的了。不過,他們既然出了這樣麻煩的事情,你也是應該去救他們的。可是現在又正碰著蒙古入侵之際,事有緩急輕重之分,我看還是對付了這場戰事再說吧。」

    笑傲乾坤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好在西夏的貪官要迫他們吐出贓物,他們挨刑受苦難免不了,性命卻是無妨。」

    說話之間,已經到了山上的大寨,耶律元宜早已得了報告,和赫連清雲、赫連清霞姐妹出來迎接他們了。

    武林天驕與妻子小別兩月,此際重逢,倍覺恩愛。其他人等,與好友相逢,也是不勝歡喜。當晚耶律無宜就擺下盛大的接風酒款待他們。

    耶律元宜與眾人商議,定了個「保境安民,靜以觀變」的策略。蒙古兵未曾殺到之前,山寨暫不發兵。當然山寨上下,加強守備,那是不在話下的了。

    過了三天,平安無事。距離他們最近的那一支蒙古騎兵,停頓在烏蘭浩特,也還在三百里之外,沒有繼續進軍。

    第四天的中午時分,卻發生了一件事情,有一個陌生人前來拜山。耶律元宜打開巡山頭目送來的拜匣,只見大紅帖上寫的是「李長泰」三字。

    耶律元宜證了一怔,說道:「這人是誰.武幫主你可知道?」武士敦交遊最廣,也不知道。

    巡山的頭目說道:「這人是闖過了第三重的關卡才給我們發現的。他說是有機密之事,求見寨主。急於求見,未依常禮,請寨主原諒。」

    耶律元宜說道:「山寨正是要用人的時候,江湖豪傑,不拘小節,那也是常有之事。請他進來吧。」

    武士敦道:「我替你迎接客人。」出去一看,只見李長泰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短鬚如朝,相貌甚是威武,武士敦有心試試他的本領,伸手與他一握,說道:「難得李兄光臨,請!」李長泰與他一握之下,微微「咦」了一聲,說道:「閣下想必是丐幫的武幫主了,佩服,佩服!」

    武士敦這一握用了七八成的功力,試出對方的功力只是比他略遜一籌,但雖是略遜一籌,他能夠立即識破武士敦的家數來歷,見聞之廣博,武學造詣之深厚,也是足以驚人的了。武士敦不過是想試一試招而已,試出了對方的深淺,也就放開了手,相互說了一聲「佩服」。

    李長泰進去見了耶律元宜,說是有要事奉商,言下之意,似乎是不便當眾傾淡。耶律元直笑道:「這幾位都是小弟的好友,有話但說無妨。」當下依次給他介紹了笑傲乾坤、蓬萊魔女、武林天驕與東海龍、西歧鳳等人。李長泰大大吃驚,說道:「當世英雄,幾乎齊集於此。小弟此來,真是幸會了。」

    李長泰說出來意,眾人方知,原來他並非投奔山寨的江湖豪傑,而是西夏派來的使者。

    李長泰說道:「敝國國主對耶律將軍心儀已久,耶律將軍遭受亡國之痛,志圖恢復大遼;敝國也屢受金國欺侮,如今又在蒙古鐵蹄的威脅之下,岌岌可危。遼夏的境遇大致相同,似乎可以同心合力。是以敝國國主擬請耶律將軍移駕敝邦,共商大計。」

    西夏本來是個大國,但現時已是國勢衰微,降為金國的屬國。在遼國滅亡之前,和西夏的邦交和戰不定,但大體上還算得是相當和好的。

    耶律元宜因為戰局關係,不能離開山寨,只能答應李長泰待局勢平定之後,那時若果抽得出身,再到西夏觀光。

    當晚設宴款待貴賓,笑傲乾坤、武林天驕等人作陪客。李長泰的身份與尊勝法王不同,眾人都把他當作朋友看待,頻頻勸酒。李長泰酒量甚豪,談鋒亦健,和大家談得很是投機。

    座中武士敦乃是海量,笑傲乾坤的酒量也很不差,他們兩人和李長泰喝得最多。李長泰酒酣之後,向眾人作了一個羅圈輯,說道:「各位都是當世英豪,幾時光臨敝國,容小弟稍盡地主之誼?」江湖好漢講究的是千金一諾,眾人因為不能肯定,是以對李長泰的邀請,只有含糊回復,大意都是說若有機緣得到西夏,啟當去拜訪他。只有笑傲乾坤富道:「李兄盛情拳拳,他們不去,小弟一定要去叨擾李兄的。說不定我還要帶幾位朋友來作李兄的不速之客呢。」李長泰哈哈笑道:「但得光臨,朋友越多越好。華兄幾時和貴友駕到,小弟定當陪你們作平原十日之飲!」武士敦等人不知有黑白修羅之事,只道是笑傲乾坤酒後輕於然諾。

    當晚盡歡而散,笑傲乾坤待到三更時分悄悄起來,一個人到客舍去拜訪李長泰。原來笑傲乾坤因為在席上不便和他談及黑白修羅這件案子,這件案子涉及西夏官場的黑幕,對黑白修羅也不是光彩的事情,因此笑傲乾坤只能在夜深人靜之時,去找李長泰說個人情。

    笑傲乾坤心裡想道:「李長泰在西夏身居高位,看來也是個夠朋友的人,西夏對我們又正有所求,想來他會答允。這件案子著得他從中調停,從輕發落,黑白修羅可以免受苦刑,我也可以無須劫獄了。」

    這種尷尬的案子,也唯有如此處理才最適宜。不過笑傲乾坤想得如意,結果卻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到了客房,笑傲乾坤看見裡面沒有燈火,知道李長泰已睡,使輕輕彈了幾下窗門,叫道:「李兄,李兄!」心想:「武功高明之士,即使已在夢中,只要有輕微的聲息,也會立即醒過來的。」哪知他彈了幾下,房中卻是毫無反應。

    笑傲乾坤心道:「難道他是因為飲酒過多,當真已是爛醉了?」

    凝神一聽,聽得裡面呼吸的氣息甚是粗重,笑傲乾坤是個武學大行家,吃了一驚,心裡想道:「李長泰是個內功造詣很深的人,喝醉了酒,呼吸的氣息也不應如此粗重?」於是一面再叫「李兄!」一面就推開房門進去。那房門竟是虛掩的,一推便開了。

    房門推開,笑傲乾坤的一隻腳剛剛踏進去,忽見白光一閃,李長泰躲在門後,竟然對他冷不防的就是一刀。

    笑傲乾坤做夢也想不到李長泰會突然斬他,幸虧他本領高強,一見刀光,立即縮腳,揮袖一拂,「嗤」的一聲,袖子給割了半截、笑傲乾坤連忙叫道:「李兄,是我,華谷涵!」

    李長泰悶哼一聲,追出院子,喝道:「奸賊,我,我與你拼了!」聲音嘶啞,顯然受了重傷。

    笑傲乾坤連避三刀,叫道:「小弟是華谷涵呀,小弟可並沒得罪老兄。」月光之下,只見李長泰臉上的肌肉扭曲變形,雙眼好像噴得出火似的通紅,狀若瘋狂,對華谷涵的說話竟似聽而不聞,依然是揮刀亂斬。

    笑傲乾坤暗暗叫聲「苦也!」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這個情形,已知李長泰是中了毒又受了傷,故而神智不清,認不出人了。

    李長泰怒極發瘋,雖然受了傷,氣力還是很大,刀法也快到了極點,一口氣劈了六六三十六刀,笑傲乾坤險些給他劈中。

    笑傲乾坤沒法,只好使用折扇招架,冷靜對付,過了十數招,找著對方一個破綻,折扇一舉,點了李長泰的麻穴。李長泰「噗通」摔倒。

    院子裡有半桶清水,是澆花用剩的。笑傲乾坤含了一口冷水,朝李長泰面上一噴,叫道:「李兄,醒醒,你看看我是誰?」李長泰睜開雙眼,有氣沒力的「哼」了一聲,但看那神氣,似乎已經認出了笑傲乾坤。

    笑傲乾坤解開他的穴道,說道:「是誰害了你的?」李長泰喉頭咯咯作響,似是筋疲力竭,有話說不出來。

    院子裡的打鬥驚動了眾人,蓬萊魔女第一個來到,一看情形,無暇細問,剝了一瓣天山雪蓮,立即塞進李長泰口裡。

    過了半晌,李長泰這才說出話來:「華兄,我不行了。求你,求你把這刀送還我的家人。」

    耶律元宜、武林天驕、武士敦等人來到,見狀都是大驚。

    耶律元宜連忙在他耳邊大聲問道:「害你的人是誰?」李長泰道:「請告國王,提防蕭家。……」但害他的人的名字,他卻是說不出來了。天山雪蓮雖然能解百毒,但他中毒太深,天山雪蓮也不過只能使他多延一口氣而已。

    耶律元宜又驚又怒,立即下令搜查刺客,武林天驕、赫連清霞、蓬萊魔女各人並且自告奮勇,下山去追。

    鬧到了天亮,刺客早已是鴻飛杳杳,武林天驕等人追到了三十里之外,也並沒有發現一個可疑的人。正是:

    未成使命身先死,疑案平添又一宗。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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