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而亡 正文 第16節
    "你的祖父,阿爾伯特·愛因斯坦也一樣?"弗蘭克飛快接上,"和我的曾祖母?"

    "你似乎早就知道了。"老人逐字逐句地說。

    "為什麼要弄得這麼神秘?直到昨天,我連半點風聲都不知道。《大不列顛》沒提到老嬤,她也一個字也沒說起過。"

    "老嬤出生於1902年,愛因斯坦和她的母親還沒有結婚的時候。呃——這個醜聞太厲害了。他希望當上教授,但又身處保守的瑞士,便只好出此下策。過了一段時間,為此編造的謊言和小女孩的新身份變得過於完滿,沒法再改回去了。"

    "嗯哼。你離開我母親之後為什麼去拜訪他?"

    父親面無表情地瞪著他。"我覺得那些事情你沒有完全弄正確,"他說,"歷史故事咱們等會兒再討論。"

    "你打算去勒索愛因斯坦?"弗蘭克問,"用他的女兒勒索他?"

    "能抽煙嗎?"老人問,伸手去外衣口袋裡摸煙盒。

    "沒問題。達芙,能去拿個煙灰缸嗎?"達芙妮點點頭,推開椅子去找煙灰缸了。

    "你完全不瞭解我,"老人繼續道,"所以無論你怎麼說,我也不會生氣。回答是否定的,我沒有打算勒索他。我的母親倒是有可能。"

    "為了得到什麼?"弗蘭克問。

    達芙妮把玻璃煙灰缸擱在老人手邊,但老人沒有轉頭看她,他從衣袋裡翻出一盒打開的萬寶路香煙,搖出一根。"也許與從我這裡勒索的是同樣的東西:不得露面。他從1933年之後再沒出現在加州。"末了,他終於望向達芙妮:"我猜你那部電影肯定沒損壞,你把它抽出來了嗎?"

    "肯定給燒著了,"她小心翼翼地答道,"再說,它在外頭擺了一整夜,難說沒有被蝸牛啃壞。"

    老人接連撕下兩根火柴,但都沒有抓牢,他加倍小心地撕下第三根,才勉強擦燃,湊到香煙盡頭。"我有個朋友,"他吐出第一口香煙,順便吹滅火柴,"他能修復所有類型的電磁硬件——電腦磁盤、錄像帶,都沒問題。把那盤錄像帶給我,我拿去給他。"

    "不用了,"弗蘭克說,"我打算——自己修理。"

    "沒錯。"達芙妮說。

    老人盯著兒子:"這些東西你很熟?"

    "我就是吃這碗飯。"弗蘭克答道。

    老人露出顯而易見的困惑神色。"也許吧。我還有些事情要做,但不知能否請二位吃個午飯?"他把燒過的火柴丟在煙灰缸裡,"我做東!"

    "我們今天午飯已經有約了。"弗蘭克說。

    父親點點頭,似乎已有此預料。"呃——那明天呢?"

    "明天我要上班,"弗蘭克說,他很不情願地加上一句,"明天晚餐如何?"

    "晚上,沒問題。七點?"

    "行。你有電話號碼嗎?"

    "沒,暫時沒有,號碼本裡有你的名字。我六點給你電話確認。吃意大利菜行嗎?——今天不是意大利菜吧?"

    "行。"

    "說定了?"老人有些緊張。

    "是的,一言為定。"弗蘭克站起身,"呃,和你談話很——讓人痛苦。"他沒有伸出手。

    "一開始總是免不了的,"老人把椅子往後推了推,"也許慢慢能親近一些,我真心希望如此。達芙妮,見到你很高興。願你一切都好。"

    "謝謝。"達芙妮盯著桌子說。

    "記住,今天別吃意大利菜,"老人花了不少力氣才站直,"明天晚上咱們好好吃一頓——千層面、匹薩、開胃小菜——"

    弗蘭克陪父親走出廚房,他站在老人和壞了的錄像機之間,父親蹣跚著走下車道,他低頭拾起了錄像機。

    "達芙,"他衝著廚房裡高聲說,"去把給除草機用的汽油罐拿來,咱們把這玩意兒燒成灰。"

    另外,他心想,我要隨身攜帶老嬤的那些信件,放在公文包裡。

    "老傢伙走出來了。"戈爾茲已是第四次駕車駛過弗蘭克家,這次開的是一輛白色豐田。"腿腳不大方便。街那頭修車的傢伙走了。"

    "咱們那位好朋友不接電話,"拉斯卡塞的聲音從儀表盤上的步話機裡傳出來,"他讓答錄機接聽的。夏洛特,看見什麼了嗎?你從來沒給我你的錢。"他又加上一句。

    戈爾茲伸手撳下步話機的頻率選擇按鈕,跳到他們商定好的下一個頻率上——他們用"披頭士"樂隊《艾比路》專輯的曲名當暗號。

    "他們的屋子和大街之間的距離太遠了,"夏洛特說,"我只能勉強透過一個女孩觀察——肯定是那個小女孩。兩個男人在餐桌前,一個顯然是女孩的父親:三十多歲,黑頭髮,六英尺左右,瘦削;另外一個就是這位老先生,他正要坐進——噢!親愛的!"戈爾茲再次切換頻率,她接著說了下去,"坐進那輛綠色漫遊者。他們肯定有血緣關係,兩個男人,長得非常像。老人在抽煙,喝了威士忌或白蘭地,總之是棕色的酒。沒了。"

    戈爾茲放慢車速右轉,眼睛盯著後視鏡。附近人家的院子裡不是堆著報廢的卡車,就是養著活生生的山羊。

    "建築平面圖呢?"拉斯卡塞通過對講機問。

    "沒太看清楚。廚房約十乘十二英尺,南北方向略窄,東牆北端連著走廊,有樓梯通往平台,後面就不清楚了。"

    "好吧。你有沒有看見——刻薄的芥末先生。"戈爾茲又伸手切換頻率,"——看見錄像帶,或者扁平的膠片盒子——"

    "沒有,除了廚房之外,我只看見了車道的下半部分。"這麼說,夏洛特心想,過世老婦人的魔法裝置是一部電影嘍?

    她按捺住笑意——在她的想像中,那東西至少該是乾屍之手做的枝形燭台什麼的。

    "夏洛特,"步話機擴音器裡的聲音說,"我想讓你接近女孩的父親,馬克斯韋爾的銀錘。"卡嗒,"——前提是我們先找到機會進入他的屋子,做一份人物側寫檔案。這是預備性的接觸,只是為了建立關係,暫時不提任何問題。一起來。"卡嗒。"非常偶然的碰面,明白我的意思嗎?就是那種即便事後回想也絕不會認為是事先安排好的。釋放你的魅力,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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