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關紅顏 正文 第十六章
    十六

    方副局長到任後,很快把局裡同志們的積極性調動起來了。幾個老科長過去眼巴巴瞅著那個副局長的空缺,現在突然來了一個副局長,鵲巢鳩佔,幾個老科長該不高興了吧,該消極怠工了吧?恰恰相反:大家的積極性更高了!因為方副局長已分別找幾個科長談過話,他對大家講,他到局裡來工作,市裡主要領導給組織部門交代過,不佔原來擬在該局產生的那個副局長名額。現在政秘科長已調走,統計科長已過線。一二三科三個科長都不錯,過去因為名額有限,老局長遲遲不報,遲遲不報也是可以理解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啊!該報哪一個?撂下哪一個?現在時機快成熟了。方副局長說,他一到局裡工作,政府這邊已找了主管副市長、市長;市委那邊找了組織部長、主管幹部工作的副書記,最近給書記也匯報過了,溝通的已有了些眉目。初步的思路是:三個科長都報!其中一個在局裡使用,另外兩個推薦出去使用,力爭在別的局安排一個,在縣裡安排一個。

    方副局長到任時間並不長,不僅將局裡的工作抓出了新起色,而且為他們三個科長的使用問題,默默中找了這麼多領導!找這麼多領導多不容易啊!局長有一次讓徐有福給主管該局工作的副市長送一份匯報材料,差點把徐有福小腿兒跑折!徐有福是個工作十分負責任的同志。局長交代這份材料必須親自送到副市長手中,就是說不能將材料塞在副市長辦公室門縫裡,也不能交給秘書。徐有福那些天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副市長,至少每天上午去一次,下午去一次,有時甚至一天去找三四次。他懷揣那份材料,每天乘坐市政府辦公大樓的電梯上上下下,卻將那份材料送不出去。就像因咽喉發炎一口飯從喉嚨裡嚥不下去一樣,又像一根魚刺卡在嗓子眼裡,那種滋味兒太難受了!徐有福連一份材料都送不出去,可見當年那些地下交通員將一份重要情報送出去是多麼不易!他也想過給副市長撥手機,可他不知道副市長的手機號。退一步講,即使知道,一個十分不重要部門的副主任科員怎麼可以隨便給副市長撥手機,那不是自討沒趣嗎?除非是徐有福突遇重大火災或者飛機在本市境內失事,才可以十萬火急地給副市長或者市長撥手機。

    直到半個月之後,徐有福才終於敲開了副市長辦公室的門。當和藹的副市長伸出綿軟的手握住徐有福有點畏縮的手時,徐有福百感交集。就像跟組織失散多年的地下工作者一樣,徐有福當時差點想撲到副市長寬大的胸膛裡痛痛快快哭一場。

    而這五位領導裡最容易找的還是這位普通的主管副市長。因為市政府的市級領導裡,只有市長和常務副市長在市委那邊有職務。市長當然是市委第一副書記,常務副市長一般是市委常委。其餘副市長都被稱作「普通副市長」。普通副市長受市長指派,協助市長分管某一方面的工作。比如「工業副市長」;「農業副市長」;「城建副市長」;「文教副市長」;等等。這些普通副市長管的都是些「事兒」,不管「人」。即使他們分管的那些部門要配一個副局長,甚至一個副處級工會主席,也由不了他們。主管副市長最大有個「建議權」,而無「決定權」。

    其他四位領導則是既管「事兒」也管「人」,所以找起來更不容易。尤其是兩個一把手:即書記和市長,有時候簡直就像那種「飛碟」,在空中閃一下就不見了。或者就是兩個傾國傾城的絕代佳人,對那些蜂擁而至的追求者瞧都不瞧一眼。徐有福所在這個局的局長,為自己想「挪動」一下的事兒找書記市長,找到最後自己都洩氣了,基本放棄了再找下去的打算。就像戰爭年代某將領的一個孩子,因戰事匆忙寄放在某老鄉家裡,幾十年後捏著一隻小紅鞋再去尋找,已很難找到了。有時候市裡開大會,瞅見書記市長在主席台正中坐著,會議結束鑽車裡,再要找就不容易了:要麼縣裡下鄉去了,要麼省裡開會去了,要麼京裡跑項目去了。即使在辦公室,也得去秘書那兒排隊候著,候著就候著了,候不著就候不著,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因此方副局長來了後,局長就懶得再去找書記市長,而是讓方副局長代勞:反正年輕人小腿兒勤快,嘴頭子利索,腦瓜子好使,積極性又高。

    而為了三位科長的事兒,方副局長卻去找了五位領導!有的可能是在辦公室找著的,有的可能是散會後上車前候著的,有的可能是在洗手間碰著的。只要見了這五位領導中的任何一位,方副局長便講三個科長的使用問題。而領導則會說:「那你們報一個上來啊,早就讓你們報一個上來,你們一直沒有報嘛!」方副局長就講報一個的難處,他說:「關鍵是三個同志都很優秀,真不知該撂下誰!」然後方副局長便乘機滲透他的想法,說:「我們想三個都報上來,局裡使用一個,外面使用兩個!」領導沉吟不語,或者會說:「一個蘿蔔一個坑啊!你們的人塞人家那裡去,人家那裡的人往哪裡塞?」而方副局長仍會堅持他的意見,重複幾個同志都很優秀的話,並強調說:「作為一局之長,我得為下邊同志的政治生命負責啊!同志們兢兢業業一輩子,不容易啊!」見領導有鬆口的跡象,方副局長急忙說:「或者我們先報上來,就像考大學一樣,先將幾個同志都放進考場,考上考不上就是他們的事了!」此時主管副市長、組織部長、主管副書記、市長就會說,看「某某同志什麼意見吧」!「某某同志」指市委一把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某某同志」同意這樣報,他們也不反對。

    而現在方副局長給三個科長談話,已流露出他連「某某同志」都找過了。某某同志即使沒有明確表態同意,但起碼沒有明確表示反對,這事離成功就只有一步之遙了。人家為咱們的事這樣下功夫,咱再不拚命幹工作,能對得起人家嗎?幾個科長紛紛對方副局長表示:即使這事將來成不了,他們也會感謝方副局長的,而且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方副局長畢竟不是市委書記,人家已經盡力了,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啊!

    三個科長的積極性調動得這樣高,就等於抓住了局裡工作的主要矛盾,其他問題就會迎刃而解。好比一輛汽車,關鍵是看發動機能不能正常工作。如果鑰匙一插進去,崩一下就打著了火,發動機轉得十分正常,汽車就可以開著自如地跑了。三位科長就是局裡工作的「發動機」。

    當然一個十分愛好的司機,還會試試窗玻璃能否自由升降?尾燈和轉向燈閃不閃?車門是不是能彭一聲扣上?包括輪胎是否缺氣?雨刷器是否完好?等等。這些末節問題雖然沒有發動機重要,不影響汽車跑來跑去,但對一個追求完美的領導者來說,也是不能忽視或者掉以輕心的。

    如果趙勤奮和許小嬌是升降玻璃或者尾燈轉向燈,他們與發動機的配合當然在最佳狀態。方副局長一來就不由分說提拔了他們,他們心裡能不高興?方副局長一按按鈕,趙勤奮就像升降玻璃一樣迅速地上上下下,不會發生一點點故障。趙勤奮自擔任副科長後,已很少像過去那樣插科打諢,專注於逗女同志玩兒,幾乎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局裡的工作上來。他甚至在與許小嬌獨處一室的時候,也不再用那些一語雙關的話語將許小嬌撩撥來撩撥去,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坐在一條奔流的溪水旁,已不再只顧低頭用左手將水撩到右手上,再用右手將水撩到左手上,自己和自己玩得興味盎然,而是抬眼將目光望向了青黛色的遠方。趙勤奮已開始思考如何將科裡局裡的工作搞得更好一點更有創意一點。因為方副局長講過,希望同志們能夠「創造性地」開展工作。局裡開會的時候,趙勤奮總是拿一個小本,將方副局長的講話一字不漏地記在小本上。方副局長講話時若用一個比喻,這個比喻也許還有點意思,也許根本沒有意思,甚至有點牽強和蹩腳,或者驢唇不對馬嘴,但趙勤奮總會會心地一笑,有時甚至會大聲笑出聲來。他這樣一配合,局裡開會時氣氛總是特別和諧融洽,方副局長的講話就顯得幽默從而充滿了感染力。

    有一次開會時,方副局長用了一個李代桃僵的成語。會畢趙勤奮急忙去查詞典,找到了出處,並將古樂府裡的這首詩工工整整抄在筆記本上:「桃生露井上,李樹生桃傍。蟲來嚙桃根,李樹代桃僵。樹木身相代,兄弟還相忘。」然後拿著個筆記本在辦公室對徐有福發揮說,在一個單位裡,若能遇上一個像方副局長這樣的好領導,大家沒有人不願圍繞在他身邊,甚至甘願代他受過。若方副局長是那株桃樹,同志們就會競相去做那株李樹——若蟲子嚙桃樹時,大家就會搶著跑過去對蟲子說:你嚙我吧!你嚙我吧!結果李樹因蟲嚙而僵死了,桃樹卻生機勃勃!

    每次開畢會,趙勤奮總要不失時機地找到一個機會,或者在飯局間,或者在隨方副局長下鄉的汽車上,將方副局長講話對他的觸動、感悟、啟發及時地告訴方副局長。他表白得誠懇而真摯,甚至有那麼一點兒癡迷和沉醉,彷彿聽方副局長講一次話,比牽著許小嬌的手去聽一次貝多芬或莫扎特的交響樂演奏還令人享受和神往,至少也有一名京劇票友看一場梅蘭芳或余叔巖的戲一樣的滿足和快樂。他總是前傾著身子對方副局長這樣說:「聽您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您的講話真是高屋建瓴啊!」他喜歡用「高屋建瓴」這個詞。這個詞他至少在向方副局長轉述他的感受時使用過五次以上。局裡一些同志在不同場合聽到他對方副局長如此由衷地表白過。「每聽您一次講話,我們就能提高一大截!您在局裡多工作幾年,能讓我們不知不覺提高多少啊!」「也許有一天我們的水平提高得與您一樣了,包括徐有福,也成一個有水平的同志了!」「當然這是開玩笑呢!我們的水平怎麼可能和您一樣高呢?水漲船高嘛!我們屬於那種邯鄲學步或者鑿隧入井、抱甕出灌的人,沒有您的點撥和提攜,怎麼可能成氣候呢!」

    而局長講話的時候,趙勤奮則顯出某種漫不經心,也很少往小本上記。有時還會若有若無地掃方副局長一眼,或者有點不耐煩地掃局長那張已顯老邁的臉一眼,並用討好買巧的餘光迅即再瞟方副局長一眼,然後扭頭與左鄰右舍說話。直到方副局長在台上敲敲會議桌說:「大家安靜一點,局長的講話很重要,請記在筆記上,下去各科室傳達學習,並研究貫徹落實措施。」趙勤奮這才不再「交頭接耳」,趕忙拿起鋼筆往小本上記。有時他裝出在記,實際並沒有記,卻像一個因不注意聽講被老師批評的小學生那樣,賭氣地在本上寫下一句話:局長是個大壞蛋!

    過去開會的時候,一進會場,趙勤奮便用目光找許小嬌,發現許小嬌身邊沒人,他就趕快膩過去。若許小嬌還沒進會場,他即使坐下來也顯得心神不寧。只坐一小會兒,便裝出有事的樣子,有時手機並沒響,他卻拔出來扣耳上,一邊「嗯、嗯」答應著,一邊匆匆忙忙往外走。再過一會兒進來,眼睛一亮:許小嬌已坐在某個位置上了,他便趕忙蹭過去。

    可自從方副局長來了後,尤其是擔任副科長後,趙勤奮總是早早坐在徐有福或者劉芒果身邊。有一次他左邊是徐有福,右邊空一個位子,許小嬌進來坐到右邊。當時會議還沒開始,方副局長已坐在台上,老邁的局長還沒有來。方副局長只是隨意地往趙勤奮和許小嬌這邊掃了一眼,趙勤奮便顯得有點不安,他膽怯地瞥瞥方副局長,拔出手機一邊講話一邊往會場外邊走。徐有福有點奇怪:沒聽他手機響啊。「手機沒響你接啥電話?」徐有福的目光追隨著已走到過道裡的趙勤奮問。「在震動上,在震動上!」趙勤奮一邊說著,一邊匆匆走了。

    趙勤奮再進來的時候,他原來坐的位子已有了人。趙勤奮便悄沒聲兒坐在後一排的某個位置,掏出小本專注地望著方副局長記起來。

    如果趙勤奮是升降玻璃,許小嬌就是尾燈、轉向燈或者剎車燈。她是一個快樂的姑娘,她原本就沒有什麼憂愁事,她如果有什麼憂愁事的話,就是怎樣才能把錢花出去,或者採用哪種花法。方副局長來了後,莫名其妙委任了她一品官。就像當年蔣委員長將某個賦閒的參議員召來,突然遞給參議員一個委任狀,讓參議員出任某省的省主席一樣。委任一個省主席當然會讓參議員感激涕零,可委任一個副科長還不至於讓許小嬌因激動掉下可愛的眼淚蛋兒。何況許小嬌就像當年隱居隆中的諸葛孔明一樣,劉皇叔三顧草廬之前,原本是「散淡的人」。不過若一個市委書記,即使他將市人大主任、市長、軍分區第一政委等職務悉數兼了,再給他掛個「全民健身協會」的名譽會長,他也不會推辭,也許他從此每天早上會起得更早,去體育場跑幾圈,身體力行參與並支持全民健身運動。

    所以即使許小嬌並不像哥哥追求妹妹或妹妹思念哥哥那樣「思念」這個副科長,她也不會傻到像過去的滿清政府一樣,把這裡那裡向外國列強拱手相讓。

    何況天上若無端掉下一塊餡餅,你即使吃飽了,也不應該將餡餅扔掉,因為這是一種運氣。誰會將好運氣像扔破爛那樣隨手扔掉?二傻子都不會那樣幹!

    因此許小嬌那雙流光溢彩、顧盼生情的美麗的大眼睛像尾燈一樣在會場閃爍,就絲毫不會令人奇怪了。無論是森嚴的方副局長還是老邁渾濁的局長,只要與她波光粼粼的目光一對接,森嚴的會頓然溫柔起來,渾濁的會當下明澈起來。就像那些臨終的老人在最後閉眼之前,眼睛仍會亮亮地放一次光一樣。如果許小嬌一雙動人心魄的眼睛是一湖或者兩湖水,不想跳進去是沒有一點道理的。包括徐有福,他也不是不想,而是從來沒敢想過!

    一個駕駛員若在暗夜裡駕駛著一輛汽車疾駛,所有的燈光忽明忽滅自如地閃爍,那是一件多麼愜意的事情。而如果是一串兒汽車閃爍著燈光在暗夜的盤山公路上繞來繞去,即使一個過路人在對面看見,也會駐足凝望一會兒的,因為那基本就成為一道風景了,誰見了那些美妙的風景不會駐足流連?

    許小嬌就是局裡這樣一道美妙的風景。許小嬌任副科長,相當於方副局長在這道美麗的風景上點綴了一筆。

    一個單位或者一個局裡,如果沒有一兩盞不停地閃爍的轉向燈或者一兩道能讓人看著駐足凝神的風景,那也是挺沒有意思的。領導和同志們的工作熱情因此會大打折扣,有時候甚至會像李清照寫的詩句那樣:永夜懨懨歡意少;或者像柳永: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方副局長「風風火火闖九州」一般到任後,局裡的同志普遍工作勁頭更大了,工作熱情更高了,工作積極性更足了。那麼,局裡三十多個同志中誰是工作熱情「最大、最高、最足」的呢?你大概不會想到,竟是劉芒果和政秘科副科長。

    在局裡這次人事變動中,政秘科副科長「原地踏步走」;劉芒果卻由業務三科「平移」至可有可無的宣傳科。宣傳科就他一個人,連個可以指使的小幹事也沒有,簡直像一個老和尚的雞巴,無可奈何地耷拉在那裡。

    按理這兩個同志是會對方副局長有意見的。即使不敢當面講出來,至少也會腹誹心謗:沒有科長位子,不提拔我們倒也罷了;位子擺在那裡,卻不把我們放上去,這不是有意埋汰人嘛!就像一位心胸狹窄的後母,將幾顆又大又圓又鮮的桃子擺在桌上,卻不許怯生生的小孩子吃,而且還將眼巴巴望著桃子的小孩子後腦勺拍一掌說:饞死你。

    方副局長高明之處就在這裡。一個領導者是否有權威,關鍵看是否善於揉木為耒,能否讓下屬自我雌伏、自我奴媚,方副局長熟諳化蒺藜為手杖的道理。兩個副科長嘛,相當於一輛汽車兩個後座的車門,能不能彭一聲嚴嚴實實閉上,不是汽車能不能跑的關鍵。方副局長乾脆抱著手坐在前邊閉目養起神來,那仰在車座靠背上的後腦勺卻彷彿在沖劉芒果和政秘科副科長說:你們不好好閉嚴車門試試看?如果風兒從車窗縫裡溜進來,將我吹感冒了,那你們就會像那首老歌裡唱的那樣:「西邊的太陽快要落山了,鬼子的末日就要來到了!」

    因此劉芒果和政秘科副科長成為工作積極性最高的人。就像那種剛剛換上新電池的電動玩具,在水泥地板上一蹦一蹦的。他們知道,只要表現再突出一點,積極性再大一點,工作思路再新一點,將後座的車門彭一聲閉得再嚴實一點,甚至只要瞅見方副局長走過來,就趕忙弓著腰趨前將車門拉開,方副局長坐進去後,再像跟許小嬌接吻一樣將車門彭一聲輕柔地碰上。方副局長若準備坐前邊就趕忙去拉、關前邊的車門;方副局長若準備坐後邊就趕忙去拉、關後邊的車門。說不准哪一天局裡就會下一紙文件:任命劉芒果和政秘科副科長為某某科、某某科科長。

    反之,方副局長一覺醒來若感冒了,那麻煩就大了。趙勤奮、許小嬌或者別的一個什麼同志,會突然像跳棋那幾個神出鬼沒的玻璃彈子一般,崩崩崩跳前邊去。本來現在讓劉芒果、政秘科副科長與趙勤奮「平起平坐」,就夠令人憋氣的了,若再讓劉芒果或政秘科副科長含垢忍辱屈居趙勤奮之下,讓趙勤奮這個搖頭晃腦的傢伙指派他們去幹這幹那,還不活活把人氣死?!

    於是劉芒果與政秘科副科長成為局裡工作勁頭最大的人,連上下班的腳步都是急匆匆的,就像那些懷揣一本本奏折悶著頭往朝堂上趕的臣子一樣,幾乎到了那種「宵衣旰食」或者「廢寢忘食」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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