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割 正文 第五十六章:在回歸的路上
    涉世不深的牛芳玲淪為暗娼之後,耳聞目染了太多陰暗的人和事,生活變得越來越頹廢,不僅學會了抽煙,還學會了賭錢,她兩腿一張輕鬆掙來的錢也多半輕鬆花掉了。只有在吞吐的煙霧中,她的內心才變得純靜,因為她在冉冉上升的白煙中常常可以看到春子的樣子。有時候她邊抽邊哭,吸完一支又一支,甚至在與客人****時也要求抽一支,那樣她會把對方看成是春子,因而忘卻那極為頻繁的抽動帶給她身體上的不適和疼痛。之所以用極為頻繁來形容,是因為她人長得美,回頭客很多,且有不少是慕名而來,因而每天應接不瑕。她比別的暗娼明顯要辛苦許多,當然,掙錢也最多。

    剛開始牛芳玲還有意識的存了一點錢,不僅給春子寄去了1萬元,還給家裡稍了數萬,把牛雙全樂得不行,可後來,牛芳玲卻再沒拿錢回家了,並非是她在賭桌上輸得精光,而是落入了一個更可怕的深淵,已自顧不瑕。

    有一天,一個嫖客完事後,遞給她一支不知名的滿是英文的洋煙,牛芳玲挺好奇,點燃放到嘴裡吸了幾口,果然味道非同凡響,三兩下抽完後覺得不過癮,牛芳玲便還想要一支。嫖客看起來很大方,將剩下的都給了她。

    沒想到越抽越來精神,越抽越想抽,以至將那包煙抽完後,牛芳玲還意尤未盡地聞著煙盒裡的殘香。第二天,那嫖客又來了,牛芳玲為了再討一包,對他服務格外熱情,在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之後,終於又遞給她一包洋煙。嫖客說:「這煙是我一個表弟從美國帶回來的,屬上等好貨,不是誰都可以享受到的。」

    牛芳玲一笑:「你不是得到了回報嗎?」

    「那是,那是。」回應幾聲後,嫖客的表情變得諱莫如深。

    牛芳玲後來才知,讓她欲仙欲死欲罷不能的洋煙竟添加了毒品,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吸毒成癮。無奈,當她無法抵禦毒癮來襲而又得不到那所謂的洋煙時,不得不花高價從嫖客手中購買。久而久之,添加毒品的香煙已難以滿足她的需要,她便乾脆吸食白粉以及使用針劑。

    牛芳玲說著說著聲音又哽咽了,春子也只好在一旁安慰,儘管他的心中已是極為震驚且充滿憤怒,但面對牛芳玲痛苦的表情,還是不忍責備。春子說:「這麼多年,你受苦了。」牛芳玲強忍一股欲衝出眼眶的淚水,好半天才又接著述說往事。

    牛芳玲儘管掙錢很快,但還是滿足不了自己吸食毒品的需要,因為相比毒品的高價,她作為暗娼的收入還是顯得很低。有一次她聽人說深圳的小姐收入很高,零散的做一次有二三百,若被人包夜可高達七八百甚至上千元,因此便悄悄隨幾個同行來到了深圳。

    開初幾年,牛芳玲確實大掙了一筆,可是到後來,由於吸食毒品和接客過多,導致她的身體每況愈下,氣色大不如前,而大酒店和賓館多為年輕貌美的女子佔據,牛芳玲愈來愈感到壓力巨大,實在比不過其他同行了,便乾脆離開大酒店來到了現在的檔次相對較低的按摩館。

    春子仔細端詳了一會牛芳玲,發現她光鮮的妝扮後面,確實已呈衰老之象,不禁心生憐憫,歎道:「你啊,還這麼年輕,幹嘛要如此沉淪,不將毒癮戒除掉?」牛芳玲說:「想過,甚至想過去戒毒所,但始終沒有勇氣,我怕被當作罪犯關起來。」

    春子搖了搖頭,很是惋惜。牛芳玲說:「在這舉目無親的深圳,我愈加麻木了,對這世界沒有愛也沒有恨。」她抬頭看了看春子:「只是有時候想起你,才感覺世間還有那麼一絲溫情,但這種感覺很快又會被現實的難堪所擊碎,我畢竟已不是原來的我,你要是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敢想像你的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就像昨晚見到你時,我真是又驚又喜又害怕,我真的沒臉見人。」

    春子安慰說:「別這麼說,你也是受害者,只是你不能再沉淪下去了。」

    「那我又能怎樣,我還能回到過去的我嗎?」

    春子猶豫了一下,但很快接過話:「可以的,只要你不再出賣自己,戒除毒癮,一樣可以重新開始的。」

    「包括我們也可以重新開始嗎?」牛芳玲脫口而出的話,讓春子一愣,她自己也意識到說了不該說的話,便準備收回:「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哪配。」

    春子說:「你別這樣想,你永遠是我心中最善良最美麗的親人,如果不是因為我已娶了劉老師的女兒蔡芬,我一定還會娶你。」

    「真的嗎?」牛芳玲儘管覺得這話不可信,但聽在耳裡是多麼的暖人肺腑。

    「真的。」春子的回答更讓牛芳玲充滿感激。「但是……」春子又說:「你必須跟我回家去,將毒癮戒掉,不要再待下去了。」

    牛芳玲說:「我也想家,可是,我真的沒有臉面回去。」

    「難道你要在這待一輩子?」春子說,「你是不是擔心回去之後會讓人知道,其實你不說我不說,這只會是我們兩個人永遠的秘密。」

    「可是我的毒癮時不時就會再犯的,在家裡一定會暴露出來,我不想讓家裡人知道,更不想讓父母傷心。」

    「看來最好是在深圳就把毒癮給戒了。」春子想了想,說:「不管怎樣,你不能再做這一行,我在福田區有幾個朋友,我們先離開這兒到那裡去,大家可以一起再想辦法。」

    正說著,牛芳玲的手機響了,是阿姝打來的。原來她陪春子說話已忘記到店裡去了,老闆正不高興呢。

    春子聽不清她們在說什麼,但最後一句卻是明白無誤地傳入他的耳朵:「我決定離開這兒了,妹子你多保重啊,有機會我會來看你。」

    就這樣,牛芳玲帶著對春子的無限依戀與信賴,同時也抱著對新生的渴望,離開所在的按摩店來到了春子曾經待過的福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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