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皇后 風起太淵 第2527章
    風起太淵第二十五章多謝侍候

    滿堂酒客,齊齊扭頭,然後「嘩」的一聲。

    雅蘭珠的大眼睛轉向那個方向,隨即危險的瞇起。

    姚迅怔怔張大嘴,半晌反應不過來,由於嘴張得時間過長,啪一聲一大滴哈喇子滴了下來,姚迅下巴霍地一收,瞅瞅四周沒人在意,趕緊訕訕抹了抹嘴,做了個「自求多福」的姿勢,縮頭溜開。

    戰北野卻始終沒回頭。

    他本就是胡亂一指,剛才進店驚鴻一瞥上方一處淺紅衣角,確定是女人,是女人就成了,管她是誰。

    至於那個被他欽點的倒霉女人會遇上什麼麻煩事,他更不想管。

    孟扶搖僵在樓梯中段,手抓著樓梯欄杆,笑得尷尬。

    被那麼多含義不明的眼光直愣愣盯著的感覺果然不太好受啊。

    戰北野,你這混蛋,光天化日的亂指什麼。

    雅蘭珠的眼刀子飛了過來,刮骨般的將孟扶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孟扶搖今日沒畫丑妝,只簡單的用薑汁塗得臉色微黃,眉眼還是出眾的,雅蘭珠看了半晌,嘴一撇道,「你胡弄我是吧,這明明就是個癆病鬼。」

    戰北野雙手抱胸,向牆壁一靠,道,「那又如何,我喜歡就行。」

    「我殺了她!」

    「殺了她,你還是老二,填房。」

    雅蘭珠蹦起來,纖腰一扭手臂一甩,霍地從身後拔出一柄鑲滿七彩貝殼的小腰刀,她霍霍霍舞了一個刀花,雪亮刀尖反射陽光,逼人的亮。

    她橫刀指向戰北野,大喝,「去!殺了你那第一個!挪出位置給我!」

    「喂,誰是他那啥第一個?」

    清亮的女聲突然從上方傳來,刷的一下眾人的目光再次回到樓梯中段,見孟扶搖俯身欄杆上,臉色已經回復正常,正揚眉看著下方那兩人。

    「嗯?」戰北野這回終於轉身,大喇喇的看了孟扶搖一眼,不過那眼光也是一掠即過,毫不在意。

    「他騙我?」雅蘭珠盯著孟扶搖,目光一亮。

    孟扶搖清脆的打了個響指,望向殺氣騰騰的雅蘭珠,「沒啊。」

    這回戰北野仔細的看了她一眼。

    雅蘭珠張大嘴,「啊?」

    「他好像是把我當第一個,」孟扶搖歎氣,「可是那是他一廂情願啊,姑娘我早已有了心上人,哪裡看得上這個莽夫?」

    戰北野臉色黑如鍋底,雅蘭珠目中大放異光。

    「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孟扶搖拍拍手,「這位公子,你雖然長得差強人意,脾氣卻不合我意,女人是要拿來愛護尊重的,你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昭告對我的愛,你叫我還怎麼嫁人?」

    她不去看快要冒煙的戰北野,很誠懇的鼓勵雅蘭珠,「珠珠,我們家鄉有句話,烈男怕纏女,不要理會他說了什麼,你只管你自己做了什麼,去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雅蘭珠嗨喲一聲,很聽話的撲上去了。

    戰北野嗆啷一聲,把刀拔出來了。

    人群轟的一聲,都興奮地躲桌子後去了。

    孟扶搖咻地一聲,趁這一亂間,從樓梯上消失了——

    「走,收拾包袱,走路。」孟扶搖一進門就吩咐姚迅,「快。」

    「孟姑娘你不是解決了那事嗎?」姚迅愕然。

    「誰知道還會發生什麼,趁戰北野被那丫頭纏著,趕緊走。」孟扶搖利落的收拾東西,姚迅搖搖頭道,「你是得罪戰北野了,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

    孟扶搖停了手,奇怪的看他,「你不知道女人比男人難纏嗎?男人嘛,相對度量總歸要大些的,剛才那種情況,寧可氣死戰北野,也不能讓那丫頭盯上我,否則永無寧日。」

    她三把兩把將包袱背上肩,推開窗戶就跳了下去。

    結果跳進一個堅硬厚實的懷抱裡。

    「絲」,孟扶搖揉腦袋,「這誰肌肉生這麼強悍,鐵似的。」一邊抬頭討好的對肌肉的主人微笑,「麻煩您,借個道。」

    上方,很高的高度,黑髮飛舞的男子,用比頭髮更黑的眸子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她,唇線抿得像是一柄薄薄的刀。

    孟扶搖的心抽了抽,無可奈何的想,這世上就是有一種人,做什麼都搶在人前面,不曉得輪到死的時候,是不是也搶?

    戰北野黑漆漆的眼珠不錯眼的盯著她,突然從腰間解下一個精緻的水囊,嘩啦啦對著孟扶搖臉上便倒。

    「喂餵你幹什麼?嗚……」孟扶搖冷不防被澆個撲頭蓋臉,頓時大怒,伸掌就去拍戰北野的手,戰北野雙指一夾,鐵鉗似的便叼住她手腕脈門,隨即伸掌,極其不溫柔的在她臉上一陣亂抹。

    孟扶搖怒喝,「喂,你手乾淨不乾淨?喂,別碰我嘴,喂……」

    戰北野突然停了手。

    眼前的少女,十六七年紀,清水洗去了那層偽裝的薑黃,漸漸綻出脂玉般光潔瑩潤的白,那白上又隱隱透出淡淡的紅,如朝霞映雪,眸光卻澄淨似月射寒江,兩道秀致而英氣的眉,飄飛欲舉的飛揚開去,如九天玄女掌中飛起的絲帶。

    一霎間目光相對,少女頰上生出惱怒的嫣紅,眼底光芒卻越發的亮,勝似星辰,灼得戰北野都怔了怔,只覺得這女子目光中自有威儀,下意識的鬆開手。

    松完立即覺得不對,伸長手再一撈,這一撈便撈在了腰上,入手只覺得腰肢柔軟裡自有練武女子的柔韌力度,偏偏又細得驚人,令人明明是手扶了上去,卻忍不住心一動。

    這般一動,思緒便有些不集中,隨即便覺得手底一滑,什麼東西一顫,霍霍有聲的纏了上來。

    戰北野身經百戰,反應自然一流,下意識立掌便劈。

    這一劈劈在軟處,半空中黑色長影一蕩,黛色纖細身影隨著那條從腰上飛出的長鞭蕩了出去,一個倒翻便翻到屋簷另一角,危危險險立在簷角的螭獸上,回眸向他一笑。

    一笑間朗月清風。

    隨即頭也不回電射而出,一邊很隨意的揮揮手,

    「多謝閣下侍候本姑娘洗臉,賞錢請找後面那位支取。」

    戰北野怔一怔,下意識回頭,便見姚迅的身影背對著自己,從另一面的窗戶一閃即逝。

    調虎離山之計?

    戰北野不上當,立回頭找孟扶搖,可惜孟扶搖早躥得遠了,背著個小包袱,一起一落登萍渡水般,從屋簷的大海上消失成流星般的一小點。

    長風寂寂,黑袍披散的男子久久未動,今夜屋頂上沒有月亮,令人忽視那般沉凝的存在,他漸漸與黑暗融為一體,再被發白的晨曦剝離出輪廓。

    清晨的第一顆露珠落在他眉梢,他輕輕抬手擷了,像是不認識的在掌心端詳,那點小小的露珠在他掌心滴溜溜滾動,清亮得像昨夜那女子的眼神。

    霞光吞吐,彤雲萬丈,一色錦繡漫天裡,男子抬起頭來,突然,一笑——

    孟扶搖背著包袱逃出三里地,才在城南一處破廟和姚迅會合,孟扶搖問起雅蘭珠來歷,姚迅苦笑,「你知道,我們扶風是沒有皇帝的,佔據扶風的是三大部族,其中發羌勢力最大,扶風的中心大風城就是發羌族長的駐地,雅蘭珠正是發羌族長的女兒,她在扶風的身份,大抵也就相當太淵的公主了。」

    「難怪你畏她如虎。」孟扶搖一晃一晃的蹺著二郎腿,叼著個草芥嘲笑姚迅,「大幫主,你的膽子可小得很,連這麼個娃娃都怕。」

    「我可不是怕她。」姚迅漲紅了臉,憤憤道,「我是不願意被邪術控制,扶風三大族裡最擅巫蠱之術的就是發羌,據說一根髮絲落到她們手裡,都有可能被她們控制,尤其是發羌世代相傳的巫女,身份還在族長之上,更是動動眼神都會置人於死地,死還不可怕,據說還有更離奇的手段,你說咱好端端的要得罪這種人幹什麼。」

    「哦,」孟扶搖笑了笑,眼珠子卻骨碌碌的轉,姚迅皺眉看她,「喂,不會我說得這麼清楚,你還想歪心思吧?」

    孟扶搖咬著草芥不答,突然道,「喂,那雅蘭珠怎麼會纏上戰北野的?這兩人八竿子打不著啊。」

    「我怎麼知道,」姚迅撓撓腦袋,納悶道,「我倒隱約聽說過雅蘭珠是許配給天煞國六皇子戰北恆的,怎麼會和這個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五皇子戰北野對上的?真是奇怪……」

    「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孟扶搖偏過頭,「怎麼,戰北野不受寵?」

    「何止不受寵,」姚迅撇嘴,「地位連個普通郡王都不如,當初在他後面的六七皇子都封王了,他依舊沒有封賜,是他的老外公,前朝老周太師老淚縱橫在玉階前陳請三次,才勉強封了個郡王,封地居然還是在天煞葛雅沙漠,那裡和西域摩羅族接壤,全境不過四百里,窮山惡水還倍受騷擾,戰北野也好本事,三年間在邊境峽口修築戎城,在沙漠中設置黑風軍,控制交通要道,將邊境拓展了一千五百里,從此摩羅的兵馬再也沒法來侵擾州城,又屯田募民耕種土地,以往葛雅地區的谷子和小麥每斛值幾千個錢,後來一匹細絹就可以換到數十斛糧,積存的軍糧可以用幾十年,他把葛雅治好了,他大哥又不放心了,硬生生調他來王城,放在眼皮底下看著,堂堂皇子,居然在磐都就管個通行令司,每日坐在堂上看人批令牌,嘖嘖……」

    「我問你一句你說這麼多,」孟扶搖皺眉,「那是你二大爺還是你舅,這麼不吝惜口水。」

    「我這不是替英雄人物可惜麼,全天煞誰不知道,戰北野文武全才,比他那只會玩權術的皇帝大哥強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惜他母親身份特殊,是前朝廢後,還曾鬧出刺殺天煞老皇的事故,母子皆不受寵,連帶誤了戰北野一輩子,哎……帝王家事,一言難盡啊……」

    孟扶搖雙手抱膝,淡淡道,「帝王家,本就是世間最齷齪的地方,要想在那裡活下去,要麼自己更齷齪,要麼用血洗去那齷齪,沒有別的辦法。」

    她漫不經心而言,卻不知道廟外一株樹後,有個身影突然微微一震。

    「你這話說得好,倒讓我想起另一句話,」姚迅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吟哦般的道,「「蛟龍困於野,不過一時,但有契機,必將騰起……」

    他還沒背完,孟扶搖已經昏昏欲睡了。

    姚迅憤然,啪啪的拍桌子,「喂,你醒醒,你聽見這話不熱血沸騰嗎?不血脈僨張嗎?不激情鼓蕩嗎?這可是無極太子說過的話,無極太子啊……」

    「吵死了……」孟扶搖揮揮手,「無極太子跟我有什麼關係?能吃嗎?能用嗎?能當被蓋嗎?」

    「你這個不解風情的女人,」姚迅一臉唾棄的看她,「長孫無極名動天下,正常女人聽見他名字都會尖叫,沒見過你這樣還會睡覺的!」

    孟扶搖懶洋洋睜開眼,嗤笑一聲,指了指自己鼻子。

    「和那些只會尖叫的正常女人相比,我寧可做個更會殺人的變態女人。」

    她閉上眼睛,懶洋洋翻個身,好像準備睡覺了,卻突然伸掌一拍地面,整個身子箭般倒射出廟,人在空中,腰間長鞭已經盪開一個黑色的圓弧,帶著凌厲的風聲,霍霍捲向樹後。

    「出來!」

    與此同時,姚迅瘦窄的身子也立即一晃,轉眼便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已經溜出三十丈外。

    孟扶搖身在半空愕然扭頭,想著這人真是無恥得要命,不僅和自己一樣會裝,還很沒義氣的見到敵人就逃。

    這一分神,手下準頭稍差,樹後那人冷哼一聲,隨隨便便一踏,孟扶搖的長鞭頓時被他踏在腳下。

    孟扶搖低頭看著那雙火焰般鑲邊的黑色靴子,咧了咧嘴,突然手一鬆,鞭子也不要了,轉身就狼奔。

    沒奔出幾步,後領被人狠狠揪住,孟扶搖慣性未去,原地踏步好幾步,惹得頭頂那人哈哈一笑,動作很糙的將她往地下一頓。

    孟扶搖悻悻然,大罵,「你丫的老跟著我做啥?討吃啊?」

    「你說話真不討人喜歡,」戰北野皺眉看著她,「這麼沒教養,怎麼作為我的女伴參加宮宴?」

    「你才沒教養!」孟扶搖鐵了心撒潑,她可記得戰北野看見潑辣的雅蘭珠就逃,八成不喜歡性子彪悍的女子,乾脆潑得更上層樓,「你全家都沒教養!」

    「你說對了,」戰北野一笑,這人笑起來不似元昭詡風流天成,卻炫目得好像陽光直射,「我全家確實都沒教養,除了我。」

    他腳尖一挑挑起長鞭,三把兩把捆住孟扶搖,拎在手上,還順手掂了掂重量。

    「還好,不重。」

    「喂你幹嘛!」孟扶搖被他抓在手上一蕩一蕩,吃了一嘴土。

    「去參加太淵皇帝壽辰宮宴啊,順便追求你。」戰北野歎口氣,「本王有生以來,從未被拒絕,也從未失敗,自然不能讓你做這第一個。」

    他手掌一翻,捆得粽子似的孟扶搖被他輕輕巧巧翻到眼前,倒立著大眼對大眼。

    於是,頭下腳上頭暈目眩頭大如斗的孟扶搖,以生平最詭異的姿勢,聽見了生平最詭異的告白。

    「聽著,女人,」戰北野牙齒亮得令孟扶搖不得不閉上眼。

    「我將征服你。」

    風起太淵第二十六章金蟬脫殼

    孟扶搖滿頭金釵,一身珠翠,著一件造型嘻哈風的洞洞裝,僵坐在征服者戰某人的身邊。

    戰王爺今日英俊得令人髮指,團龍王袍黃金冠,映襯得烏黑眉目逼人生光,一般男人穿起來很艷俗的緋色,穿到他身上就是令人覺得眼前一亮,不得不慨歎下衣服也是看人穿的,從不會辜負好色相和好身材。

    今日是太淵皇帝齊皓正壽,午時在慶雲殿開壽宴十六席,由本國文武高官做陪,專程招待各國慶壽使臣,太淵皇帝好像身體不佳,只在午時正出來一會兒,對著眾使臣舉了舉杯子,說了幾句客氣話兒便擺駕離開了,留下其他人繼續享用宮宴。

    天煞是第一大國,出使的又是皇弟殿下,因此位次最尊,而品貌氣質非凡的戰北野,自然是眾人目光洗禮的對象。

    作為優秀的戰王爺的女伴,孟扶搖知道自己必然有幸被觀摩,於是薑汁臉、滿頭釵、漁網裝齊齊上陣,十個手指各套戒指兩個,手臂上黃金手環一邊一打,一路走過來叮叮噹噹,特意挑選的香粉是夜市上一個銅子一盒的,芳香襲人,經過哪裡,哪裡噴嚏打成一片。

    孟扶搖的漁網裝更是拉風,一件好好的湘妃紫百褶金蝶長裙,被她把所有的蝴蝶都給挖了去,只留下一個個蝶形空洞,透出裡面白色的布裙。

    要不是害怕被太淵御林軍以褻瀆皇室為名拖出去暴打,孟扶搖原本是打算內衣外穿的。

    慶雲殿金碧輝煌,孟扶搖五顏六色,諸使臣面色發紫,戰北野若無其事。

    孟扶搖等皇帝一走,立即招手呼喚宮人,「waiter!」

    Waiter茫然不知應對,孟扶搖頂著一頭厭棄和愕然的眼光,義正詞嚴的要求,「給我來份鯗魚!」

    滿殿裡頓時哄然一聲,竊語聲響成一片,鯗魚就是臭鹹魚,十分下賤的食物,七國下等百姓苦力才吃的東西,稍微有點地位的人都不屑於提起,更何況現在是在太淵皇帝國壽的莊嚴場合。

    太淵司儀官面色青黑的盯著戰北野,戰北野一杯酒擱在唇邊,毫不停頓的一飲而盡,重重將酒杯一擱,長眉一挑目光一掃,鋒銳之氣立刻如刃逼來,「大人看著本王做什麼?堂堂太淵,連一條鯗魚都捨不得拿出來待客?」

    司儀被戰北野這麼一掃,只覺得被鐵木撞上般心頭一跳,立時背上出了層冷汗,這才想起這位王爺殺人不眨眼的煞神名聲,據說和他封地接壤的摩羅族,這些年被他打怕了,戰北野瞪瞪眼也能讓他們嚇得尿褲子,如今看來果然不錯,何況戰北野這話說得又刻薄,傳出去著實難聽,趕緊一疊聲的命令宮人出宮採買那臭魚去。

    鯗魚送上來,金盤銀盞配著發黑的魚實在不搭調,御廚特意灑上香料,還是不能阻止那臭氣強大的穿透力,殿兩側的貴賓們紛紛皺眉捂鼻扭身,屁股底下像安了針氈,怎麼也坐不穩。

    孟扶搖左右開弓大嚼特嚼,不住讓戰北野,「來,來一塊,下里巴人的食物,有時反而有真味,不是你們這種沒機會的皇子皇孫,一般人我還不給他吃。」

    戰北野盯著那色香味都十分抽像的臭鹹魚,眼光變幻面色複雜,孟扶搖笑嘻嘻的等他發作,鬧吧,生氣吧,掀桌吧,這裡是太淵國宴,就算你是他國親王之尊,太不像話了一樣會被逐的。

    至不濟,把自己這個放DANG女逐出去也成啊。

    孟扶搖眼光惡毒的在戰北野命門要穴上轉悠,很有一指戳過去的衝動,要不是戰北野鎖了她的真氣讓她跑不掉,她用得著吃這臭烘烘的東西?她最討厭魚了!

    戰北野盯著鹹魚半晌,又看了看一臉挑釁不羈之色的孟扶搖,突然伸手,將臭魚接了過來。

    眾目睽睽下,一片倒抽氣聲中,尊貴的烈王殿下,旁若無人的吃完了那塊鹹魚。

    完了還仔細回味一下,點頭道,「不錯,是有真味。」

    孟扶搖黑著臉,悻悻然道,「我剛才沒說完,其實是廁所味。」

    戰北野眼光刀子般在她臉上劃了劃,半晌道,「你吃得比我香。」

    ……

    坐不了一會,孟扶搖要求又來了,「我要解手。」

    我解手你總不能跟著吧?孟扶搖得意微笑,這主意雖然爛俗,但還是滿好用的。

    戰北野一揚手將杯中酒喝盡,非常自然地答,「一起去。」

    ……

    一起去就一起去,我還不信你跟進女廁去咧,孟扶搖僵了一秒,笑逐顏開的答,「好,一起。」

    烈王殿下和女伴雙雙去解手,穿行在一眾古怪目光中,坦然往外走,自有小太監分別帶了去男女淨房,孟扶搖一見那淨房就道不好,男女淨房居然是面對面的,牆壁上有雕花隔扇,隱約可以看見頭部,換句話說,自己要想翻窗,戰北野定然看得見。

    一轉頭看見戰北野神情,頓時怒從心起,瞧他那八風不動的樣子,一定早就知道太淵皇宮廁所的設置!

    孟扶搖憤怒的一撩裙子,大步跨進廁所,說是廁所,其實就是一間普通屋子,放了恭桶,一邊的漆箱裡裝了干棗,孟扶搖沉思著在恭桶上坐下,沉思著該如何逃脫,一邊沉思一邊下意識的抓起干棗就吃,吃了很久後才想起,好像這東西是用來塞鼻孔防臭氣的。

    這一想起孟扶搖趕緊將一個啃了一半的棗子丟開,眼光瞄到棗子上好像有點顏色可疑的顆粒狀物體,一股噁心立即泛起,跳起來就對著恭桶哇哇的吐。

    沒吐幾口,便聽見有人驚聲道,「這位夫人是怎麼了?」

    孟扶搖抬頭,看見兩個宮女從一處小門轉了出來,這門掩在屏風後,稍不注意就發現不了,從開啟的門縫裡看去,隱約看見一排排的恭桶,大約就是宮中的大淨房了,在那些恭桶後面,還能看到一扇半開的天窗。

    孟扶搖眼珠一轉,主意來了。

    「這位姐姐救我!」孟扶搖一個大轉身,從恭桶上爬起來,眼淚漣漣撲過去,「救救我的孩子!」

    風起太淵第二十七章狹路相逢

    半個時辰後,孟扶搖裙子紮在腰上,鬼鬼祟祟翻出了大淨房的天窗。

    就在剛才,廁所內,馬桶旁,孟扶搖對著僅有的兩位觀眾,哭訴了一個「苦情女尋夫萬里卻被逼王府做妾,身有孕飽受王爺摧殘將被墮胎」的淒切動人可歌可泣催淚無數的愛情故事,孟扶搖將這個故事演繹得十分到位,感情飽滿敘述生動,情節細緻刻畫入微,將丈夫失蹤的悲、帶孕跋涉的苦、被擄入王府的慘、惡劣男主的虐、可憐小妾的痛表現得淋漓盡致,導致此故事的兩位聆聽者熱淚漣漣,立即自告奮勇要助她脫離魔爪。

    於是一位宮女代替她坐上了恭桶,另一個則坦然出門回復前來催促的戰北野,「夫人肚子不好,稍候便來。」

    聽過那出狗血大戲的宮女,面對家庭施暴案的男主角,那眼神和語氣自然有些詭異,男主角自然覺得有些奇怪,不明白人家的敵意從何而來,卻想不到,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冠上了「強奪民女,勒逼墮胎」的絕世衰人名號了。

    敗壞他人名譽的孟扶搖,自然毫無懺悔的自覺,從後窗爬出後,一路快奔,見人就躲,見門就鑽,很快脫離了慶雲殿範圍,然而走了一大截子之後,孟扶搖發現轉來轉去,所有的宮殿都差不多,正門卻找不著在哪。

    她迷路了。

    眼看著面前一座空置的宮苑,孟扶搖蹲在地上揪頭髮,暗罵太淵皇宮不按規矩辦事,以她前世學歷史和考古的經驗,皇城三重,以正殿為軸心,沿著慶雲殿直線向外走,就能走出宮門,然而現在看來,她好像走到內宮來了。

    她現在穿的是宮女衣服,那兩個宮女在淨房內有備換衣裳,借她穿了一套,一時倒沒什麼人盤問,孟扶搖正打算找個地位低的小太監問問路,忽聞見一股熟悉的幽香,自一處迴廊拐角迤邐而來。

    這香氣十分熟悉,像是牡丹混合芍葯,再加上上好的冰片製成,孟扶搖仔細嗅了嗅,臉色忽然變了。

    這好像是裴瑗常用的香氣!

    孟扶搖暗叫不好,轉身就想避開,身後環珮叮噹,迴廊拐角轉出一個紅衣人影來,身側還有一個人,那人邊走邊笑道,「郡主要去信宮,老奴給您帶路。」

    「不必了。」果然是裴瑗冷而傲慢的語氣,比以往更多了幾分森然和肅殺,她淡淡道,「不勞金總管親自去,叫個宮女也就成了。」

    孟扶搖心中暗暗叫苦,僵著背試圖將自己隱入一叢花木後,剛動了動身子,身後金總管已經大聲呼喝道,「喂,你過來!」

    孟扶搖定在原地,一霎間心底轉過千萬個念頭,逃,還是不逃?逃的話,自己真氣已經被戰北野那個天殺的封住,根本跑不遠,不逃,被裴瑗認出來,她見自己沒死,立即就會猜出來臉上的毀容是她幹的,到時候,她想好好的死只怕都不容易。

    孟扶搖磨了磨牙,暗恨自己幹嘛要現在逃出來,戰北野雖然禁錮她自由,但最起碼不會傷她性命,現在好了,小命難保。

    這麼一猶豫,看在裴瑗眼底,已經引起了她的怒火,面紗外雙目一冷,寒聲道,「金公公,你手下這些宮人們,越發沒個規矩,連你這內廷總管呼喚,也敢不理。」

    金公公在郡主面前失了面子,也是勃然大怒,腳一跺尖聲道,「那小蹄子,你哪個宮裡的?這麼沒規矩!自己去敬事房領三十杖!」

    叫我去挨杖?

    孟扶搖一聽大喜,趕緊躬躬身應了,拔腿就要走,還沒邁出兩步,忽聽身後裴瑗冷冷道,「慢著。」

    孟扶搖無奈站定,指尖扣進掌心,掌心裡微微滲出汗來。

    裴瑗突然不再說話,四周沉靜下來,一雙有如實質的目光落在她背後,刀子般劈開一切偽裝,將她穿肉搜骨的探索了個遍。

    孟扶搖背心裡,也漸漸浸出汗來。

    也不知道是那目光的冷,還是因為深秋的風如此的涼,一層層的寒意無聲潛入,孟扶搖只覺得背心裡似有蛇爬動般,濕冷裡帶著毒液般的腥氣。

    身後,裴瑗突然笑了一下,隨即對金公公道:「金總管,這宮女看來有幾分愚鈍,又不懂規矩,但倒也不至於杖責,就讓她將功贖罪,侍候我一場,你且辦你的事去,今兒陛下壽辰,等下要從乾安宮起駕赴宴,少了你不成。」

    「郡主慈心,老奴自然依您。」金公公諂笑著退了下去,這一處廢置宮苑內,只剩下裴瑗和孟扶搖兩人。

    孟扶搖吸一口氣,擺出一臉的諂笑,回過身來。

    一句「見過郡主」還滾在舌尖未及出口,對面,裴瑗雙手負在身後,腳步微提,如浮雲般飄了過來。

    孟扶搖一看她連師門「飛雲渡」身法都用上了,心頓時沉了沉。

    果然,裴瑗在她身前站定,笑意盈盈的看著她,眼底卻寒光暗隱,如隱藏在烏雲之後,即將穿透蒼穹的閃電。

    她微微偏頭,字眼咬在舌尖,一字字的,輕快而又鋒利的道:

    「孟、扶、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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